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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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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山被谢敛的话一噎,那一排整洁的八个牙齿,此刻完完整整袒露在外,连收回都忘了。mwangzaishuwu

    他从前怎么就没看出,自家郎君没脸没皮起来,可真是没脸没皮啊。

    看看这贴近的,要是程灵然没有身上那件轻薄的高腰襦裙,他们二人可就真的是紧紧挨着,半点缝隙也没有。

    苍山默默咂舌,偷偷瞄一眼程灵然的反应,她似乎愣着了,连挣扎都忘却。

    程灵然同苍山一样,被谢敛这句话震惊到了,回过神来后,她心里挺莫名其妙的。

    “你这般抱着我,就不怕惹我厌烦吗?”程灵然说道。

    谢敛当然不怕,说:“你已经厌烦我了”

    从嘴边脱口而出的话,此话一出,二人神情各异,他直起身来,瞪大了眼睛。

    “原来你知道啊”程灵然拖着尾音,后面的话似根根银针,狠狠扎在谢敛身上,道:“我原以为那日你会来,没想到我苦等一夜后,登武陵郡公府上,只听到你不辞而别的消息。”

    当年的原因,谢敛一直不敢说,他那日在屋内踱步,踌躇不决,内心陷入痛苦的煎熬。

    那件事情,就想一根刺,扎入彼此的胸口迟迟未消。

    尽管千万根针扎在他身上,他也要将他们心中的刺拔开,低声解释道:“那日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到你就是有苦衷,我就得体贴谅解你,到我你就要寻根问底。”程灵然很快反驳,转过身去正视他,她眼眶湿润,接着道:“谢敛,你知不知道,当年那些虚无缥缈的证据指向你,连我阿娘都信了几分,只有我,只有我毫无保留地相信你,替你辩解。”

    她一只手指着谢敛,近乎绝望,“你呢,你又做了什么?你连让个消息都没让贴身之人传给我,我就这么不懂事吗?你要是有急事来不了,我怎会不理解你?”

    “我”谢敛百口莫辩,羞愧难当地低下头。

    苍山心里焦急啊,为何郎君就不能直言呢?夏津县主,她又不是外人!

    “抛弃过我一次的人,撞见我同别的男子亲近,你就按耐不住来声声质问我?”事到如今,他们差不多已经说开了,程灵然没必要在他面前说着体面又客套的话,说出来的话多半都不顾及谢敛的感受。

    怎么办?他好像真的要失去她了?

    谢敛慌了神,他嘴唇虚张着,双手想要紧紧抱住她,却停在半空之中,他的脚不敢往前迈开一步。

    “阿灵”谢敛喃喃叫着她的名字,声音嘶哑了,接着道:“当日之事的确事出紧急,我一时心绪不宁,没有顾及你的感受,是我不对,我”

    “你总有你的理由。”程灵然懒得同他争辩,她侧过身去,掏出一方手帕来擦拭眼泪。

    苍山记得恨不能亲口替谢敛解释,他一时情急,上前掐住谢敛的腰部,恨铁不成钢地说:“夏津县主还停留在这里,是愿意听郎君说话,郎君何不将实情跟县主说了。先前是没有机会跟县主解释,现而今机会来了,郎君怎的就说不出口呢?”

    谢敛每个字都听进去了,他眼角边上泛着泪光,向前走进一步,离程灵然更近了,小心翼翼说:“阿灵,你能听我一言吗?”

    程灵然心里最在乎的,莫过于是当年的心上人抛弃自己,一向这么傲气的她,从未体会过被抛弃的滋味,谢敛是头一个。

    非要抛弃的话,也该是她抛弃他才对。

    所以她不服,这几年来一直憋着气,她止住泪水,深深望向他,迫切地想知道那个原因:“有话你就直言。”

    “年少时,我爷娘和离之事,你可还记得?”谢敛终于鼓起勇气,准备将那根刺拔出。

    程灵然颔首,“记得,武陵郡公同武陵郡夫人和离以后,至今未续弦,家中一切庶务都是交由太夫人和王夫人处置。”

    谢敛慢慢说起他母亲柳知节和父亲谢延平的故事,“我爷娘当年是青梅竹马,他们两小无猜相伴着长大,感情颇深。双方大人来往密切,见儿女之间生了情谊,便做主为他们定亲,两家就此成了亲家。”

    谢敛的语调很慢,说的话也并不是重点,程灵然不明所以,见他停顿片刻,便插口道:“令尊令堂的事,与当年你的不辞而别,有千万分之一的干系吗?你别不是说这些来哄我吧?”

