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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重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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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子若有不适,为何不请府内医官?”崇弈此刻语气沉然,听不出喜怒。mwannengwu

    晏柠怔怔地望着他,胸口心脏剧烈地跳动,似一下下重锤,将她的脚死死钉在原地。红唇略启,却是一个字也出不了口。

    崇弈见她微红着眼,脸色难看至极,脚下略急,大步行至她身边。将她搂在怀里,皱着眉,抚了抚她身后长发。又退了半步,弯腰直视着她双眼,心焦道:“阿柠,怎的了?”

    “我……”晏柠刚开口,便觉喉间紧涩,终是吞了口口水,垂下了眸子,躲了他关怀的视线。

    崇弈一手搂了她肩,半转了身,看着仍向门趴跪着的那青袍大夫,冷声道:“你是大夫?郡主什么病症?”

    “郡……郡主?”青袍大夫倏地睁大了眼,死死盯着地面。一个王爷、一个郡主,他想起了早间传遍了大街小巷的那道懿旨,这两位,莫不就是摄政王和欣宁郡主?

    太皇太后亲自下诏,昭告天下的一对未婚夫妻。未来摄政王妃欣宁郡主,竟然……偷偷跑到外间询问避子汤之事?

    这摄政王自小不能与人接触,唯独能与她近身,必不可能是为了府中其他侍妾询的这事。思及此,大夫只觉自己项上人头危矣。

    崇弈见两人吞吞吐吐,心火骤盛,正欲斥责于大夫,却被晏柠紧紧握了手去。

    她微凉的手指滑入他指缝中,微蜷着抵着他掌心,寻取些许暖意,语气轻幽道:“你乍然现身,吓我一跳。我身子并无不适,是有两个灾民病情严重,来了茶楼求助,大夫刚为其诊治完。我不放心,便请大夫过来询问一二。”

    崇弈紧抿的唇略松,拇指摩挲着她指节上嫩滑的皮肤,却是一言未发。

    雅间一时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碧荷姐姐,去寻掌柜的,取些新制的点心来。”见碧荷仍直愣愣跪在地上,晏柠忙找了借口唤她起身。

    “是,奴婢这就去。”碧荷缓过神来,一手撑着地,慌乱起身,往楼下奔去。

    崇弈微挑了眉,握着她的手丝毫未松。环顾雅间,牵着她行至桌边,随意寻了个位子坐下,手上略一使劲,便把她揽进了怀里拥着。

    “若无其他事,大夫便回吧。”崇弈淡道。

    大夫闻言重重磕了个头,提了药箱,逃命似地弯腰奔出了雅间门。

    晏柠轻轻挪动了下身子,让自己坐得更舒适些。脑袋靠着他胸膛,静静地倚着,好一会儿,见他未置一词,才长长吐了口气,伸手自茶盘上取了个新的茶盏,倒了杯茶,递给了他。

    “先喝杯茶。碧荷去取点心了,昨日跟我置气没吃上,今日必得尝一尝。府里厨房大伙儿都说,定是你喜欢的口味。”晏柠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着轻松些,柔嫩的小脸紧紧贴着他胸膛,头微低着,深怕脸上万一有个不自然的表情被他发现了去。

    崇弈接了茶盏,凑近鼻尖闻了闻,却未动口,将茶盏放回了桌面。

    “你……”晏柠一时只觉语塞,半天才叹道,“清风茶楼的茶具,清洗得干净不说,每位顾客用完还会高温煮制,都这般了,你竟还嫌弃。”

    崇弈见她红唇微嘟,双颊微股,心中一动,便低头轻啄了她唇。拥着她的手,抓了一把她散在背后的长发把玩着,喉间发出了几声低沉的、似有若无的笑声。

    “我刚用这茶盏喝了茶的。”晏柠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唇,又点了点他的,示意他刚吻她便是间接碰了这茶盏了。

    “我只是不渴。”应是怕她真与他置气,崇弈淡然回了句。随后,他瞥了眼洞开的门,又看了眼守在雅间的影七和影月,突地低头凑近她耳边,极小声道:“不过,阿柠刚刚这般,可是在邀请我?”

    他声音太过轻微,晏柠一下子竟没反应过来。待她细思了下,明白了过来,整张脸一下子红了个透。

    侧了头躲开他,小手握了拳轻捶着他胸膛,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

    正闹着,碧荷端了点心进屋。应是刚刚被吓得不轻,她此刻仍是脸色煞白,垂首敛眉,飞速将点心置于崇弈和晏柠面前,便双手交握在身前,退至他们身后,恭敬地站着。

    晏柠偷瞥了碧荷一眼,见她仍是一脸惊慌之色,赶忙拿了块点心喂至崇弈嘴边:“尝一尝吧。”

    崇弈却并未立刻咬下,轻轻握住了她手腕,语气淡然道:“都下去吧。”

    影七、影月、碧荷三人闻言,齐齐退出了雅间,掩上了门。颇为宽敞的雅间,本略透着丝初春晚间的微凉,此刻四周那轻轻摇曳着的烛火,却仿似火炉般散着热气,熏红了晏柠双颊。

    门掩上那一瞬,晏柠只觉心口重跳了一拍,接着便如预想中的,迎来了他如狂风暴雨般的吻。

    他吻得疯狂,又迟迟不愿放她自由,晏柠只觉喘息不过来,身子微微后仰要躲。他却伸手扣了她后脑,迫她更为贴近他。

    待她真真熬不住,轻咛着捶了他臂膀,他才依依不舍地饶了她。鼻尖抵着她的,一条若有似无的银丝晃荡了两下,滑落于他唇下。

    晏柠本已羞红的脸,愈发热烫,忙将手中点心塞到他唇边,嗔道:“快吃。”

    崇弈拗不过她,就着她手咬了一口,嚼了半天,才皱眉,委屈巴巴道:“味道尚可,口感不佳。”

    “你素日里不就爱吃脆硬口的?”晏柠惑道。

    崇弈埋首在她颈间,低低叹道:“此刻,我正想吃些绵软可人的。”

    “你……”晏柠自是听懂了他的暗话,气得左手握了粉拳又捶了他。

    崇弈大掌包裹了她那小小的拳头,另一手紧箍着他,低头便要欺上来。晏柠架不住,皱眉嚷着:“这是什么地方?你再这般……再这般,我便再也不搭理你了!”

