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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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子大敞着，刺目的日光照进室内，在地上投射出一片亮堂堂的长方形。chuoyuexs
孙斌撑着双臂坐起来，看了一眼窗外——
院里的白玉兰不知何时开满了枝丫，朵与朵紧紧簇拥着，赶集似的，那几只喜鹊都没地方落脚了。
王袖婉端着熬好的草药从门外走进来，她关切道：“今日觉得如何了，还会疼吗？”
孙斌摇摇头，道：“好多了，今日我想出去晒晒太阳。”
王袖婉将药碗递给他，点了点头：“也好，不去远处，就在院子里走走吧。”
“对了，上回宁驰说的那个赵昭儿，就说约在今日和王晋吃饭的那个，方才我碰见荀大人和他那小厮，正要去天香阁探探究竟呢，我寻思着便让小月也跟去了，毕竟她会点功夫，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还能帮一把。”
这时，她忽然想起侯在门外的宁驰，她看了他一眼，而后问孙斌道：“你看要不要也让宁驰跟去呢。”
孙斌擦了擦嘴边流溢的药汁，这药水苦得他皱着整张脸。
他摆了摆手，道：“去多了人也不一定有好处，还是等等荀大人的消息吧。”
乔月跟着荀睦一路上不发一言。
事实上，自打那日荀睦说了她一句，她就没有再搭理他。
思冕跟在一侧，默默吞了吞口水——
街市上这么热闹，都没能融化掉这二人之间冰冷僵硬的气氛。
早知如此，乔月这姐干嘛要跟着来呢。
来了又不说话，致使场面尴尬，教他也不敢多言一句了。
“唉——”
心里这样想着，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气音一出，荀睦及乔月齐齐看过去。
思冕这才察觉到自己不小心流露出了心事，慌忙捂了口，尴尬地掩饰道：“唉，我忽然想起，大人昨日教我背的诗四首，我还未背全呢。”
这理由太勉强，别说荀睦不信他，就连乔月也一眼看穿了他。
可两人到底是不愿意去揭穿他，只瞧了他一眼便又恢复了默契的沉寂。
荀睦垂眸偷偷看了乔月一眼，对方环着手臂，绷着一张精巧的脸。
他思忖着，自己应该道歉吗？
他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干嘛气成这样，竟然好几天都不搭理他。
他咽了一口口水，正想着如何开口，这时那王晋迎上来，远远喊了一声“荀大人”。
王晋打着官礼，儒雅斯文。
比前几日看着都要有活力许多。
他走近，笑道：“荀大人今儿可是好兴致，难得在这外面碰见您呢。”
荀睦还了一礼，道：“等这桩案子结了就要回京了，想着临走之前赶着瞧瞧这义梁的美景，今日正好有空，便出来走走。”
他这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乔月看了他一眼，她竟不知他是个撒谎不打草稿的人。
荀睦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问：“对了，那害死先县令的凶手可有消息了么？”
王晋仍旧笑意盈盈，面上不见一丝异常，他道：“那歹人狡猾，如今竟不知藏身到了哪里，可教下官好找，这几日我又加派人手在各府县查找，一有消息便向大人汇报。”
荀睦点了点头，“教王大人操劳了。”
王晋谦虚摆了摆手，道：“下官的本分罢了。”
而后他忽然想起，面色踟躇道：“我听闻，孙大人已醒，我前日本要去探望，奈何其夫人放了话要孙大人静养，这才未去。”
荀睦道：“不错，只是孙大人虽醒，状况却不怎么好。”
他皱着眉头，说得像真事儿似的。
乔月压着笑意，揉了揉鼻子作掩饰。
那王晋叹了一口气，惋惜道：“若是孙大人好好的，有他那样的手段，此案必定早已结了，何至于拖到现在。”
“哦，对了，我今日与友人约了个饭局，若是大人不嫌弃——”
他话还未说完，荀睦就打断他：“不了。”
荀睦这一声未经思量就脱口而出，话音之快堪比飞入云霄的窜天猴。
他拉着乔月的小臂，道：“我还要陪她逛逛，大人请自便吧。”
如此便是下了逐客令，那王晋却停下来，转了目光去看乔月。
他想起来第一次见到荀睦的时候，便是眼前的女子和他一起出现的，王晋恍然大悟道：“我说呢，原来大人不是为的自己闲逛，而是为了陪尊夫人。”
他嘿嘿笑着，一脸不可言说的表情。
乔月咳了一声：“大人说什么呢。”
她搅着手里的手帕，一脸羞赧：“人家还没答应他的追求呢。”
这话一出，她明显感觉到手臂上的力道一紧，但她仍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那王晋的眼珠子在他二人身上滴溜溜地转了两圈，而后笑呵呵地道：“荀大人如此好的品性，姑娘岂有不依的道理？”
