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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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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面色各异,蜚蜚偷偷向萧曦月比了大拇指,赞叹她的神仙般的消息传递速度。

    萧曦月重重一点头,深藏功与名。

    张凌云则明明白白的冷了脸,就差把“笑不出来”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见他如此,萧梵屹剑眉一挑,显然是在向他示威。

    没想到,下一刻就被阿柔给打了脸。

    “人多,不好扰了九皇子雅兴。”阿柔冷淡地说道,“多谢殿下好意。”

    说完。就要往他旁边的雅间走去。

    萧梵屹面色一沉,冲他们身旁的小二使了个眼色。

    小二心领神会,当即做出歉意的表情,拦住阿柔:“江姑娘,真是不巧,这间包房有人预定了。”

    阿柔颔首,转身往另一间走去。

    不成想,小二仍是这套说辞,一连三个空包房都是如此,阿柔便明白了什么,回身望向萧梵屹。

    萧梵屹却气定神闲地吃茶,似乎毫不知情。

    场面有些尴尬,萧曦月连忙出来打圆场:“哎呀,这也太不巧了,不然,咱们就去大厅坐罢,大厅也行。”

    张凌云却若有所思地望着萧梵屹的背影,打开扇子摇了摇,风度翩翩地说道:“近来京中多有谣言,若去大厅,怕是会受人围观,不如换一家。”

    萧梵屹:“……”

    这就针锋相对上了?蜚蜚捂着小心口,求助般看向萧曦月。

    萧曦月冲她挤眉弄眼的,但蜚蜚没看明白什么意思,沉默片刻,干脆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干笑了两声,对姐姐撒娇:“我饿了,不想去别家,不如就跟九皇子拼一桌罢。”

    张凌云神情微妙,萧梵屹自顾自饮茶。

    阿柔瞧着来气,便想要看看萧梵屹究竟要做什么,于是金刀大马地坐到他对面,视线盯着他。

    萧梵屹一副得逞的表情,冲着她笑出两排大白牙。

    他先前总是不苟言笑,或者似笑非笑,阿柔还没见过他这么灿烂的表情。

    “九皇子好雅兴,一个人出来吃酒?”张凌云摇着扇子,故意坐到阿柔旁边,离她极近。

    尚未落座的蜚蜚和萧曦月:“!!!”

    ——张公子胆识过人,叫人钦佩!

    眼看着萧梵屹的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阴,萧曦月连忙在他旁边坐下,谄媚地给他捶胳膊,插科打诨:“九哥九哥,这儿就属你最大,不请客的话,是不是说不过去?”

    “我最大?”萧梵屹恢复了往日的生人勿近,似笑非笑地望着张凌云,“小阁老年几何?”

    张凌云一愣,表情变得难看来。

    他是张阁老的长孙不假,可中书令之位又不会世袭,况且,旁人称祖父一声阁老,是以示尊敬,这萧梵屹可是皇子,“阁老”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有点儿戏谑的意思。

    更唤他做小阁老,这可就不是玩笑那么简单了。

    张凌云心中思绪万千,萧曦月却瞪大了眼睛,惊疑不定的瞧着旁边的萧梵屹,不敢再瞎说话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些话本里面,便将张凌云称作小阁老!

    九哥这是什么意思?还看以自己为原型的话本儿?

    正觉得想不通,就见刚刚还春风得意着要跟九哥做对的张凌云,大步迈到萧梵屹旁边,跪下行礼:“微臣轻如草芥,万万担不起小阁老之称,殿下莫要折煞微臣!”

    说话的语气,用咬牙切齿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忿然。

    萧梵屹听见他算不上解释的话语,冷淡地勾勾唇角,继而居高临下地瞧着他,什么都没有说。

    张凌云跪着,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萧曦月不知道这两人怎么就对上了,挠了挠头,看向蜚蜚,苦恼地与她做口型:“怎么办?”

    蜚蜚比她还苦恼呢,却仍故作冷静,冲她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萧梵屹,你未免欺人太甚。”阿柔不悦地望着他,“就这么想彰显自己的权势?”

    众人:“!!!”

