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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你一哭我就心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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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么时候学会看手相了?”

    都氏集团的航空飞舰内,都泽躺靠在头等舱的豪华座椅上,一边开着睡眠灯和不同的雄虫海聊,一边头也不抬地问。mqiweishuwu

    “嗯?”方无隅视线移向他。

    “你今晚盯着你的左手心发呆八回了,最长的一次神游十分钟,”都泽群发完一张萌系但非常内涵的涩涩表情包,转头看着方无隅,笑得意味深长,“怎么,那只雌虫在你手心弄了很多。”

    方无隅皱了皱眉,将手掌翻回去,不咸不淡地道:“这是你自己的经验之谈?”

    “我自然是有经验的。”

    都泽双腿交叉,军靴踩着放平的按摩椅,混不吝的模样。

    “这类经验告诉我,让我延迟航班等在这的你是去鬼混了,证据就是你一进来身上就一股高等雌虫味,不抱着蹭能染上?老实交代,谁啊?”

    “没谁。”方无隅将头转向舷窗,看着暗夜星空,懒得搭理都泽的污言秽语。

    都泽却不依不饶,不怀好意地笑道:“那我问问文逍。”

    方无隅:“……”

    说文逍,文逍到,方无隅的终端收到了文逍发来的一叠文件,解压后是数张波形图。

    都泽凑了个脑袋过来:“这什么?文逍还跟你讨论这个?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我好像被你们排挤了。”

    那么大一只帅气军雌开始缩在沙发上惨兮兮地假哭。

    “……”方无隅简单解释道,“是文逍这段时间主要负责的病患,我今晚去看的虫。这是他的心电图。”

    虽说方无隅也不确定文逍发来这几张截图的目的。

    “他这情况有点严重啊,文逍发给你让你做好心理准备?”

    “你看得懂?”

    “看不懂,但心电图这么乱的也没跑了。难道你看得懂?”

    “看不懂。”

    但记得清。

    方无隅在心里说完后半句。

    第一张,是他给希声解腿根的束缚带时的心率截图。

    第二张,是希声靠上他肩膀时的心率截图。

    第三张,是希声在他手心写下问题一直到他开口前的那片寂静中的心率截图。

    第四张,是他回答希声“喜欢谁是你的自由,但我建议不要是我”时的心率截图。

    第五张,是他解释原因说“我不属于这里,不会选择和属于这里的虫交往”时的心率截图。

    第六张,是希声将头垂进阴影里抬手遮住眼睛后笑着挥手让他走时的心率截图。

    第七张,他没见过,但看时间戳,应该是在他转身离开病房后的心率截图。

    ……

    从第一张的小幅度跳变,到第三张变化剧烈紧凑的峰谷波动,最后到逐渐平息沉闷的第五张第六张,以及第七张之后像是无声哭泣般的波动……

    每一幅波形图,仿佛都带着希声的心跳,鼓动出那双由盛转黯的眼睛。

    方无隅手心的痒意本在都泽打趣后有所减淡,但在触碰过这些图片后,又开始加剧。

    他来到虫族已经快三个月了,表白的话听得不少。

    焱戎的,拜湛的,其他记不清名字的雌虫的……

    每一只雌虫都坦荡直接,公式般的花言巧语一个赛一个肉麻。

    而希声,他是唯一一只犹豫、怯懦、发着抖、需要多番试探才敢矜持地表露心意的雌虫。

    这份胆怯,像极了生涩告白初恋的人类少年。

    希声在方无隅手心写下“喜欢你”之后,便紧抿着唇抬头看来,在一分一秒的时间流逝中,安静等着他的答复。

    当时,室内昏暗,可方无隅却能清晰看到那双漂亮眼眸中的亮色,分不清是水还是泪,氲泽着微微颤抖的眼睫和泛红的眼睑。

    希声永远不会知道,那一秒,他的眼神与表情,其实早已胜过一切言辞热烈的告白。

    他也永远不会知道,如果方无隅再多看一秒,理智就会溺死在那片水光潋滟中,压抑的冲动与欲望会破闸而出。

    方无隅看着窗外想,如果他那时真的哭出来,他也许会忍不住吻下去。

    ·

    收到文逍的消息是在方无隅到达中等星的第九天,发送时间是前一天晚上,方无隅宿醉睡了一整天,现在才收到。

    点开对话框,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希声殿下问我你还在中等星吗,我想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星网报道都满天飞了……]

