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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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的门打开一点，江漠站在门外，看见了门内的时昭。mqiweishuwu
他穿着病号服，一件灰色的羽绒服虚拢着时昭，他脸上的疤痕未好，横亘在时昭锋利的面孔上，生出更多的攻击性。
好似走至穷途末路的野兽，张嘴露出獠牙。
而时空也似被逆转，江漠与时昭的位置对调。
他们的目光蜻蜓点水般相交，江漠平淡的移开了目光，苏怀看见江漠，招呼江漠到他身边坐下。
江漠有些迟疑道：“常导演不坐这里吗？”
“他？”苏怀的眸中闪过讥笑，“忙着回去摆平家里的相亲了吧。”
没关系，常平歌的那些照片视频都在他手里，常平歌若乖一些便是情趣，常平歌若是不乖，便是把柄。
他也很想和常平歌好好在一起，只可惜常平歌是个满嘴谎言的骗子。、
对待骗子，自然要残忍一些。
确认位置自己能坐后，江漠没再多问，他眉眼安静，好似山间积雪，世间纷扰与红尘翻滚都触不到他衣角。
但江漠的余光和双耳都被时昭占据了。
时昭在咳嗽。
时昭给夏天挑了鱼刺。
夏天问时昭生日宴可以在锦园办吗？
还有更多。
周围人在祝福称赞他们天造地设的一对。
江漠面色平静咽下苦瓜，人类是没有下限的动物，他第一次见到夏天这张脸时，恶心到五脏六肺都要吐出来，现在却能在这里云淡风轻的吃饭，是因为五脏六肺早就被掏空了吗？
江漠面前的苦瓜要被吃完了，苏怀在和人应酬之际，抽出空隙，“江老师这么喜欢吃苦瓜啊？尝点甜的？”
江漠吃了甜的，却感觉和苦瓜没有什么区别，他将那盘所剩无几的苦瓜重新转回来，要动筷子时，听到声音。
“江老师，给我们夏天留点，夏天最喜欢吃苦瓜，这一夜晚一根都没吃上。”
时昭的眼里没有笑，江漠的眼里也没有，他们不像是来聚餐，倒像是战场上争得你死我活的将军。
只是彼此的铠甲早已经烂了，鲜血已经凝结成黑色，他们谁都不肯退半步，谁也不肯进半步。
江漠侧头：“您好，麻烦再上一份苦瓜，要最大份，给时昭的心上人夏天端过去。”
第一刀落下。
江漠咬字清晰，声音冷淡。
他侧着头说话时，脖颈的青筋和漂亮的喉结能夺走所有人的目光。
如若沾上
如若沾上水珠就更漂亮了，夏天这样补充着，他听见时昭强行说自己喜欢吃苦瓜时，脸都绿了。
但是，这苦瓜是江漠为他点的。
于是夏天真的把端上来的一盘苦瓜吃完了。
他弯唇对江漠说谢谢。
江漠难得回应，“谢我做什么，谢时昭。”
考虑到剧组里有伤员，聚会不到十一点就散了，他们在剧组待一天，后天就回和城。
但是江漠不准备和剧组一起走，他定了明天下午的机票，苏怀说会给他报销。
因为聚会的地方离酒店不远，除了几个喝醉的打车走了，江漠仍打算走回去，李几何自然不放心江漠一个人，他在后面跟着江漠，和江漠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渐渐的，李几何的声音消失了，身后的脚步声也变了。
听起来像动物世界里准备狩猎的凶兽，故意放慢脚步借此来降低猎物的警惕心理。
但猎物完全放松后，便会毫不犹豫的扑上来，咬住猎物的脖颈。
江漠没有被咬住脖颈，他被一个充斥着酒气的拥抱禁锢了。
冰冷的雪落入江漠白皙的颈间，复又□□燥温热的唇磨蹭，江漠忍不住颤栗。
江漠手肘猛然向后，狠狠揍在来者的腹部。
来剧组后，江漠便向武术老师请教过，他绝不要再陷入被动的境地里。
时昭被揍得猝不及防，他身上的伤口也没有真的好，他痛得整张脸都皱成一团，但他死死抱住江漠不撒手，他执拗询问，“江漠，你为什么吃苦瓜？你最讨厌吃苦的东西了。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吃苦瓜？”
“你特么给我松手！时昭，你神经病！”
江漠第一下没能将人打开，又揍了一下。
时昭抱得更紧了，“我不松，不松，江漠是我的，凭什么让我松手！你打死我吧，打死我，我也不松手。你一贯最会折磨我，我那么那么想和你在一起。”
时昭的声音被哭腔掩盖。
江漠听不清，听清了也不敢信，谁会相信凶兽嘴巴里的我抓你只是因为我爱你，不是因为我想伤害你。