    萧曦月后怕地捂住脸,从指缝里偷看阿柔和九皇子。

    张凌云低着头,情不自禁地扬了扬唇角。

    看来,阿柔还是在乎他的,不然,也不会冒着得罪九皇子的风险,为自己说话。

    萧梵屹与阿柔对望着,被她眼里嫌弃的眼神给伤了个彻彻底底。

    “你错了。”萧梵屹冷笑着,把玩着手里的琉璃杯,“我本就权势滔天,根本犯不着从他身上彰显。”

    说完,将琉璃杯顿在桌子上,失望地看了阿柔一眼,起身离开。

    “九哥。”萧曦月弱弱地喊了一声,根本不敢去拦。

    萧梵屹脚步顿住,大掌在张凌云肩上拍了拍,和蔼可亲地说道:“起来罢,再跪下去,有人该心疼了。”

    阿柔让他这话刺到了,眼眶泛红,盯着他的背影。

    而萧梵屹并没有发现,只冷淡地说道:“你们好好吃,这顿我请。”

    说完,长腿一伸,大步离开。

    张凌云仍然贵在地上,满头的冷汗,直觉得自己肩膀疼得快脱臼了,却根本不敢表现出来。

    “凌云,你怎么了?”萧曦月喊了他一声。

    张凌云摇摇头,扶着桌子站起来,却不敢再坐阿柔旁边了,而是就近在萧曦月身边坐下。

    萧曦月这才松了口气,干笑两声,招呼大家点菜。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萧曦月和蜚蜚还好,张凌云的脸色,简直跟桌上的菜一样五颜六色。阿柔就不用说了,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房子塌了的表情,哪哪儿都透着难受两个字。

    蜚蜚和曦月郡主频频眼神交流,都在指望对方想办法。

    结果一个比一个没辙。

    最后,只能在凝滞的气氛之下吃完饭,与张凌云在翠庭居门口分别。

    -

    回江家的路上,萧曦月鼓起勇气,问阿柔:“你还好罢?”

    “嗯。”阿柔点点头,“好得很。”

    蜚蜚担心地望着姐姐,发觉她是真的很难受,不禁抱住她,脸埋在姐姐颈窝,也不说话,就小猫崽儿一样,蹭来蹭去。

    “真的没事。”阿柔说道,“我拒绝了他两次,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该对我失望的。”

    可是,先前她把话说得那么直接,萧梵屹都没有失望,这次,却对她投以那样的眼神,这是阿柔万万没有想到的,也让她心里像针扎一样疼。

    萧曦月颇为懊恼,事情的进展怎么和她想象得不一样呢?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想让九哥撞见阿柔和张凌云一起吃饭,从而产生疯狂的醋意,接着,不顾一切,对阿柔表明心意。

    谁能想到,醋是醋得不轻,火也是烧得够旺啊!

    差点儿把他们全都给点了。

    不愧是九哥,果然不能以常人的想法来判断。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萧曦月弱弱地问阿柔。

    阿柔却是一笑,不知真假地说道:“如此甚好,何来怎么办一说?”

    萧曦月或许感觉不到,但蜚蜚了解她,知道姐姐这只是气话,顿时搂她更紧,仿佛这样就能替她分担难过一样。

    察觉妹妹这样心疼她,阿柔笑不出来了,小姑娘的担心,让她这个做姐姐的无比惭愧。

    阿柔心里也清楚,自己是喜欢萧梵屹的,可如今却闹成了这样的局面。

    “蜚蜚乖,姐姐真的没事。”阿柔口是心非,“我巴不得他离我远些呢,如今这样,岂不正好?”

    蜚蜚却说:“不好,你在伤心。”

    “瞎说,你哪里看出来的?”阿柔摸摸她的耳朵,“我高兴都来不及。”

    “你不高兴。”小姑娘轻声安慰姐姐,“别装了,我着陪你呢,嗯?”

    蜚蜚紧紧抱着姐姐,所以没有看到,她虽然在笑,但那双漂亮的眼睛早就红了。

    萧曦月将阿柔的难过尽收眼底,心里也不是滋味起来。

    不禁在想,九哥一向心思深沉,喜怒不形于色,这一回,怎么气成了这样?

