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联邦生育中心
密闭的空间，两个人。
一人狼狈，一人纤尘不染，命运似乎总喜欢把他们拉入这样的境地。
费之允颤抖着缩在脚落，残破的囚服到处是血渍与泥泞，触目惊心。
季羡晗嗓子干涩得厉害，站在原地无措地捏紧拳头。
在她的视线中，费之允抬起那张脸，幽深的瞳孔像一口巨大的黑洞，没有生气。
更令季羡晗惊恐的是他脸上的两道血痕，从眼角一路蔓延而下，汇入脖颈。
他惊慌地用手去抹，却在脸颊上晕出更大的血红。
费之允在昏迷前不记得自己喊了什么，所以，对于季羡晗的出现倍感慌乱。
他并不希望让她看见这副怪物模样。
“费之允？”季羡晗试探地向脚落里的人靠近，她左耳塞着隐形摄像头，在耳道闪烁着录制的光亮。
这是国师强制给她装上的，她也不好反驳。
可眼下她就怕费之允说出点不该说的，让监控后面的人全都听了去，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季羡晗不敢多走，远远地站定，就像个冷血的旁观者。
可她又想知道费之允为什么要见她。
“我该叫你费之允还是，那一串数字？”
这是属于她和费之允之间的默契问答。
季羡晗看见费之允靠着墙壁，脸色痛苦地忍耐着什么，“你没事儿吧？”
苍白的脸色平添了一份零落感，他还要强撑着自己站起来。
他的背部一点点地蹭着墙壁，缓慢而艰涩地直起身子，让季羡晗看着揪心。
“费之允。”
季羡晗已经听到了，可他还是执拗地重复了一遍，这一遍更完整，更认真。
“我叫，费之允。”
费之允双目猩红，似乎说这些话就已经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可他难以按捺住那股即将冲出胸膛的兴奋，一遍又一遍地向季羡晗介绍他自己。
他是费之允，是被改造成oga的前任帝国少将。
他不是00001，不是那个即将被联邦舍弃的实验品。
既然有得选，那他为什么不能选择自己想要的呢？
费之允嘴里呢喃不断，口口声声唤着自己的名字，这在监视器那端的人看来十分惊悚。
可季羡晗却知道这一声声名字背后的含义。
费之允这是选择站在她这一边。
不知怎么的，季羡晗眼角泛酸，心里酸麻得难受。
明明昨天还跟她说没办法控制自己，怎么一天过去了，他就答应了呢，还把自己整的这么痛苦。
费之允远远地朝她张开手，像是在渴求她的怀抱。
季羡晗终是舍不得让他多走，主动向前跨出脚步，还没等她到他跟前，费之允就松开了支撑墙壁的手，像蹒跚学步的孩童张着手，往前踉跄。
心急意切的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腿脚的僵硬，一个不慎就向前栽去。
还好季羡晗眼疾手快，稳稳地接住了虚弱的人。
同时，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她不适地皱起眉头，下意识地搂紧了怀里的人。
隔着粗糙的布料，她依旧能感受到他纤细的腰肢，有着独属于oga的柔弱，灼得她手心发烫。
好细，好瘦。
刚刚好让她一把搂住。
费之允卸了所有力气，将下巴磕在她的颈窝。
两个人的身体完美地贴合在一起，宛若天生就该如此。
紊乱的鼻息喷洒在季羡晗的颈侧，她的身体发出了异样的信号。
不对劲。
后颈那块酸酸胀胀的，好像有什东西要冒出来。
她想要逃离，可身体却不想，死死地扣住对方的身体，恨不得将他融进骨血。
“嘶……”
小腹酸痒得不像样，又是爽，又是折磨。
“费之允……”
季羡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喊他名字，喊完之后像个缩头乌龟，不敢推开他，自顾自地沉浸在身体的快感中。
曾经她也在费之允这里尝到过甜头，没想到时隔多日，这种爽感还是刺激得她头皮发麻。
就好像是曾经生理课上老师介绍的属于alpha的隐秘刺激。
季羡晗得感激费之允大发慈悲放过了她，才不至于让她成为被欲望奴役的alpha。
只不过，脖颈的鼻息有了异样，费之允准备说话。
这让季羡晗的心提了起来。
在监控拍不到的地方，她悄悄用手掐住他腰间的软肉，将耳朵的一侧偏过来。
她不确定费之允没有没看见闪烁的红点，心脏跳动得厉害。
下一秒，不属于她的温热洒在她的右耳，幸运的是，那里没有隐藏摄像，但不幸的是，费之允并没有控制音量。
“我好想你。”
泛有鼻音的情话在季羡晗耳边炸开，她的心脏古怪地颤抖起来。
奇怪。
明明左耳才是离心脏近的耳朵。
为什么她反应这么大。
除了季羡晗之外，监视器后面也有一群不淡定的人。
在费之允说出那句腻歪的情话后，女帝整张脸都阴沉了下来，差点掐断了监控的音频。
而季梓臣也不遑多让，死死地盯着俊美非凡的实验品。
