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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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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妇人哑着嗓子的一段话,听得围观众人无不心肠一软,为之触动。modaoge

    女郎手臂上的伤痕,是刺眼的红,一条又一条,新伤叠着旧伤,极其惨不忍睹。

    众人议论纷纷,用指责的言语说起余家诸人。

    “余尚书怎会教出这样的女郎?”

    “余娘子长得那么好看,心肠却如此歹毒。”

    “还有宋夫人,她看到那小娘子身上的疤痕,居然还为自己女儿说话。”

    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宋夫人绝不会被流言蜚语带动,进而怀疑自己女儿,宋夫人目光柔和地看眼余素引,将温热的手覆盖在她冰冷的手上,接着安定脸色泛白的女儿:“七娘别担心,阿娘会为你出面的。我儿没做过这种事,给我挺直腰板来,身正不怕影子斜!”

    十七岁的女郎,本就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即便内心有所怀疑,她也不相信这是裴谨所为,不可能拿人命去栽赃她。余素引被宋夫人安慰几句,她木讷点头,难掩眼神里的慌乱。

    前些日子程灵然的话,此刻正在她耳畔回荡。

    她就应该听一听,将这位女郎送出去,说不定女郎不会就此殒命

    她四处张望,期盼看见那道人影,果不其然,她看见人群之中有这么一个人,一直带着温和的目光看向自己。

    那是程灵然,她一辈子的至交好友。

    对上那道目光,在加上宋夫人的话,她内心平静不少。

    全都是子虚乌有之事,她何必因此战战兢兢,心神不宁。

    宋夫人很自然地将余素引护在身后,向前一步,换了一副威严的面容,她盯着女郎手上的疤痕看了几眼,遂道:“我记得花蕊是上月底才入我余府的,现而今不过一月。从她身上的褪去的伤痕来看,不是这月所受的伤,这新伤,看着骇人,但花蕊在五日前才离府的,若七娘打伤她了,不会是这么骇人的伤疤”

    女郎的本名就是花蕊,入了尚书府后,没有改名字。

    宋夫人有理有据的一句话,让围观诸人偏听偏信,有的甚至还说妇人为敲诈余府,舍得自己亲生女儿的性命。

    那妇人面色微变,一对眼珠转悠了一下,还是那哀伤的样子,抱着女郎嚎啕大哭,将头都埋入她冰冷的衣袖之中。

    她嚎叫道:“蕊儿!可怜我儿被害得没了一条命,至死都不能为自己伸冤,天理不公啊!”

    宋夫人觉得口舌之争无法证明余素引的清白,便递给身侧管家一个眼神。

    管家很同情她们母女的境遇,可她却把污水都泼到余府身上,那就怨不得他不留情面了,他接过宋夫人的眼神,轻轻颔首,带着一两个仆人走进了余府。

    余素引是鲜活的女郎,有独属于自己的爽朗,遇见这样的事,她脸上再也无法挂上肆意的笑。她走上前一步,眉目哀伤,道:“夫人,花蕊的事也令我痛心疾首,但我可问天问地,从未做出打骂花蕊的事。那日在长街之上,我见花蕊被一群刁民欺负,毫不犹豫命府内管事出手相助,赶跑了那群人,花蕊为报答恩情,故决定入府服侍我。”

    妇人的身子有那么一瞬的颤动。

    她有些不知所措,茫茫然抬起那双通红的眼,阵阵泪光在阳光照射下显得晶莹剔透。

    “她身上的伤疤怎么解释?”妇人加大了音量,“我问你怎么解释?我是她的母亲,我会打她吗?”

    余素引眉心微皱,形成一个倒八字,她叹口气,一时想不出什么答复的话语。

    白芷内心煎熬,忍不住说了一句:“难道就不是那群欺负花蕊的人动的手啊!我家女郎是书香世家的女郎,又在大内做过公主伴读,和尊贵无比的公主、县主人至交好友,还曾被皇后殿下夸赞过,她会做出这种嚣张跋扈的事吗?”

    余素引做过公主伴读,这是周围街坊邻居人尽皆知的事,其中内情他们就不知了。见白芷振振有词,说话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围观在余府门前的群众又相信余素引了。

    皇后殿下,这可是当朝皇后,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你敢说她一声不是?皇后殿下否夸赞过的女郎,你出言诋毁女郎品性,那岂不是在拐弯抹角地辱骂皇后?

    还有些只想着看乐子的百姓咂舌,看热闹不嫌事大,到头来还当好人和稀泥:“我说这位婶子,说不定你家女郎就是被别人欺负了,你又无处申冤,所以才找上余家门前,去向她伺候不过一月左右的主子讨个公道,以求余府赔偿你?”