    往上翻:

    [治疗结束了,你那天晚上到底在病房干了什么?希声殿下后续配合程度和自我控制程度高得惊虫,科室的精神力治疗效率都突破记录了/问号脸eji]

    [我这不是八卦啊,是从医者角度探讨,说说呗/捧花eji]

    方无隅抬指打下[欺负他了]四个字。

    看了片刻,又删了个干净。

    他皱眉按了按太阳穴,自语道:“你酒还没醒是吗……”

    去冲了热水澡,倒杯咖啡,好让自己彻底清醒。

    咖啡机预热需要十七秒,研磨制作需要两分钟。

    足够方无隅翻完其他数不清的联络记录。

    焱戎的一条未接通讯夹在都泽密密麻麻的未接通讯里,小心翼翼得像是一场断联已久的试探。

    是的,焱戎也在这个城市,焱靖带他来拜会布伦公爵。

    布伦公爵是上一任帝都雄保会的常务副主席,不像纳什这种走后门进去没什么实权的半吊子,他德高望重,在雄保会的势力根深蒂固。

    很多虫私下说,如果不是寄予厚望的两位雌子先后出事,他自请调离高等星,那上一任的雄保会主席就不会是弗朗西斯·纳什的雄父,而是布伦公爵。

    方无隅来见他,是因为布伦公爵通过都泽这个远房亲戚隐晦地表示,他对方无隅半月前发表的关于劣等星相关发展及规划的演讲有点兴趣。

    这当然再好不过,毕竟方无隅欲推行的政策受到了多方阻力,最大的阻力来自于焱靖,但如果布伦公爵出面表态,他的胜算就不止多了一倍。

    只是没想到焱靖这老东西不知从哪听到的风声,先方无隅一步来吹耳旁风。

    咖啡好了,门也响了。

    方无隅知道来者是谁,没看门外影像,直接操控智能助手远程开门。

    都泽的声音伴随室外的寒气灌入屋内:“差点以为你被刺杀了,你不会现在才醒吧?我怎么不知道你酒量变这么差了?”

    方无隅喝着咖啡,没转身:“现在知道了,你可以帮我挡了。”

    “我哪挡得住焱主席压的酒,你不如让焱戎挡,对吧焱戎?”

    方无隅动作一顿,回身。

    只见一名高大的红发军雌站在门口,发顶落满一层薄雪,像盖住火焰的白灰。

    他穿着深棕色风衣,领口敞开,露出内里同系列厚马甲套装,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怔怔地盯着方无隅,直到方无隅转头看过去,才回神般移开视线,却显得此地无银。

    “阁下。”焱戎抽出手放好,恭敬又拘谨地问好。

    ——一点也不像他了。

    方无隅取过一件针织长衣披在身上,道:“进来坐吧。”

    焱戎却仍站着不动,偷瞄了方无隅一眼,再度移开视线,清了清嗓子,壮士断腕般说道:“不、不坐了,我是来……阁下,今晚是祈雪夜,您可愿与我、我们出去走走?”

    在焱戎看不到的角度,方无隅斜眼警告性地觑了都泽一眼。

    都泽耸耸肩,做出个谁让你不看我讯息就是这么回事的看戏表情。

    不待方无隅回答,焱戎又连忙补充道:“我听闻阁下明早就回高等星了,想着趁今晚看看中等星的节日雪景也不错,所以……”

    在纳什的记忆中,祈雪节类似于地球的平安夜,也会装扮街道,也会互赠礼物。考虑到来年便见不到虫族的祈雪夜了,权当虫族旅游的纪念。

    方无隅便点了头:“如果你雄父没意见的话,我自然没问题。”

    焱戎像是完全没想到方无隅会答应,怔愣了两秒,然后肉眼可见地喜笑颜开:“诶?!啊,好、好,我、我去开车!阁下您慢慢来!”

