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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番外( 方知非和姜伯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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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知非是覃镇人士,覃镇这小地方百年间也就出过这么一位进士,因此哪怕方家后辈再也没能取得半点功名,也足够他们的后代以此为傲,尽管这点殊荣远远入不了姜家的眼。moweiwenxuan

    姜家祖先是大魏开国皇帝的幕僚,后来被封平远伯举家搬到了东都,子孙世袭。事实上,这无上荣耀并不是独一份的,开国皇帝大大小小封了几百个公爵侯爵伯爵,连以前跟随他的马车夫都有一份。爵位多了也就不稀奇了,真正能一直保住荣华富贵的家族很少,很多人家过了几代变卖了当时分到的田地,只留下一个空的爵位,家里的子嗣都懒得去争一争。

    在这众公侯相继落寞的时候,姜家却独辟蹊径杀出了一条血路,平远伯辞官去经商了。没想到他还真是块做生意的料子,赚的盆满钵满,后来觉得生意太杂难以管理,便精简了项目,专心于钱庄和镖局两个行当,到姜伯玉父亲承袭平远伯爵位的时候,姜氏钱庄和姜氏镖局已经是遍布全国的百年老字号了。

    姜伯玉到覃镇的时候正值三月初,依山傍水,春雨绵绵。

    吃完早饭,姜伯玉便催着身边的小厮去牵马,小厮名叫飞絮,是姜家农庄上彭叔的儿子,才十二岁。他撇了撇嘴,屁股都不肯挪动半分,不情愿道:“公子,我娘亲说春寒料峭,这时候淋雨最容易得伤寒了。”

    姜伯玉一巴掌拍在飞絮屁股上,说道:“别听你娘的,男子汉淋点雨怎么了,再说这雨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呢,总不能在客栈里待一天吧,我爹已经催我们三日之内回去东都了,快点去牵马,抓紧时间!”

    飞絮委委屈屈地去牵马。

    骑马走过覃镇城外的香橼寺,正巧看见屋檐下有一个姑娘在躲雨。姜伯玉瞧了一眼就再也挪不开眼睛,这姑娘这姑娘可真好看!

    他翻身下马,对身后的飞絮说:“这雨真大,当心伤寒,咱们还是找个地方躲躲雨吧。”

    飞絮吃了一惊,他呆呆地看了一眼天幕,这雨分明比早上出门时小了很多啊。

    姜伯玉信步走到屋檐下,拱手作揖,“小生也想在此躲个雨,不知道会不会唐突了姑娘?”

    姑娘含着笑摇了摇头。

    方家对姜伯玉要娶方知非很是矛盾。一方面,他们觉得桂都姜氏爵位傍身又财大气粗,怎么会看上他们小门小户的姑娘;另一方面,他们又觉得姜家靠经商发家,一身铜臭味儿,玷污了他们书香世家。

    但事情解决的比他们想象的要容易的多。

    姜伯玉的父亲很开明,看到儿子收了玩心,正儿八经的喜欢了个姑娘,身家清白又乖巧听话,欣慰得不行。他知道姜家的情况后,大手一挥,等方知非的弟弟方如是再大些,接他去魏都国子监念书。

    魏都的国子监啊,那是方家做梦也不敢想得事情。方家平庸了几世终于出了方如是这样一个神童,如是能去那里读书

    姜家半推半就地同意了将女儿嫁过去。

    结了婚,姜伯玉四处游玩的时候都带着方知非,心情是更加舒畅了,他心想,有了媳妇儿真是好啊,可比飞絮善解人意多了。飞絮比他心情更加舒畅,公子比以前会照顾人多了,比如再也不会要求他下雨天赶路。

    只有方知非有些难受,四处游玩固然是快乐的,但她从小就被灌输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思想,她也想着姜伯玉能考取个功名。

    某天,姜伯玉精心准备的烛光晚餐变成了秉烛夜谈。

    “伯玉,你有没有想过参加科考?”

    “没有。”姜伯玉老实地摇了摇头。

    “试试好不好,父亲常常跟我们讲,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

    “那俗话还说的好呢,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你这行万里路就是贪玩享乐,最后什么也没有留下。你总得为我们的未来做做打算吧?”

    “可是读书不就是为了参加科考做官吗,姜家有爵位有钱有地位,我何必费这个力气?”

