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以理性抵御混乱
“你应该得以一窥他的底牌了。作何感想？”
binah缓缓从阴影中走出，来到安吉拉的身后。
安吉拉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馆长之椅上，体悟着历史层方才发生的点点滴滴。良久，她看着彼得离开，才缓缓起身，头也不回地说道：
“……他走不过科技层的重锤与手枪。更何况我还精心准备了另外两层。这份力量能成为对抗那个家伙的有利道具。”
binah只是微微一笑：“……还是不打算承认自己的失策么？火焰并不能阻挡光的步伐，况且……”
“……”
“这点准备，挡不住洪水。”
“去做你的事，binah，”安吉拉明显有些烦躁，就如同一个年轻的女孩厌烦母亲的唠叨一般，“不要忘了我们的交易。”
“话虽如此……安吉拉，请把‘她’的力量还给本人。把珍贵的保护伞随意拆成碎片之人，终要承担傲慢的代价。”binah不紧不慢地说着，脚下丝毫未动。
“……”安吉拉微微皱眉，思考了一瞬，她已然有了答案，“gebura？”
看到binah似笑非笑的表情，安吉拉知道自己答对了，只是从容地接着说：
“你多虑了。我本就不打算借助殷红迷雾的力量——这是替代品。虽然不及原品强大，但区别也不大。”
说着，一本书籍浮现在了安吉拉的手中。
烫金字样十分显眼：艾什莉之书。
“呵呵呵……”
看到此处，binah只是高深莫测地轻笑了几声，转身消失在阴影之中。
……
一套漆黑而崭新的重甲。
硬化防御面板光洁如新，平整光滑，有棱有角，没有半点弧线存在。甲胄的缝隙中，白金耀光依旧沸腾。
彼得左手光刃，右手重刀，从光芒之中缓缓走出。
四袭白衣迎面而立，纯白西装配上金边白大衣，低调奢华，显然是来自hana协会的收尾人——而他们的领头人，身着紫衣，站在众人之首。
紫色中发向一侧盖去，遮住一只眼。他盘手而立，神情严肃而淡然，似乎正在静候着彼得的倒来。
三把大小形状各不相同的古朴刀剑挂于腰间背后，深紫色的女士正装与身体贴合良好。尽管紫发与紫衣相互搭配得不错，可那张男士的脸配上女士的衣衫总给人以一种十分别扭的感觉。
感受到彼得逐渐走来，他缓缓放下了盘起的手，睁开了冷峻的双眼。
“……你好。我是yesod，负责接待你的司书之一。”
“那我也姑且同你打个招呼吧。你好，我是彼得，希望你能把路让开，而不是与我为敌。”彼得沉稳的声音自重甲头盔下响起，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悲伤与十足的压迫感。
“我们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
“职责……yesod先生，也就是说，你——你们，都是被迫与我战斗的么？”彼得将重刃插入坚硬的地面，朗声问道。
然而yesod只是摇了摇头：“不能这么说。”
“这样啊……看来这是你的工作。”
“没错。不必同情我，击败你也并不值得高兴。你在为自己的目标奋战，我也不过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而已。”
“真是理性的发言，”彼得点了点头，“你与上一位一样，没有尝试对我进行任何形式的言语攻击或干扰，这令我颇感意外，毕竟这有时会起到些作用。”
“战斗不需要无谓的挑衅，”yesod只是缓缓抽出身后的朴素重剑，拉开打击架势，随手一捏，五张红红绿绿的独特书页已然捏在手中，随手一甩，立刻化为一阵光芒的碎片，尔后缓缓注入yesod的身体之中。
“极端暴力、清洁、受缚的愤怒、成瘾……黑焰。”
伴随着两道巨大的蓝色法阵迅速从双方的脚下展开，电光火石，数十道拖着深蓝亮痕的魔弹自法阵之中倾泻而出。就是在那一瞬间，一股诡异的力量燃起，使铁甲朽烂、铜墙崩毁，一切的坚毅之物统统逆转，优点变为缺点——
然而，那道漆黑的身影依旧喷涌着光芒。
站在那里。
永不动摇。
yesod没有理会沉默的彼得，只是缓缓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感谢你提供的情感，能让我自由搭配所需的特殊力量——我不想浪费时间，速战速决吧。全体进攻！”
话音未落，yesod周身的四名司书立刻化为白影交错，各自驭起四卦之印，手中黑影变幻，黑黑白白、虚虚实实，一瞬间交织起严密到滴水不漏的凌厉攻势！
思维加速。
彼得只是看着他们冲来。
手中握紧双刃。
敌手都是优秀的收尾人，甚至带着许多不属于他们的力量，以他一向谨慎的性子，容不得半点大意。
自己方才还感受到了某种自己绝对不会认错的存在——异想体。它们的力量似乎正以某种奇异的方式被应用于自己的对手身上。
于是光之子握紧手中重刃。
“来吧……练了这么久……好久没有和这个等级的对手大动干戈了。”
闭上眼，geburah与堇紫泪滴的谆谆教诲回荡耳畔。
睁开眼，漆黑重刃与白金长刀的鎏金闪光迸发向前。
【大刀直刺/……将能量集中到一点。控制好最恰当的力度。】
二人的话语交织。
重刃直刺而出——它如此势不可挡。喷薄而出的辉耀如同火箭的助推器，助它势如破竹、疾速无影地推进。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恐怖的力量已经将恐怖的刀刃加速到了恐怖的速度。
