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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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睡着觉,乔月一颗心悬挂着总也落不到实处。mshangyuewu瞧着孙大人那个样子大约是已经把她认出来了的,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这不禁让乔月担心他一早就能将她绑去官府。
不行。
这个靠山她是要抓住的,所以要么取得他的信任,要么让他觉得她是有用的。
但前者说着简单做起来却难,毕竟她总不能堂而皇之地告诉孙大人她是被诬陷的逃犯,孙府的人跟她非亲非故,怎么可能会轻信她。后者呢,如果仅靠侍候孙夫人的话,平时看着她的眼色做些杂活,这个谁都做得来。
总之,这是个难题。
就这么盘算了一夜,乔月终于在将近天亮时睡着了。
为了方便侍候孙夫人,她就住在兰清原来住的房间,这里离着孙氏夫妇的寝室只几步远。
清晨的第一道鸡鸣声响彻云霄时,乔月忍着昏沉的睡意洗漱了一番,然后就准备去孙夫人处静候她起身洗漱了,一出门巧遇见孙大人,她学着旁的女使向他行了个礼,但孙斌步履□□地跨出了垂花门,头也没抬。
宁驰紧随其后,经过乔月身边时点了个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天气日渐一日地暖起来,这时候天也变长了,明明才到卯时,天就大亮了。两个梳洗侍女已在门口静候,乔月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便问她们道:“夫人起身了吗?”
女使摇了摇头,轻声答道:“未曾。”
乔月只好跟她们一起站在门口静等,也不知过了多久,王袖婉慵懒的声音才从房内传来。
“穗红、浮盈。”
两位女使闻言推门进去,准备替她洗漱更衣。
乔月站在门口手足无措,她也不知自己是该一起进去侍候还是等孙夫人喊她名字时再进去,就这么静静等了半天后她意识到孙夫人有可能记不住她的名字,便主动走了进去。
房内支摘窗大开,晨光趁虚而入,将整个房间照得敞亮明净。细小的浮尘在光柱里自由地飞舞,乔月穿过它们,暂时扰乱了它们的步伐。
她走近孙夫人身侧,问道:“夫人,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孙府只说叫她来代替兰清一段时间,却没有告诉过她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只好亲自请教了。
此时王袖婉正端坐在梳妆镜前,任由两位女使给她上妆梳髻。她昨日原本是甚喜欢这位姑娘的,可她家的说此人是朝廷前几日下令搜捕的通缉逃犯,她这会儿便不怎么愿意同她讲话了,甚至也不敢让她靠近。
浮盈替她描黛,她闭着眼睛随意摆了摆手,道:“这里有她们两个就够了。”
这便是要她暂且退下的意思,但乔月仍不走,这个孙夫人迟迟不给她做安排,总让她心有不安的感觉。
她直言道:“那夫人安排我做些别的吧,比如兰清姑姑平日里做些什么呢,不是说叫我暂且顶替她的活儿吗。”
王袖婉睁开眼睛,与铜镜里那双魅惑人的眼睛对视,道:“你会看账本吗?”
乔月摇摇头。
“那就是了,平日都是兰清在帮着管理这些,我都不怎么会看。”
未出阁时,她母亲教她看这些,她总也懒得学,回回都让兰清应付过去,应付着应付着,倒是把兰清教得门儿清,幸好出阁时兰清随她过来了,不然面对这些个账目她每日不知要头痛多少回。可现在她没有这个好帮手了,只好自己学着看账本了,不然凭她的脾性,不到日上三竿她是不会起身的。
乔月:“……”
她似乎比金满楼更闲适?
王袖婉约摸三十来岁的样子,据她所知,孙府也并未养育子嗣,也就是说,这个孙夫人每日只是同孙大人下下棋,或做些别的什么,就是从来都不用为府内外的杂事所烦扰,也不用为养育子嗣而操心。
这是什么神仙过的日子啊!
日光照耀下,孙夫人的脸上容光焕发,一丝皱纹都没有,看起来比她还要年轻个几岁。
乔月眼里不□□露出羡慕。
怎么人人都手握金山、满头珠翠,偏偏就她在还未好好享受生活的时候成了通缉要犯。
她噘着嘴巴,内心不忿。
可她不满归不满,她知道再抱怨也没用了。
既然命运如此她只能硬着头皮闯下去,最好她亲自把那个幕后黑手揪出来,然后好好教训她一下。
她正要同孙夫人坦白自己的遭遇,孙夫人却道:“今日是没什么事的,我这里也不需要太多人侍候,你想做些什么便做些什么去吧,不必跟我汇报。”
孙夫人看起来真的如宁驰所说,随性、好说话,但乔月总觉得她的话有别的意思在里面。
乔月本想先取得她的信任,但碍于两位女使一直跟随,便把要说的话憋回去了。想起来她的包袱还在之前的客栈,她便想着去取,便跟孙夫人告了一声假,出门去了。
她走后,孙夫人叮嘱两位女使道:“派个人去跟着她,若有异常直接抓了她到官府。”
两个女使虽然不解,但却不多问,只齐齐应了一道“是”。
街井交错,从孙府走至客栈费了不少时辰,乔月拿了自己的包袱就迈出了客栈。
日光和暖,晒得人很舒服。
乔月方向感极好,凡是她走过的路一遍就能记住,甚至能够在脑中勾绘出附近的一张地形图。她沿着街多走了几遍,整个京城的路况她便有所掌握了。
返回孙府的时候,乔月故意经过了荀府的胡同,原本只是为了丈量荀府到孙府的距离,不曾想正巧碰见下了中班的荀睦回家。
乔月喊了他一声,匆匆跑了几步过去。
荀睦下了马车,正要踏入家门,却听见乔月的声音。转头看去,就看见少女背着包袱在胡同里奔腾,她笑靥如花的脸上因为奔跑的关系染上了几分红。
等跑近了,她喘着气说:“这么巧啊荀大人。”
荀睦步下台阶,不免质疑道:“你被孙大人撵出府了?”
