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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蛮公主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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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走出几里路, 果然到了那家打着酒幌子的山村小店。店后临河, 店前靠路, 店门两旁栽着一溜杨柳,一湾碧水漏瀑东流。店前老槐树旁的,长竹竿上挑着个幌子, 上头歪歪斜斜果真写着建宁吟的两行字。

    康熙骑在马上道:“好一处小桥流水人家!”

    穆子旭说:“三姑娘这份眼力, 真是让属下等人心服!”出门在外,康熙等人为了不暴露身份, 便打扮成行商。他是龙公子, 建宁大家就叫她一声三姑娘。

    老板娘是个极干净利落的中年妇人, 见到有客人路过店前,连忙热情的招呼迎进店中,又给建宁和康熙张罗靠窗景致最好的位置,又让店中的小二将马牵下去喂上上好的草料。

    康熙又让几位文大臣同座,众人和皇上一桌无不正襟危坐, 最多只敢坐一半椅子,哪个也不敢乱动, 唯有建宁习惯了这种与君同食, 平起平坐的环境。

    点过了酒菜,康熙问道:“索老三, 这是到什么地界儿了?”

    索额图连忙恭肃起身,还未答出口,老板娘已经快人快语地说到:“爷台们,是到了三河镇了, 喝一坛咱们三河镇的美酒,保证您下回还愿意来!”

    明珠看看窗外最自然不过的景致,说道:“这店开的不俗。不过,幌子的口气似乎太大了些,你家的酒能比得上汾酒?”

    他们这二十多人坐了整整五张桌子,一下就把小店挤满了大半,老板娘眼瞧着领头的少爷小姐又气度不凡,雍容华贵,知道客人有来头,一边忙着布菜,又将煮酒的大铜壶放在烧得旺腾腾的火上,一边说道:“您老明鉴!只用闻闻就知道,咱这个酒味儿是甜里透着醇香,这酿酒的山泉水那是远近闻名的一绝,爷台别看我家门面小,也是一百多年的老字号了,全凭着好酒好景致。我祖公公在世时还说,幌子上头这几个字好像还是前明正德皇上写的呢!皇帝老子也是人,好的就得说好!”

    康熙和建宁对视一眼,建宁说道:“正德都夸过的酒,我们可得尝尝,只是你怎么证明你祖公公见过皇上,他可说了那皇帝长什么样?”

    康熙一脸宠溺的看着她,也想听听这老板娘要怎么圆回去。

    老板娘费神的想了想,一边筛着酒笑回道:“皇帝老子嘛,那派头还能小了。可是咱们普通人比不了的,听祖公公说,他老人家左手拿着金元宝,右手拿着银元宝,肩上坐着只大雕,骑的毛驴儿的布袋子里面全都是人参,饿了就拿出一根当饭吃。”

    话未说完,康熙一行人早已是哄堂大笑。

    那老板娘却故作不解地说:“哎,我说的全是真的。皇上嘛,就这个样儿!”

    康熙捧腹大笑,咳嗽着说:“……好,好!你形容得好,这才是个好皇帝呢!”又对建宁说道:“这下你可满意了,有了对比,这下知道我才是难得的玉树临风。”

    建宁也是笑弯了眉眼,玩笑着说道:“把人参当饭吃太过奢侈,总算知道差距了,这饭咱们可吃不起,果然皇帝不是谁都能当的。”

    随行侍卫们早就一个个前仰后合,捂着嘴笑得直不起腰来。

    这老板娘可真是个难得的妙人,能把皇帝逗得也开怀大笑,实属难得,托她的福众人好好笑了一通,与康熙同桌的大臣已经是大笑失仪,就放开了很多,这顿饭吃得也格外香甜。

    吃到一半,店中又来了客人,风尘朴朴书生打扮,因为这店面不大,康熙用膳又讲究食不言,所以其他几桌也是寂静无声的用饭,全不似别的食客那样大声喧哗,老板娘正觉得这一行客人与众不同。

    新来的邻桌说什么就显得特别明显,“陈兄,在这遇见你真是太好了,咱们这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了。”

    另一人说道:“彭兄说得对,若是能得偿所愿金榜题名就更好了。”看起来他们是进京赶考的举子。

    点过了菜,之前那人说道:“这科举考试可是不比从前,越来越难,参加的人越多,取中的机会越小,我常恨自己不能早生十年。”

    “早生十年有什么用,科举不是一项都是千万人过独木桥吗?”

