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简竹拢着斗篷坐在石头上休息，听三小只聊天。nianweige
一会儿自娱自乐地盘算着迷榖树和鶌鶋回去如何安置，一会儿又脑洞大开地畅想未来，内心搭起小戏台，浑然忘我。
忽然，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听说，这儿买东西有赠品？”
简竹回过神来，看到一个浑身像是被黑色雾气萦绕的妖怪出现在摊位前，眼睛的位置只在正中间有一点红光，妖异非常。
幽隐在一旁摆手道：“抱歉，我们的货已经卖完，马上要收摊了。”
“卖、完、了？”那妖怪阴冷低沉的声音从黑雾中传来，一字一顿地重复幽隐的话，像是用钝刀在木板上刮擦，听得人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黑雾中的一点红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摊位后面的众人，让简竹联想到了狙击枪的瞄点。
阴森森的声音再次响起，像凿子般一下下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篮子里面，不是还剩下三只小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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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雪凇把衣服放在柜台上，任裁缝店老板翻看。
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蜘蛛精，也是老熟人了，见他着急要走，干脆变出六只手臂，验货、清点、熨烫、悬挂一气呵成，嘴里还不停地唠叨着：
“阿秦可是许久没来了。”
“嗯。”
“现在不比早几十年喽，裁缝不好干，家里的儿孙也一门儿心思往外跑，都不想接班。”
老板从厚厚的、八个镜片的老花镜上方看向他：“等到我干不动那天，这店也该转手了，如果阿秦你愿意盘下来，我可以给你打七折。”
秦雪凇沉默了一下，只道：“您老年富力强，这话不必说太早。”
“哎呦呦，您可别这么说，折煞了，折煞了！”
老板黑线地想，如果传闻是真的，眼前这位的年纪可是比他大了上千岁，称他一声“您老”，怕是要把他寿命再折进去几年！
想到关于秦雪凇的传闻，老板忽然记起一事：“我门口种的那缸箬竹，前几天不知怎么，忽然枯了一大半，阿秦你去帮我看看，还有救没？”
秦雪凇对各类竹子都很敏感，对老板养的那丛也有些印象，当下到店门外仔细察看起来。
这一看，就不禁皱起了眉头。
只见原本郁郁葱葱、一米多高的盆栽，此刻有大半已是枯黄倒伏，勉强站立的几株也从根部现出焦色。伸手翻过叶片，却见竹叶背面沾染了一些不易察觉的、颗粒状的漆黑色物质。
用手捻了一点，两指一撮，那漆黑的颗粒便化作烟尘消散，在指尖留下了灼烧般的痛感。
秦雪凇皱眉，抬头细细打量这条街道，目光从青石路面缝隙中的枯草、斜对面店门口干涸的鱼缸中一一掠过，神色逐渐严肃起来。
老板隔着帘子问：“阿秦，看出什么了吗？”
秦雪凇回过神，应道：“是虫害，最近镇子上可来过陌生人？”
“嗐，外面主街上，不全都是？”
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问了个傻问题，秦雪凇没来由地有些焦躁，不想再探究，正欲催老板快点开寄存单，忽见一只青蚨颤巍巍地飞来，落在他的衣袖上。
掏出袖中的竹笼，青蚨立刻爬了上去，待着不动了。
不同于半个时辰之前青翠欲滴的健康模样，这只青蚨虫体暗淡，透明的膜翅边缘像是被腐蚀了一般，沾着微不可察的细小黑色颗粒，和箬竹上的毒虫一模一样！
秦雪凇神色大变——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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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幽隐是想大事化小的。
他拿出剩下的几包辣条，来到那隐在雾中的顾客面前，点头哈腰赔笑道：“实在很抱歉，这几包赠品送给您品尝，我们是真要收摊了。”
雾中的红点从简竹身上转向他，半晌嗤笑一声：
“哼——！如果，我非买不可呢？”
幽隐被他盯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强扯笑容，硬着头皮道：“不好意思啊，篮子里的……不卖，这辣条您看……”
那妖怪头上的红点一缩，突然出手，也没看清是怎么动作，幽隐就惨叫一声飞了出去，撞到街边的民居墙上又滚落在地，树叶斗篷扯开，一只长尾猿猴样的幽鴳滚了出来，竟是被打得现出了原型！
这一下，半条街的妖怪都听见了响动，纷纷看了过来！