    “这能一样吗?”方知非有些生气,她皱着眉说道:“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靠的是自己的真才实学报效国家。”

    姜伯玉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我怕不是这块料啊。”

    方知非见他松了口,巧笑倩兮:“怎么会,相公这么聪慧。”

    姜伯玉真如他所说,压根不是读书的料子,用着最贵的笔墨,在魏都上着最好的国子监,脑子是不错可在先生的眼里不过是些小聪明,接连三年都没有通过乡试。第四年,方如是十岁,在覃镇通过了乡试。他按照姜伯玉父亲的承诺,去到魏都念书准备参加会试。国子监的先生见了他大为赞叹,直呼年少有为后生可畏。

    姜伯玉平日里都是乐呵呵的,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当天回家却笑不出来,他有些委屈地对方知非说道:“我能不能不念书了,反正你们姜家后继有人了。”

    方知非这几年也逐渐认识到了姜伯玉不能好好读书这一点,她点点头:“今年的乡试也快了,再试一次,考不上就不读了吧。”

    人生呢就是这样,你想要的时候它偏偏不给你,等你快要放弃了它又觉得你可怜。第四年的乡试,姜伯玉竟然通过了!

    国子监的先生眉开眼笑,他连姜伯玉都能教导的通过乡试,以后招生不愁了;姜家上下自然也是皆大欢喜,一连两个小辈通过了乡试,姜家离重振家风不远了;姜伯玉的父亲也是满面春风,他倒不在乎功名利禄,但是多了一个跟老友吹嘘的资本,以前对姜伯玉闭口不谈,现在总算是扬眉吐气了。

    姜伯玉却是悲喜交加,通过了乡试,等着他的又是读不完的书,本以为这枯燥的日子就快要到头了,却掉进了一个更深的窟窿。

    这一年方知非过得很舒畅,丈夫和弟弟准备会试,自己怀了身孕,每天挺着肚子在国子监门口等着二人放学。秋风飒飒,天高云淡,傍晚的阳光温馨又恬静。

    方如是又得了先生的夸奖,他读书好却还是小孩子的心性,忍不住跟姐姐一番炫耀。方知非瞧着一旁的姜伯玉垂头丧气觉得好笑,凑到他跟前,说道:“今天熬了鱼头汤,多给你盛一碗,补补脑子。”

    还有三日考试。还没到放学的时候,只听见急促地“咚咚咚”的敲门声,门房晚了一步去开门,门外方如是声音焦急:“姐姐快开门!”

    方知非心想大事不妙,也急匆匆地赶到门口。打开门,她看见方知非搀扶着姜伯玉,姜伯玉的右胳膊无力地垂着,看不清衣服下的情况,但鲜血顺着袖口往下淌,一看就伤得不轻。方知非吓了一跳,急忙叫飞絮去请大夫。

    姜伯玉先回房间坐下,方知非吩咐下人去烧水,等着大夫来处理伤口。她坐在姜伯玉的身侧,看见姜伯玉脸上血色褪去一片惨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地汗珠,些许碎发黏在一起,显得有些狼狈。她又是焦急又是心疼,气恼地问道:“这是怎么弄的,去上个学又不是去舞刀弄枪的。”

    姜伯玉没说话,用没受伤的左手拉过方知非的衣袖,在脸上胡乱地一顿擦,撇撇嘴很是虚弱地哼哼了两声。方知非见他这样疼也坐不住了,她起身说道:“我去门口瞧瞧大夫怎么还没来。”

    请的是悬壶馆有名的耿大夫,头发花白,精神矍铄,一看就很可靠。

    耿大夫慢慢撩开衣袖,狰狞的伤口映入眼帘,他皱眉说道:“怎么被狗咬成这样?”

    “那狗牙口好,咬住了死活不肯松。”姜伯玉小声说道,一边偷偷打量方知非。

    方知非愣了一下:“不会是疯狗吧?”

    “不是不是,是猎户家的猎犬。”

    方知非微微松了一口气,又蹙起了眉头,“猎犬怎么好好地会咬你?”

