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
不过,他今夜能这么顺利溜进来,定然是有人跟他里应外合。yousiwenxue
那个人她心里有数。
“说吧,你是如何哄得我阿姊配合你的?”程灵然走近两步,说道。
见程灵然离自己近了些,谢敛不由自主地笑笑,朗声道:“阿灵冰雪聪明。”
程灵然默了默。
谢敛凯旋那日,是阿姊带她去的西市,这才遇见凯旋的军队。能让空弦喝下安神汤而浑然不知的,除了阿姊,还能是谁?
再者,阿姊很希望她能和谢敛旧情复燃。
程灵然不回答他这句话,问:“你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谢敛转动眼珠,耳畔微红。他看眼一脸茫然的程灵然,说:“阿灵,你先出来,我待会儿告诉你。”
夜已深,明日还要赶路,程灵然没工夫陪谢敛说这些无用的话,道:“若无要紧事的话,你就请回吧,我要去歇着了。”
话音刚落,程灵然转身欲走。
谢敛见状心里着急,连声叫住她。
“阿灵——”他一声一声地喊,哀声求道:“阿灵,你能不能出来看看我?我不要你做别的,只要你出来,从今以后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程灵然脚步一顿,但没转过身,也没回答他。
“阿灵,我只求你出来看我一眼,就一眼!”谢敛温声细语道。
“阿灵——”他还要喊。
程灵然无奈,转身走向房门口,将门闩打开,径直走了出去。
她略显得不耐烦,“你到底想要干嘛?”
他双手一直背在身后,此时见她走了出来,便将双手放至他们面前,拿出一个布袋子。
他的好心情并未被她的态度影响,因为她迈出脚步来看他,足以证明她的心里依旧还有他的分量。再加上万福寺那日她为他挺身而出,他确信她从未放下过他。
真巧,他也一样。
扎紧的布袋松开了,一只又一只的萤火虫从里面飞出,散发着点点荧光。
布袋里的萤火虫像是有灵性,围了他们一圈,将他们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近。
程灵然瞳孔微张,忍不住伸手去接快飞至身边的萤火虫。
“送你今夜最明亮的萤火。”程灵然的反应令谢敛欣喜若狂,他说这句话时语调都激动不少,接着道:“阿灵,不要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我希望你每日都展露笑颜。”
程灵然有那么一瞬的愣神。
这些萤火虫,都是他一只一只地捉起来,就为了哄她开心?
程灵然手中的萤火虫飞走了,她明知故问:“你怎么知道我今晚心情不佳?”
“十郎跟我说了,经城县主的夫婿病危,我知道你最重情义,会担心二姊担心得彻夜难眠,所以我趁着夕阳落山之前去了城外,等着入夜捉几只萤火虫来哄你开心。我想,你见了这些萤火虫,一定会高兴。”谢敛和煦道。
她眼中是萤火虫,他眼中唯有她。
城门到了时候会关闭,入夜还有金吾卫过武侯巡逻,谢敛能够出入自如,全靠他在羽林卫的人脉以及圣人的重视。
“你做这些都是为了我?”程灵然喃喃道。
谢敛垂眸点头,很自然地应了声,“我想用心去哄的人,只有你了。”
作为一个男子,他的一生中有两个女人最为重要。第一个是生育他的母亲柳知节,第二个便是住在他心里的程灵然。
她们是他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
“那你”萤火虫都四散而飞,他们之间仅有微弱的月光,程灵然往旁边走了两步,走至庭院中的一棵树下,说:“你想跟我说什么呢?”
她的语气变了,不再是那样的淡漠疏离,他听罢嘴角再次上扬,眼眸也明亮不少。
“我有满腹的话想和你说。”谢敛说道,“我的心,你再清楚不过了,我知道历亭县主的事是你心中的一根刺,这根刺虽然不是我种下的,但里面也有我的原因,否则你如今不会对我如此冷淡。”
那日的话,谢敛其实说得差不多了。
程灵然也以为自己的话说得差不多了,她今日想到二姊的事,心情莫名惆怅,道:“那件事与你无关,我一直都知道,只是不喜你就此抛弃我,厌恶你的不辞而别。至于我与你的事,我想我们现在应是回不到以前”她又换一种说法,“至少,在杀害四姊的真凶落网、以及幕后之人现身之前,我都不会沉溺于这些情情爱爱之上。”
她说了这般多的话,他每一句都想过。
他听罢,不知不觉间突然喜笑颜开。
不沉溺于情爱之上又如何?只要他心里有他就好。
谢敛轻声说道:“我知道,我都明白。”
他背着月光,清幽的月光照在他身上,显得他背后似是在发光,但他并不像月光那般清冷,反而炽热如旭日朝阳。
他伸出手,做了一件大胆的事,没有询问她的意见就拉着她的手,不管不顾往前走。
她被吓了一跳,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连忙出声制止他:“谢临喻,你快放开,我要回屋安寝!”