    非但当场给张凌云下不来台,而且当即离场,让阿柔也这样难过。

    难道,当真要跟阿柔老死不相往来?

    那他托自己办的事情还作数吗?最重要的是,他承诺自己的条件还作数吗?

    难办啊,得抽个空见一下他去。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萧曦月将姐妹俩送回江府之后,就调转方向,去了萧梵屹府上。

    蜚蜚已无心再和她商议,一直陪着姐姐,洗漱完毕之后也不愿离开。

    直到屋外传来一阵悠扬的埙声。

    “快去罢。”阿柔捏捏她的脸,“他若等急了,又要来怪我从中作梗。”

    蜚蜚脸色一红,埋在柔软的枕头里,不好意思说话。

    “我真的没事。”阿柔哄她,“知道你乖,别为我担心了,回去罢。”

    “那、那你早点睡哦。”蜚蜚在她额角亲了一下,才依依不舍地披着衣服,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顾瑾城听力卓群,也从屋顶上一跃而下,站在窗前。

    阿柔暗笑他俩,又隐隐有些羡慕。

    原先觉得顾瑾城挺狗的,说话能把人气死,可蜚蜚在一起后,竟然换了一个人似的,成熟了许多。

    自己……算了,萧梵屹应该不会再理她了,还想那些有什么用呢!

    “衣服穿好。”顾瑾城伸手把蜚蜚的衣服拢紧,“原以为你要在阿柔房里歇下,打算吹完一曲就走的。”

    没想到小姑娘竟然回来了,就是为了见他。

    顾瑾城心里美得要命,却见蜚蜚一脸的忧郁,不禁紧张地问:“怎么了?”

    蜚蜚将今日在翠庭居的事情与他说了一遍。

    顾瑾城:“……”

    “就这个?”顾瑾城哭笑不得,“这不正合我们的计划吗?”

    “哪有。”蜚蜚说道,“两人明显越来越远了。”

    顾瑾城戳戳她鼓鼓的脸:“你说,九皇子为什么会这样生气?”

    蜚蜚猜测道:“觉得姐姐在挑战他?”

    顾瑾城摇摇头,一针见血:“因为他吃醋,而且醋得不轻,担心再待下去会更加失态,只能离开。”

    “这么说来,他没有放弃姐姐?”

    “不一定。”顾瑾城说,“毕竟是九皇子,总是要面子的,若阿柔继续这样冷漠下去,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那、那该怎么办?”

    顾瑾城邪肆一笑,故意卖了个关子,修长的食指在脸颊上点了点,眼神里带着笑意,温柔地瞧着她。

    蜚蜚了然,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顾瑾城乖乖写了一张纸条,递给她,蜚蜚展开看,只见上面写着:“继续,醋死他。”

    蜚蜚:“……”

    “阿瑾啊,不是我要抬杠哈,现在的情况呢,是九皇子因为吃醋而生气了,那我们要是继续的话,万一弄巧成拙怎么办?”蜚蜚不放心地说。

    顾瑾城却道:“实在不行,还用其他的法子,就目前来说,吃醋最快。”

    “你这样想啊,在今天之前,他们两个是不是都挺端着的?”顾瑾城说道,“越端着隔阂就越大,就得吵,吵着吵着感情就来了。”

    “真的?”蜚蜚将信将疑。

    顾瑾城撑着窗台,凑近她,压低声音说道:“自然,你想想我们先前吵成什么样儿。”

    蜚蜚腼腆地笑了笑,摸着他手心的疤,已经长得快看不出来了。

    执起他的大手,蜚蜚将脸贴上去,轻轻蹭了蹭,瞧向他的眼神甚至称得上缠绵。

    “别怕。”顾瑾城说,“阿柔是你姐姐,我自然也希望她好的,你莫要太为她操心,她一向有主意,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嗯。”蜚蜚乖乖点头。