江漠想拿手机打电话，苏怀也好，李几何也好，甚至是夏天都行，随便谁，将时昭这个疯子拖走吧。
但时昭死死的抱住江漠不松，江漠连伸手拿手机都做不到，一个踉跄，他们倒在雪地里，时昭用手护住了江漠的头，他压在江漠的身上，漆黑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江漠。
江漠数不清这是今天夜晚第几次想要爆粗口了，时昭猝然低头，亲江漠的眼睛。
江漠错愕。
那一下很快。
时昭蜻蜓点水般，江漠又想骂，时昭又亲了一下，这次落在江漠的鼻尖。
亲完后继续盯着江漠，江漠试探张口，时昭的唇果然落下来，他哪里都亲，除了江漠两瓣漂亮的唇。
江漠确定，时昭喝醉了。
清醒的时昭在扑上来后，会咬住他的嘴巴，让他窒息让他痛苦再给他微弱的甜。
雪地里还是冷的，时昭的头发长睫鼻尖都落了白，冰冷的温度传递到江漠的皮肤。
江漠终于自由的双手抱住了时昭。
他想说，
【时昭，不如我们就死在这里吧。】
【让大雪将我们埋葬。】
【寒冷将我们冰封。】
【我们的手脚四肢躯体因为完全凝结在一起而无法分离。】
【如果一定要被强行分开，只会得到残缺破碎的我们。】
【我的一部分永远留给了你，你的一部分永远属于我。】
江漠的爱，好绝望。
他痛得要死掉了。
这个世界教给他，活着的人会伤害他抛弃他，他连最伟大的母爱都没有得到，又要怎么去相信一个陌生人说的喜欢。
更何况，这喜欢劣迹斑斑千疮百孔。
过了很久，江漠的手指都不能弯曲了，他问时昭，“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你要说放手、滚开，这些字眼对吗？我不想听，江漠，你是我的。”
“为什么是你的？”
“月亮漂亮。”
但月亮挂在天空上，被黑暗包裹，好孤单。
时昭想将月亮抱在怀里，或者，成为黑暗。
“原来，是因为漂亮吗？”
江漠僵硬的手指摸到了手机，“李几何来帮忙。”
李几何从被时昭赶走后，就等在酒店，手里拿着车钥匙，随时准备出门救人。
接到电话后，李几何立刻赶过去了，他转几圈都没用看见江漠和时昭。
李几何焦急给江漠打电话，但江漠的手机因为温度太低将电池耗尽，自动关机了。
李几何下了车，在昏暗的灯光下，凑近他以为的雪人摆件，发现了这两个疯子。
李几何很想骂人。
但一个是他老板，一个还是他老板。
李几何忍辱负重将两人送进医院，得亏是十二点的夜晚，大白天的话，时昭和江漠直接官宣恋情得了。
好在这是早春的雪，两个人穿得又厚，没有出什么大问题，但是免不了发高烧流鼻涕。
江漠打完点滴后，坚决不肯留在医院，当天夜晚又回到了酒店。
洗漱的时候，江漠抬眼看镜子中的人。
无论是从那种审美来看，这都是一张格外赏心悦目的脸。
江漠知道自己好看。
因为好看，所以差点被那个女人送到老男人的床上，如果不是那个男人觉得女人这样做是在踩江家的脸，他或许尸骨早已经凉透了。
时昭要留住他，是因为舍不得这张脸吗？
江漠恍惚看见镜子碎掉，他的脸被碎镜片割伤，他成为了再也无法直视的丑八怪。
江漠眨眼。
镜子完好无损。
他不由去想，时昭会要一个丑八怪吗？
因为已经和苏怀他们打过招呼，所以江漠第二天走的时候，也没有同任何人告别。
按照道理李几何应该和江漠一起走的，但苏怀说找李几何有点事情。
江漠没有意见。
他登机，坐在自己的位置，在飞机起飞前，看到时昭的脸。
“好巧啊，哥哥，在这里遇到你，我们一起回家。”
江漠已经不想去纠结为什么会在这里遇见时昭，他忽视坐在自己身侧的人，拉下眼罩，与黑暗共舞。
时昭记得昨天夜晚发生了什么，他也记得江漠拥抱自己的双手，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时昭一个人想了很久。
他突然觉得他和江漠的事情，就只是他和江漠的事情，把夏天卷进来挺没意思的。
他是想用江漠气夏天，可是如果江漠本就不喜欢他，他再怎么和夏天作，江漠也只会鼓掌祝福，干脆利落和他离婚。
但如果江漠喜欢他，他这样做，就是在伤江漠的心，江漠依旧会选择和他离婚。
等回去后，他就和江漠说清楚。
他不想欺骗江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