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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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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熹微天光透过薄薄云层,落在朱红色府门前,小贩刚支起摊子,远远窥望着这头的动静。zhaikangpei

    一小支羽林卫肃然立于府门前,为首那人走上前,不轻不重地叩了三下。

    大门紧闭,侧门上悄然探出个脑袋,看了两眼便缩回去。

    没过多久,里头传来门闩落下的声音,随后一张含笑谄媚的俊脸冒出来,问道:“几位官爷,可是有何要务登门?小的必尽力配合。”

    郑漳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直道:“闻老板,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让殿下与郡主出来吧,我等此行乃是奉陛下口谕,接二位回宫的。”

    说罢,他朝皇城的方向拱了拱手。

    大门砰的一下再度合上,郑漳吃了闭门羹,眉尾抽搐一下,脸色愈发黑。

    花厅上,裴知绥和沈偃相对而坐,正在用早膳。案几上插了枝山茶,为这古朴的小厅添了一丝艳色。

    “不妙!不妙!哎,你们还有心思吃饭啊,宫里头派人来接啦!”

    闻迟小跑着喊道,气喘吁吁地在二人面前停下。

    裴知绥闻言,侧身净过手,又擦了擦唇角,起身望了一眼皇城的方向,淡淡道:“比我料想的要早一些,今日舅舅照常上早朝么?”

    沈偃站在她身后,答道:“陛下今日身体不适,罢了早朝。”

    裴知绥回眸一笑,“原是如此,舅舅约莫是在朝晖殿等着我呢。”

    他眸子里染上笑意,盯着她不语。

    闻迟急得跳脚,“都到这时候,你们就别眉来眼去了!宋煜半死不活地被抬回去,定国公今日肯定是要告御状的,虽说郡主您平日里闯的祸也不少,但谋害国公世子可是重罪,搞不好会下狱的!”

    她神色平静道:“难道谋害当朝郡主就无需受罚了?倘若我清誉有损,宋煜那颗脑袋,恐怕都不够摘的。放心吧闻老板,我心中有数的。”

    闻迟见劝她不成,转为看向沈偃,却见后者亦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只好闭上了嘴。

    一行羽林卫肃穆前行,道路两侧的百姓见之纷纷避让,又探头探脑地往马车上投去好奇的目光。

    能让羽林卫亲自护送的,必定是宫里的贵人。

    郑漳策马缓缓跟在马车一侧,帘子忽然被掀起,他下意识道:“郡主还是莫要让人窥见您的真容,有事吩咐郑某即可,郑某耳力尚佳,可以听见。”

    车内传来一声浅笑,似是毫不忧心入宫后会面对什么,最终没露脸,手指勾开帘子一角。

    “郑大人,陛下为何派你前来迎接?”

    郑漳挠了挠头,如实道:“其他大人都有要务在身,只有郑某清闲,陛下才派我前来罢。”

    车里的人又笑了,只是这声笑得更沉稳,像是男子的嗓音。

    沈偃缓缓道:“郑大人就未曾想过,羽林卫执掌皇城警备,近日京城风平浪静未有贼人犯事,其他人都在忙些什么?”

    郑漳不悦地皱眉道:“殿下此言何意?”

    沈偃笑了笑,“没什么,只觉郑大人为人敦厚,是个忠臣。”

    敦厚确实,只是敦厚过头,便过于钝了。只听号令,不思缘由,这样的人放在羽林卫中最合适不过。

    郑漳并未听出他的话外音,顿了片刻,应道:“谢殿下夸赞。”

    马车停驻宫门前,郑漳搀扶着裴知绥下车,远远走来一位身着朝服的人。

    她看清来人面容,微眯着眼,静静候着。

    “老臣见过太子殿下、见过郡主。”

    来人正是宋伯庸。他此时神色从容,眸光幽深,令人猜不透他心中想法。

    独子被裴知绥亲手断了手足,还能这样面不改色地站着,不愧为权倾朝野的定国公。

    “泰山崩于前,还能如此从容不迫,永嘉倾佩。”裴知绥嘲讽似的笑道。

    宋伯庸看她,就如同在看一个耍性子的孩子,并不将她的挑衅放在心上。

    “陛下正在朝晖殿等候郡主,老臣先行一步。殿下、郡主,请自便。”

    待他走后,裴知绥面色一沉,眉心紧蹙,“怎么会……他就宋煜这一个儿子,亲子被断手足,他分明是进宫告御状的,见了我该愤怒至极才是,为何……”

    沈偃拍了拍她的肩,嗓音簌簌,“不管他说了什么,去朝晖殿一问便知。”

    郑漳在一旁默默听着,闻言嘴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不该说的还是别说为好,免得惹火上身。

