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酒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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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多之后发生的事情,基于前因后果的考量,勉强算在情理之中,完全算在意料之外,略去那些羞于启齿的过程不提,简单来说就是——
季一和刚见面半个晚上,连认识都还算不上的辛穗坦诚相对地深入交流了一波。
要说这个结果,沈栀几个人倒也是曾经想过,他们想过仙人跳之类各种各样的可能,但无论如何也没想过会是这么一个,呃,简单粗暴到中间简直像是差了无数个环节一样的剧情。
打个比方,这就好像是解题,答案是误打误撞地蒙对了,但思路过程统统不对,不止错,还错的近乎离谱。
包房里鸦雀无声。
终于,还是陆璟之先打破寂静,沉稳又冷静地质疑,“你确定你没记错么?”
他停顿了下,正思考要怎么才能委婉地提醒季一喝醉到某种程度后的状态对于某些行为的发生是有一定的阻碍影响的,简彤就瞠目结舌地替他把话说全了,“酒后乱那什么是不存在的呀!如果存在了那绝对有个人是装的呀!”
脱口而出说完一整句话,简彤才从众人的目光里意识到自己无异于捅了季一一刀,她飞快捂住嘴,于事无补地又加了句废话,“这个,呃,不是生物讲、讲过的吗”
季一已经想拿头去撞地了,但撞下去之前,他磕磕绊绊地把这道题的充分必要条件给补齐了,“不是,没记错,我有印象”
“”
八个人神色各异把整件事从头到尾按照自己的节奏捋过一遍,表情都难以形容地变得有些微妙,许娓娓不亏和简彤姑嫂一家亲,一根直肠子通到底,想哪说哪,话没过脑就蹦出句,“那这不就等于是你让她灌得半醉之后给睡了吗?”
话糙理不糙,想想还真就是这么个意思。
能把这段事情讲出来对季一来说就已经快要让他虚脱了,许娓娓这句话宛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摇摇欲坠地晃了晃,整个人都快坐不稳了,差点从沙发上栽下去。
好容易稳住身形撑直坐好,沈栀看着他红的快要滴血的脸,很担心他下一秒就上不来气了,许娓娓还要再说,被她一巴掌重重拍上后背,拍的这一米七四的傻大姐往前趔趄了步,才算勉强堵住了这张没遮拦的嘴!
许娓娓觉得自己莫名挨了记铁砂掌,犹不服气地朝她瞪过来,大眼里明晃晃地问出一行字:你打我干嘛!我说错了?!
沈栀面无表情地看回去,藏在陆璟之背后冲她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太阳穴:错是没错,但你动动脑子想想这话该不该说。
她们两个躲在后面像两个哑巴一样靠眼神和动作相互交流,前面的还得想方设法把这句道破真相的话给圆过去
遵循着谁的女朋友谁负责的基本原则,宁洲顶了这个缸,假装这句话并没存在过一样,若无其事地往下问:“之后呢?还发生什么了。”
或许是他的语气太平常,平常到几乎跟说出“这次的大题没什么难度”时的口吻一模一样,季一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总算降下来点,双手捋着头发压向脑后,闷声道:“那天就没再有什么,后半夜我就回宿舍了。”
谢嘉言恍然回想起了一个多月前他跌跌撞撞地回来抱着马桶吐得一顿天昏地暗的那个夜里。
“那天晚上我过的迷迷瞪瞪的,差点儿以为是做了个梦,后来睡睡醒醒好几回,发现不是”季一顿了顿,话又开始说的有点艰难,“就找我朋友问来她手机号,联系她了”
“你——”余湘听得气结,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感觉回去就得喝排藿香正气水去火,否则估计连明天都活不到就得自燃!
“你居然还联系她?!”这他妈不是羊入虎口吗?!
季一嚯地一下抬起头,梗着脖子反问回去,“不联系她那我还是个人吗?!”
