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 9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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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灵然这几日都会在宫中留宿,来之前跟魏王妃商量过,得到魏王妃的应允,她才放心地带着空弦和锦瑟入了宫。mqiweishuwu
谢敛这些日子因调查逆王的事忙得不可开交,但他还是挤出时间来跟程灵然见面。虽然每次都是匆匆说了话就走了,但只要看到她喜笑颜开的脸,他的心情就愉悦不少,平日里偶感颓丧和劳累的他,都会因为这个笑容变得轻松。
他知道程灵然今日入了宫,所以他接着向圣人汇报逆王行踪理由也入了宫。
程灵然刚从宁寿宫走出来,现在势必会去李皇后宫中,谢敛就在那必经之路等她。
他背靠在宫墙的拐角之上,低着头屏息凝神想着逆王的事,不过他听觉灵敏,光听到脚步声,他就能断定朝他走近的人是程灵然。
只是那步伐总有一种莫名的沉重。
而她也有些走神,没注意到他。
他抬起头来,面带关切。
他知道程灵然因为什么事而忧心,主动走至程灵然身边,轻拍她的肩膀,道:“没关系的,很快就会真相大白。”
程灵然不说话,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她上前紧紧抱住谢敛,把头往他怀里靠。
她摇摇头,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我知道。”谢敛回答得极快,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他用另一种说话方式安抚她,轻柔她的头,道:“不管怎样,她都是真心对你。或许当年的事另有隐情,但都与你无关,你也不必为此自责。”
“若”程灵然说话声音也弱了下来,抬起头道:“若大母她”
定川太仪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若她茫然不知的话,是不会那么言之凿凿地说出当年的事情。
程灵然也看到过同安师太眼底里一闪而过的恨意。
总之,她无法心安,心不安就会胡思乱想,会以为自己最敬爱的大母是一个坏人。
谢敛双手撑着程灵然的头,将她额眼泪尽数抹去,附身轻吻下去,最后道:“前段时日羽林卫巡逻发现一个严姓宫人在城墙边上鬼鬼祟祟,心生疑窦的他将此事告诉了明烛,明烛便亲自去查,刚好查到严内人在赵贵妃出事那一日跟逆王的人有过来往,还打探清楚他们联络的方式。”
“所以”他对上程灵然一知半懂的眼神,接着道:“我们可以来一个引蛇出洞。”
程灵然即刻就明白了,“同安师太经过我今日的试探,她势必会坐不住,会想尽一切办法与跟逆王有关的人联络而严内人,正是那个可以在宫里跟她传递消息的人,只要让明烛传递一个假消息就好。”
谢敛称赞道:“阿灵与我想到一处去了,真是聪慧过人。”
他从袖口处拿出一封信件,上面“阿碧亲启”四字引人注目。
“那日搜赵贵妃的宫殿,天南找到了这封关键信件。”谢敛将信递给程灵然,解释道:“天南打开看过,他通过信件内容推断,写信之人必定是逆王。天南在写字方面极有天赋,能够做到以假乱真,严内人只要看一眼就能乱了方寸。”
后面的话,二人心照不宣。
程灵然随意扫两眼信封上的大字,将信还给了谢敛,道:“大母那边,就交给我吧。”
谢敛的话使她茅塞顿开,顿时想到了一个法子:“我有一个法子,或许”
“什么法子?”谢敛附身侧耳倾听。
程灵然偏不配合他,只扬了扬下巴,胸有成竹地道:“不管怎样,你配合我就好。”
谢敛想了想,抿唇点头。
反正他迟早都会知道,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她想故弄玄虚,他便配合一下呗。
“可否告知于我呀?”谢敛笑道。
“你求我,说两句好听的的话,哄得我高兴了,我就告诉你。”程灵然故意这么说道。
谢敛毫不犹豫地将她抱在怀里,说道:“好阿灵,我求求你了,就将此事告知于我吧?”
他的头正在往程灵然的肩膀蹭,蹭的程灵然脖子痒了不少,她生怕自己的发髻被谢敛弄乱,无可奈何之下答应了他。
“好好好,我告诉你。”程灵然说道。
谢敛再次附耳过去,一字一句仔细听着,最后抚掌夸道:“不愧是阿灵,这样的方法也能被你想到!”
程灵然嘴角微抽,咧嘴说道:“你这是在夸我还是骂我?”
谢敛做出发誓的样子,肃容道:“苍天为证,我谢敛此生绝不会欺骗程灵然,我对她所言字字皆出自肺腑。”
程灵然被谢敛的一本正经弄得没办法,赶紧把他发誓的手臂掰下来,道:“我信了你还不成吗?”
