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彼岸花落”（3）
彼得手持黑夜长刀，稍稍调息，缓步而上。
“终局，已来……”
不稳定的幻境波动起来，似在战栗。彼得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化身一道真正的金光从远处奔袭而来，手中稳稳提着那把长刀，刀尖正对着目标——聚成体的幻型。
光轨在刹那间展现。紧握着的光明怒号着刺入唯一的幻型，随后整个空间开始难以维持原先的状态，以光芒刺入的幻型为中心扭曲起来，形成一道空间漩涡。
聚成体正在消弭，这片已经承载了大量意识与情感力量的幻境正在逐步崩溃。
裂痕开始产生。
空间的破碎导致光线的错位，给人以视觉上的断层感，一道道漆黑的立体裂缝逐步出现，幻境中布满了未知的碎片，紧接着整个空间开始颤抖、崩坏。那些裂痕逐渐扩张，将这片空间撕成七零八落的碎块，在剧烈的震动中，碎块从原位脱落、错位，随后——
随着聚成体的终结，幻境终于彻底破碎。
但在碎裂的那一瞬，已经不成样子的幻型却微微一收缩，在下一瞬，一道灰光扑面而来，汹涌澎湃的意识和情感浓缩着一个有一个扭曲的部分力量，聚成为一片茫眼灰烬浪潮，压抑着的能量终于脱离了聚成状态，离散的力量引发了一次大冲击，彼得立刻横刀格挡，却还是直接被顶飞了出去！
灰雾弥漫，彼得只觉微风携着杂乱无章的意识，凌乱地拍在自己的浑身上下，周遭除了风声一片寂静。
自己的速度似乎接近了灰色爆炸膨胀的速度，现在他即将于灰雾达到相对静止。
他静静地飘在灰雾中，难辨上下。
幻境破碎后，现实似乎需要一会儿后才能显现。
他就徜徉在这片灰雾中……
“砰！”
一声轰隆巨响，彼得眉头一皱——后背撞破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定睛一看，他整个人半躺半坐地摔在了自己撞出来的碎石瓦块之上，周围的灰雾渐渐散去。
彼得看清了周遭的状况。
聚成体已经不见踪影，彻底灰飞烟灭，而刚才那次大冲击似乎在现实中也存在，周围的液罐和管道被震荡地破损了七七八八，现实中的自己也被击飞到了角落里，撞碎了一个墙角。
“andres？”彼得确认道。
“我在，彼得先生，您摆脱异常状态了？”
“嗯。”
“请问，您为何不展现ego以直接摆脱该状态？这应当是更好的选择。”andres问道。
彼得耸了耸肩：“那可能会伤到西门。我和她的交易中有保护她不受伤这条。”
“不，彼得先生，我的护盾应该能支撑住的。”
“这不是怕意外嘛……现在什么情况？”说着，彼得一边爬起来。
“不明个体已经确认消失，该地下设施中，除了那位保护对象，已经没有活性个体。”
“很好。”
迅速起身，彼得走出了刚才那片碎裂之处，抬头一看。护盾完好无损，但是西门却双手抱头，蜷起身子瑟瑟发抖。看来聚成体介入了她的精神，将她困在了幻境之中。尽管聚成体已经消亡，可是意识和情感却留在了她的脑中。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西门会有意识迷失甚至扭曲的风险。
“解除她的护盾吧，andres，另外，你有没有办法让她醒过来？”走上前两步，彼得看着西门双眼圆睁，却面色惊恐，说不出话来，于是问道。
“是，彼得先生，但我没有能力让她清醒过来。她的精神被外力介入，继而被困在了幻境中。如果您想让她清醒过来，您也可以尝试介入她的精神。”andres说道。
彼得点了点头，他的左手生起两份光，缓缓摸向了西门的额头。
……
几分钟后，西门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彼得费了一番功夫才向她解释清楚，聚成体已经被消灭了。西门自然是少不了一番震惊与感谢。
“太好了……真是太吓人了！跟做梦似的。虽说扭曲见了不少，这还是我第一次直面聚成体……总之还是非常感谢黑昼先生，这么信守承诺。”西门一手扶着脑袋，心有余悸。
“说起来，你还知道什么关于聚成体的信息么？以及彼岸花哪里来的这么多扭曲？”彼得问道。这种不明不白的家伙他从来没见过，也没碰到过在成为不完整的光之子后依旧可以造成自己幻境的东西。
西门怔了一下，耍了个小聪明：“黑昼阁下，我很感激您对我的保护——不如，您继续护送我回家？我就把我知道的全盘托出。”
“你家在哪里。”
西门似乎腼腆地笑了一下：“您这么厉害，甚至轻松战胜了这么多扭曲骑士后还击溃了聚成体，50公里的路，应该不会很费事的吧？”