    “你有所不知,十年前的科举可没这么麻烦,那时汉人参考的本来就不多,听说报名的人数常常还不够取中的名额呢。”

    康熙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明珠,明珠有些灰溜溜的摸了摸鼻子。他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明珠就是学问不太好,在众大臣之中,肯定是垫底儿的,但正是因为那一届报名的人少,让他轻松谋了一个同进士出身,现在为官作宰,是何等风光无限,若是以他肚子中的那点墨水,认真重新和现在的举子一起考过,落榜的可能性就很大。

    那两人继续闲话,“谁让咱们生在这太平盛世呢,当今皇上除鳌拜,平三藩,已经定下了太平基业,朝廷的邸报和各项政令,都是息武修文,正是你我出头之日。”

    先前那人道:“不过也有些可惜,一些真正的大家如顾炎武、黄宗羲等人的弟子们都不会参加,能得这些文学大家的传授,文章词句不知道是何等的精彩绝艳呢!”

    “是啊,真是可惜!不过话又说回来,少了这样强劲的竞争对手,科举这座独木桥总算是不用那么难过了!”

    两

    个举子在那唉声叹气,把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的康熙早就沉下脸来,这一桌的人见皇上如此,也早就停箸不食,正襟危坐。让那两个举子别说了,他们不就成了仗势欺人的人吗?而且他们的对话正是康熙想听的民声,所以谁都不能过去打断。

    建宁这时拿起桌上的公筷为康熙布菜,“哥,这乡野美味回去可就吃不到了,赶了一上午的路,你得多吃点儿。什么了不起的事,也值得生气,怎样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咱们不妨也入乡随俗。”

    她又在他耳边轻声道:“针对这件事情我已经想到了办法,等到了家我再跟你说。”

    谁能想到这么巧,在乡村夜店碰到的两个举子竟然就戳到了康熙的痛处!确实随着国家的稳步发展,选用人才的科举每次报名都人满为患,防科举舞弊还防不过来呢,这样人才济济为君所用的景象怎能不让人欣喜。

    但是有很多前明遗老,或是在明朝就为官的人,仍然固守着夷我之分,认定满人朝廷是外族,作为炎黄子孙怎么可能去参加清朝的科举考试。而这些有资本固执的人偏偏又都是饱学之士,当代大儒,他们往往是门生广布,还是一个学派的创始人或是继承者,这样影响就大了,甚至影响了一大批的文人。

    康熙心中懊恼,正是因为好好的科举考试,为国家选贤任能的最重要一条路,被他们这样一闹,好像还取不来最好的人才似的!当然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如果不考虑舞弊每次取中之人必然是有真才实学的人。但是那些前朝遗老们偏偏给康熙来这一出,若是来参加的科举都是次一等的,那这个科举还有什么意义!

    好在建宁及时安抚住了他,要不然别人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去和那两个举子理论,有份,让他们闭嘴,又恃强凌弱。再说他们说的也是事实,只盼着他们别再说什么惹得皇上不快的话来。

    正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锣鼓开道之声。众人抬头望去,却见外面大道上一乘官轿鸣锣喝道的走了过去,后面还紧接着有八乘小暖轿,应该坐着的是家眷。前呼后拥有丫鬟,婆子,常随,师爷,书办各色人等乱糟糟一大堆至少有上百人。后面还缀着几十头驴子驮着大大小小的箱笼和家资,浩浩荡荡迤逦而去。

    康熙一见这架势,心中想可能是个道台或督抚赴任,并不在意。

    这时店门口又来了个客人,老板娘连忙招呼客人进门,那中年人让书童去拴毛驴在树上,说道:“我们急着赶路,不进去了,烫两碗酒,一碟豆干儿,我们在外面站着吃完了就走。”

    老板娘应声而去筹备酒菜,那中年人一把拉住那队伍中走在最后的一个小厮问道:“前面是哪家大人路过?”

