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前路
“……孩子，好好看，好好学。”
黯金攒动，扎眼的辉光在深邃的黑暗之中闪烁，陡而从binah的手中散裂开去，分为许多份相似的能量，再瞬间凝为道道黯金之线，高悬于四下里每个团员的眉心之上。
“！——你要做什么？！”
彼得眉头猛然一紧，抢上一步！
难不成她要对这些人不利？！
“放轻松，孩子。这是唤醒这些人必要的步骤。”
“……”彼得一言不发，双眼死死盯着binah的动作。
“……谨慎是好事，但你应该知道，我没有理由攻击你的同伴。”
“……”
“你要学着信任。即便走到了这一步，你也并非全能。一座山峰，再高大，也无法撑起天空。”binah的话中带着些教育意义。
“……”
彼得保持了沉默，不置可否，但还是稍微放松了些。尽管如此，他的目光依旧紧咬着binah的每一个动作。
这毕竟是奇点的力量，稍微一动，就是几十条人命。
他看着binah的指尖轻微地移动，仿佛锁匠正在小心翼翼地解开一道复杂的枷锁般仔细。四周的黯金直线就缓缓扎下，如同和现实世界不在一个图层一样，径直穿过了静卧在病榻上每一名沉睡者的眉心。
彼得只能静静地站着，他不敢打扰binah——他能感受到，“钥匙”正在“锁孔”里轻轻地搅动，尝试着匹配“锁芯”，这个过程极其精密，绝对不能受到任何打扰。
精巧的闪光忽明忽暗，房间中的空气静谧得可怕，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是如此漫长……
在数到第28声心跳后，周围的黯金色陡然消散。
binah缓缓放下手，背身站着，望向天边的夕阳，让人捉摸不透。而那些静卧着的egoist团员们的呼吸依旧平稳悠长，丝毫没有半点要醒来的样子。
彼得有些茫然地伫立着。
他仿佛听到枷锁解开的声音，但没有任何事实支持他的判断。
这算是……成功了吗？
良久，binah终于从不知名的远方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彼得。
“等等，你——你成功了吗？”彼得有些迟疑地问道。
“举手之劳。”binah只是轻轻一笑，她的声音波澜不惊，“她没有刻意封锁他们的意识，只是消除些残留的奇点罢了。日出之时，便是灵魂苏醒之刻。”
“……奇点，真是个恐怖的东西。”彼得松了口气，暗自摇了摇头。
照binah的说法，众人的意识已经解锁完毕，图书馆方也完成了他们的约定。事到如今，已经无法追究任何一方的责任了。
既然如此，那么egoist团与图书馆便算是两清了。
乔伊已经在门口等候着binah。而binah只是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去，长袍拖到地面，给人以一种她正在缓缓平移的错觉。只听得她微一回头，不急不徐地对彼得说：
“……孩子，陪我来喝杯茶。”
“……”
彼得稍一沉默，收到了乔伊肯定的目光后，他还是咽下了质疑，老老实实地跟着binah走向会客室。
古朴的房间没有奢华的气息，不算宽敞的空间应付这种私人会面倒也绰绰有余。红茶的芬芳自茶几四溢，显然是有人特意为这次会面准备的。
大概是乔伊吧。
彼得谨慎地在binah对面坐下。
binah只是捧着茶杯，安静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一言不发。
但彼得却有一种感觉——她似乎正在以别样的方式打量着自己。这股视线真是越发强烈起来。
“……咳，女士，您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吗？”终于，彼得按耐不住这份沉寂，率先打破了它。
binah只是轻轻捧起茶杯，抿了一口红茶，感受着这份郊区特有的粗犷、温热与醇香。
良久，她微微一笑，看向了茶杯中的倒影；
“……你学会了么？”
“学会什么？”彼得眉头一皱，有些不知binah所云。
“——开锁。”
彼得怔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
binah是在问彼得是否学会了她对妖灵的使用。
“复刻奇点的难度，您应该最清楚吧，binah女士。这种玩笑并不好笑。”彼得有些无奈地正色道。他确实观摩、记忆了binah解锁他人精神意识的过程，也熟悉了那种感觉，但是让他凭空复刻出来——对不起，做不到。
看一眼奇点就掌握它，未免过于离谱。
“……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倒是很庆幸这一点。”binah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在她看来，彼得没能好好利用他体内的光芒。
彼得更加云里雾里了：“庆幸？你们以后仍然要与我们为敌么？”
“不，”binah勾了勾嘴角，又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我只是乐于见到你远未达到极限。或许，你真的能成为彻底斩断循环的一个破口呢。”
“……你究竟在说什么？”彼得开始听不懂了，但他隐隐约约知道对方说得没错。
“你应该记得你的使命吧？”
“！”
使命二字，如雷贯耳。
那是他力量的源泉，也是对他未来的禁锢。
他终究是要为了这一切奋不顾身的。用曾经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去奔赴曾经不属于自己的使命。
他几乎从未向他人说过关于自己灵魂深处的“使命”这回事。然而，binah却一语中的——看得出她相当了解彼得。但自己二人却只是接触了寥寥数十分钟，binah怎么会如此简单地摸清了自己的底细？1
“……光之子阁下。”
“……你到底有何贵干？”彼得感到有些紧张。对方这么轻而易举地摸清了自己的底细，一定是之前用那种奇异的目光扫过彼得的身体所获得的信息，令他不得不小心提防。
“没什么，只是确认一下你的身份呢……为你指一条路。”
“……指一条路？”
“没错。”binah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红茶，“你有了新的光，完整的光，是时候学习更多事务、训练对新神备的使用了。”
“……”
“想想看，曾经的你，是经历了哪些磨难，才一步步走到这里的？”
彼得瞬间会想起了他在曾经那座设施中的过往。
无止境的战斗、连续的工作、时时刻刻存在的生命危险、长久的训练……这一切的一切，换取了彼得在直面一无所有时的爆发、在面对终末鸟时的觉醒。
“你的意思是……”
“没错，你要更多的训练提升自己。不要自满于此，也切莫随波逐流——你要学会对抗潮汐。”
说到此处，binah便站起身来，最后品了一口红茶，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郊区的红茶略显酸涩，但回甘芬芳。”
言罢，那身黑袍已然出现在了会客室的门口。binah决定不辞而别。
“等等！”彼得赶紧喊住binah，“你、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只是觉得有趣。我曾经看到过循环终于斩断了一次，很好奇在这等力量的介入下，究竟能否真正地掐灭它呢？”
话音未落，binah的身影已然彻底消失不见，留下彼得一人坐在会客室内，若有所思。
“……确实，她说的没错。”
“不能再疲于奔命了……我得……继续训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