谢敛听罢不以为意,反而笑得愈发放肆。
“无论你愿不愿意,今夜我一定要带你去一个地方。”谢敛的脚步动作没有停下,愈走愈快。
“谢敛!”程灵然幽怨地叫一声他的名字。
谢敛忍不住笑出声,致歉道:“抱歉,就快到了。”
微风拂面,吹动他们的发梢,他们挨得近,彼此的发尖轻轻晃动,最后因风而相触。
谢敛心里清楚,如若程灵然不愿随他去,现在早就挣脱他的手转身回屋,而不是只出口制止,手上却半分抵抗也无。
他牵她的手,并未用很大力气。
因为他知道,养尊处优的县主,是受不得半点皮肉上的伤的,哪怕是被抓疼了,她也受不得。
所以谢敛才如此放肆,他带着程灵然来到王府花园边上的围墙,轻身一跃带她坐上墙角,共同欣赏王府内幽静的夜色。
天上的月色逐渐被乌云遮蔽,只余一缕清光撒射,正巧落在他们身上。
“哎呀,你方才吓到我了,你知不知道!”程灵然嗔怪,之后神色变得黯然。
她以前被谢敛带到过屋檐之上,偷偷俯视过皇城。
那时候她初登高处,头次见到她生活十几年的皇城模样,内心被震撼着,原来那四四方方的墙围了一堵又一堵,就能禁锢一个又一个女人。
她听过先帝在位时的故事,有回问杜太后,为何大父有那么多妃子,她除了定川太仪,就没见过其他的妃子呢?
杜太后好像被问住了,凝神在想些什么,没有回答她的话。
翟媪回答她:先帝的妃子少,无子嗣的去了清露寺削发为尼,有子嗣的随子女而居。
可她又问,为何只有定川太仪在宫外?
无人回答她。
她噘着嘴,不再问这些问题。
谢敛的目光始终盯着她,她眼神里的神情转化,他都看在眼里,温声问:“阿灵,你这是怎么了?”
程灵然回过神来,摇着头示意自己无事。
或许她一直不得解的问题,或许跟当年逆王谋逆有关。
二十多年前,她还未来到人世,便不去想这些与她无关之事吧。
程灵然提到程欣然的事,叹口气说道:“我担心二姊,怕她在博陵受委屈。”
谢敛悄悄坐得离她近些,“今后,经城县主不会再受丝毫的委屈。”
程灵然知道谢敛的话外之意,纳闷地转头望向他:“万一二姊夫能挺过这一回,我们这么想,是否太过分了?”
“若是能挺过这一回,博陵那边不会火急火燎地往王府报信。”谢敛神情淡然地说,“经城县主的姑婆妯娌欺负她,最怕的便是魏王妃有正当理由来博陵。所以”他也叹口气,“崔十七郎这回,怕是”
后面的话,他不说,她不问,彼此心里都有数。
程灵然提起应洵与程欣然,“洵表兄当年本是要和二姊定亲的,奈何命运捉弄,他们没能成为夫妻。”
程灵然把她所知的,全部告诉他。
他听后微微一惊。
关于应洵,谢敛是在十五六岁时认识他的。
那时候的应洵顶着长安城百姓的质疑,毅然踏入文举之路,并在官场上游刃有余,有十足额君子风范。
他佩服应洵的能力,加上应洵是程灵然的表兄,他便与应洵交好。
他只知应洵至今未娶,并不知应洵心中有人,那人还是经城县主程欣然。
“那么经城县主回长安后,怀信兄是否会上王府提亲?”谢敛问道。
程灵然摇头,她不知魏王妃的想法,道:“若二姊夫病逝,二姊得在博陵守孝一年,之后才能回长安。那时,我也不知洵表兄的心意会不会变。”
“不会变的。”谢敛说得很果断,“能坚持这么多年的情,已经情深入骨,不会轻易改变。”
他看着她,目光温和,满目含情。
就像他对她的心,始终如一。
转日,众人踏上去博陵的路。
亲王妃出行,负责护卫的侍卫和随侍的婢女无数,浩浩荡荡的人群快占据永兴坊前那整条大街。
紧赶慢赶,十几日的光阴已过,六月底的某日,众人连夜抵达博陵郡。
博陵崔氏大多居住在博陵郡安平县,他们自称也是博陵安平人,但族人甚广,已然不止安平县有崔氏族人。一旦到了博陵以外,他们皆是自称“博陵崔氏”。
崔净是博陵崔氏三房的子弟,自幼随父祖居博陵安平,除却当官上任外,再没有在他乡居住过。
博陵已到,离安平只差一段路程,众人今夜便歇在驿馆里,待明日天亮即可抵达安平。
安平崔家里,一间小院点着灯,传来阵阵咳嗽声,每一声都咳得十分猛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就考完啦,存稿都快没了,终于可以存稿了tt,打算二月中旬就给正文存稿完,之后再存一本双开试试(可能会打脸:-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