    小厮吐着瓜子皮,带理不理的打量他一眼,说道:“那可是新任县丞,三河县令毛宗堂毛大令!正赶着进三河县衙门接印呢!”

    中年人一怔,半晌才捻须点头道,“哦,好大的派头啊!”

    康熙不由得瞧了那中年的人一眼,觉得他有些眼熟,但是忘了在哪里见过。

    他更诧异的是,刚刚那一波人摆开那么大的架势竟然是个八品芝麻小官儿!这究竟是得搜刮多少民脂民膏才凑了这么大的家资仪仗?

    眼见康熙沉下面孔,明珠等人怕康熙当场发作,索额图连忙大声说道:“一县之令嘛,百里候,派头能不大吗!”

    门外的中年男人闻声说道:“百里候?我看他是只百里虎,张开血盆大口专门来对着三河县的百姓的。”说完他也站着喝完了最后一口酒,给老板娘十几个铜板便离开了。

    穆子旭这时上前在康熙耳边说此人来历,“主子,这人您不记得了,奴才还有印象,名叫郭秀,曾任道台,因犯过贪墨之罪,数量不算多,主子罚他在午门外跪两个时辰,连降三级。”

    周培公说道:“这个郭秀,听说他自从被罚之后,自己斩断中指以明誓再也不犯贪戒,如今看来出行倒是简单,只有一个小厮跟着,确实不像贪污浪费之徒。”与那个县令一比,差距简直太过明显。

    康熙问道:“现在他是个什么官儿?”

    索额图管这吏部,所有官员履历都在他脑子中呢,只不过是这郭秀没走过他的门路,一时看着眼生,没想起来这号人来,听到周穆二人的提醒,已经想起来了,“他现在是顺天府的同知,只是一个点头官,便是想再作威作福也横不起来了。”

    康熙说道:“我看他恐怕是真的改好了,不能总用别人过去的过错来衡量一个人。”

    康熙想了想,吩咐道:“武丹,你带两个人,跟在那县令后头,看看他到府衙之后是如何接印,如何上任掌事的,回来之后事无巨细报给我。”就算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若是明知不合适的,康熙也不能假装没看见放任不管。

    武丹领命而去,康熙又叫来老板娘,问她:“三河县有多少人口?”

    老板娘说道:“我们三河县是个大码头,水路都经过这里,住着十几万人呢!”

    康熙说道:“那可真是个大县,火耗银子又是多少呢?”

    老板娘说道:“这个嘛,我也说不准,一个大老爷一个样,收的火耗银子都不同,收到五钱的

    时候也有,收三四钱的也有,收的最少的就是上任的王大老爷了,他只收一钱八,可惜他家中老母亲去世得丁忧回家守孝,这不,新上任的大老爷还没进城呢,谁知道他打算收多少。”

    火耗银子就是因老百姓交上来的赋税都是散钱,要把这些散碎银两铸成统一的官银上缴国库,化零为整就会有损耗。这损耗的多少不是朝廷定规的,而是根据当地的情况,由地方官员自己而定。不仅是因为中国千百年来都是如此,这种事情也不好统一管,朝廷规定得少了,有的地方税就收不上来,规定的多了,多出来的那些岂不是奉旨贪污。所以才全靠各地自己平衡。

    若是按照三河县前任县令收一钱八的火耗,那收一两银子的税老百姓们就要交一两另外多交一钱八,五钱银子的火耗一两银子就得交一两半。别看只是多收了一两钱,老百姓们成千上万,每人多交这一点,人口越大的地方这县官就越肥。碰上只顾自己捞银子享受不给百姓留活路的父母官,治下的百姓真的如被吸骨吸髓一般。

    听到老板娘这么说,康熙已经明白这边的情况了,恐怕是全国各地都是如此。

    建宁说道:“既然要等武丹,我们也不必急着走,不如到驿馆去安置下来,还能好好休息一会儿。”

    康熙点头道:“好,那就在驿站暂歇。”

    于是让明珠会账,其他人上马到离此不远的驿馆去,等康熙一行人到时,提前来此的侍卫已经安排妥当,驿站的小官直接带他们去上房。

    重新换了衣服,收拾整齐,建宁来敲康熙的房门,几位大臣都在,明显是抓紧时间在商议国事。

    康熙见到她说道:“怎么不好好休息一会儿?”

