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最后一步踏出，柿子树还是那棵柿子树，周围的景色却是翻天覆地大变样。czyefang
空旷的庄稼地不见了踪影，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人声鼎沸的小镇，比灵台镇大上许多。
他们进来的位置正是小镇入口处，宽阔的主街左侧，一棵不知名的巨树歪倒着，粗壮的树根从土里伸出来，虬结缠绕着横跨整个街道，如同一座别致的拱门。
门头上挂着一颗巨大的鹿类的头骨，白森森的鹿角指向天空。头骨下方是树根盘成的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鹿鸣甸。
赶集的人排着队往里走，队伍末尾，幽隐正朝他们挥舞着双臂。
朱彪等人已经先进去了，留一个野猪家的族人，拉着他们租下的那辆木板车，和幽隐站在一起。
秦雪凇拿出一块纱织的布料盖在竹篮上，隐匿了小妖的气息。篮子里三个小家伙兴奋地探头探脑，从纱布的缝隙往外看。
二人快走几步跟上队伍，幽隐低声解释道：“卖东西的要先在入口缴纳一笔摊位费，顾客不需要。”
简竹在兜帽的阴影下四外打量，果然来来往往的妖怪们都穿得很严实，有的像人类一样披着斗篷，戴着兜帽、斗笠、头纱、面具，有的从头到脚穿戴着蓑衣、兽皮，还有的用整块布料蒙在身上，只露出两只眼睛。
虽然看外表完全看不出妖怪的特征，但绝对不是正常人类该有的样子就是了。
队伍的尽头，是个一身西装，斯文清秀的男人，戴着细边眼镜，坐在一张跛脚的木桌后面，为摊主们收费、登记。
简竹惊讶道：“那是一个人类吗？”
“嘘——！”幽隐紧张地摆摆手，“那是鹿鸣甸主人，身份来历都不清楚，但是没有妖怪敢在他的地界上闹事，大家都叫他‘鹿先生’。”
简竹好奇道：“可你昨天说集市上动不动就要抢走货物……”
幽隐：“抢货物的事，怎么能算是闹事呢？不出妖命，都不是事儿。”
简竹：“……”
幽隐切切地叮嘱：“在集市上千万不要小声议论别人，越厉害的妖怪越是耳聪目明，被人听见容易引来祸事！轻则挨顿毒打，重则……”
秦雪凇斜睨他一眼：“幽隐你说的话我们全都听见了！”
幽隐：！！！
简竹暗笑一声，掩了掩嘴巴，表示听劝。
队伍缓缓向前移动，转眼轮到了他们。
幽隐清了清嗓子，故意压低声音，伪装出成熟的声线：“我们几个，摆一个摊位，位置要挨着乌玄姬或者朱彪的。”
鹿先生在纸上刷刷记录了一下，撩起眼皮，从眼镜上方扫了他们一眼，视线在简竹和装着三小只的篮子上停留片刻：“集市不限修为，妖身安全自己负责。”
他的声音仿佛是从鼻腔哼出来的，慵懒拖沓，又透着一股子高高在上。
简竹被那目光一扫，莫名升起一丝寒意，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紧张地看向秦雪凇，疑心那鹿先生发现了什么。
秦雪凇不动声色，问道：“摊位费现在什么价格？”
“12个时辰以内，计价150麒麟币，超时的话需要在离开时结清。”
几人带来的货物就数猎物最多，支付了等价数目后，得到了一张写着摊位号码的木牌子，按他们要求的，位于乌玄姬、朱彪的摊位之间。
鹿先生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上放着的一个木匣子：“最新款幻形丹，吃一次可以稳固人形24个时辰，解决了旧款偶然失效的弊端，每颗售价300麒麟币。”
“不用了，谢谢。”
几人挤出人群，简竹忍不住问：“既然有稳固人形的丹药，那妖怪行走在人间界，不就不用担心因为化形不完整暴露身份了？”
幽隐解释道：“丹药带来的效果只是障眼法罢了，化形完整意味着妖怪的心性已经趋近于人类，如果靠丹药化形强行入世，行事说话都异于常人，反而有害无益。”
简竹不由得脑洞大开：“如果咱们的居民都服用幻形丹，灵台镇和普通的人类村镇又有什么区别？”
秦雪凇摇头道：“大部分妖怪都自给自足，很少置办财物，幻形丹这种消耗品的价格对他们来讲太昂贵了，只偶尔存上一两颗应急而已。”
简竹：“……”
所以归根到底还是贫穷的原因啊，扶贫攻坚，刻不容缓！
穿过拱门，简竹顿时眼前一亮。
鹿鸣甸的建筑和灵台镇有很大不同，灵台镇那些民居虽然没什么设计风格，但看起来就是人间界普通老房子的样子，而鹿鸣甸的建筑则审美自成体系，已经完全脱离了人间界的审美范畴。