这是季一今天晚上第一次反驳他们的话,几乎是压着嗓子吼出来的。
沈栀停下跟许娓娓的眼神交流看过去,就见他脸红眼也红,粗喘着抱头坐在那儿,脆弱又无助地看着他们。
包房里又一次沉默下来。
几个人看着他,心上就好像被针尖密密麻麻地扎过,这一眼一句话,叫他们忽然间就理解了他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反应表现。
即便不算是完全顺风顺水地长大,至少到现在的十七年里,季一都活得没有太多忧虑,他干净阳光,细腻纯良,在此之前生活里最大的恐惧就是千万别在大考里掉出a1,能好好的留在1班做倒数第一就心满意足。
这件事就像在他平静满足的高中生活里突然丢下了一颗原子弹,杀伤力巨大地破坏了他原本正常的生活轨迹,让他迷惘仓惶不知所措,觉得是场梦想要躲开逃避,可发觉是真实之后,骨子里生来自带的本性和从小到大一直以来被灌输教育的道理思想又让他必须负责面对。
他不想告诉他们,没脸跟他们说,想要自己去解决,到头来却反而弄巧成拙
季一低头捂住脸,声音喑哑,“对不起,我控制不住了。”
沈栀走到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
她的手指很瘦,但手心很软,在背上一下下抚摸着,温柔得好像姐姐的手,季一缓缓平静下来,通红着一双
眼抬头看她,沈栀眼神柔软,摸了摸他的头,“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歌厅二楼再往上有个自带的天台。
统共就二层楼高,根本也算不上是个天台,防护栏设置简陋到约等于无,充其量就是个楼顶小平台。但视野开阔,空气流通,暖春的风为夜色送来海水的味道,街上难闻的腐朽腥臭和胸口压抑着的沉闷一起,都被清新的晚风席卷带走。
沈栀在以季一旁边席地坐下,递了罐啤酒给他。
季一接过,扯开拉环仰头就是咕咚一口,溢出的酒液沿着嘴角流下,滑过他滚动的喉结、脖颈突起的筋脉,最后无声地没进领口里,年轻男孩子朝气勃发的青春荷尔蒙在短暂无意的动作里一览无余。
酣畅一饮而尽,季一丢开易拉罐,手背蹭过嘴角,双臂后撑,仰起头,对着天空长长长长地吐了口气。
“栀姐,你说我是不是挺丢人的?”
沈栀和他一起抬头看向夜空。
已经快要五月了,天色不再是冬天时那种一望无际的黢黑,夜幕里透出深邃暗蓝,上面莹莹点点,星光闪烁。
她问:“哪里让你觉得自己丢人了?”
“不丢人吗?”季一手腕一松,整个人向后仰躺到地上,两眼直勾勾地向上望着,空落落地找不到着点,“只是出去参加个聚会就出了这种事,发生的稀里糊涂,解决也解决不好,搞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让所有人替我操心,帮我扯谎”
他声音越说越轻,好像风一吹就散了,“我自己什么都没做好,这还不丢人吗”
“为什么丢人?”沈栀低下头,夜空里的星星好像落进了她的眼睛里,坚定盈亮地直视着他,“你从一开始就没做错什么,看她一个人待在那里去给她送东西吃没错,事情发生之后去联系她尽力想解决弥补也没错,如果你避着躲着装鸵鸟若无其事地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我,我们,所有人才会觉得你丢人。”
季一呆呆地看着她,好一会儿,他忽然抬手盖住眼睛,声音微不可察地哽了一瞬,“真的吗?”
“真的。”沈栀又揉了揉他的头发,“不过如果一定要说你有错的话,其实也有。”
季一分开手指,从指缝里看了一眼出来。
沈栀在他头上轻轻一拍,“第一,你不该不告诉我们。”
“娓娓老挂在嘴边上说咱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你也没少听啊,怎么就不知道有事跟我们说呢?你错了我们帮你改,你没错咱一起想办法解决,宁洲脑袋被凿了个血窟窿不也过来了,现在都还好好站着了,你这次还能比他当初闹的大么?怎么就值当过不去了?”
“第二,你不该分不清轻重主次。”
“事的确不是小事,但还不值得你书不念了学不上了把自己的现在未来都搭进去,何况你觉得你这么做,情况变好了么?问题有解决么?”
季一颓丧摇头,那头学校一团乱,这边辛穗也——
来了。
他余光里慢慢走进个熟悉的人影,从天台楼梯上来,在门口站定,倒立在他的视野里。
季一顿时一个鲤鱼打挺“噌”地一下从地上弹起来朝她跑过去,看看她又看看沈栀,急得嘴里拌蒜,磕磕巴巴地解释,“不不不是,她不是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她是”
沈栀看着走进来的辛穗。
两条光洁长腿立在风里露着,上身松松垮垮地穿着季一的外套,脸上还是刚在包厢里那副没表情的表情,但是眼神分明变了,看向她时终于不像是在看死人,讥诮、讽刺、尖锐、冷漠,各种意味糅混在一起的复杂目光里,清清楚楚地包含着一种叫做敌意的东西。
沈栀不偏不倚地迎上她的眼睛,静静和她对视了半晌,最终,辛穗先移开目光,别过脸看向了别处。
季一着急忙慌地解释了半天,整个人始终面朝着辛穗,分不出半点神来察觉她们两个这一来一回无声的眼神交流。
沈栀这才不紧不慢地站起来,该说的说完了,该看的也看完了,她掸掸沾在身上的灰尘,对一无所知的道:“车就在门口,我们先下去等你了。”
说完把地方留给他们两个,转身离开天台,往楼下走去。网,网,,: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