    夜深了,顾瑾城不让她熬夜,说了会儿话,便哄她去睡觉。

    小姑娘这几日都睡不好,顾瑾城便守着她,等她睡下,才离开。

    这一次,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去,因为他在院子里撞见了阿柔。

    -

    月明星稀,她正在凉亭中,独自饮酒。

    酒是蜚蜚酿的,酒液呈清透的淡粉色,远远能闻见一阵花果香。

    顾瑾城先前没见过这种酒,阿柔邀他共饮,他便没有拒绝。

    似乎是专程在此等他,阿柔拿了两只杯子。

    亲自为他斟了一杯,顾瑾城先是闻了下,继而抿了口,细细品尝。

    “怎么样?”阿柔问他。

    顾瑾城又尝了一口,才弱弱地说:“甜的。”

    “没什么酒味,很香。”

    阿柔似乎很开心听到这样得评价,又给他斟了一杯,献宝一般:“我妹妹厉害罢?”

    蜚蜚爱喝酒,但酒量不好,早就想要酿出一种适合给不胜酒力的人喝的酒,这样,宴会也好,酒局也好,女子便不会那样吃亏了。

    于是,一边翻书,一边找匠人询问,竟然真的叫她酿出来了。

    入口清甜绵长、花香馥郁,能尝出来是酒,味道却又不像酒,让人停不下来。

    “这是蜚蜚酿的?”顾瑾城又惊又喜,“我竟不知道。”

    阿柔自豪地扬扬下巴:“你不知道的多了。”

    她还跟小时候一样,喜与他争。

    顾瑾城觉得想笑,往日他只觉得阿柔凶悍泼辣,不似寻常人家的姐姐,如今才知道她也有郁闷的时候。

    以前在她身上遍寻不见的人情味儿,仿佛在月色和果酒的作用下,一点点发酵了出来。

    “阿柔,你别嫌我多嘴。”许是喝了酒,许是他早已将阿柔视作亲人,不忍心见她这样消沉,顾瑾城说道,“或许,你误会九皇子了。”

    七夕那日,她中了萧如茵的毒烟,在书店昏死过去,九皇子赶到时,那疯狂的模样,他从未见过。

    而且,他似乎还说了,等阿柔醒来就成亲。

    因为宁大夫说他们不相配,他就努力改变,甚至摘了戴了十几年的面具,赠于阿柔做定情信物。

    顾瑾城将这一切都说给阿柔听。

    阿柔先是沉默,许久之后,却自嘲地苦笑了一声:“想不到,我也有负别人的一天。”

    “现在还不算负人。”顾瑾城说道,“一辈子长着呢,只是不希望你因为一时之气,而留下遗憾。”

    “呦,你现在不得了啊。”阿柔促狭地看着他,“这还是我认识的二狗子吗?”

    顾瑾城捏捏额角,没想到她背地里是这样称呼自己的。

    二狗子?

    亏她想得出来。

    “话已至此,听不听由你。”顾瑾城与她碰了一杯,“夜深了,早些休息。”

    他的确成长了很多。阿柔十分欣慰,点点头:“嗯。回去罢,路上仔细些。”

    目送少年离开,阿柔晃一晃酒壶,发现还有不少,便打算喝完再回去休息。

    没想到,这酒虽然不烈,不轻易醉人,可喝太多也是会晕的。

    阿柔第一次喝醉,感觉十分新奇。

    倒不难受,就是高兴,莫名其妙的高兴,一个人也笑得出来,看月亮被云层遮住都能乐半天。

    她喝完酒也算乖,只是看不清东西,而且她知道自己喝醉了,所以也不多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微笑。

    妹妹睡下了,她担心把小姑娘吵醒,就蹑手蹑脚地要回房间。

    走到院子中间的时候,险些被东西绊倒。是有个人从后面搂住了她,才避免摔跤的风险。

    熟悉的檀香气味突然笼罩着她,阿柔不满地扭动了一下,轻声斥责:“别碰我。”

    “喝醉了还这么凶。”萧梵屹直接将人扛了起来,送到房间去,

    让她坐在桌边,一边看人,一边给她倒茶。

    被松开以后,阿柔就不闹了,平静地捧着茶杯啜饮。

    若不是她脸上飞着红云,萧梵屹简直要以为她没有喝醉。

    难得她有这么不设防的时候,萧梵屹觉得好笑,单手撑着脸看她。

    越看越觉得她好看,同时又生出些恨意来,觉得她对自己这么坏,自己却还这样喜欢她,真是没出息。

    笑容渐渐消失,萧梵屹恢复往日的冷漠表情,幽怨地望着她。

    阿柔并没有发觉不对,喝完,将茶杯放在他面前,眼巴巴地看着他。

    “怎么?”

