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韩昌柏失败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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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重物落地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一颗小石子晃晃悠悠的滚落在太子脚边。modaoge
燕昭低下头,顺着石子滚来的方向往身后望去,昏暗的光线很好的隐藏住了梅十七的身形,只能看到晚风下,被风吹得婆娑的树影。
燕昭的脚步一顿,若无其事的继续往房间走去,只是这一回,和一直跟在他身边如同不存在的“影子”不同,又是一颗石子被从不远处扔了过来。
如果说一次是不小心,那么两次,就一定是故意了。
燕昭往四周看了看,今日整个驿站都静得有些不寻常。
他在院子里停留了这么久,却一名巡逻的羽林卫都没有经过。
会是刺客吗?
燕昭出于本能的摸向了腰间的剑袋,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那把从宫里带出来的佩剑已经在一个月前典当了。
因为昏迷了两天,整个行程已经和梦境中的截然不同,对于即将会发生的事,燕昭也无从知晓。
敌人在暗,自己在明。
这么一瞧,形势竟然比前世还要凶险几分。
会是京城来的刺客吗。
就在燕昭这么想的时候,暗处的梅十七已经快等不住了。
这一个月,主上因为陷入了即将见到太子的兴奋中,对他们的管束也放松了起来,手头拿到的银子一多,自然要好好的犒劳犒劳嘴巴。
梅十七连着敞开着吃了一个月后,成功给自己吃重了。
他踩在树杈之上,感觉脚底下的枝子一直在晃着,再好的轻功也拯救不了树枝不能承受之重。
梅十七抡起胳膊,这次从袖兜里挑了块更大的石头,抡直了手臂,重重扔进院子里。
“什么人?”
有耳力极好的宫人发出呵斥声,梅十七动作一僵,在他走过来之前,再次隐匿于黑暗中。
元宝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里面的动静,连忙加快脚步,小跑着进来。
小太监的额头带着细细的汗珠,他喘着气来到太子面前,紧张的问道。
“发生什么了,殿下您没事吧?”
燕昭摇了摇头,那个听到声响的小宫人也已经来到了树下,疑惑的看着这棵光秃秃快死了的梅树,不像是能藏人的样子。
“许是听错了”
小宫人语气迷茫的说着,见太子和元宝同时看向自己,惊慌的跪下身,身子轻轻发着颤,看起来怕到了极点。
“都是小奴的错,惊扰了殿下”
燕昭的眉宇轻蹙着,他有些怀疑的望向一侧,极浅的呼吸声就从墙根处传来,离那棵树很近,但偏偏什么人都没瞧见。
燕昭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正准备开口让这个小宫人离开,却听到一向乖巧的元宝抢先说道。
“还不快滚!”
元宝的声音充满厉色,方才怕得不行的小宫人却如获大赦,忙不迭的说着。
“这就滚这就滚。”
然后怯生生的望了眼太子,足下的步伐却是动得飞快,仿佛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一般,临走时,又朝元宝投去看感激一瞥。
燕昭:“”
燕昭忽然觉得,洗白名声还是很有必要的,这一个两个的,总这么怕自己,不说别的,他自己都看着别扭。
好在,身边还有一个待他正常的。
燕昭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言语苍白的解释道:“其实孤的脾气很好的,不用这么怕孤。”
元宝眨巴了几下眼睛,没有回答,抬起胳膊指了指厨房的位置,说道。
“殿下您去了医馆之后,是不是还未用过晚膳,小奴去给您做些吃的?”
“简单煮一些吧。”
燕昭轻声应了一声,确实感觉到有些饿了。
晚上的白岳城虽然依旧灯火通明,但亮堂的都是风月场所,燕昭本就不想进去,更何况,身边还带着萧七郎,怎么也不能让小孩看到一些不该看的。
梅十七蜷着身子躬缩在草丛里,眼巴巴的瞧着太子走远。
月亮比往日都暗了几分,厚重的云层遮掩住月色,梅十七已经不敢去猜测主上的脸色。
半个时辰过去了。
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梅十七在寒风中捂紧领子,瑟瑟发抖的活动了几下双腿,开始思考着直接把太子打晕了绑走的可能性。
还不知道外面有人“惦念”自己的燕昭,坐在被炭火烤得烘暖的房间里,吃了一盘小煎包。
“我没有赴季少将军的约,他有没有说些什么?”
元宝打从煎完小煎包后就开始有些心不在焉的,燕昭又唤了他两声,小太监才怔怔的反应过来。
“啊?哦,少将军没说什么。”
燕昭瞧着小太监渐渐白了脸,面色实在差得厉害,不由抬起手,习惯性的用手背贴上了他的额头。
被流放至边疆遇到萧玥清陪伴的
那三年里,他也会时常会这样照看着纤弱的少年。
元宝沉默了一会儿,神色复杂的看着太子的动作,轻声说道。
“殿下,如果一个人做错了事,后来他认识到错误了,那么他该被原谅吗?”