    姜伯玉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方知非怕影响大夫便也不问了。

    姜伯玉的前臂骨折,耿大夫用夹板和固定垫将小臂固定好,又包扎悬吊起来。之前一直哼哼唧唧叫疼的姜伯玉在处理伤口的时候倒是一声不吭,耿大夫都有些诧异,这姜家公子看上去娇生惯养的,没想到还挺抗造。

    “最近右手臂避免运功,消肿后我再来调整夹板。”耿大夫擦擦汗,收拾自己的医药箱。

    “那我是不是参加不了会试了?”姜伯玉小心翼翼地问道。

    耿大夫头也没抬,淡淡说道:“右臂是两个月不能动,若是你左手能写字的话大可以去试试。”

    事情是这样的。还有三日便要会试了,国子监夫子们也不教授新的内容,让学生们自己再温温书。姜伯玉坐在那里昏昏欲睡,百无聊赖之际看见李猎户拖着一板车从国子监院外路过,板车沉甸甸的还用油布盖着,看上去收获不小,他一时好奇便溜过去瞧瞧。

    他刚和李猎户搭上话,准备瞅瞅李猎户口中的洋洋得意的母大虫,他伸手去掀油布,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一只猎犬,飞扑过来咬住了他的胳膊。李猎户连声呵斥,姜伯玉却已经被咬成了这样。

    姜伯玉自知理亏,一直赔着不是,他心里也很是郁闷,本来只是去偷个懒解个闷,没想到最后弄成了这样。

    方知非听了气得直喘气,她揉着肚子说道:“你若是这样读书,干脆不读算了!”

    姜伯玉听了也不高兴了:“你以为我高兴读书?”

    方知非听了扭头就走,接下来几天都没有出现在姜伯玉面前。姜伯玉也生着闷气,心想着她大约是要照顾方如是参加会试,等考完了会回来哄哄他。

    估摸着会试考完了,姜伯玉左等右等却不见人影。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急道:“少夫人带着方小少爷回覃镇去了。”

    ——

    方父一辈子最是要脸面,视此为奇耻大辱,他本就身体不好,气急攻心之下竟然一病不起。方父死前一直紧紧握着方知非的手,嘴唇开合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方知非凑过去,只能勉勉强强听见“姜家姜家”

    她满眼含泪,说道,“姜家对不起我们,我会好好养大孩子的。”

    方父闻言拼命摇头,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张嘴,发出短促的声音,“不怪回回去”

    到了出殡那日,方知非挺着大肚子搀着方母,身旁站着年幼的弟弟方如是。天未下雨却昏暗阴沉,方家满院素缟,人人一身素衣,看着好不凄凉。

    “小姐,姑爷来了!”

    方知非浑身一颤,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然转过身,门外站着的是一个她魂牵梦萦又恨之入骨的人。姜伯玉站在门外,背着光看不清他的脸,他没有出声就这么直愣愣的立着,似乎方知非不开口他就不敢踏进房门半步。

    方知非缓缓走到他面前。姜伯玉满身狼狈,眼眶深凹,满脸胡茬,身上混合着汗味血味和泥味。方知非皱了皱眉头,覃镇到魏都骑马得两日,消息传过去,姜伯玉再赶过来,能在第三日赶到实属不易。她凝视他良久,伸手摘下他发间的一片树叶,轻声道,“父亲的遗言,是让我回去。”

    姜伯玉满脸污渍,眼睛却是亮亮的,他用力攥住方知非的手,“父亲不怪我是吗?知非知非我以后定好好待你,我去考功名好不好,爹爹泉下有知也会开心的。还好,还好”

    来覃镇的路上,姜伯玉身边多了一个侍女,杳杳。杳杳很能干,洗衣做饭,针线女工。

    二人关系缓和了不少,但总有一条裂缝横亘其中。

    姜伯玉每日来方知非处点卯,不论方知非搭不搭理,他都能絮絮叨叨地说上好多话。难得今日方知非主动和他说话:“我近日做了些小孩子的衣服,你要瞧瞧吗?”

    姜伯玉眼睛一亮,开心地简直想蹦起来,他几步快走到了方知非跟前,“瞧瞧瞧!”

    方知非弯了弯嘴角,她拿出了几件小巧可爱的衣服,布料绵软,上面绣了葫芦、莲花、云纹等等图案。姜伯玉小心地摸了摸,生怕手上的老茧勾了线头,他抬头望向方知非,眼睛通透又明亮,像是流云里的月光,他小声说:“我好喜欢。”

    方知非心头一软,问道:“瞧完了?”

    姜伯玉点点头。

    方知非拿过小衣服,叠整齐了又轻轻拍打了两下,长舒了一口气,也不看姜伯玉,说道:“走了,去母亲那里吃饭了。”

    今天的菜和往日差别很大,油汪汪、红通通,半盘子都是辣椒花椒等等各种调味料。方知非自从孕后口味变得很重,喜欢油盐辛辣的菜,稍微清淡些吃起来便觉得恶心,可惜方家厨子常做的都是鲜甜口味的菜品,追求食材本味,清蒸或者水煮。

    方知非看到今天这桌子菜,食指大动,起筷前她还是侧头看了下姜伯玉,“他是一点辣不能吃,厨房没有另做一些清淡点的菜吗?”

