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郡王府的长史和总管早立在二门处等候,见人回来了连忙殷勤地迎上去。mchuangshige
“少爷,晚饭已经备好,王爷和王妃正在花厅等您。”
车帘撩开,陆宫梓眉眼不动:“吃过了,叫他们不必等我。”
长史点头哈腰。
总管谄媚讨好:“少爷沐浴么?小的命人准备香汤。”
陆宫梓吩咐:“五蕴七香汤。”
车帘垂下,马车驶进二门。
什么是五蕴七香汤?总管一脸疑惑。
花厅里,郡王妃等得不耐烦,伸手取一块芙蓉糕飞快塞进嘴里。
安阳郡王睁大眼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也拿一块糕点吃起来:“本王在自个儿府里用饭,何须看旁人脸色。”
郡王妃急了:“王爷,那是皇子,我们得罪不起。”
许是饿得厉害了,安阳郡王脑子不太清楚:“我还是王爷呢,比他大。”
郡王妃又拿一块芙蓉糕:“也不晓得他是哪位皇子?”
当今膝下九位皇子。
大皇子胎里带病,养到十三四岁便去了。二皇子幼年从马背上摔下来,至今不良于行。三皇子年逾二十,已经娶妻生子开府另居。
八皇子不过垂髫,九皇子尚在襁褓。
与陆宫梓年龄相仿的,有四五六七这四位皇子,当中最受圣上喜爱的是崔贵妃所出的五皇子。
元后早逝,世人皆言崔贵妃来日会入主中宫。
如果陆宫梓行五,将来就是皇后唯一的嫡子,日后说不定……
安阳郡王的神色格外严肃:“你千万别问他,提都不要提,圣上不想让我知道的事儿,知道了也要当不知道。”
“圣上亲笔写信拜托王爷照顾,想必对他十分喜爱。”郡王妃心思活络,“我们蓓蓓也有十三岁了。”
“不行!”安阳郡王态度坚决,“开国八位异姓王,如今只剩下安阳郡王府,听祖宗的话准没错,急流勇退,明哲保身,不要跟皇家扯上半点关系。”
郡王妃乖巧点头。
文信伯府早已没落,正是为了低调行事,郡王府才会娶她进门。
比起京城里的刀光剑影,安居一隅未尝不是好事。
丫鬟远远地通报:“王爷,来了来了!”
安阳郡王嘴里还咬着半块芙蓉糕,顿时手忙脚乱。
全奈郡王妃急智,一巴掌帮他拍了进去,再一弯腰,把吃剩下的半盘芙蓉糕塞到桌子底下。
长史和总管走进来。
不见陆宫梓。
郡王妃伸长脖子:“人呢?”
“吃过了。”长史道。
安阳郡王噎着喉头的一下子通畅:“吃过了便不吃了,极是极是。”
总管头铁:“王爷,什么是五蕴七香汤?”
“喝汤去找厨娘,问我有什么用,我给他做啊!”安阳郡王吼道。
郡王妃拍了拍他的后背:“别气,别气,他说的是沐浴的香汤,京城流行这个,我有配方,配了给他用。”
“多配点儿,”安阳郡王情绪稍缓,“本王也要用一用才好。”
·
沐浴后,陆宫梓盘腿坐在床上。
春晓快步进来:“公主,帖子拟好了,明日派人送到王太守府上。”
陆宫梓随意瞄了两眼大红烫金的拜帖:“不要唤我公主,免生事端。”
春晓应下:“少爷,您想见宋世子为何不去书院?”
陆宫梓极其自然地回答:“我同宋昭苏交情浅薄,如果没有少辞,待在一起不自在。”
“可是,宋世子不是答应了教您读书吗?”春晓试探着问。
陆宫梓默了默,吩咐道:“把郡王喊过来。”
闻言,春晓轻轻“啊”了一声:“这会儿,王爷该歇了。”
陆宫梓长眉一挑:“叫他起来。”
正如春晓所说,安阳郡王已经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这香汤不错,以后天天泡。”
“王爷从前总是嫌弃妾身麻烦,如今怎么说?”
郡王妃乌发如云,媚眼如丝。
安阳郡王心神一阵荡漾,一只手探过去搂住她的腰:“我的心肝宝贝哟,疼你都来不及呢。”
很快,水乳交融,如胶似漆。
嘭嘭嘭——
外头响起一阵且急且重的敲门声。
安阳郡王暴跳如雷:“什么事?”
丫鬟老实禀报:“王爷,陆少爷叫您即刻来见。”
安阳郡王立时蔫了,鼻子眼睛眉毛皱成一团:“我睡了,明儿再去,一早就去。”
丫鬟去而复返:“王爷,陆少爷叫您亲自回话。”
得嘞,还是要去。
韶华阁依湖而建,夜晚的湖风吹在脸上冰冷如刀。
安阳郡王站在珠帘外:“殿下有何吩咐?”