    建宁说道:“我打扰到你们办公了,要不我待会儿再来。”她话虽这样说,却是牢牢坐到一个位置上,没有要走的意思。

    康熙不在意的说:“没有关系,本来回京之后,你也要帮我起草文书,誊写御批。这些事情本就接触得到,早一天还是晚一天并没有什么分别。”

    康熙这话一出口,在坐的都有些惊疑不定,索额图斟酌了半晌率先开口道:“不知主子的意思是要如何安排三公主的职位?”他恐怕是三公主建功立业的本事让皇上忘了祖宗训释,女子不得干政!若是他们大清朝在这欣欣向荣,越来越平稳的时候真的跑出一位干政的公主来,这不是自掘坟墓,给那些一意唱衰之人以把柄吗!

    康熙说道:“你们不用为难,公主不领差事,不挂公职,朕只不过是要她帮帮朕罢了,碍不着你们的事儿。”

    亏康熙说得云淡风轻,就算是不挂职,不办差,单单是在皇上身边帮着处理折子,以及草诏等事宜,那就是上书房中宰相的活。她不管六部各衙的具体公事,但所有的机枢大事却全都有权过问。

    皇上对她又极其信任,怎么可能不会听她的建议,只有极为信任的人,康熙才会委以此等重任。要不然满朝的大臣们怎么一个个削尖了脑袋也要进上书房呢,进了上书房在皇上身边随同办差,手中便有了宰相的权力,这就是一步登天。

    这些道理大臣们懂,康熙更清楚明白,不过他今天打算装糊涂了。不论别人怎么说,他是打定了主意要把建宁放到身边,只有这样两人都完全了解朝政,才能保证“康熙皇帝”时时刻刻作出的决议都通达有方,不会被“自己”的一时不查而制肘。

    建宁打破沉默说道,“皇帝哥哥,这次我来是想说说关于科举的想法。”

    明珠不由得心里叫苦,他一向是个八面玲珑,号称是万花筒,在皇上面前从来都是顺着皇上的心意说话,心道:皇上今天明显在为这件事心烦,您怎么好巧不巧又提起来了,哪怕过两天等皇上的气儿顺一顺再提也好呀。

    康熙果然严肃了面容,“你说。”

    建宁说道:“您可记得博学宏词科?唐开元年间举办过一次,宋高宗南渡之后,也举办过一次,距今已经五百年了。那之后唐宋两朝不仅经常举行这科考试,而且内容丰富多彩,选拔了不少著名的人才。”

    建宁说道:“顾名思义,既要‘博学’,又要有‘宏词’,一是要渊博精深的学识,二是优美恢宏的文词。重点不在于考哪一科,咱们可以在这‘博学’上做文章,什么样的人才有渊博精深的学识,李商隐的《与陶进士书》有详细的说明:夫所谓博学宏辞者,天地之灾变尽解矣,人事之兴废尽究矣,皇王之道尽识矣,圣贤之文尽知矣,……自然是当世名满天下的人。朝廷下令让各省督抚举荐自己省内的饱学之士,到京与科举一起举行,只要他们参加了应试,目的也就达成了。”

    康熙可不是个笨人,只不过平时压在他脑子中的东西,以及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一经提醒,他就明白建宁的用意了,不由得眼前一亮。康熙兴奋道:“朕可以将鸿词改成鸿儒,就叫博学鸿儒科,只要是来参加考试的不论中与不中都有了鸿儒的身份,相信这样会有更多鸿儒应试。”

    建宁对他举一反三的机敏十分欣赏,笑着点点头。

    周培公等人如梦方醒,细细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惊喜道:“三公主的这个提议简直是绝妙,若想天下士子归心,博学鸿儒科势在必行!”