程灵然回到宁寿宫后,直奔正殿。
杜太后正和翟媪说着近来的趣事,还得知程俏日日往定川长公主府去,她开玩笑道:“难不成三郎看上了十三娘?他们以前一见面就要拌嘴,吵得不可开交,没想到现在却患难见真情了。”
翟媪看着正在逗鸟雀儿的杜太后,笑道:“那些年轻小儿女之间的情意纯粹,而且有很多是喜欢而不自知的。”
鸟雀儿听不懂人话,只知用嘴啄着杜太后放至鸟食罐的食物。
杜太后也跟着笑了笑,不再喂鸟。
“先前阿绮还打算让三郎娶应家的女郎,好亲上加亲。”杜太后伸手让翟媪搀扶自己,往贵妃榻上坐,接着道:“现在倒好,的确是亲上加亲,不过那个亲并非阿绮所愿。”
说到这,杜太后脸上的笑意逐渐淡了。
她不由自主想到那日定川太仪的请求。
“他们两兄妹,喜欢的竟是一家兄妹。”杜太后心里感觉到一股莫名的伤痛,似乎令她十分悔恨。
要是她那时答应了定川太仪,事情会不会不一样呢?
翟媪方想说话,这是程灵然就挑着帘子近来,带来一股凉意,所幸屋内暖和,这样的凉风并不能让杜太后沁得身体发凉。
“大母在说什么呀?”程灵然笑意吟吟地问,锦瑟正在帮她脱下披风,她则是把暖手炉交给空弦,往贵妃榻的另一侧走。
杜太后醒过神来,脸上挂着团团的笑容,随口说道:“六娘觉得大母能说什么呢?大母年纪大了,就喜欢跟翟媪她们聊你们小辈的事。”
程灵然坐下,一边听着一边整理自己的衣襟,笑着说道:“那可不要被我听到关于我的事情,否则我会不高兴的。”
杜太后故意逗她,“又没说你的坏话,为何不高兴?”
翟媪掩袖轻笑。
程灵然哼道:“反正就是不高兴。从小到大,不论是大母还是阿娘,都喜欢跟外人说自己的儿女如何如何。但您们绝口不提儿女有多么出众,做了什么好事,话到您们嘴边只会变成自家儿女哪里哪里不好,哪天发生了什么糗事。”
“哦?是吗?”杜太后装作不相信。
程灵然应了一声,“阿娘每次见了她的闺中姊妹,总会跟她们说我小时候往糕点里塞纸,让她吃了一嘴的纸。这件事我自己都没有印象了,可她还记得,每次都要和她们提一嘴。您说,我能不生气嘛?”
杜太后闻言眯着眼睛笑了笑,“小滑头。”
“正是因为你阿娘喜欢你,才对你的事情印象深刻啊。”杜太后耐心跟程灵然解释,“在所有的母亲眼里,她们的孩子就是上天赐予她们的宝物,自然珍爱非常,关于孩子的每一件事,她们都会记得清清楚楚。”
程灵然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杜太后见状就知程灵然没听明白,她也不说“等你当了母亲就明白了”之类的话,只道:“六娘若不信,等回了王府问问你阿娘,看看她记不记得。”
程灵然“哦”一声,适时提起同安师太,叫着杜太后:“大母,您打算让同安师太在宫里待多久?”
杜太后也说不准,迟迟没回答。
“不如明日让同安师太出宫吧!”程灵然提议道,“同安师太毕竟是佛寺中人,不可在皇城里多待。”
杜太后面带犹豫。
以往,无论程灵然提议什么,她都毫不犹豫答应。
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同安师太亲切,不想与同安师太分开。
是程灵然走至她面前,摇晃着她的手臂,向她撒娇,才让她回过神来。
“好不好嘛?大母。”程灵然道,“这几日孙女陪伴您,您不会寂寞的。”
最终还是对孙女的感情胜过一切,杜太后答应了。
“好好好。”她看眼翟媪,“明日送同安师太出宫吧。”
翟媪轻声应是,程灵然的心也安定下来。
程灵然看眼天色,云霞映日,天空之上漫上一层又一层深浅不一的金黄,而那金黄也慢慢被云雾遮蔽。
转日同安师太便被羽林卫送出了宫。
可以出宫,同安师太无疑是喜悦的,一到万福寺的所在的山下,她便下了马车,笑容可掬地与羽林卫的人告别。
转过身去,她又换了另一副脸色,卸下多日来的强颜欢笑,冷着一张脸往万福寺的方向走。
平日里她紧紧握在手中的佛珠,也被她随意丢弃,她厌恶地看了眼草地上的佛珠,走进一片竹林里。
一身着黑衣的男子背过身去,看着身形很像平日里与她来往的一个人,同安师太随口问道:“郑观的事情你们处理得如何?可有留下破绽?”
虽然刺杀郑观非她所愿,但做都做了,她可不希望自己的人被抓住。
那个男子转过身来,正是那日被谢敛活捉的刺客,同安师太消息闭塞,还未等到这群刺客传来消息,她就被杜太后召入宫中,根本不知道唯一的一个幸存者已谢敛抓去。
他不敢直视同安师太的眼睛,低声说了句:“师太勿怪,我也是被逼无奈。”
紧接着,一群身着戎装的羽林卫从竹林里鱼贯而入,谢敛跳至她的面前,冷冷望她一眼,目光转向另一个方向。
同安师太随即望去,只见程灵然搀扶着杜太后往这边走,而杜太后神情复杂,看不出是悲愤还是喜悦,更加看不出眼底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