    身子溜了,又探出个头来:“啊对了,我雄父必须没意见!”

    而后便像只快乐的红发小狗一样跑没影了。

    方无隅被他的动作逗得一乐。

    一直到现在,他才觉得看到了最初认识的那个焱戎。

    都泽也没想到方无隅会答应,目瞪口呆了半秒,反应迅速地拿起终端:“喂,什么,你们那边三缺一,非要今晚不可,哎呀,那我——”

    “你把焱戎推给我,文家也不会停止撮合文逍和焱戎的。”方无隅凉飕飕地打断。

    心思被戳破的都泽:“……”

    方无隅:“一起?”

    “……”

    “一起一起一起!”都泽气急败坏地应道,“我顺便给文逍挑个特产去。”

    ……

    天空下着盐粒似的细雪,建筑和车顶都笼了层银霜,令夜色不浓稠。

    焱戎走出公馆,正因为回想着方无隅休闲柔软的居家服而脸热,突然有所觉般脚步一顿,凌厉的目光甩向大门。

    果然见门外那道昏黄的路灯下站了个瘦高的身影。

    对方一头银白长发,几乎与落雪融为一体,手中拿了一份包装精美的长条形盒子,没让盒子落地,就这么抱在怀中。

    他穿得衣服不多,倚墙而立,工装靴半立起踏在雪上,因为上身挺拔没有驼背,而不会显得颓慵,反而越发衬出种冷情脱尘的氛围感。

    看上去像是一副艺术家精心描摹的画,无可比拟。

    对方也察觉到了异于常虫的视线,抬眸看来。

    视线交接,只一眼,焱戎就知道不一样了。

    ——如今站在这里的希声皇子和第一面时立于阁下轮椅边的哑巴雌虫不一样了。

    说是虫族基因中求偶竞争的本能也好,说是高等军雌看中同一目标后敌对的第六感也罢。

    焱戎就是清楚地知道——

    这只军雌也被拒绝过了,但他也想继续追求雄虫。

    焱戎眉目间的那点喜色迅速褪尽,陡变成护食般的敌意,向对方走去。

    含义这么特殊的今晚,他不会让别虫打扰他和阁下。

    夜风混杂着雪花吹过,扬乱了银白的发丝,路灯下的军雌抓了下颈边的头发,别到耳后,直起身笔直站立。

    就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却让焱戎脑海中闪过一道霹雳,脚步登时僵住。

    他想到了昨晚送醉酒的纳什阁下回公馆时的画面——

    阁下靠着门栏,静静盯了他许久。

    就在他的脸完全熟透、心猿意马地再次表白时,阁下突然勾唇一笑。

    他说:“还是那么笨,不知道哭。你一哭,我就心软了。”

    当时阁下的笑是焱戎全然没有见过的。

    他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多巴胺分泌到极限,胸腔的爱意与心动到达了顶峰。

    正要进一步时,雄虫忽而伸出手指凭空抓握了一下他颈侧——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抓到。

    抓到的空气让雄虫愣了一下,似有霎那的困惑,而后他狠狠摇头捏了捏山根,视线隐约恢复清明,辨认了几秒后,微笑着对他说“谢谢”,而后关上了门。

    这个笑和几秒前的笑截然不同……

    现在想来,雄虫眸中最初映出的身影从来不是他;

    雄虫从没对他说过笨,何来“还是”;

    雄虫的手指也并不是抓空了,而是在抓抚所看到的雌虫的银色长发。

    心头涌上钝闷的痛感和酸涩,焱戎拳头一点点攥紧,骨节发出咔啪咔啪的响声,重新抬步走向希声,沉重的步伐越来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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