乔月给他一记白眼,缓了几口气,竟然对他的话有几分认同,她道:“差不多吧。”
她拽低荀睦,凑近他的耳朵道:“他们反正对我有怀疑,我出一趟门还派人跟踪我。”
她天生敏觉,从出门就察觉了有人跟踪她,不过她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自动忽略了这个烦人的跟脚狗,但想起来是孙府对她不信任,难免会心堵。
荀睦看了一眼胡同口,道:“进屋说话?”
这还是乔月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荀睦邀请她进门,她噗嗤一笑,道:“荀睦,你怎么开始关心我了?该不会是……”
荀睦及时打住她的话,嘴硬道:“莫要胡想,我,我只是不想别人看到我和一个罪犯有牵扯罢了。”
乔月知道他说的是假话,但心里也还会不舒服,她切了一声,转身就走。
“喂。”
荀睦喊住她,道:“你打算怎么办?”
乔月转身,牵起一个假笑道:“这与荀大人无关,奉劝大人还是不要打听一个罪犯何去何从了,恐怕会耽误了您的前程呢。”
荀睦正要劝她不要多想时,荀府内步出一个人来,也不是旁人,正是乔月多日不见但却心心念念的白姝。因她内心认定是白姝主谋,所以当下见了她并没有个好脸色。
不过虽然认定白姝是主谋,但乔月还从没有登门质问过,所以这是自荀家离开云塘镇之后她们第一次相见。
白姝看到乔月出现在这里面色上并不意外,她还大方冲着乔月致意,举止间散发着贵女的样子。
乔月知道,她在刻意模仿。
她笑道:“白姝,你知道什么是东施效颦吗?”
白姝脸色红了红,一句“好久不见”噎在了嗓子眼里,她收敛起笑容,皱着一张脸去看身旁的荀睦。
荀睦知道乔月现在看白姝不满的原因,为了乔月这么一句话,他特意拜托了一位好友去查线索,但他总觉得这事儿与白姝是无关的,希望能顺藤摸瓜揪出真正的幕后黑手,同时还她们二位一个清白吧。
乔月看见白姝这幅我见犹怜的样子就心烦,她环着双臂步步紧逼,道:“我说你东施效颦,你瞧他做什么?”
“怎么,才来到京城几日,已经忘了你原本的样子了?”
她话语不善,大有要将她过去的丑陋样子揭示给大众看的意思,白姝抿着嘴唇往荀睦身后躲了躲。
荀睦见乔月又露出了在镇上时的顽劣模样,伸出手制止了她。
乔月不满,拍开他的手,转身离去。
白姝抿着唇泫然若泣,她道:“乔姑娘似乎很不喜欢我呢。”
乔月一身怒气,沿着街边走。她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在见到讨厌的人时终于又爆发,原本就够烦了,身后那人却像块狗皮膏药似的黏着她。
她长呼出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打算和背后的人玩一玩。她假意拐进了一个胡同,走出一段距离后突然折回来,给背后的人来了一个措手不及。背后那人急忙躲避她的目光看向别处,乔月不禁笑出声,他跟踪人倒是可以的,只是演技过于拙劣。
但乔月当下并未拆穿他,而是反反复复如此过了几条街之后,和他玩起了演技。
那人假意欣赏路边的杜鹃花,乔月则故意靠近他,在距离他几步远时停下了脚步,蹲下身子拍打着靴子上的灰尘。那人偷偷瞥她一眼,乔月有所感似的抬起头来和他对视,他又尴尬地瞥向别处。
趁他眼神四处转动的时候,乔月抽出长靴内藏着的短刀,逼上前去。
那人眼神收回,盯着脖颈处闪亮的刀片吞了吞口水,然后装无辜道:“不知在下是何处招惹了姑娘?”
乔月懒得和他玩下去,直言道:“别装了,是孙夫人让你跟着我的吧。”
他试图狡辩道:“我听不懂姑娘在说什么,是不是姑娘你认错人了?”
乔月眯着细长的凤眼,轻笑道:“你也听说了我这把刀上沾上了一条人命吧?”
她把短刀逼近几分,道:“你若是不说实话,我的刀好像也不介意,再添一条。”
乔月的气势已经足够震慑一个普通人,可她忽略了一点,眼前的人出自刑部尚书府。
所以那人不知是用了什么招式,竟反握住她的短刀,然后逼近了她的喉咙。
男人脸上方才肉眼可见的惊恐已经尽数消散,他沉声道:“姑娘的意思是,承认自己是逃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