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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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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部原想把青鸾带回去审理,结果东宫那边莫名下了令,刑部办事不力,人暂押于东宫养伤,待清醒后再行审查。moweiwenxuan

    押送流放的犯人莫名被掳走,刑部尚书面上亦有些挂不住,便没吭声任由他们将人带走。

    裴知绥提出这一点,实是为了保护青鸾。

    陛下处置梁王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隐去了青鸾的真名,只当她是梁王近侍,甘愿一道流放。此时若把人送去刑部,保不齐被昔日故人认出来,那可就麻烦了。

    可太医诊脉后,却神情凝重地摇了摇头,示意宫女替青鸾宽衣。

    其余人等纷纷退下,内室只剩裴知绥和替青鸾宽衣的宫女,囚衣之下,原本娇嫩的肌肤上布满了可怖的鞭痕,有几道深可见骨,一路从肩胛延续至腰身,整个后背没有一块好皮。

    裴知绥手握太医留下的药膏,泛白的指节微微颤抖,眼睛因盯得太久而发红,颤声道:“畜生……真是畜生……岂敢、下这样的狠手……”

    宫女也被伤口惊到,“郡主息怒,郡主息怒,奴婢这便唤太医进来上药。”

    “不必。”

    裴知绥走近床边,替青鸾捋了捋垂落在地的青丝,平静的面容下压着隐隐怒意:“让他把宫里上好的的金创药都拿来,我来给她上药。”

    “是。”宫女说完便退至屋外,跟外头的人说了几句,便候在外头等人拿药来。

    她细细地清理过背上的伤口,绢帛轻轻擦拭着血水,青鸾虽昏迷着,肩胛处依旧不自觉地颤了颤

    没过多久,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宫女抱着七零八落的药罐摆在桌上,一看就是将太医院的伤药都搜刮了来。

    裴知绥挑了一罐眼熟的,自己破皮时曾用的药罐给青鸾上药,指腹刚沾上药膏,就听见门再度被打开。

    她疑惑地回过头,门外层层把守,她下令不让其余人进来,这又是谁?

    屏风后走出来一个憔悴的身影,似是带着伤,一只手还吊在胸前,一瘸一拐地朝床边走来。

    裴知绥神情有一瞬间的错愕,“……皇叔?你怎么受这么重的伤?”

    话刚说出口,她就立即反应过来,青鸾被劫时,沈忌同样追了上去,然则双拳难敌刀剑,加之被贬为庶人,宋煜的手下更加肆无忌惮,定是对他下了狠手的,堪堪保住性命,已是大幸。

    沈忌默了片刻,颓然弓着背,双腿钉在床边一动不动。

    半晌,他接过裴知绥手里的药膏,拧开上药:“永嘉你先出去吧,我来就可以了。”

    她点了点头,“那好,皇叔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

    将要迈过屏风时,她回头望了一眼,沈忌一只手吊着,小心翼翼地用另一只手给昏迷的青鸾抹药,桌上昏黄的烛光摇曳,纱缦的红影罩在二人身上。乍一看,就像是一对再寻常不过的普通夫妇。

    裴知绥扶着屏风静默地垂下眼帘,片刻后才离开。

    走到屋外,却不见沈偃的身影。

    刘时急匆匆地从长廊另一侧跑来,拂尘随着他的动作飘飞,一边跑一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郡、郡主,您快去承恩殿吧。”他在裴知绥面前刹住步子,神情焦急道。

    她一时紧张起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深更半夜的,皇宫戒严,东宫重重守卫下,能出什么事?

    “陛陛陛陛、陛下驾到——”

    这大半夜的,陛下早就歇息了,此时前来东宫,要么是兴师问罪,要么就是别的要事。

    “你先缓缓,再给我带路吧。”她实在不忍看刘时这幅惊惶失措的模样,同时感叹,此人也算得上是忠仆,主子说不定还不着急,他这太监就先急上了。

    等真到了承恩殿时,她才后知后觉地认为,刘时的反应真算不上慌乱,面前的阵仗,换谁来都得吓尿。

    九五至尊的那位端坐在金座上,支起手揉压着太阳穴,不怒自威。裴知绥只略略扫了一眼,凭着她对舅舅的熟悉,立马就知晓舅舅目下十分烦躁。

    于是她相当熟稔地朝前一跪,垂首不语,一副乖乖认错的模样。

    换作平时,皇帝早就怒哼一声,开始数落她的罪行。今日却有些不同,他只是神情复杂地看着她,一语不发。

    即使跪着,也能感受到头顶的凝视,拢在袖中的手指不自觉绞在一起,偷偷瞥了一眼身旁同样跪着的沈偃。

    沈偃神情自若,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没感受到天子怒焰。

    皇帝的目光从未挪动,自然捕捉到她的小动作,眸光霎时一滞,怒道:“看太子做什么?你看看你,好端端一个郡主,伙同晏柯那小子领侍卫出城!你们想做什么,啊?想做盖世英雄救人于水火是不是,也不掂量掂量你那矜贵的身子骨,双方交战一个不慎,你的命就交代在山里了!”