    “还要喝。”

    萧梵屹:“……”

    想到她白天说的话,萧梵屹狠了狠心,说她:“自己倒。”

    他本也没想上赶着来这找气受,是冯十三向他报备,天塌了一般,说阿柔正在院子里跟男人饮酒。

    他一听,自然马不停蹄就来了,到了之后才发现那人是顾瑾城。

    而胆大包天的冯十三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留下,但鬼使神差的,就是没有离开,见她险些摔倒,更是控制不住,从暗处闪身出来,将人带回来照顾。

    结果这小醉鬼倒好,根本没认出他来,竟还使唤他倒茶。

    “你就给我倒一杯,又能怎么样?”阿柔低着头,声音有些委屈。

    也是,倒杯茶而已。萧梵屹一下子就心软了,自己怎么能跟醉鬼计较呢?不就是倒茶吗?倒就是了。

    瞧她那可怜样儿。

    萧梵屹默默给阿柔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什么都没有说。

    结果,阿柔却没有接。

    “不是要喝吗?怎么不……”萧梵屹没有说完,因为他清楚地看到,豆大的泪珠,正接连从阿柔低垂着的眼中滚落。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似的。

    萧梵屹看着面前无声哭泣着的阿柔,瞳孔震颤,心跳都仿佛要停摆了。

    “怎么了?”他手忙脚乱地将小醉鬼的脸抬起来,轻轻擦她的眼泪,“不是给你倒了吗?怎么、怎么还哭了?”

    阿柔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哭,眼睛比平时亮,眼神却茫然着,似乎在努力辨认他的身份。

    “你是谁?”阿柔声音沙哑地问他。

    萧梵屹:“……”算了算了,不能跟醉鬼计较。

    “你仔细看看。”

    捋着袖子给她擦脸,手心的茧子刮的阿柔脸疼,阿柔躲了一下,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那样,用手背把眼泪抹干净。

    接着,凑到他面前仔细打量他。

    “你长得真好看。”阿柔说,“这么晚了,你怎么在我房里?你是我夫君吗?”

    萧梵屹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这不好罢?占醉鬼便宜,太下流了,必须用严肃的态度来纠正她!

    “我不是……”

    刚开了个头,面前的小醉鬼就扑进了他怀里,带着近乎妖媚的笑容,堵住了他的唇。

    萧梵屹心跳得要蹦出来,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茫然地眨眨眼睛,想要推开她,却又根本舍不得。

    阿柔吮着他的唇瓣,舌尖时不时擦过,全凭本能,却叫萧梵屹溃不成军。

    “你、你喝醉了。”萧梵屹剧烈地喘着,大手掐着她纤细的腰,想要推开她的时候,却惊觉她的腰竟然这么细。

    也就他两个手掌宽,仿佛用些力道就会折断。

    阿柔让他搂得喘不过气,不禁扭动两下,认真地回答他的问题:“是啊,我喝醉了,你怎么知道?”

    想到自己喝醉的原因,阿柔突然正经了起来,认真地与他说道:“我妹妹真得太厉害了,竟然能酿出如此好喝的酒,不愧是我妹妹。”

    醉成这样还不忘夸妹妹,萧梵屹根本拿她没有办法,只端起桌上的茶水要喂她。

    得哄她赶紧睡觉,再折腾下去,他非得疯魔不可。

    谁知,小醉鬼一看到他端着茶水,就想到他不给自己倒茶的事情,神情又低落了起来。

    “你为什么不给我倒茶?”扁扁嘴巴,阿柔无限委屈。

    萧梵屹:“……”

    “我、我这不倒了吗?”哭笑不得,萧梵屹扶着小醉鬼坐好,见她不乖,干脆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微微抬着她的下巴,轻声哄她:“真的给你倒了,你看,我喂你喝?”