街道两侧大部分是二层小楼，奇就奇在几乎没有一面墙是平整垂直的，像是从土里钻出来的萝卜一样东倒西歪，放到人间界不出三天就要被当做危房整改。
建筑材料也是不拘一格，有的正面是粗石，侧面却是巨大的野兽毛皮，屋顶又是碗口大小的鳞片拼贴而成，妖异又和谐。
秦雪凇见她感兴趣地不停打量，介绍道：“这是数百年前流行的装饰风格，那时的妖怪们喜欢把自己最得意的战利品筑在屋子上，向四邻彰显实力。”
“现在时代变迁，很多妖怪都成了保护动物，这种奢侈的喜好自然发展不下去了，只在一些老房子上还可以看到痕迹。”
简竹看得赞叹不已，要不是怕暴露凡人身份，恨不得立刻拿出手机一一拍摄记录下来。
宽阔的街道两边已经摆上了零零散散的摊位，简竹问：“我们的摊位在哪边？”
幽隐道：“不急，我们可以先转一圈，看到感兴趣的东西就用货物换过来，省得好东西都被人捷足先登了。”
“也好，先交易一圈，剩下的东西再出摊售卖，也可以少占些地方。”
于是几人放慢脚步，从右手边一路逛过去。
第一个摊位卖的东西就很新奇，一个全身麻衣、只露出一对绿色眼睛的妖怪盘腿坐在地上，面前摆着几大块蓝中泛紫的水晶簇，一只身体滚圆、四足和尾巴细长的跳鼠，还有两只通体白色、喉囊嫩黄、拴着脚爪的——鹈鹕？
“那不是——”保护动物吗？
简竹惊讶地开口欲问，却忽然意识到此地禁忌颇多，赶紧把话咽了回去。
摊主仿佛听出了她的未尽之意，解释道：“这是我饲养的宠物，有繁育证书的。养得烦了，又不忍吃掉，拿出来给他们寻个新主人。”
有顾客围观这件事仿佛给了他很大的底气，当下挺直腰板，提高音量吆喝道：
“南来北往的您瞧好，深山老矿水晶簇，内含活水胆，缘分到了能得一口上古混沌灵气，缘分未到您摆在家里，修行一日千里！”
“走一走瞧一瞧，举世罕见混血寻宝鼠，寻矿脉、寻灵草、寻……”
话音未落，旁边站着的鹈鹕脑袋一歪，大嘴一张，把那举世罕见寻宝鼠一口钳住，仰头送了两下，囫囵个吞了个干净。
摊主：“……”
众人：“……”
低情商：我养的鹈鹕嘴太欠。
高情商：“养得烦了，寻个新主人。”
鹈鹕眼皮一翻，嘴巴上下磕打几下，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摊主沉默半晌，重新振奋道：“我说好不算好，大家亲眼目睹才知晓，人间界奇禽异宠鹈鹕一对，原价200麒麟币，现半个时辰内成交，只作价2000，过了这村再找不着这店了嘿！”
有围观妖怪就问了：“原价200，怎么反倒涨了这许多？”
摊主道：“半个时辰他还不曾消化，有机会催吐获得赠品——混血寻宝鼠一只，这寻宝鼠，它举世罕见，寻矿脉、寻灵草、寻福地……”
众人哄然大笑，旁边的摊贩也来凑趣，提高音量喊道：“走一走瞧一瞧，昨晚刚修剪过指甲的右手一只，抠喉咙催吐立竿见影，限时优惠只要30麒麟币！”
一时间，周围充满了欢声笑语。
笑着挤出人群，简竹道：“这集市氛围挺好的呀，没传说中的那么可怕！”
边说边拿眼看着幽隐，心道：少年，你到底经历过什么啊！
幽隐挠头道：“你没亲眼见到，我也说不好——总之不能掉以轻心！”
几人继续往前逛，摊位上的商品五花八门，很少只摆同类货品的。
忽然，篮子里的司晨躁动起来：“前面那个，那个好玩，我听镇上妖怪们提起过，快带我过去看看！”
简竹抬头一看，那个摊子——她熟啊！
只见前头两个摊位合并成一处，地上铺着一块二十米见方的防水布，上面间隔一米，均匀地摆着各种怪里怪气的物件和活物。
摊主身形肥胖，揣着手，吆喝道：“人间界最热套圈游戏，50麒麟币买5个圈，套中的东西可以免费拿走，使用妖术算犯规，各位客官试试手气！”
幽隐已经跃跃欲试：“以物易物怎么换？”
摊主反问：“什么物品，换多少圈？”
幽隐回头急急地统计：“快快快，都谁要玩？”
简竹看了看躁动但不能露面的三小只：“带我一个，如果能赢到奖品算他们仨的。”
秦雪凇摇摇头，以他的修为，玩这种游戏实在是太欺负人，掉价。
拉着板车的朱彪族人也摇头。
幽隐对摊主说：“换20个圈，木板车上的物品都可以换。”
最后支付了一瓶蜂蜜，幽隐和简竹每人拿着十个圈，站到摊位前。简竹后知后觉地傻眼了：
这一地的东西，一大半她都不认识啊，该套哪个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