    日光和煦,照亮了朝晖殿前长长的台阶,盘旋静卧的石龙沐浴在日光下,好似生了几分灵气,静待二人经过。

    这道台阶,裴知绥幼时觉得它又高又长,很是不喜,可偏偏要去朝晖殿,就一定得经过这道台阶。

    她小的时候短手短脚,皇帝瞧着她伸展着手脚爬上去,似乎十分乐见,不仅不伸手帮忙,还在一旁为她加油打气,最后惹恼了,才哈哈大笑着抱起来举到头顶上,一圈又一圈地转着。

    那段岁月似乎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裴知绥却还清晰地记着,在皇帝背上爬脖马的情形。

    再回过神时,已经走到了朝晖殿门口。

    裴知绥回首望向沈偃,说道:“表哥还是莫要牵涉进来,我一人应对即可。”

    沈偃刚要拒绝,便看见殿前的太监一扬拂尘,恭声道:“太子殿下请留步,陛下只传郡主一人进殿,您若有要事相禀,还需静候片刻。”

    说罢,殿前的带刀侍卫身形一动,齐齐站在那太监身后,欲拦未拦。

    他只好作罢,对裴知绥说道:“去吧,我在这里等着。”

    裴知绥点了点头,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御案上,博山炉上方云烟袅袅,奏折堆积成山,裴知绥粗略地扫了一眼,似乎比往日的还要多些。

    皇帝支手摁着眉心,紧蹙的眉头怎么也舒展不开,听见脚步声后,缓缓将目光从奏折上移开,无声盯着裴知绥。

    “永嘉,见过陛下。”

    裴知绥跪下行礼,目光落在地面的玉石砖上,隐约倒映着金座上的人影。

    她的头低垂着,身前忽然扔下一本折子,正好擦过她发髻上的金钗,金钗晃了晃,随之落在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看看,这是定国公奏请赐婚的折子。”

    裴知绥胃中又是一阵翻江倒海,怔怔道:“……什么,他竟然还要为宋煜许婚?”

    皇帝冷笑一声,“现在知道怕了?断人家手足时候的胆量哪去了?昨日之事朕已尽数知晓,永嘉,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先来回禀朕和太后,难道你觉得朕不会替你做主吗?”

    她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热:“舅舅,青鸾还活着吗?”

    殿内忽然陷入一片死寂。

    她闭了闭眼,心中已经得到了答案。青鸾本就是一个在十五年前被下令赐死的人,如今再度落回皇帝手中,若是不处置,便是怀疑当年有旁的内情,一切都要推翻重审,让皇帝的面子往哪放?

    陛下倚定国公为干城,若非万不得已,绝不会动他。这点裴知绥心知肚明。

    她的事情亦是如此。

    陛下沉默许久,缓缓道:“这不关你的事。永嘉,我平日里虽对你万般娇宠,可也数次提醒过你,朝堂事牵连复杂,你一个金枝玉叶的郡主,万万碰不得。宋煜一事,你虽受了委屈,可也没遭到实质性的损伤,你瞒而不报,私下对他动手,定国公府绝了后,数名朝臣联合上奏,恳请赐婚,以平定国公的怨愤。”

    她一下子反应过来,为何在宫门前宋伯庸会是那样的神情,他算定陛下暂时不敢动他,多半会半推半就应了此事。

    嫡子还能再生,可平阳郡王的助力,却是天底下独一份。

    宋伯庸算好的!

    她藏在袖中的双手暗自握拳,细长的指甲嵌进肉里,大颗大颗的血滴滚落在玉砖上,晕红一片。

    “凭什么……凭什么他能使这样的下作手段陷害我,我就不能以牙还牙打回去?”

    皇帝勃然大怒,猛地一拍书案,案上堆成小山的奏折猝然倒塌,散落在地上。

    “你还有脸问!若非你平时行事荒唐,让旁人记恨上,否则怎会如此陷害于你?朕早就说过,让你改改这跋扈的性子,难道天下事只需以牙还牙便可解决?朕看你这顽劣的性子是改不了了,非得吃些苦头才行!来人,拿板子来!”

    殿外众人大惊,尤其是刚到的太后,闻言立即闯进朝晖殿,厉声道:“且慢!永嘉是哀家看着长大的,闯下此等祸事,亦是哀家教养不当,皇帝若罚,就将哀家一道罚了吧!”

    龙头拐杖往地面上狠狠一敲,脚步声落在裴知绥耳边,一双微皱的手将她揽入怀中。

    她轻声道:“太后娘娘,永嘉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陛下认为永嘉行事不当,自该受罚。”

    话语间,太监已持着板子走近,两位嬷嬷拽着她的胳膊平躺下去,板子高高举起,只待一声令下。

    皇帝沉声道:“母后息怒,永嘉性情顽劣,前些日子就曾冲撞过您,不可不罚。将太后扶回宫里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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