那妖怪站在原地，身上的雾气飘忽不定，阴沉道：“不好意思，我最烦别人在我面前假笑。”
整个集市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针落可闻。
忽然，篮子里的司晨第一个暴怒出声：“天杀的！有本事冲我来！”
奋力一跳，却发现那布料不知被秦雪凇用了什么手段固定在篮子上，根本掀不开！
朱彪抱着臂在旁边围观了全程，以他混江湖的经验，知道这妖怪来者不善，见幽隐被打，问都不必问，抬手打了个手势。
当即，就有三四个族人二话不说，直接在集市上现出原型，却是几头身材壮硕、肌肉虬结的野猪，奔腾间带起滚滚沙尘，气势惊人地朝着那妖怪撞了过去！
“来得好！”那妖怪丝毫不惧，不但不躲，反而迎了上去，直直地和几百斤的野猪撞在一起！
短兵相接的刹那，就见他身上的雾气飘散又凝聚，竟似没有实体一般，毫发未损！
几头野猪扑了个空，冲出十几米才止住去势，正欲再战，却忽然惨叫了起来！
众妖怪看去，就见他们身上的皮肤呲呲冒着黑烟，像是被腐蚀了一般，破溃处露出几大块鲜红的血肉，伤口不深，却流血不止，形状甚是骇人！
“嘎嘎——！”
一群乌鸦黑压压地飞来，像是一团黑色的风暴，绕着战场盘旋几周，乌玄姬翅膀一挥，大喊：“小的们，干他！”
“嘎嘎——！”
黑色的鸟群猛地俯冲下来，如同雨点般落在那妖怪身上，尖利的爪牙纷纷招呼上去，又忽地散开，那妖怪依然隐在黑雾中，看不出是否损伤，鸟儿们的羽毛却冒起了黑烟，顿时身形不稳。
见势不妙，乌玄姬指挥道：“点子扎手，换空投！”
“嘎嘎——！”
就见鸟群训练有素地飞起，又呼啦啦低空掠过，灰白色的鸟粪噼里啪啦地砸在妖怪身上。
那妖怪躲无可躲，终于被激怒，大吼一声，周身的黑雾如同有生命般，扩大了不止一圈！
乌鸦们喳喳大叫着避开，躲闪不及的羽毛沾到黑雾，顿时被黑雾腐蚀，掉落在地。围观的妖怪们也被殃及，纷纷惨叫着退后，慌张中又挤倒了后排的妖怪，集市上顿时乱成一团！
一片混乱中，却有几个身影不退反进，直奔黑雾的中心冲了过去！
当先一道白色的人影疾步冲到近前，手中寒光一闪，一挥、一掷，只听一声锋利的嗡鸣：
“铮——！”
一黑一白一触即分，来人身手灵活地退出黑雾的范围站定，却是一个面目冷峻的白衣男子，背后的翅膀用斗篷包裹起来，一群碗口大的蜜蜂跟着他嗡嗡飞来投入鸟群，正是蜜蜂家的族长封鸣！
封鸣手中的两支峨眉刺只余其一，另一支正深深扎在那妖怪头上的红点旁边！
朱彪纵声大笑：“好！好！有实体便好！”
当下双臂一震，把那用来伪装身形的斗篷一把掀开，化出原型，他身后的族人纷纷照做，街道顿时显得拥挤了起来。
朱彪仗着自己皮糙肉厚，带领族人猛冲了几个来回，直把眼前这段街道都犁得薄了几寸！
乌玄姬趁机带着鸟群和蜂群再度俯冲掠阵，就连鼯鼠少年吴翼都不知从哪寻了过来，他知道自己战力排不上号，带着几个小伙伴躲在房顶，挨个打开包装好的五灵脂，朝着那团黑雾丢屎。
一时间，灵台镇的妖怪们同心合力，势要与那雾中的怪物拼个你死我活！
围观的赶集妖怪们都惊呆了！
自从三界分离，妖怪们安分修行还来不及，何时爆发过这么大规模的战争？！放眼望去，这得有上百个妖怪参战了吧！
就算打群架，也没见过这么多物种参与的啊！
而且，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这可是在鹿鸣甸大集！
说好的大家都要藏头不露尾呢？！
说好的要隐藏道行不能给人看出跟脚呢？！
这帮家伙看起来化形都还不完整，分明是一群才修到化形初期的小妖怪啊，不应该裹紧斗篷装孙子吗？！
怎么上来就衣服一扯，说干架就干架，都这么悍勇的吗？
围观的妖怪一时间槽多无口，越看越上头。
黑雾中的妖怪被揍了几个来回，顾头顾不了尾，而且这帮小妖瞅准空隙，都试图要往他眼睛上招呼，终于忍无可忍地暴怒了，火力全开！
只见他，赤红色的独眼下张开一张黑洞洞的巨口，比黑雾更黑的深处，仿佛连光都无法到达。
“呼——”
吞吐之间，浓黑的雾气源源不断地翻涌而出，仿佛带着重量般沉沉落地，又蔓延开来，所到之处草木尽数枯死，妖怪们但凡沾染到一点儿，连呼叫都来不及出口便沉沉倒地，惊惧徒劳地睁大双眼，四肢无力，口不能言。
10米、20米……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集市上便清出了一片空地，只有简竹和竹篮里的三只被斗篷和布料保护着，分毫未损。
赤红的目光像是一道红外线，在雾气上投出一个红色的圆点，追光一般落在简竹身上。
阴沉难听的声音响起：
“这么多没用的小妖，啧啧，我知道了，你们来自灵台镇……”
“那地方在人间界，想必纵然化作死地，也悄无声息……”
“但最让我好奇的，是你——”
没有脚步声，但那危险的一团红光越来越近，妖怪来到简竹面前，俯下身：
“唯有你，让我看不出道行，”
“唯有你，不被我的神通影响，”
一条毒蛇般的尾尖探出来，将她的兜帽掀起：
“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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