    索额图也连忙说道:“今年的北闱再过两个月就要开始了,恐怕准备不急,皇上谕旨下出去,再由督抚一层层下发,由他们劝动当世大儒前来,恐怕都要花上不少的时间,这科举恐怕是赶不上了。”

    康熙说道:“不急于一时,那些前明遗老,岂是那么容易请得动的,这件事至少要两三年的准备,三年后的科举,朕要加设博学鸿儒科。”

    明珠所学有限,之前倒是没听过还有这么一科,但是他马上明白了,这不就是强迫中举的意思吗!皇上之前之所以懊恼,就是因为那些前明的老臣们不愿意主动参与清廷举办的考试。皇上的就算是有再多想法,他是个明君也不能强迫着别人来。但是三公主这一招既出,简直是让那些人不来也不行!除非真的是以死相逼,宁死不从,不然那些督抚道台们肯定有办法叫人弄进京来参加考试!

    此时众臣看建宁的目光已经完全变了,怪不得皇上一心要让她在身边,皇上身边有这样一个博学多才拿得出主意人,自然舍不得让她闲着,而且有她在身边,皇上也会要轻松很多。于是建宁在康熙身边做个助手这件事没有人跳出来反对。

    等到康熙他们把开博学鸿儒科的事,商议得差不多,武丹也回来了,进来如实禀报道:“主子,奴才一路跟着那个毛县令,刚进城他的下人就闯出祸来。不顾路上人流密集,仍让驴子横冲直撞,撞坏了一位老人家,他们不道歉又拒不赔偿,围观的乡亲们看不下去,要和那刁奴理论。那位毛县令却不主持公道,一味维护自己的下人,把那些站出来理论的老百姓都抓回府衙去了。”

    康熙站起身来,道:“你还是御前一等侍卫呢,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你就任由他还没上任就作威作福,鱼肉乡里?”

    武丹继续说道:“奴才让人安置了受伤的老人,打算跟去府衙继续看他行事,搜罗更多罪证,在必要的时候给他个教训的,可惜被人先行一步。”

    康熙道:“哦?是怎么一回事?”

    武丹说道:“就是那个在小店外遇到的的郭秀郭大人,三河县正是顺天府管辖之内,他见那个姓毛的作威作福,当场亮明身份,摘了他的官印,让未做完交接的王知县暂代官职。”

    武丹知道皇上的关注点已经从那个毛县令转移到郭秀身上,一五一十的将郭秀的所作所为,连所说的话都一字不漏的禀告清楚。

    康熙点了点头说道,“这个郭秀倒是办实事的人,也不像你们说的只是个点头官嘛,咱们大清就需要这样的人,五品堂官有点儿屈才了。这样,索额图查查他的履历,若是在那贪腐一案之后没有问题,叫他来见朕。”

    于是康熙在傍晚时分又接见了郭秀,那郭秀万万没想到在被贬官之后还能有亲见圣颜的机会。与康熙君臣对答之时,他敢于忠言直谏,指出朝廷弊政。

    康熙从来不怕臣子说实话,最怕的是他们说粉饰太平的假话,于是,君臣聊的十分投契,一番恳谈之后,已经决定升郭秀为监察御史。

    郭秀又奏道:“三河县前任县令王凤军治下清明,百姓十分拥戴他,是顺天府四厅中难得的清廉之人,臣恳请皇上赐他夺情留任,继续治理三河县。”

    大清以孝治天下,所有官员们遇到家中有丧事,都要按制守丧,至少三年,当然也有特殊情况,任上少不了他,上官可以批准夺情。丁忧期间官当然是不能做了,有的会留着官职等待重新分配那也需要重新活动,有的可能就要被彻底遗忘,像这王知县做着芝麻小官又没有门路的,说不定一辈子也没办法启复。

    康熙说道:“准奏。就凭他那一钱八的火耗银子,朕也打算继续留用他。大清国若是能多出几个这样的父母官,朕很乐意把他们作为榜样印在邸报上,昭告全国。让别的地方的知县都学学,别只顾着往自己腰包里捞银子!”

