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卢公逝<!>
二月龙抬头,刘意还在田里干活,干了这么久的农活,刘意是不会也会,她在研究漳河一带的水土情况,古代的地图可没那么精细,很大程度上全靠个人脚步去测量。
以山川做基准,大致勾勒出区域内的山川河流,然后把县城填进去。
虽然不太准,但在这个年代,已经是一张精确的地图了。
刘意很想把现代地图绘制法把手头地图全程更新一遍。考虑到人力物力,她只能把想法写下来,然后束之高阁。
有些东西,真的只能望洋兴叹。
不过最少东南西北给我标上!
她还在折腾邺城这群官员时,荀彧寄去的求贤信得到了回复,三位从颍川来的文士入住驿馆,等刘意召见。
刘意没什么特别想法,这段时间卢植身体越发不如从前,已经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刘意可以说是再次临危受命。
她虽无州牧之名,已有州牧之实。
荀彧这位西席鸡犬升天,被刘意塞了个别驾之名,接任了沮授之位,他一边忙着处理公务,还要帮刘意挖掘人才,已经忙的没时间监督刘意练字。
不过刘意本人开心不起来,荀西席在正式上班之前,找了个书法大家监督刘意练字。
既刘意自己请回来的胡昭。
充分说明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刘意:满脸都写着开心。
所以一听有人来了,刘意立马丢下笔,躲开胡昭溜了。
小毕大约知晓阿史手生,贴心送来资料,结合阿史收集的。她多少有了底气呈给刘意。
见阿史不安的神色,刘意笑道,“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帮你调回原位。你出自汉宫,熟悉宫内规矩,新来的侍女大多不懂我的脾气,有你调|教会好不少。”
阿史声音不高,细细弱弱,“婢子,婢子……”
她对上刘意鼓励的目光,鼓起勇气道,“婢子想试试!”
她听不懂公主和官员的争执,她更不明白公主熬夜撰写的东西。但有件事她明白,她若不跟着往前走,只会离刘意越来越远。
这份阿史和小毕结合的资料,把这几位说了个大概,末了还有沮授和田丰的信。
说自己无能,没把陈群挖来。
刘意翻了陈群的生平,就如沮授猜测,她不做多想就把陈群扔到一边。
一个荀彧就算了,两个大族加盟,她还不如和袁绍联姻,一了百了。
比起陈群,刘意对徐庶更感兴趣。世家大族她见多了,刨去一个荀彧,沮授虽不是大族,也是富家子弟,有名声的那种。田丰就更不用讲,因而当徐庶这个寒门子弟出现在刘意面前,刘意第一反应是好奇。
她很想知道,在知识被世家大族垄断的情况下,这些寒门子弟是如何崛起的。
尤其还是在徐庶的名声还不好听的情况。
不过单独见人不太好,刘意想了会。动笔给这几位写信。
八卦可以以后聊,先看你们本事行不行?
刘意的信很简单。就是黑山军这支尴尬的农民军,自邺城一战后,张燕被封了个杂号将军,因黑山军一时无法收编,刘意按照麹义的建议,让张燕统率原来的部下。
这是个定|时|炸|弹,早晚要解决。原先沮授提议是张燕和袁绍相斗,刘意从中获利,不巧的是袁绍随机应变,硬是让刘意挑不出错。
她将问题抛给他们几人,一来是考验,二来是解决。
驿馆这边几人收到来信,戏志才乐了半天,都说礼贤下士,这位长公主有意思,人还没见到,问题就抛出过来了。戏志才思索半日,非常大方让出机会,对徐庶直言不讳,“此番元直先行。”
徐庶面露惊讶,忍不住问,“志才何出此言?”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机会,只要能解决黑山军一事,何愁得不到长公主重用。
戏志才只是笑,“元直比我更需要这次机会,再来,长公主考验我等,我还未考察长公主。”
戏志才说完扬长而去,同行的石韬见了叹道,“志才果真狂士。”
这又不是哪个阿猫阿狗,这是天子阿姐,要是局势大好,天下重归于汉,戏志才这姿态,日后怕不是被长公主穿小鞋。
徐庶心中有思量,出声替戏志才说好话,“我名声不显,志才愿拱手让人,我欠志才人情,日后定当报。”
他将这番人情记下,次日就去拜访刘意,他需要知晓黑山军更多情报,以便做出判断。
刘意对于徐庶的道访并不意外,一个狂士,有负俗之讥的人,对于刘意这番下马威,很有可能撂挑子不干。剩下的就是徐庶……
室内点起焚香,这是刘意去荀彧那扒来的玩意,几次过后,荀彧认命让唐氏送香,免得传出什么虐待下属的流言。
刘意开开心心捧着茶,打量下方的徐庶,单从外貌上很难判断一人好坏,不过徐庶的眼睛很亮,这使得他整张脸都生辉起来。
刘意想了会,笑着开口,“既然来寻我,想必阁下胸中已有丘壑。”
徐庶毕恭毕敬,“庶为白身,不敢妄言,只是见天下大乱,有志匡扶汉室,使日月复明。”
刘意点头,“便是拨云
见日之志,实不相瞒,初次听闻阁下大志……”
刘意顿了顿,意味深长,“我很喜欢。”
徐庶眼睛更亮,刘意头一回见这类急于一展宏图的人,忍不住失笑,“给先生添茶,我要与先生长谈。”
室外春风阵阵,室内徐庶激昂慷慨,“依庶所见,先许张燕重礼,不受,便道与袁绍有结交之心。经邺城一战,他人已认黑山军为长公主之兵,纵有流言,袁绍为证自清,也不敢收编黑山军。如此一来张燕首鼠两端。再命袁绍发兵,战,两败俱伤,不战,他黑山军便由长公主肢解。”
刘意其实可以直接杀了张燕,来个你不要也得给我种田去。说她妇人之仁也好,她打心底不愿把兵力浪费在内战上,现在徐庶有两全之策,刘意何乐不为,她听完对徐庶道,“此事全权交于先生,先生可愿?”