没有人听到音爆，因为光芒将之裹挟，推开了周遭的空气——
化作流光。
洞穿。
光芒随着重刃爆发，将面前的hana协会收尾人的整个胸膛撕开，尔后爆发而出，化作一道倾斜的光柱，直破天际。
“四卦挥——”
【大刀横斩/……将能量汇聚于一线。把握下一步的动作。】
在第二名从侧面冲来的收尾人砍出象征着hana协会绝学的第一刀时，两道白金色在一瞬间于交错的二维平面内绽放。能量被严格地约束在平整的光面之中，白姚爆发而出，鎏金肆意于其上挥毫泼墨。
那名hana协会收尾人在一瞬间僵住。
光刃迅捷无影，在同一时间交错斩出，如此锐利，以至于斩过之后，竟是未能让他人在第一时间察觉到被斩者出了动弹不得之外，有任何不对劲。
于是第二名司书化作光芒。
“苍穹之枪！”“御卦上挑！”
二者的攻击自背后包夹而来。彼得不用去看。
只是听从心流……
【大刀纵劈/……毫无保留地倾泻你的力量吧。】
他将重刃捏在手中，如同握着匕首般轻巧。
反身砸去——
“轰——”
光芒轰入大地，大地四分五裂。然而还不止于此，光芒自大地的裂缝之中爆发，将扑来的二人淹没……
“来吧……下一个是……”
但这次，当彼得抬起头，望向yesod时，那道紫色的身影却只是一闪，不在原地。
等等，这熟悉的力量波动，带着成长的讯号……
彼得怔了一瞬。
只是一瞬，粉光扑面——yesod的背后不知何时已然有了一双幻粉蝶翼，扑闪着让他化为疾光——
那是艾什莉的力量！
“悔恨！”
巨大的钢铁重锤猛然出现在yesod中，他用理性从每一个角落中汲取着他能调动的所有力量，然后将它们合而为一，尽数攥在手中，挥出能震碎精神的三连击！
第一锤当头砸下，狠狠地命中了漆黑的头盔，一声震天，硬生生将头盔压下一寸！
“咚！——”
第二锤猛击腹部，带着砸烂一切的无边仇恨，一声撼地，硬生生将彼得击退半米！
“咚！——”
第三锤。
绕着周身，甩过整整一圈，蓄满一切的力量。
yesod要用这一击，打碎彼得的精神。
“咚！！！——”
“破碎”的概念似乎染上了整个科技层，就如同碎裂的玻璃般，打击点周遭的空间如同蛛网般细细密密地碎开，蔓延上整个世界，让这一切布满裂痕。
yesod尚未停下。
纵使眼中已经无法准确地确认对方的情况，他还是双手齐齐发力，背后的重剑如风狂啸。
“巨蟒冲击！”
“决斗之舞！”
“下劈攻势！”
朴素的巨剑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上下翻飞，如暴雨般轰击于漆黑的甲胄之上。
yesod尚未停下。
他的手中，出现了黑白色的双枪。
“……庄严哀悼。”
霎时间，天地瞬时变得一片清冷的黑白，而yesod身着白边黑礼服，缓缓举起了双枪——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yesod每扣下一次扳机，便有数十只黑翼白蝶翩翩起舞。
于是黑翼白蝶如潮水般涌出，铺天盖地，毫无目的地四散飞翔，晦明之见。轰然冲击向尚不明晰的光之子……
疾风暴雨，风卷残云……
……
枪声渐落。
yesod扣下最后一次扳机。
群蝶缓缓消散，连同他背后的几抹虚幻的粉一起。
踽踽独行、打击架势、艾什莉的振翅、缪的技巧……以及一种异想体的力量，他已经动用了他的全部——一次完美的骤雨打击，关键而正确的战术安排、合理的纠缠于牺牲、爆发式炮火般的饱和打击——这一切都是如此至臻至善，每一个细节都无可挑剔。
yesod完美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这就是他与科技层在这种情况下的极限、无可挑剔的最优解。
他缓缓抽出了身侧的利刃。
没有人可以在这种情况下咬牙坚持住，即便是铜墙铁壁般的意志也会彻底粉碎，陷入无边的混乱。对方即使没有灰飞烟灭，也会因为大量的精神冲击而陷入昏厥——接下来就是单方面的宰割的时间了。
可是当蝶翼层层散去，白雾笼罩之中，为何却亮起一道白金色的耀光？
没有人可以在这种情况下咬牙坚持住。没有人。
除非……
除非对方的意志如同山岳般坚毅。
除非，对方本身就是希望。
当那身喷涌着光芒的漆黑重甲一步步走来，用希望的光辉破开白雾之时，yesod握着利刃的手有一瞬间松了一下。
“这样啊……”
“是的。很精彩的攻势——不，何止精彩，简直完美，卓尔不凡。如果我没有特化精神防御，局势大概已经逆转了吧……”彼得并未停下脚步，只是一步步逼近，“那么……还有什么话想说么？”
“……没有。我们终究只是各司其职，继续前进吧——当然，即便如此，我也要做最后的挣扎。”yesod缓缓拉开了斩击架势，面无表情。
“真是……理性啊。”
“是卓尔不凡的理性。”
……
几番刀剑相交之声过后，重刃刺穿了yesod的胸腹。
在生命的尽头，他只是低眉不语。任凭自己的身体缓缓化作光屑纷飞。
“……卓尔不凡的理性……么……”
漆黑的身影携着光芒，继续向前走去，每一步都是那么的坚定。
……
“啧……”
安吉拉皱起了眉头，盯着这一切，有些烦躁地咬了咬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