绣着粉红桃花的轻纱缦帐层层叠叠,陆宫梓仍旧坐在床上:“栖霞书院半年一次大考,我要顺利通过每次考试。”
安阳郡王有些为难:“这读书上的事儿讲究天赋,臣学识浅薄,爱莫能助。”
生活上的问题,他可以解决。
智力上的问题,他能怎么办,帮人换个脑子?
陆宫梓全然不在意他的讽刺:“栖霞书院不是顾老师的一言堂,以己之长攻彼之短,郡王饱经世故,这道理比我懂吧?”
安阳郡王老神在在:“臣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陆宫梓懒得跟他绕圈子,直接了当地说:“仗势欺人的事儿你干的还少吗?不差这一件!”
权势握在手里便是拿来用的,否则古今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争权夺势。
安阳郡王连连摆手:“臣没有,臣不是,殿下别瞎说。”
“你帮不帮我?”陆宫梓问。
安阳郡王叹了口气:“栖霞书院规矩森严,臣只能拿到考题,其余的还是要靠您自己。”
“行。”
陆宫梓歪着头想了想。
“过两日我要去王太守府上拜访,记得备份厚礼,另外再寻一块上好的砚台,此事你多多费心,我也好在外周全郡王府的脸面。”
安阳郡王心里那个气呀。
吃他的喝他的住他的用他的,到头来还要感谢人家给他脸了。
回到主院的时候,郡王妃坐立不安地等着。
“书院什么时候开学?”安阳郡王长叹一口气。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把人送走。
郡王妃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笑逐颜开:“正月十六,王爷,只有十八天。”
“十八天。”安阳郡王愁眉苦脸,“还有十八天。”
·
腊月二十八,日光稀疏,天气微凉。
温少辞手持三尺长剑,眉目间神采飞扬:“我打小苦练,习得一身剑术,今日就叫你一尝败北的滋味。”
宝剑背在身后,宋昭苏负手而立:“让你三招。”
这话彻底激起温少辞的好胜心。
剑走游龙,锋利的剑尖直逼宋昭苏咽喉。
宋昭苏身形如电,灵活避开三招,但见对方挥剑再劈过来,利落抽剑回防,两剑相杀铮铮作响,一时之间火光四溅。
温少辞接连三剑,招招攻其死穴。
宋昭苏有点恼火:“切磋而已,点到为止。”
长剑划破天际,温少辞回身又是一击:“沙场无情刀剑无眼,谁会与你点到为止。”
战场,是你死我活的地方,给别人留活路等于不给自己留活路。
前世,宋昭苏死得不明不白。
他打了胜仗,却遭敌军战俘暗算,没人知道那把淬了毒的匕首来自何处,可就是要了人命!
衣袖上下翻飞,身姿翩若惊鸿,宋昭苏握紧宝剑,眼神认真起来。
不似那些锦绣公子,温少辞的确有几分能耐。
但,比不上他!
温少辞飞身一剑,剑尖刺向宋昭苏的腰部,宋昭苏一个回旋,剑刃搭在温少辞的脖颈。
喉头一片冰凉,温少辞明白自己输了。
陆宫梓拍着手掌笑:“昭苏更胜一筹。”
心头燃起一股无名火,温少辞呛声:“如果来真的,他早就被我刺伤。”
陆宫梓白他一眼:“如果来真的,你早就死了。”
”你咒我。”温少辞露出点委屈的神色,可怜兮兮的模样像一条无家可归的小狗。
陆宫梓不曾见过他这样,忍不住微红了脸,想说声抱歉,却又说不出口,伸手拍拍他的肩头:“我有东西要给你。”
语罢,转身往水阁的方向走。
温少辞抬脚跟上,宋昭苏别有深意地瞟了他一眼。
“有话要说?”温少辞问。
宋昭苏微微颔首:“你今日和平常不太一样。”
尤其方才比剑的时候。
在宋昭苏的印象中,温少辞并不是那等争强好胜之人,甚至很多时候,他对外界表现得非常漠不关心,以至于很多人以为,他是一个忙于学业的书呆子。
温少辞垂眸:“我样样不如你,有时候,我也会嫉妒。”
除了容貌相当,家世、性情、才华、武艺,他都争不赢。
而且,他们当中隔着前世,隔着赵临欢。
脑海中浮现出乔月颜晶莹的泪珠,宋昭苏叹息一声:“你嫉妒我,我嫉妒你,倒也公平。”
温少辞只他当在安慰自己,转而询问:“没几天过年了,你有什么打算,要不,和我一起?”
宋昭苏婉言拒绝:“下次吧,这回约了人上珍味楼吃年夜饭。”
宋家在金陵也有几门远房亲戚。
温少辞没有再坚持。
宋昭苏之所以不愿意过来,恐怕是被王家人的“热情”给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