乔月却不再搭理他，而是低着头一脸不好意思。
王晋见状，哈哈笑了两声，便辞别他二人到天香阁去了。
他的衣袖甩啊甩的，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待他走远后，乔月收敛起表情，朝那背影啐了一口：“呸，什么玩意儿，也敢跟老娘说话。”
而后她拍掉荀睦的手，也朝他啐了一口：“呸，什么东西，也敢碰老娘。”
她这情绪转变得太快，让荀睦摸不着头脑，他道：“你中邪啦？”
乔月给他一个白眼，讽刺道：“荀大人平日里君子长君子短的，可真是想不到啊，撒起谎来竟一点也不含蓄。”
“彼此彼此。”
“你的演技也不错。”
玩笑归玩笑，荀睦观察着她的神情，还是小心翼翼问了一句：“你还在生气？”
乔月道：“没错。”
她迈开步子，朝天香阁的方向走去，也不管荀睦有没有跟上。
她前脚跨进了天香阁的门槛，荀睦后脚就跟了进来。
他低声道：“你在气什么呢？”
小厮忙赶着迎上前来，打断了荀睦的问话。
乔月指了指楼上的房间，对小厮道：“昨日在此订过房间了，多上两坛好酒，过会儿还要有几个兄弟要来呢。”
而后她也不答荀睦的话，自顾自上楼去了，荀睦只得跟上。
思冕见到二人闹成这样有些怵头跟上，恨不能现在就离这二人远远的才好，可荀睦似有所感，回头瞪了他一眼他就立马怂了。
内心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在等待一场暴风雪到来。
室内飘散着瓜果清香，窗子敞着，时不时透进来一股清风，怡人得很。
这间是宁驰提前订好的，特意订在了赵昭儿和王晋的隔壁。
乔月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吃了口甜瓜。
荀睦坐在她对面，追问道：“你气什么？”乔月白了他一眼，而后对思冕道：“告诉你家荀大人，我现在不想跟他说话。”
思冕：……
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看向荀睦，面色皱成了苦瓜，踟躇道：“大人……乔月姑娘让我告诉你……额……”
荀睦扶额，对思冕道：“那你告诉她，我听见了。”
思冕还未开口，乔月便看着他道：“你告诉他，既然他听见了就不要再开口说话了。”
思冕：……
“大人，乔月姐，你们饶了我吧。”
他视线比量着他二人之间的距离，只一张圆桌那么远，明明两人就快要脸贴着脸了，做什么还要拉扯上他受罪。
荀睦：“思冕，你告诉她——”
他话未说完，思冕便瞪眼看过去，敢情他是半点没把自己的话放心上。
乔月这时续上，道：“你告诉他，有这闲话的工夫还不如把县令之死的案子破了。”
荀睦不与她啰嗦，直言道：“你是生气我说你二人私相授受？”
乔月也不再弯弯绕绕，直面他道：“没错，你凭什么那样说我，谁说我都可以，只有你不行。”
荀睦：“对不起。”
“再说了，你管我收不收别人的东西，给不给别人送东西。”
乔月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她道：“荀睦，这件事你很在意吗，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荀睦刚要驳上一句，这时，隔壁一声拨弄琴弦的音响起。他二人只好止了话音，纷纷贴着墙壁去听隔壁的声响。
二人面对面，耳朵紧贴着墙壁，已然将方才的不快抛却脑后。
他们屏息趴着听了半晌，却只能听见那琴伎抚弄琴弦调音的声音，旁的就再也听不着了。
片刻后，那琴伎顿挫有力地哼唱起了小调，伴随着悠扬婉转的琵琶声，传入这房内每个角落，彻底掩盖住了隔壁二人的谈话声。
乔月“啧”了一声，咒骂道：“他倒是个人精！”
而后她又把荀睦劈头盖脸骂了一顿：“都怪你，非要问些无干的事，这下好了，半句正经话都听不着了，要如何向孙大人交代。”
荀睦：“我有办法。”
“切。”
乔月不屑。
但她还是问道：“什么办法。”
荀睦道：“吃完这顿饭，自有分晓。”
隔壁的琴声尽了，才传来一两声男人的欢笑醉酒声。
看来他们要兴尽而归了。
荀睦招呼思冕凑过耳朵来，他趴在他耳朵边上吩咐了几句，思冕便出去了。
乔月讽道：“大人这是怕我听了去？”
荀睦：“隔墙有耳，我是怕旁人听了去。”
他站起身来，道：“走吧，回驿站，过不了一会儿就有消息了。”
瞧他神神秘秘的，乔月笑道：“你不说我也猜了个八九分。”
荀睦闻言挑了挑眉，两个人相视一笑，他便知乔月与他想到了一处，他道：“且等消息吧。”
几人甫一回到驿站，宁驰便赶过来，道：“荀大人，你回来的正好，查到会龙堂的消息了。”
他们赶回孙大人处，今日孙斌难得出门见见太阳，竟一屁股坐在院里那方石桌前就不肯回屋了。门前那棵梧桐已长了嫩绿的叶，稀稀疏疏地为他遮挡下了一片光。
荀睦上前禀道：“大人，我这边也查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