其实以一个内侍的身份,这句话问出来相当的逾越。
只是燕昭离了宫闱朝堂太久,和萧玥清相处时,也多是知己之交,以兄弟相称,所以并没有觉得元宝这句话有什么不对。
燕昭很快给出了他的回答。
“父君曾教导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元宝轻轻笑了笑,“所以太子的答案,是该被原谅吗?”
燕昭听到了他语气中隐约的嘲讽,犹豫的了一下,启唇再道:“圣人说的话总归有它的道理在,孤同萧七郎在草原喂羊时,因为不熟练让它们跑丢了几只,好在羊的主人未并怪罪我们。”
“可是我的答案不一样啊”
小太监的声音越来越轻,脸色也渐渐转为了死寂般的白。
那破碎的声音如同羽毛般轻轻落下,却重重砸在了燕昭的心口。
元宝青紫色的唇瓣淌出血来,白净的双手生着一块又一块灰色的斑纹,如同风烛残年的老者,嘶哑的嗓音更是仿若锯木头而产生的噪音。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
他一字一顿,艰难的说着,似是无尽的怨,又有无尽的悲哀,更多的,亦是种解脱。
那饱含无尽的恨,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
羲和元年,正月。才过新春,吹过京城的冬风呼啸着,寒冷又刺骨。
江柳元走出宫门,随行的家丁就急忙为他撑起油纸伞。
漫天的琼白雪花洋洋洒洒的从天空飘落下来。
瑞雪兆丰年。
是个难得的好兆头。
江柳元停在宫门口没有动,远远的往前面瞧去,目光渐渐变得温柔了起来。
今年的新科状元,一朝登越龙门风光无限,本该意气风发,但青年脸上除了喜色,更多却是羞赧又温软的笑。
羞涩的如同初出茅庐的小少年。
不远处的女子渐渐走近,她亦是打了一把油纸伞,伞上绣了凌霜傲雪的冬梅,身后紧紧跟着两个神情紧张的小丫鬟。
青年迈步靠近,能听到她们小声的交谈。
“小姐,老爷不让你见他,要是被发现了,又要挨罚了。”
接着便是中气十足的一声娇呵。
“本姑娘皮厚,就算挨一百顿家法也只是绕痒痒而已。”
闻言,青年扑哧一笑,出声调侃道。
“是谁上次摔了一跤就疼出眼泪了?”
江柳元比同龄人更加稳重,儒雅的笑容浮现在他唇畔,其余的一些进士,其中有不少王孙贵族、世家子弟,在他的相比之下也都黯然失色。
青年独属于文人的傲气与锋锐,在心爱的女孩儿面前,都尽数成了柔软的布娟,他上前几步,温热的大掌想要覆住女子的柔荑,又在两名侍女严厉的目光下,想起什么,动作一僵,面无表情的堪堪收了回来。
“如何?”
女子一把握住青年的手,同时秀气的眉头不满的皱起来。
“你的手怎么凉成这样,怎么也不寻个暖和点的地方等我啊,这我要是没来可怎么办?”
“你傻不傻。”女子叉着腰,教训道,“快去茶楼喝碗姜汤,绝对不许感冒了。”
江柳元抽回手掌,迎着女子惊讶的视线,语气淡淡:“男女授受不亲。”
“”
女子无语了一会儿,知道他性子如此,败给他了,投降道。
“好好好,不碰你。”
江柳低下头,冷着嗓子,继续说道。
“我见到君上了,他很满意,暂时在户部任一个从六品的官。”
“挺好!”
女子开心的点了点头,“我爹一定会同意我们的婚事的。”
青年闻言,苦笑的摇了摇头:“丞相大人见过我”
“啊?我爹什么时候见你了?”
女子睁大了眼眸,焦急的追问道:“他都和你说什么了!我告诉你啊!我们的可是指腹为婚,你要是敢另娶,我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江柳元语气怅然的说着:“丞相说,君上有意选你做太子正妃我们的婚约当时并无聘书,按北尧的律法是做不得数的,其实我今天邀你过来,就是想同你说一声我们别在往来了。”
江柳元目光怔怔的回忆着殿试时的那一幕,金銮殿中,年轻的储君坐在帝君身侧,少年身着紫金袍,腰间束着白玉钿带,态度温和,谈吐间温雅端正。
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只是他没想到
在他甘愿退出后,再次听到和女子有关的消息时,已是羲和二年。
太子妃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