    康熙一行离开古北口的第二天,突然变了天,白毛风裹着雪粒,时而如骤沙狂奔,时而如玉龙柱天,铺天盖地降落下来,这就是东北人常说的那种“烟儿炮”,这种天气没法赶路,不得不在驿站住下。

    而且,因为天气一暖一寒,一向体质不错的建宁染上了风寒,这就更没法走了。

    见到她生病,康熙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怪他小题大做,建宁真是从小到大几乎不生病,每次一生病就场大病,至少个把月才能好。这也许就是最强壮的人,要么不生病,生起病来就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在驿站可没有什么好医生,不过好在这种风寒建宁自己就能治,由她口述写了一张方子,康熙反复斟酌之后,才让人去抓药。他也是饱读各种书籍之人,其中自然也有很多医书,知道这张方子很有可取之处。

    建宁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每次风寒其实吃的药根本没作用,都要靠自己的免疫力来恢复,而且每次病愈,功力就会更上一层,她开的方子不过是为了别人安心罢了。

    康熙显然不知道内情,驿站中药配不齐,他让手下侍卫顶着风雪去镇上买药。等接连三天的风雪停了,建宁的病仍没有好转,依旧是高热不退,脸色潮红,整个人晕乎乎的。康熙又快马让人回京去接太医。

    建宁泛着浓重的鼻音说道:“皇帝哥

    哥,你是知道我的,等到时间到了这病自然会好。断然不会有什么意外,但是这种情况不适合舟车劳顿,我还是在这儿静静养病的好,国不可一日无君,京城里的事情不能再耽搁了,你就起驾先回去。”

    康熙知道她说的是实情,大臣们也是这个意思,康熙也要亲自安排许多事情,说道:“那朕多留下几个侍卫在这儿。等你养好之后,不要在外面多逗留,尽快回宫来。”

    建宁皱着眉头说道:“我有墨菊照顾我,我不要侍卫。”

    康熙假装板起脸道:“墨菊再有能耐,她也不是三头六臂,一边要照顾你一边还要有人跑腿卖命听候差遣,她哪能面面俱到,你要是不听话,朕干脆亲自在这里守到你病愈好了!”

    建宁真是拿他没办法,妥协道:“好了好了,你爱留就留,不过还是你的安全第一,有墨菊在这儿没人伤得了我,留下一两个就够用了。其他人还是要护卫皇帝哥哥回京,否则我也不能安心养病了。”

    康熙的唇角勾了勾,那是一抹温暖的神色,把她整个都塞回被子里:“别操心了!趁着刚吃过药睡会儿!”

    建宁一觉醒来已经到了傍晚,红霞满天,彩云映着夕阳。问了墨菊才知道,在她睡觉的功夫,康熙已经带人走了,给她留了费扬古武丹等六个人。

    建宁诧异道:“武丹他们也就罢了,费将军也留下来照顾我,这不是大材小用吗?”

    建宁只见墨菊脸颊飞快的绯红了一下,墨菊说道:“听说是费将军自愿请旨留下来的,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建宁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她:“哦?是吗,我还在病中不方便见外臣,墨菊倒可以帮我好好谢谢他。”

    墨菊福了福身:“是,奴婢遵命。”

    建宁心中不由得感叹,时间过得可真快,连墨菊都到了谈情说爱的年纪了。她当然没打算把墨菊墨香磨成老嬷嬷,他们若是能找到能令自己幸福的另一半,建宁就会把她们风光大嫁出去。

    建宁又在床上躺了几天,觉得骨头都要酸了,她住在驿站的二楼,纵然每踏出去一步都轻飘飘的如同踩在棉花上,她也坚持要下去走走。

    康熙留下的几名侍卫们分散在驿站内外。这几个侍卫能跟在皇上身边,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不仅身材壮硕,而且气宇轩昂。这个驿站,除了他们一行人之外还会收住过往的官员官属们,建宁不愿自己一行太引人注目,所以让他们自由活动,不必时时刻刻跟在她身边,所以侍卫们在一楼大厅或坐或站,有的干脆隐在门外的暗处。