    程灵然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无知少女,任何不切实际的话,只要出自男人口中,她都不会信一个字。

    谢敛闻言连忙摇头,说得很果断:“当然不是,我从未想过骗你。”

    “那你说这些的用意何在?”不是程灵然想挑刺,他铺垫这么多,她仍未从中找出头绪来,泛红的双眼覆盖上疑惑,眉心跟着一皱。

    “我想从头到尾跟你解释一遍。”谢敛温声细语地说着,目光灼灼离不开她,接着说起爷娘的往事:“他们方成婚那几年,的确如新婚燕尔的夫妻一样的如胶似漆,难舍难分。他们忽略了自己对彼此的情感,以为年少时的相知相许就是情根深种了,他们忘了,做夫妻,不只是单凭少时的情感就能做好的。”

    说到这里,谢敛黯然神伤。

    他和程灵然何尝不是他爷娘一样,都是青梅竹马,都曾相知相许

    眼下当务之急是将事情解释清楚,谢敛不再想他和程灵然会怎样,他定定神,又道:“直到有了我,他们不知为何总是争执不休,我看不下去,劝阿娘离开阿耶。我本以为阿娘之后改嫁,会遇到更好的男人,与他相伴一生,没想到北地动乱,皆是因阿娘的夫君而起”

    “他们一家被判死刑,我那日打算去赴约,接到消息乱了心绪,一心只想赶到北地见她最后一面。”当初的原因谢敛已经说尽,剩下来的只看程灵然怎么想,怕她多心,他再次解释道:“阿娘是罪臣家属,我贸然前去见她会连累武陵郡公全府,所以我只能选择不告而别,阿耶知道我的心思,便放出消息说我去北地建功立业了”

    说完这些,谢敛如释重负。

    这三年,关于的谢敛不告而别,程灵然想过很多原因,想过谢敛心里有了别的女郎,想过谢敛厌恶她了

    她甚至要真的以为是谢敛派人杀的四姊。不过她尚有一丝理智,并不会往这方面想,她四姊只是一个体弱多病的县主,从未挡着谁的道。

    那险些成为四姊夫的范路阳,连官都辞了,只为给四姊守孝。

    丧夫丧妻,按律是守孝一年,而范路阳守了整整三年,在这期间还不忘查探刺杀四姊之人究竟是谁。

    范路阳是文臣,他家中大父是寒门学子出身,更懂得真心不易的道理。范公坐到太师的位置,从未嫌弃过发妻,与发妻同甘共苦,没有把自己的儿女当作政治联姻的工具,毕竟他坐到太师的位置,只是为了让儿女有个好的条件,不受自己当年之苦。

    有这样的家教,范路阳从一开始就打算一生一世一双人,更别提能娶到养尊处优的县主,他觉得这是他修了两辈子的福。

    这三年,范路阳每逢年节都会来王府一趟,或是送礼或是一同吃饭,其他日子就深居简出。

    范路阳不好过,作为亲属的她们,更加不好过,每每午夜想起四姊来,她总是泪流满面。

    谢敛将原由解释清楚,她心中想找到真凶的执念更深了,怨恨自己不中用,三年了仍然查不到幕后真凶。

    谢敛一直都观察她的神色,见状上前抱住她。

    他正色,却难掩眼底的关怀,将她牢牢护在怀里,轻声安抚她,“阿灵,你放心,我一定会查出真凶,宽慰历亭县主,给魏王府一个交代,也向那些怀疑我的人澄清,我谢敛生平从未做过对不起心悦之人的事。”

    程灵然这次没有挣扎,她很平静,在默默缓解自己的情绪。

    她不想再哭泣了,这都不像她。

    怀里的人只是应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带着黏黏的尾音。

    但这已经足够,她不会再像看陌生人一样看他,也不会对他避之若趋。

    苍山看得云里雾里。

    这这就冰释前嫌了吗?

    果然女郎的心肠是最软的,只要解释清楚后,即便是冰山般的心,也会融化。

    平复好心境,程灵然推开谢敛,他抱得没有先前紧,她轻轻一推他就退下了。

    “好,我会等着你的消息。”程灵然缓缓从嘴里呼出一口气来,她的神色又恢复往常的平静,唯一变化的便是说话的声音,多了些温度。

    谢敛很满足,“你放心,这三年来我和我的人日日夜夜都在查探此事,事情很快就会有眉目的。”

    话已说尽,程灵然没有再留的意思,提着裙子准备抬脚就走。

    谢敛茫茫然看着,但他的嘴比脑子快,十万火急叫住她,道:“阿灵,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程灵然动作停了那么一瞬,重新看向他,嘴角是上扬的,可眼底没有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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