    说完话,他与他身边的人相视一笑。

    妇人被这句话气得咬牙切齿,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就这么成为别人嘴上的乐趣。

    她手上多了几道红印,嘴唇里也多了些血腥味,将覆盖在冰冷之上的手移开,缓缓站起身来,凝视着宋夫人母女,最后将目光定在白芷身上。

    白芷迎着那目光,忽觉背后发寒。

    “这位小娘子真是好口才,三言两语就把余家撇得干干净净。”妇人擦拭眼角泪珠,“可惜我笨嘴拙舌的,无法替自己女儿申冤。”

    “申冤是吧?那就去报官好了。”彼时人群里静悄悄的,只有程灵然清脆悦耳的声音,可在妇人听来,似呕哑嘲哳难为听般。

    余素引虚掩着嘴唇,眼眶里泪水打转,她再也忍不住了。

    她在所有人面前都可以很坚强,外人都以为余家七娘肆意洒脱,活得像太阳,其实不是的,她内心深处是很脆弱的,尤其是在挚友面前。

    她最讨厌的就是被别人冤枉,尽管现在舆论偏向她,那无端的脏水,就像一根针,深深刺痛她的心。

    众人纷纷散开,给程灵然主仆几人让道。

    宋夫人纳罕,夏津县主怎么来了?

    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程灵然轻声叫着宋夫人,宋夫人也轻轻叫声县主,其余奴仆互相见礼。

    “阿灵!”余素引的声音是微微颤抖的,眼神之中流露出阵阵暖意,一双手停在半空之中,踌躇不前。

    余素引想抱住程灵然,一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又怕牵连到程灵然,惹得那群围观百姓说程灵然的坏话。

    她被泼上脏水,缘由是她救了花蕊,但程灵然与这件事无关,不能因为她和程灵然要好,就将程灵然拖下水。

    所以她面带着犹豫,将伸出的手缩回,逃避程灵然投来的目光。

    程灵然看在眼里,她知道余素引此刻的想法,她们是莫逆之交,岂有关键时刻她弃之于不顾的道理?

    她含笑抿唇摇头,义无反顾走上前去拥抱余素引,和煦道:“素引,无事的,我一直在你身边,不要畏惧这些流言蜚语。”

    余素引感觉背上被轻轻抚摸着,她这才放声痛哭,用鼻音应了程灵然的话。

    妇人见不得程灵然与余素引关系要好,同时也不知道程灵然的身份,方才见她们说着客套话见礼,以为程灵然是哪个官家的女郎,内心当然不怕了,这才敢掐着腰说些风凉话:“我说怎么有人为余娘子说话,原来这位小娘子是余娘子的闺中密友啊,难怪偏向她。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余娘子可以打死我的女儿,这位小娘子料也不是什么好人。”

    听到这里,有个女郎忍不住回了一句:“阿婶,人家两个小女郎关系要好,碍着你的眼了?非要说些尖酸刻薄的话语。”

    疏桐火冒三丈,若不是程灵然拦着,她恐怕要上去和这妇人理论两句,看看孰是孰非。

    程灵然松开手,淡淡瞥眼疏桐,见疏桐嘟囔着嘴,她并未言语,只是惋惜地看眼地上躺着的花蕊,最后目光移向了妇人。

    “报官吧,这样可以还令爱一个公道。”程灵然说道。

    妇人一怔,没想到程灵然说的是真的,她以为程灵然是吓唬自己的。

    她面上还要强装淡定,“小娘子说的什么话?我只是想为我的女儿讨个公道,想让余府给我一个交代,我用得着报官吗?官官相护,焉知明府是否会偏向余尚书。”

    程灵然摇着头,上前走了几步。

    她摇着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这让妇人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灵然但笑不语,仰着头没看向她,只在等锦瑟的身影。

    终于,这个身影从人群之中冒出来。

    她见状嘴角一勾,目光随着锦瑟而移动,慢慢悠悠地说道:“我只恨有些人,为了利益,竟可以做到不惜一切代价。”

    她在大内生活多年,看过太多的宫廷斗争,涉及到自身和在乎之人的事,她就会多个心眼,疑心很重。

    看到花蕊那张惨白的脸,程灵然什么都明白了。

    今日发生的这一幕,便是裴瑾谋划许久的事。

    她是女子,不会轻易相信男子,余素引也一样,裴瑾吃准了余素引对女子心软,肯定会想到这么一出来算计余素引。

    花蕊在大街之上被人欺负,凑巧碰见宋夫人与余素引,获救后为感恩选择服侍余素引。

    这样的起因,程灵然难免不怀疑,那日回到王府后,她就命锦瑟派人悄悄盯着花蕊,看看能否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来

    可惜好些时日过去,仍然一无所获,她便搁在一边,专心管朝阳的事。前两日锦瑟跟踪花蕊的亲人,带回来一个消息,裴谨要让花蕊诬告余素引。

    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裴谨竟如此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她小瞧了他。

    妇人果然面红耳赤,变得着急起来,她想也不想就反驳道:“什么利益?我才没有用我女儿的命来换取利益!”

    程灵然摊手,挑着眉说道:“我没有在说你害了你的女儿,你急什么?”她最后一句话,才是关键:“难道令爱的性命,就是你用来谋利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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