    不过建宁从楼梯上一出现,众侍卫们就算是没上前施礼,心神也是全都凝聚到她身上,他们可没忘了皇上临走之前的吩咐,务必照顾好公主,不能让公主有半点闪失。否则他们谁都担当不起。

    本来这是个宁静的午后,但是几个意外闯入的人打破了这份宁静。

    一个女子被一老一壮两个男人追杀,不知不觉闯到这里来。侍卫们已经在意外来时飞掠到建宁身前。

    建宁定眼一看,这三个人中竟然有两个是认识的。原来那被追杀的女子正是九难师太的女徒弟阿珂,青年男子是来自台湾的郑克爽。

    阿珂看起来十分狼狈,郑克爽此时半点儿全无曾经的浊世佳公子风度,对着阿珂吼道:“贱人,你今天别想跑,赶快跟我回去!”

    阿珂一手拿剑,一手拿着剑鞘护在身前,说道:“你别做梦了,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你这么丧尽天良是会遭报应的!”

    一旁的中年男子是郑克爽的师傅冯锡范,他一进客栈就搭眼扫过众人,唯有建宁一伙人看起来不太好惹,但是事不关己,应该也不会主动出手多管闲事的样子。其他人就更不用提,见到有人跑到这里动刀动枪,哪有自己往刀口上撞的,都是有多远躲多远,有那胆小的已经瑟瑟发抖躲到桌子底下。

    见阿珂不肯就范,郑克爽就想来硬的将人抓起来。

    阿珂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几个回合就落了下风,身上受了伤,不过她仍是抓紧剑鞘勉励护着肚子。

    建宁皱了皱眉头,说道:“把她救下来。”

    冯锡范挑眉看了过来,“多管闲事!”

    建宁的侍卫们已经应声出手,刚一交手,冯锡范就探出对方都是硬功夫,在看他们的穿着打扮,以及刚毅面容,“不好,是朝廷鹰犬!二公子速战速决,不要管阿珂了!”以他们的身份若是不幸落到朝廷手里,必然是十分麻烦,特别是在这种敏感时候。

    可惜他说的已经晚了,墨菊趁着他分神的空档直接出手,点中了他的穴道。冯锡范一被制住,郑克爽更是不堪一击,他那点功夫只能欺负没有内力的阿珂罢了。

    不过片刻工夫,就结束了战斗,行凶之人已经被制住。

    费扬古请示道:“主子,如何处置他们?”

    郑克爽这时才看清发号施令的是建宁:“是你?”

    建宁说道:“先将他们两个带下去,严加看管。”她抛给费扬古一个瓶子,说道:“让他们闻这个,就不能动用武功了,你们会方便很多。”

    冯锡范和郑克爽惊疑不定,不过这种情况已经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闻了液体版的十香软筋散,果然就无法

    提起半点内力。

    建宁又对惊魂未定的阿珂说道:“你跟我来。”

    说罢她在墨菊的搀扶下一步一步慢慢的踱回了卧室之中,建宁不由苦笑,果然现在下床还是有点勉强,才这么一会儿工夫,就觉得头晕。

    阿珂跟在后面,进了有取暖炭盆的卧室,才觉得外面是寒风刺骨,在这温暖的环境中她不禁打了个哆嗦,说道:“建宁,谢谢你救了我。”

    墨菊眉头一皱:“放肆!竟然敢直呼主子名讳!”

    建宁靠坐回床上,抬手示意不防,“是我上次告诉她的。”

    阿珂显然不明白为什么连名讳都叫不得,但是她隐约猜得到一定是建宁的来头不小。

    建宁对墨菊道:“你帮我让人送一盆水来,给阿珂姑娘打理打理伤口。”

    墨菊道:“奴婢这就去。”她在门口招来店员让人去取热水,三公主如今这种虚弱的情况,墨菊自然不会放任陌生人和她在一起。

    阿珂胳膊上的伤口不停流血,正隐隐作痛,闻言想向建宁露出一个笑容,可惜只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建宁看了看她的肚子,问道:“孩子是谁的?为什么郑克爽要追杀你?”