徐庶激动跪拜,“属下愿往。”
“对了。”临走之前刘意对徐庶说,“中山郡在进行新赋税,先生有空可以去看看,看完以后再决定去留也不迟。至于另外一位志才先生,也一起去吧。”
阿史头一回主持这类事,对徐庶的去留没底,“公主,您不喜这位徐先生?”
刘意想了想,给出评价,“很喜欢,他像杂草堆里的明珠,被掩光辉。应该置于锦盒,供人欣赏,不过我此处非锦盒,恐他不愿留下。”
无论从出身还是才能讲,徐庶都无可挑剔,不过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存在着极大的不确定性。譬如大族出身的荀彧支持她改革,谁又能确定寒门的徐庶赞同新法呢?
她缺人不错,但更想要志同道合之辈,汉家江山谁都可得,若无更弦改辙,又和先前有什么不同。
徐庶回去后把此事告知戏志才,戏志才笑道,“我已得了答复,明日便与元直一同去中山郡。”
徐庶不解,“志才不等长公主召见?”
戏志才回道,“她知我狂傲,便以新赋税做回答。料想新赋税必有不同之处,她回答我不假,同时也是回答元直。在你我面前展示自己与他人不同,元直,同行吧。”
徐庶应下,次日便驱车和戏志才前往中山郡,刘意没时间再探他们的踪迹,此刻她坐在卢植床边,脸上毫无笑意,刘意攥着衣角,轻声唤道,“卢公。”
卢植从昏睡中醒来,汤药似乎起了作用。他有力气坐起,睁开眼和刘意絮絮叨叨。
“颍川那三个呢?”
卢植的幼子坐在边上哭泣,谁都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刘意咽下胸口的酸楚,嘴角扯不出笑意,“我打发他们去中山郡了,回来去留难测。”
卢植听闻叹息,“水清则无鱼,赋税非一代人能变,甚至要几代人摸索。您眼下不比袁绍,莫要再做大浪淘沙之举。”
刘意胡乱擦了把脸,“我听卢公的。”
卢植满意点头,又说了不少事,他将这段时间书写的策论交于刘意,又唤来荀彧,语重心长道,“汝为神君之后,邺城名望无人能越你,望你悉心助长公主,迎天子归来。这一日老夫是见不着了。”
卢植说罢又咳了几声,死死拉着荀彧的手说,“天子,天子年幼,你等,你等……”
卢植幼子哭喊起来,“阿父……”
卢植撒开手,似乎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开始嘱咐后事,“我死后,将我葬于南坡,我要见天子归冀州,重返雒阳,你且挖穴薄葬,不许厚葬。”
一群人痛哭起来,刘意起身,将位置让给卢植的家人,她与荀彧先后出门,刘意在廊下静立,不知过了多久,里头传来哭声,卢植幼子走出来,悲痛欲绝,“家君已过世。”
纵使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刘意还是失神了很久,卢植走了,没人再替她遮风挡雨了。
荀彧走过来,出声安抚刘意,“邺城已失卢公,不能再失长公主。”
刘意擦去脸上泪水,声音发哑,“你让我缓缓。”
送走刘意,荀彧一言不发站在雨中,行人匆匆来去,无人在意荀彧,他松开手,里头是卢植给他的字条,即便被雨水打湿,还是能清晰读出上面的话。
“他日长公主乱政,汝可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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