    “啊……”阿柔张开嘴巴。

    白瓷抵上嫣红的唇瓣,粉色的舌尖若隐若现,萧梵屹脑子里像是有根弦突地崩断了。

    手一抖,茶水洒了一些出去。

    阿柔:“……”

    “都湿了,你、怎么这样?”阿柔委屈的用手去擦自己修长白皙的脖颈,一连抹到锁骨处,却还要往下,领口都让她扯开不少。

    萧梵屹连忙抓住她的手,生怕她再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到时候折磨的还是他。

    “我来,我来。”萧梵屹扯过袖子,一点点在她脖颈处轻轻擦拭,耐心擦到锁骨,便停下来了。

    “底下还有水呢,擦也不给我擦干净。”阿柔顿时悲从中来,“你不是我夫君吗?怎么尽知道欺负我?”

    眼圈一红

    ,眼泪就掉了下来。

    醉酒,加上难过,阿柔眼角粉了一大片,鼻头也是可爱的粉色,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不对。”阿柔突然更难过了,“我没有夫君——我、我就是一个没人要的老姑娘!”

    萧梵屹:“……”

    虽然知道时机不到,但他差点没被笑死。

    强忍着不笑出声,萧梵屹牵住这小醉鬼的手,看着灯光下那张漂亮得勾魂摄魄的脸,无限温柔地说:“我要。”

    没成想,他越是说这种话,阿柔就越是委屈:“你?你才不想要我呢!你还凶我。”

    今日在翠庭居,萧梵屹的确发脾气了,可那也是针对张凌云,没针对她呀,怎么给吓成这样?

    “我……”萧梵屹想解释。

    “你都不给我倒茶!”

    萧梵屹:“……”

    怎么老惦记着这个事情?萧梵屹简直哭笑不得,刚才那不是还在气头上吗?况且,不是很快就给她倒了茶么?

    这一顿让她哭的,萧梵屹算是长记性了,以后哪还敢和她唱反调?

    “别哭了。”萧梵屹给她擦眼泪,“我错了还不行?”

    阿柔抹抹眼泪,看着他不说话。

    喝醉了的人,眼睛都会比平时亮许多,但实际上,眼前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气似的,只能瞧个大概。

    阿柔觉得面前的人和让她难过的人好像,她知道自己喝醉了,以为这都是幻觉。

    不然,九皇子那样位高权重、心思深沉的人,怎么可能这样轻易跟她认错呢?

    何况,他也没有做错什么。

    “你没错。”阿柔眼泪吧嗒吧嗒地掉,“是我不好。”

    她哭的时候,都是一副清冷的表情,只是哄着眼睛,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眉头都不皱一下。

    但这样反而更让萧梵屹难受。

    很后悔,明知道她就是这样的性子,怎么还和她置气呢?

    她一向要强,为什么就不能让她一次?

    萧梵屹心疼得要命,温柔地抚摸她的侧脸,眼神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怜惜。

    “你很好。”萧梵屹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又拧了巾帕给她擦脸,“乖,闭眼睡觉。”

    阿柔大眼睛眨啊眨的,不听话。

    萧梵屹遂将手盖在她额前,学着小时候母妃哄他睡觉时那样,轻轻哼着歌。

    他手心有干燥温暖的味道,阿柔本就迷糊着,闭上眼睛之后,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睡着以后,就显得格外安静。

    眼角挂着的泪痕让萧梵屹很不是滋味,又给她擦了擦脸,盖好被子,在她床边守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

    第二天一早,江家人惊奇地发现,阿柔竟然赖床了,日上三竿都没起来。

    早饭时蜚蜚去叫她,却发现她还没睡醒,眼睛肿肿的,似乎哭过了。

    小姑娘难受得要命,嘟着嘴在床边趴了会儿,见姐姐睡得不踏实,更不敢吵她,只得出去了。

    直到中午,阿柔才醒来。

    一睁眼睛,便觉头昏脑涨、胸闷鼻塞,显然是病了。

    早知道昨夜就不该喝那么多酒。

    昨夜?