这和他们一开始说好的不一样，这个该死的实验品到底在干什么！
他长袍下的两只手紧紧地扣在一起，又惊又疑，只能一刻不停地盯着监控。
监控里，相拥的两人终于舍得松开彼此，费之允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眼里的血渍也消失殆尽，就好像这一个拥抱就治好了他所有的疑难杂症。
国师是见过费之允双目渗血的残忍场面，所以见到他恢复如常后，心里对季羡晗的猜忌也越发浓厚起来。
季明安从一开始就心神不宁，一直关注着那张和费之允一模一样的脸。
他早就恨透了费之允，本以为在战场上将他杀了就能一了百了，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所恨之人会以这种方式重新回归。
这人是倒在帝国城门口的，后来被过路的小贩捡到送到了宫殿，等季明安着急忙慌地赶到宫殿的时候，费之允已经和女帝攀谈上了。
他怕极了费之突然告状，让他维护了多年的好皇子身份一朝破裂。他甚至想到了无数种撕破脸的方式，结果没想到费之允居然失忆了！
滔天的狂喜砸向他，让他差点溺毙。
看啊，连老天都在帮他。
只是现在，季明安看着监控里的费之允，再也不会这样觉得了。
老天根本没有帮过他。费之允早就死在了他的机甲之下，这人不过是联邦闹出来的残缺物，根本不是什么费之允！
一切的一切都是季明安靠自己获得的，老天爷他又算的上老几？
监控这头的人心思各异，心怀鬼胎，一个普通的动作在他们眼里都能解读出八百个意思。
被监控着的两人宛若小白鼠，做什么动作都要被研究剖析百转千回。
季羡晗抬了抬手，女帝美目瞪圆，一手掌拍在桌上：“大胆！”
看到她只是撩头发，女帝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重新坐回椅子上。
季羡晗摸了摸费之允的手，刚坐下的女帝又拍案而起：“好你个季羡晗，一切都是早有预谋是不是！”
监控里的人不断把玩着费之允的手指，目光缱绻，像一条献殷勤的小狗舍不得离开。
季羡晗每摆一个动作，女帝就拍一次桌子，一惊一乍，将身边的人吓得不轻。
桌子的四条腿颤巍巍地承担着一国之主的怒火，不堪重负，国师忍不住柔声劝：“陛下，小殿下好像和少·····费之允聊了些什么，不妨先听听看。”
这张可怜的桌子才逃过一劫，不至于年纪轻轻就要进修理厂。
监狱里头，季羡晗和费之允终于聊到了正题。
季羡晗感觉现在的自己像个欲求不满的alpha，缠着要oga的信息素。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就是一刻也离不开oga的怀抱。
oga的手也好，皮肤也好，就算是带体香的衣服都好，季羡晗发了疯地想要收进怀里。
她的，她的，都是她的。
谁也不许抢走她的。
“你怎么不继续说？”
季羡晗专心把玩着玉骨般的五指，费之允低头专心看她摆弄，爆红的耳尖出卖了他的心思。
说到底，作为实验品来到世上的时间也不过个把月，他习得了长远的记忆和成文的法规，可在情感上，费之允的记忆也是纯白的可怕。
他明白嘶咬腺体的快感，也懂得信息素的抚慰作用，可从没有人告诉他，手上的肌肤被描摹的时候，心中也会升起雀跃。
费之允憋得几乎红了眼眶，还不忘回答季羡晗的问题，“我出生在联邦的生育中心，那里很大，住着形形色色的胚胎，但我没有机会逛过，因为一旦从胚胎发育成成熟体，就会被送进氧舱，那是个像棺材一样的黑匣子。”
那个黑匣子季羡晗见过，就是在古蓝星基地上看见的铁皮箱。
她想了解联邦，也想让监视器那头的人好好听听，才有了如今费之允的介绍：
“我们被送进黑匣子是为了学习联邦的律条，联邦共有八万一千条律条，那些晦涩的律条会变成零碎的文字，不断在黑匣子里重复，直到被完全吸收，黑匣子里的成熟体就算拥有了独立的意识，能够执行领主大人的任务。”
“领主是谁？”
费之允摇头，“从未见过。”
“那要是违背了联邦律条会怎么样？”
“领主大人会惩罚不听话的大脑，然后进行回收。”
季羡晗心中一凛，“什么叫惩罚大脑，有什么症状吗？”
“有。”费之允面色越来越苍白，惊慌失措地闭上双眸，粘稠的红泪从眼角沁出，宛若峭壁上的血色珍珠，令人生畏。
同联邦律条作对的下场，便是如此。
季羡晗害怕地放开费之允的手，她突然就不想让他掺和进来了。
她后悔了，她不该逼迫他的。
“不是的。”费之允闭着眼睛摸到她的手，语气极尽温柔，“你没有逼我做任何事，是我自己贪心地想要活下去。”
他命本该绝，可费之允的身份诱惑摆在那里，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卑鄙的他想要顶替费之允的身份，和季羡晗一起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