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方寒慢慢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她,似乎无法理解她的意思“什么”
“你确实很可笑。”代楚神情冰冷,“一边理所当然地受着你父亲的恩惠,一边又口口声声地说恨他,你不觉得你很自相矛盾吗”
“我”方寒嘴巴张张合合,几次想要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
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代楚往下说“你说我们一样,但是真的一样吗你仔细想一想,你是怎么对我的”
方寒抿起嘴唇,沉默不语。
代楚的声音很冷静,不带任何情绪“想要我成为你的盟友,但是你所做的不是拉拢,不是争取,而是霸凌,而是侮辱,这就是你说的一样”
越发难堪的沉默里,方寒渐渐低下了头。
代楚的笑容充满嘲弄“方寒,别幼稚了,我们根本不一样。”
方寒的神情绷得很紧,嘴唇紧紧抿着。
代楚笑了一声,继续说“我明知我母亲做的事情不对,可我什么都没有做,因为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如果连我也不站在她身边,她会很可怜,所以我选择做一个沉默的帮凶。我不是一个完美的受害者。”
似是没想到她接下来的话会是这个,方寒的表情一下变得错愕。
将他的变化收入眼底,代楚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可方寒,你不同。你本可做个完美受害者,但现在呢”
少女的神情一下变得怜悯,哀伤。她说“有谁站在你的身边,而你又站在了谁的身边”
“我”
这个问题似乎击中了什么,方寒的眼神从一开始的迷茫,逐渐变得清明,但很快又被升起的雾气晕染。
代楚深深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头也不回地进了店里。
方寒一个人在原地站了很久,才慢慢抬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眼睛潮湿。
“哭啦”
促狭的声音在有点远的地方响起,方寒移开手,看到站在他面前的两个人,说话的是容静丞,笑容可掬地望着他,另一个是一脸无所谓的江藻。
“小藻你快看。”容静丞拉着江藻的手腕,指着他说,“你的学生在哭哟。”
江藻无奈,他是真的受不了这个撒娇精了,洗个手还要拉着他一块,又不是高中小女生,现在尴尬了吧,撞见别人哭鼻子了。
“你不是要洗手吗去洗啊。”江藻指着水龙头对容静丞说。
容静丞乖乖去洗手了。
水声哗啦啦的,江藻看着脸色难看的方寒,在他开口前主动说“我什么都没看见。”
“我没哭”方寒冷着脸说。
江藻表示同意“是,你没哭。”
他的话在方寒听来敷衍至极,简直就是正话反说,刚才的沮丧低落情绪瞬间一扫而空,只剩下满腔的怒意。方寒的拳头紧了又紧,但看到一脸笑意望来的容静丞,他只是重重地、冷冷地哼了
一声,转身回了店里。
容静丞刚洗完手还是湿的,他侧身对着江藻,没有说话,江藻就很自然地帮他的从口袋里拿出手帕。
接过手帕,容静丞慢条斯理地擦着手,问“不安慰他吗”
“安慰什么”江藻反问,“这么大的人了,哭鼻子还要人安慰,他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容静丞笑着摇摇头“小藻你啊,真是一点都不温柔。”
江藻不以为然“世界上并没有天经地义的温柔,是他一直以来被保护得太好,不知道这个世界,原本就是破破烂烂的。”
容静丞不紧不慢地折着手帕,随口道“那还真是糟糕呢,对世界的认知遭到冲击,一定很不好受吧。”
他说得事不关己,江藻深深望了他一眼,眼底一抹暗色“就算如此,也只能学会接受。”
“接受”容静丞轻笑,神情里有漫不经心,“是我的话,我会选择毁灭。”
江藻看着他,说“不可以。”
“好”容静丞乖乖答应道,像个听老师话的乖学生。
又看他一眼,江藻转身“回去吧。”
容静丞把折好的手帕放入口袋,这才跟上他的脚步。
一场聚餐闹到快十点才结束,不大的店里一片狼藉,喝空的酒瓶丢得到处都是,学生们一个个喝得酩酊大醉,站都站不稳,也就个别几个情况好一点。
江藻揉揉耳朵,都已经醉得话都说不清楚了,还有人嚷着要去ktv续摊,甚至鬼哭狼嚎地唱起来,江藻听了半天,愣是没听出来唱的是什么。
让还清醒的帮忙联系了这帮醉鬼的家人,江藻一一把人送上来接的车,回到店里,还剩下五个人。
江潼喝了不少酒,靠在陆舍肩膀上,脸红红地跟他说话,说得驴头不对马嘴,叫人根本不知道他的思维活跃到哪里去了;代楚一手端着杯子,另一只手在已经吐不出东西但仍在干呕的宋妗彤背上轻轻拍打着;方寒趴在桌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醒着,但无人问津。
江藻轻轻摇了下头,率先朝江潼陆舍组走去。
江潼看到他来,傻笑着举起手挥舞“哥,你回来啦,我们可以回家了吗,嘿嘿”