    阿珂不安的动了动,没想到她眼睛如此之利,肚子明明还没有突出来,竟然就发现她怀孕了。

    阿珂这些日子以来经历了很多,又被曾经喜欢的人追杀,听到建宁这一问,不由得掉下泪来,咬牙切齿地说道:“是韦小宝的!”

    建宁了然,她果然是韦小宝几个老婆之一,“郑克爽就是因为这个追杀你?”

    阿珂连忙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他要追我回去,是因为我不小心听到了他们的秘密。”

    建宁等着她自己说出来,知道以阿珂这种心无城府的性格,不问她也会说下去。

    果然阿珂继续道:“我听到他们商量说,等六七月份信风来时就要派船攻击大陆,郑克爽就是因为我听到了这个,怕我泄漏出去,他一定要抓我回去关起来。”

    建宁正色道:“你还听到什么?说清楚!”

    阿珂说道,“本来我是和郑克爽在一起的,他师傅来找到他说什么郑克爽的祖父死了,他的父亲也生了病,恐怕活不长,让他快点回去和他大哥去争位。说本来夺取金门和厦门两岛的计划该实行了,就在今年信风来时。”

    建宁微顿,“郑成功死了?”

    阿珂点了点头,平缓了一下心情,说道:“我知道你很有本事,你能不能帮我摆脱他们,你知道郑克爽丧心病狂,他明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还想利用这个孩子回去和他大哥争王位,等到他一坐上他想要的位置,他一定会杀了我们的!”

    建宁说道:“这孩子是韦小宝的,那你要不要去找他呢?对了,可能你最近想找也找不到,我听说他被皇上派了差事,至少要一年半载才能回来。”

    康熙明面上的旨意是说派韦小宝和施琅去东海剿贼练兵,实际上应该是对付那个神出鬼没的神龙岛。当初那假太后就是出自那个神龙岛,虽然那岛上用毒和武功都是歪门邪道,建宁并不担心,知道韦小宝歪打正着能解决掉他们。

    阿珂小声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到处也找不到那个淫贼。”

    建宁说道:“今天郑克爽他们师徒落到我手里,想跑是跑不掉的,以后他们再也不会纠缠你。若是你无处可去的话,我可以把你安顿下来,等到韦小宝回来再接你回去。”毕竟是为朝廷办差去了,建宁觉得自己应该安顿好他的家眷。

    阿珂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没有郑克爽的纠缠追杀我自己能照顾自己,那个韦小宝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他,就算是生了他的孩子也不想和他搅在一起,你就当没有见到过我,千万别在他面前提起,拜托了。”

    她提供了一个重大军情,建宁自然尊重她的决定,又问了一句:“那你打算到哪去?”

    阿珂摇了摇头,面露凄苦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这天下之大,总有我的容身之处。我把京城郊外的村子都找遍了,已经去见过了师傅,她……当年竟然是故意抱走我的,她以为我是吴三桂的孩子,特地把我养大之后好去杀吴三桂,让我们自相残杀好报她的大仇,我以后再也没有师傅!我打算按照我娘的指示去山西云来寺看看我爹到底是谁。”

    她这一说,建宁倒是想起来了,她爹不正是当年的农民起义将领闯王李自成吗,清军正是从李自成的手中夺来的天下。想到这儿,建宁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可以让天下士子更加归心。

    她对阿珂说道:“你也可以去云南找你娘,当时吴三桂要称帝,陈圆圆拒不做皇后,并且劝他放弃帝号归顺朝廷,继而回云南出家。朝廷向来赏罚分明,这次清算吴氏一党也没有牵连到她,还嘉奖你娘她的忠孝节义,你若是去找她还能有个照应。”

    说了这番话,阿珂伤口也处理好了。阿珂在驿站中暂居几日,养好了身上的伤就出发了。

    建宁等她走后,又住了十几天,等身体完全康复,便让侍卫们押着冯锡范,郑克爽两人火速回京。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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