    阿柔迷迷糊糊想起跟些跟顾瑾城喝酒的画面,再往后,就记不清了。

    自己怎么回房,怎么睡下的,全然不知。

    她病得难受,只得打住思绪,让不醉去请宁大夫。

    医者不便自医,她虽然知道自己应该只是普通伤风,但还是请师父他老人家瞧瞧的好。

    阿柔这一病,直到大哥迎娶郡主那日,才完全康复。

    再加上怕过了病气给妹妹,阿柔连着好几日都没有出门,自己闷在房里看书。

    萧曦月担心她这样下去就真把九皇子给忘了,特意送来了几本坊间流传的话本给她瞧。

    阿柔一翻,果不其然,主角全是她和萧梵屹。有几本写的还颇为露骨。

    气得直骂曦月郡主不正经,转头就拿来垫桌脚了。

    大哥成婚,又是两国和亲,自然要无比重视。

    府上半月前就开始忙碌,大婚当日,更是三更天就起来准备,生怕出一点儿差错。

    阿柔闲了几日,精神好的很,便也早早起了。

    毕竟今日会有许多达官贵人到场,须得事无巨细、精益求精才是。

    不过,有外公这个老油条和二哥这样的人精在,也轮不到她来操心,阿柔便四处看看,交代几句就没事做了。

    早饭过后,她回了自己院子,见蜚蜚竟然还在睡,只得先将妹妹喊醒。

    蜚蜚洗漱过后,姐妹俩一块儿盛装打扮,等着迎接新娘子。

    大哥一直坚守岗位,三日前才回家。婚服是事先做好的,花轿之类的喜物也早早准备妥当,只等大婚当日,从江家出发,到驿馆接了黎云郡主回来拜天地。

    庆云国成婚规矩奇多,陆离只觉得自己才刚刚睡下,就让人给拽了起来。

    ——沐浴焚香、开脸盘发、化妆更衣……竟是忙到日上三竿都没结束!

    好不容易装扮完毕,喜婆却告诉她不能穿鞋,得要江校尉来给她穿。

    陆离简直没脾气了,权当自己只是个摆件,随

    他们怎么折腾。

    早饭也没吃,陆离正心不在焉地打着盹儿,就听门外鞭炮声响起,明显是迎亲的队伍到了。

    喜婆忙将遮脸的华胜给她戴好,看着镜子里的美人儿,笑得嘴都合不拢。

    “郡主貌美如花,跟天仙下凡似的,难怪叫江校尉魂牵梦萦。婚后定会幸福美满,两年抱仨!老奴先在这儿恭喜郡主、贺喜郡主。”

    陆离:“……”

    就江锋对她那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态度,指望他两年抱仨?

    “赏。”陆离心中冷笑,面上却亲和有礼,连吩咐丫鬟的语气都带着几分甜蜜和羞怯,仿佛就是一个期待着心上人迎娶的娇娇儿,叫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莹露让郡主的声音腻得打了个哆嗦,忙不迭拿出一对足重的金镯子,塞到喜婆手里,想将人打发走。

    喜婆颠颠重量,高兴得找不着北,喜笑颜开地出门招呼人拦门去了。

    拦门?

    陆离和莹露对视一眼,感到十分无奈:“有本事真拦住了,别让他进来……”

    话没说完,就听外面传来一声巨响,竟是江锋把驿馆的门给拆了。

    莹露:“!!!”

    外面原本哄闹着,眼下却鸦雀无声,依稀能听见江锋在说话,问还有没有人拦他之类的。

    陆离差点没笑晕过去。

    这个人,怎么比她还像外地来的?半点规矩也不讲。

    正看热闹呢,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那个半点规矩也不讲的人,清了清嗓子,不太自然地念道:“喜气拥朱门,光动绮罗香陌。行到紫薇花下,悟身非凡客。不须脂粉涴天真,嫌怕太红白。留取黛眉浅处,画章台春色。”

    陆离:“???”

    说好的不讲规矩呢?这是在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好事近·催妆》——[宋]王昂

    催妆诗:古代新郎请新娘开门时念的诗,可以自己作也可以请亲友帮忙。

    ——————————

    本来想五月份完结的,但现在这个进度看,可能还要个几天。

    害,我尽快嗷。=_=:,,,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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