“如果你想在楼之间飞来飞去的话。而且今天不行，你得在egoist团的控制区周围找个地方住下。那里应该有旅馆。”彼得扁了扁嘴。
“嘿嘿，也不是不行……小说里也有这个桥段——”
“够了，快说吧。我没心思听你那些东西。”彼得有些不耐烦了。
西门似乎稍稍失望了一下，没有迅速切入正题，而是先问道：“您为什么需要知道这么多呢？”
“有人委托我调查这里，以及……”彼得想起了堇紫泪滴，她可以说是egoist团和彼岸花纠葛的起源之一，“以及，我希望弄明白我在跟什么战斗。下次同类型的战斗时也能有所准备。”
“好吧，黑昼先生。您知道长发公主吗？”西门问道。
“我亲手切开了那个家伙。”
“——！”西门倒吸一口凉气，眼中尽是震惊，“您……您就是干掉了那家伙的……您就是petra？！”
彼得自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不、不好意思，抱歉抱歉，petra是彼岸花给您的代号——您位列我们‘未知高危目标’榜首。”西门的眼神中不由自主流露出两分胆怯与崇敬。
“继续刚才的话题吧。长发公主，然后呢？”
“……那、那是聚成体养出来的扭曲。而——”
“为什么聚成体能制造扭曲？”彼得打断了西门的话。
“呃呃，聚成体是意识和情感的糅合产物——至少我收到的信息是这样——它的行为基本出自本能，失控状态下会进行‘捕猎’，就是剥夺别的意识体的意识，介入对方的精神，激发强烈的情感，并把这两者作为自己的养分。似乎意志薄弱后，加上过分强烈的情感就会变成扭曲。”
“所以这就是你们生产扭曲的方式？”彼得点了点头，“难怪彼岸花的这些扭曲都没有什么自主意识。”
“对，我们用‘容器’技术，把本来游荡或寄生状态的聚成体关在特殊容器中，并让它稳定地剥离实验对象的意识、生产扭曲，然后容器会将聚成体弄到的情感再提炼出来，作为扭曲的营养液，继续培养扭曲。通过这种方式，我们能把一个扭曲养得很大。这就是长发公主的来源。不过这有个问题，好像是扭曲意志薄弱后，没法支配这么庞大的情感，最后很多扭曲都因此无法维持自身形态而崩解了。”
“所以你们搞出了扭曲骑士？”彼得问道。
“对，但不完全对——扭曲骑士的设想一开始就有：通过人来支配扭曲的行动，从而达到充分发挥扭曲潜能的目的。人选都早早地找好了，只是难以找到联结人和扭曲的纽带。”西门答道，似乎是涉及了她的“专业领域”，她变得很兴奋，“不过，后来，听说了ego技术之后，我们尝试从扭曲身上提取ego作为人和扭曲共鸣的纽带，果然成功了，因此有了我们扭曲骑士。”
“原来如此……”彼得点了点头，他的复仇已经完成，东西也弄明白个七七八八了，距离日出还有一段时间，也是时候回去开庆功宴了，“我差不多了解了。那么接下来……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在这里干嘛？没有的话，我可以护送你回去了。”
“嘿嘿，黑昼先生，等我找个东西~”
不一会儿，西门就从一个储存室里翻出来了一根精致的拐杖。
彼得看出那也是一个从扭曲身上提取的ego。但似乎不仅仅是ego而已——一股强烈的扭曲气息附着其上。
“这是什么？ego？”彼得问道。
“装着扭曲的ego，彼岸花最新的技术，可惜以后没有彼岸花了。”西门小有得意地点了点头，“有了这个，我也就有了些防身的方式咯。”
“……希望它别为你带来灾厄吧。走吧。”
“噢！黑昼先生是要抱着我在楼宇之间翱翔吗？！”看得出来，西门似乎有些期待。
“嗯，但是……你这副身体真的没问题么？”
“当然没问题！我可是坐过山车都没害怕过的！”西门扬了扬眉毛。她似乎颇为得意。
彼得暗暗摇了摇头——虽然他不知道过山车是什么，但这巢里来的女孩估计受不了这种机动方式。
两分钟后……
“啊啊啊啊——↑↓↑↓↑”（不可名状的尖叫）
“太快了太快了——啊啊啊——不行了——求求——慢、慢一些——啊——”
“救命啊——放我——不、别放手、别放手——”
狂风呼啸，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飞快变化的速度让西门的某个部位像皮球一样跳来跳去。
彼得单手夹着西门的腰间，把她像个包袱一样横着提在腋下。这和女孩想象中，小说里那种公主抱大相径庭。
“怎么、怎么和小说里——不一样啊啊啊啊——↑→↑→↑”
在惨叫声里，不知名的角落中，最后一朵血色的彼岸花最终凋零。
最后一片细长的花瓣缓缓落下，卷曲了起来，为“彼岸花”的故事画上了句号。
彼岸花落，天将拂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