    见她真动了气,崇弈无奈将脸埋在她背后秀发里,深呼吸许久,才平静下来。

    “阿柠,”崇弈双手圈着她腰,脸仍贴着她后背,他一开口,双唇及下巴断断续续地触着她背,惹得她背上一阵汗毛直竖,“你要记着,于我而言,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他声音本就低沉,此刻闷在她背后,愈发显得沉重:“你的平安、健康,重于一切。”

    这一句话,他说得暗哑而郑重,晏柠竟觉那声音仿若震痛了她的胸腔。

    她轻咬了下唇,掰开了他扣着她腰的双手,转身面朝他胸膛,搂了他腰。雅间里静得似掉根针也能听着,耳边却是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一声声似他刚才的话语般,沉重且有力。

    “崇弈,你盼着孩子是吗?”她轻轻闭了眼,黑暗放大了他的心跳声,她仿似被他的力量包围、鼓舞了,终于脱口问了。

    崇弈脸上闪过一丝愕然,随后眼神微闪。闭眼深吸了口气,再睁眼时,已是一片风清云淡的坦然。

    “傻阿柠,我不是盼着孩子,我只想着,若是能与你有个孩子,倒是一件极好的事。”他并不喜孩子,更不执着于子嗣,不过是想要一个能一生一世牵绊着她的理由罢了。

    晏柠兀自靠在他胸膛,略低了头,自是未察觉方才他脸上细微的变化。她眼神幽幽地望着门口一盆长势极盛的石榴盆景,犹豫半晌,才嚅嗫道:“若我,无法生育,你可会失望、难过?”

    崇弈搂在她背后的手,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下,随后便轻笑道:“忘了我刚才的话了吗?没有什么比你重要。若真无法生育,那便正好,免了遭那怀孕和生产的罪。”

    晏柠倏地抬头望他,雅间的烛火明亮,照得他眼里星星点点地闪着光泽。她只觉跌进了他眼中星海,望能便这般与他一辈子相拥而视。

    两手攀上他宽阔的肩,她抬头,轻啄了他下巴:“我饿了,回府吧。”

    “好。”他欲抱她起身,她不依,轻挣了下,双脚落地,牵着他手出了门。

    马车上,她坐在他身侧,双手搂了他臂膀,脑袋轻靠在他肩头。车轮子不知经了什么不平整的地儿,车厢略震了震,她脸颊撞在他肩上,吃痛轻哼了声。

    崇弈轻点了她额头,气道:“你偏要自己坐,瞧瞧,还是我怀里舒坦吧?”

    马车里昏暗非常,晏柠眼里闪过的那丝不安,被黑暗极好地藏了起来。她倔强非常,又靠回了他肩,低声问道:“听送餐的伙计说,你今日竟动用了军队的医官?”

    “嗯。”崇弈本不打算瞒她,未免她又忧心,干脆解释了个透彻,“一早收到灾民寒症的消息,我立即便下令遣医官署前去查看。岂知,政令进了医官署,医官署却毫无动静,顾自封了署。待我得到反馈,已近午时,彻查、纠结颇费时间,我也担忧强行令医官署前往又会闹出幺蛾子,干脆遣了军医去。有齐恒在,我放心些。”

    “他们……竟然公开抗令吗?”晏柠惊讶道。

    “抗令?”崇弈语带嘲讽,“他们哪是抗令?他们是十万分的遵令。只不过,遵的不是摄政王的令。”

    晏柠一阵沉默,崇弈接着道:“医官署于医药专业之事,受宫中太医院指导,于人事政令之事,受吏部管辖。如今,太医院的院使和吏部尚书,恰好都姓温。我阿柠这般冰雪聪明,定都看明白了吧?”

    “还有,上回餐食、饮水短缺之事,也查明了。前户部尚书顾怀礼的爪牙小吏,冒死篡改了灾民人数。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甚至从未想过要遮掩。”

    “崇弈……”晏柠搂着他臂膀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微颤着道,“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令你失了民心?可如今,南弋政权、军权皆握于你手,便是民间对你略有微辞,又有何意义呢?”

    崇弈低低笑道:“对我是否有微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后续应有人会挺身而出、力挽狂澜,揽了这片民心去。不过,阿柠不必忧心,自北境谋算失败,他们显是急了,做得太过明目张胆,露了不少马脚,不足为惧。”

    “可是……”她仍不放心。

    他说,会有人挺身而出、力挽狂澜,揽了这片民心去。

    如今,他与她的身份,皆是敏感,不便出面。难道,便任由他们这般,一边做着害人的勾当,一边还要充作好人?

    况且,现今崇弈手握政权、军权,自是可不搭理他们的这些小打小闹。但若有一日,他还政于帝了呢?

    他人眼中,手握举国军权却视人命如草芥的前摄政王,真的便能安然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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