江藻捏住他的脸颊,对他的痛呼听而不闻,径自对陆舍说“我还有事,麻烦你送这个醉鬼回家。”
陆舍也喝了酒,但他的状态比身边的醉鬼好多了,此时点点头“好。”
江藻松开手,江潼的脸本就因为醉酒而发红,但江藻捏过的地方更是一道鲜明的红印,江潼摸摸脸,敢怒不敢言,只好委屈巴巴地望着陆舍。
陆舍将他扶起,对江藻说“江老师,我们走了。”
“嗯,路上小心。”
目送这对出了门,江藻又朝女生们走去。
代楚先说话了“她也回宿舍,我送她回去吧。”
江藻没推辞“那就拜托你了。”
“没事。”代
楚笑了笑,然后弯下腰问宋妗彤,“能走吗”
宋妗彤斩钉截铁地说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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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撑着桌子直起身体,“看,我能吧,嘿嘿,我告诉你们,我可没有醉哦,我酒量很好的”
然而手一松开,她立刻又摇摇晃晃起来。
江藻轻轻叹了口气,和代楚一人一边,扶着她的胳膊把她搀出了店,接代楚的车就在门口,上次见过的那位女性司机下车来帮了一把。
把醉鬼弄上车,代楚站在车边和江藻道别“老师,我们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江藻叮嘱。
代楚没上车,踌躇片刻,迟疑着张口“他”
却没说完。
江藻心领神会,笑道“交给我。”
代楚看了看他,点头“嗯”
送走代楚,江藻回到店里,方寒还是无人问津地趴在桌上。
走过去,江藻敲了敲桌子,没反应,又踢踢他的脚,还是没动静,江藻确定了,这人是真的醉得不省人事了。
江藻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跟在容静丞身边的两个黑衣保镖进来,把体格高大的少年架着抬了出去,江藻跟着出去。
两辆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车静静停在不远处,容静丞坐在前面那辆里,看着过来的四人,吩咐“一身酒臭味,把他丢到后面去。”
然后,他换上甜腻的笑容“小藻,来这边,我们一辆车”
江藻看了眼被不怎么温柔地扔进后面那辆车里的方寒,脚步一顿,随后上了有着素雅清香味的前车。
昏暗的车厢里,手被人扣住,触感微凉。
容静丞的声音响起,带着点不怒自威的清冷“去方家。”
方寒醒来时,一系列宿醉的症状都出现了,头痛欲裂,浑身乏力,口干舌燥,恶心想吐。
他躺在床上,好不容易才缓过来,扭头看看四周,这里是他的房间。
不记得是怎么回来的,昨晚的记忆停留在回到店里后他闷头喝了一瓶又一瓶的酒,直到把自己灌得人事不省为止。
实在口渴难耐,方寒挣扎着从床上起来,隔间里有冰箱,但他打开后,里面只剩一瓶喝了大半的水。拧开瓶盖,一口气把剩下的水喝了,喉咙还是渴得不行,他在呼叫铃上用力按了好几下,不快地吩咐“送水过来。”
方寒回到小客厅的沙发上等待,在他的耐心耗尽之前,房门才被敲响。
身体上的不适让方寒现在很暴躁,不由分说便是一通怒斥“怎么现在才”
方寒的声音戛然而止。
进入房间的不是拿水过来的佣人,而是一身朴素但不失大方的方夫人,她的手里端着个托盘。
方寒的神色不自然了一下,眼神游移“妈,你怎么来了”
方夫人走过来,语气有些小心翼翼“我调了蜂蜜水,对宿醉有好处,你喝一点”
“嗯。”
方夫人把托盘放到茶几上,拿起水壶往空杯里倒了大半杯递过来“不烫,现在就能喝。”
“谢谢。”方寒接过就喝了一大口,蜂蜜水温温热热,入口甜丝丝的,不会太腻,也不会太寡淡。
一杯喝完,方寒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方夫人问“还要吗”
方寒把杯子递过去。
方夫人一边倒水,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怎么喝了这么多酒,是不是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方寒垂了垂眼“没有,就是聚餐,多喝了点。”
“这样啊。”方夫人把杯子递过来,温柔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欣慰,“你跟班上同学的关系变好了,还一起吃饭”
方寒打断她,眉头紧蹙“你怎么知道我是跟同学一起吃饭我没告诉过你吧。”
方夫人变得局促起来,她不安地抓紧手里的水壶“不是,我没有调查你是昨晚送你回来的老师跟我说的”
“送我回来”方寒的眉头皱得更紧,“江藻”
方夫人连连点头“对,他是姓江,说是你的班主任。”
方寒一下子变得兴致缺缺,但紧接着,他想到什么,表情严肃地问“他只是送我回来”
“还跟我聊了聊。”方夫人如实回答,想了想,又补充,“你的事。”
方寒起初还是眉头紧皱,但不多会儿便松开了,他牵起讥讽的笑容,不屑地问“他跟你告我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