    方如是说道:“今天咱们李师傅可得了个清闲,早早回家去了,这桌菜都是杳娘子做的。”

    “听说阿非想吃些重口的,就请杳杳做了这一桌。杳杳是蜀中人,做的菜无辣不欢,赶快尝尝。”姜伯玉对上方如是看着他的眼神,心里忍不住的窃喜,“放心,被杳杳锻炼了几日,我竟然也能吃些辣了。”

    方如是抿着唇点点头,突然觉得也没那么想吃了。

    春寒料峭,方知非做多了小衣服,也顺手给姜伯玉做了两件。

    姜伯玉伏在案前,穿着一件宽松的长衫,头发随意地绾在脑后,还有几绺漏下的垂在耳边,剑眉星目,面如冠玉,近日的变故和操劳又让他添上了几分清瘦。

    杳杳在一旁研墨,小声地问道:“公子,这句诗念什么?”

    姜伯玉打趣她,“杳杳也想考功名吗?”

    杳杳一下子脸红了:“我只是想识些字能看话本子也是好的。省的老要求着流萤姐姐念给我听。”

    方知非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二人,

    “知非,今日先生夸我会试准备得不错。”姜伯玉故作随意地说出口,就等着方知非的表扬。

    哪知道方知非只是很冷淡的“哦”了一声。

    “你不开心吗?”

    “考过会试做什么?做一个教书先生,教小姑娘识文断字吗?”

    姜伯玉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

    方知非心里也很懊恼,面上还是冷冷淡淡的:“参加会试的都是大魏各地杰出才俊,百人也只得通过一二,我看你也别白费力气了。”

    姜伯玉听了气得满脸通红,他只觉得一口气梗在喉咙那里,张嘴就能喷出火来,他不断告诉自己要忍一忍,扶着桌子,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来,连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尽量语气平和的说道:“小姑娘?你是说杳杳吗?”

    方知非没有说话。

    姜伯玉见她默认了,继续说道:“她是我在来覃镇的路上捡的,如果你是气她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她送走,但要说清楚我和人家小姑娘清清白白,别坏了人名声。”

    “我没有说”方知非下意识的要解释她没有想一些龌龊的事情,但似乎她心里确实有这些想法,瞬间就有些恼了,“对,你们清清白白,就我小肚鸡肠。”

    杳杳在他们吵架的第二天被姜伯玉送来了方知非这儿。小姑娘怯怯的,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小声啜泣着说道:“奴婢很能干的,洗衣打扫烧饭,小姐上次不是说喜欢吃蜀中菜吗,我天天做给小姐吃好不好?”

    杳杳是蜀中人,母亲早亡,父亲前不久也因病去世了,她没有兄弟姐妹,一个人孤零零的处理完父亲的后事。后来听说母亲在覃镇有个远方哥哥,就从蜀中一路到覃镇来找这个舅舅,可是盘缠用完了又没有找着人,最后饿晕在了路边,恰巧被赶来覃镇的姜伯玉捡着了。

    方知非听了心中觉得愧疚又尴尬,软声道:“没多久孩子就要足月了,我这里缺少人手,你就留下来帮忙吧。”

    杳杳听了眼睛一亮,她偷偷小声地欢呼了一下,真是可怜又怪可爱的。

    今年大旱,有些地方已经开始闹饥荒了,大魏皇帝对南番岁贡短斤少两的事情极为不满,双方在边境开了战。

    姜伯玉突然走了。

    不要以为就你会不辞而别,我也会。

    本是孩子气的一句气话,没想到一语成谶。

    方知非听了消息直接晕了过去,情况糟糕透了,流萤守在她的床边对方如是急得直哭:“小姐陡然这就发了高烧,还怀着孩子呢”

    到了出殡那日,方知非居然醒转了,她面色惨白如纸,但双颊烧得通红,任谁都能看出来她极度虚弱。她不顾劝阻,还是挺着孕肚,在方如是和流萤的搀扶下来到了灵堂。

    灵堂中素缟翻飞,只有那一地的血是红的。所有人被吓得失魂落魄,惊慌失措,只有她沉默着站在原地,那是一种恨到了极致的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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