    他显然怒极,平时连重话都舍不得说几句,现下却越说越生气,朝扶手上重重一拍。

    “倘若你出了什么事,朕如何同已逝的裴相和华阳交代?!果真是朕平时对你太过骄纵,纵得你行事愈发嚣张!上次紧闭关少了,就该将你一辈子关在昭阳殿里!”

    比起默然不语,她反倒更习惯被舅舅痛骂一顿,怒气撒了,再认个错,这事儿就容易揭过去。

    她跪着膝行两步,诚恳认错:“舅舅,阿檀知错了,下次再也不会这么冲动了,我保证!”

    皇帝被气得坐直了身子,“下次?你还想有下次——”

    “绝无第二次!!”她连忙改口道。

    他斜睨她一眼,怒火似是被压下些许,周遭的宫人们被吓得大气不敢出,战战巍巍地站成一排。

    皇帝摆手道:“罢了,你们都退下。”

    这话是对其他人说的,自然不包括裴知绥和沈偃,其余宫人如释重负般退了出去,刘时忧心地回头看了一眼,也跟着退出去,顺带将殿门关上了。

    顷刻之间,承恩殿内只剩他们三人。

    皇帝长长叹了口气,“你们都起来。”

    裴知绥得令立马立身,还蹬鼻子上脸般揉了揉酸胀的膝盖,余光瞥见沈偃依旧保持着跪立的姿势,顿时有些纳闷。

    金座上那位看了他一眼,余怒未消地冷哼一声:“爱跪就继续跪着。”

    紧接着又道:“今日之事朕已知晓,自此交由刑部接手,东宫养好了伤就将人送回刑部去,接下来的事朕自有决断,你们不必再插手。”

    皇帝看向她,道:“尤其是你,永嘉。朝堂之事女子本就不该插手,朕对你宠爱过甚,但不代表能够容许你干涉朝务。此次朕念你救表兄心切,不与你多计较,若有下次,后果自负。”

    她闷闷地应了一声,沈偃却听出了端倪,问道:“父皇的意思,是不准备继续追查么?”

    皇帝眉目间黑压压地透着阴沉,冷声道:“太子,是在逼问你的父皇吗?”

    此话一出,意思十分明了,就连裴知绥也蹙起眉,神情不悦。

    明眼人一看就知宋伯远并非幕后指使者,真凶另有其人,明摆着的事实,陛下难道想轻轻带过?

    定国公权势滔天,正好借此机会削一削宋煜等人的锐气,哪怕是小惩大戒也好。

    裴知绥实在想不明白。

    沈偃敛眸道:“儿臣不敢。”

    皇帝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转而想起什么,望向裴知绥时,又是那副复杂的神情。

    若真要形容那神情,就像是一贯严肃的长辈想在小辈面前树立无所不能的形象,可终有一天,被发现其实自己也不是无所不能。

    也会愧疚,只不过套了个权衡利弊的借口。

    过了许久,皇帝缓缓开口:“十五年前宫变的内情,想必青鸾都告诉你了。”

    她先是一愣,随后迟疑着点头,“是。”

    皇帝再度叹了口气,悠远目光中闪过一丝忧伤,嘴唇动了动,似是要说些旧事,最终开口却是:“阿檀,不要怪舅舅。”

    她眸光一动,沉声道:“阿檀不敢。”

    其实是怪过的,从太后口中得知陛下知晓当年内情时,她一直坚持要替沈偃讨个公道,现下她却有些迟疑。

    真的有用么?她心中发问。

    此后,殿内陷入一片沉寂。

    谁也没再提别的,对今夜的结果达成一种诡异的妥协,心思不一。

    天近破晓,一束天光穿透云层落在承恩殿前的玉兰树上,花叶上笼着一层淡淡的金光,皇帝摆驾回宫,一圈圈宫人包围着玉辂,显得他愈发遥不可及。

    沈偃不知何时站起身,虚扶她的手臂,转身望去,嗓音淡淡的:“父皇他永远都是这个模样,一旦认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这话说的意有所指,可裴知绥却问道:“青鸾交由刑部,会有危险吗?”

    沈偃笑着摇了摇头,“他们暂时还不敢在孤的眼皮子底下动手,审讯过后,该流放还是流放。眼看着是审不出什么了,走个过场罢了。”

    她又问:“就这样放过宋煜了?”

    沈偃看着她:“你想做什么?”

    她轻托着下巴,当真想了好一阵子,若有所思道:“能不能把他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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