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90
第81章 惊悚校园
原本迷糊的神色变得清醒,祁时维持着之前的姿势懒洋洋的窝着,对于沈朝喻的问题也没有胡乱敷衍过去。
他承认道:“是的,很早就知道了。”
有系统的存在,几乎是刚开始祁时就知道沈朝喻已经死去了,自己所处的世界也是幻境。
幻梦一场,如同镜中花水中月,却是真实存在发生过的。
手中的发丝变得干燥柔软,沈朝喻关掉吹风机,他看着手底下一只手就能轻松扣住的白皙颈脖,轻轻压着,控制着摩挲和咬上一口的冲动,意味不明的问道:“不会害怕吗?”
祁时问:“怕什么?”
沈朝喻声音干涩:“怕鬼。”
他就是鬼,不害怕厉鬼缠身吗?毕竟鬼魂在人类的眼中,是极其恐怖的存在。
祁时抬起眼看着沈朝喻,反问道:“为什么要害怕?你会伤害我吗?”
沈朝喻摇头。
他不是那最低级没有神志的游魂,不会失去理智伤害重要的人。
祁时笑道:“不会伤害我为什么要怕,而且我们是朋友啊,我说过要一直陪着你的。”
无足轻重,简单到一句话带过的承诺,祁时有在好好的遵守,所以在醒来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留在了路川小镇。
时别多年,原本熟悉的小城镇变得陌生无比,早已消失在记忆之中,恶鬼在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了亲人和朋友,游荡在世间,不知来方不知归处,同最凄惨的孤魂野鬼没什么区别。
但沈朝喻是幸运的,活着或是死亡又如何。
时间已经很晚了,吹完头发之后,祁时同沈朝喻道了晚安,就回房间睡觉去了。
月上中捎,银白色的月光终于没有被挡住,照进了屋中,客厅的小灯没有关,祁时知道沈朝喻怕黑,所以留了灯。
房子是一样的房子,屋子里面的到处围绕着人类的气息,但即使是这样,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沈朝喻一直没有睡着。
他睁开眼睛,站起身走到阳台边,在夜色笼罩下,朝着不远处看去,还能看见周边的几层楼房依稀还亮着灯。
路灯幽幽的散着光,小路边游魂贪凉的游荡,察觉到沈朝喻的气息之后身体一僵,眨眼间就没影了,对面那层楼传来小孩的嬉笑声,在沈朝喻的眼中,能看见房屋的灯一闪一闪的,像是有人在按着灯的开关,开掉又关上,如此循环往复,不亦乐乎。
看了一会,沈朝喻走到祁时门前打开门,他动作很轻,并没有吵醒里面早已经睡着的人,如同以往一样靠近床边,将人抱在怀中,那缺失的东西瞬间扑满怀,不在空落落的,沈朝喻才困倦的闭上了眼睛,终于陷入了沉睡中。
在被发现之后,沈朝喻也就不在掩藏身形,同着祁时一起上学放学,那些藏再学校里面的鬼魂忌惮恶鬼不敢靠近,著名的鬼校也很久没有发生一些奇怪危险的事情。
除了前不久,高三某个班级有个同学在回家的路上摔倒磕到了脑袋,变得越发暴躁易怒,还时不时的说胡话,前不久被接回家检查了一番,确诊为精神失常,自此就在也没在学校见过对方。
很快就迎来了初夏,离高考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城阳中学组织了一场测试考试,考试的通知一下来,周围躁动的同学肉眼可见的安静了下来,安分的复习准备。
卷子和练习题堆积如山,教室里面充斥的不在是吵闹声,而是书页翻动还有笔尖在白纸上面滑动的声音。
虽然题目根本难不了祁时,但是因为数量的繁多,祁时回到了家都还在赶着写卷子。
沈朝喻待在一旁,没有去打扰祁时,直到时间指向祁时睡觉的时间点,坐在书桌面前的人还在埋头写作业,他才慢慢靠近。
沈朝喻坐在祁时身旁,看着对方一直算着某一道题没有写下答案,他将下巴搭在桌子上面,直盯着祁时,认真道:“我帮你写。”
沈朝喻生前就是学霸,就算是死掉之后,这些题型也依旧难不到他,仅仅是看一眼便知道了具体的解题思路。
但是听过说帮人开小灶补课的,倒没有见过像恶鬼一样理直气壮说着帮人写作业的事情。
祁时眨了眨眼睛,笔停顿了一瞬,又陆续写下早就已经算出来的答案,他不是被题型难到了,只是习惯了将答案算出来,然后一股脑全都填上去。
“这些我都会,不用帮我写,还剩下了半张卷子也写不了多久,你先去睡吧。”
天色不早了,祁时让沈朝喻早点休息,可完全没想到沈朝喻一个鬼待着根本睡不着,每天晚上只有等人类睡在了才能悄悄进屋将祁时抱在怀中,随后闭着眼歇息。
沈朝喻没有走,他还是维持着那个动作,看着纸张上清隽的字迹,声音近乎蛊惑道:“不用那么辛苦,这些我会做,我可以帮你去考试。”
帮,怎么帮,一个是人类一个是鬼魂,要怎么帮另一个人考试?
祁时有些好奇,而沈朝喻仿佛知道祁时在好奇什么,下一秒,沈朝喻站起身,他伸出手覆盖住祁时的右手,借着姿势亲昵的搭在少年的肩膀上面。
祁时的手被操纵在卷子上写下答案,连同着笔迹都一模一样,找不出来破绽。
祁时没有想到沈朝喻说的是这个方法,有些哭笑不得的纠正对方错误的想法和观念。
“这样就是作弊了,我自己可以,这些题不算太难,能有信心上a大。”
但沈朝喻的注意力显然没有放在“可不可以”上面,他覆盖住祁时的手背,在那一瞬间收拢力气,从后面的角度中,就像是他将整个人拢在了怀中。
沈朝喻:“你要…离开?”
a市是一线城市,a大是a市的一所名校,以恐怖的录取分数线和毕业生毕业高薪就业闻名,但是这些都不是沈朝喻所在乎的东西。
路川小镇和a市完全不能相提并论,一线和十八线小城市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连坐车路程都要去上大半天左右。
沈朝喻在乎的,是祁时想要离开这里。
鬼气在祁时身后张牙舞爪的狂舞,昭示着其主人不平静的心情,可祁时却没有察觉到,他伸出手揉了揉沈朝喻触感极好的头发,十分认真的说道:“考上理想的大学。”
祁时道:“考上理想的大学,一起离开这里,我们一起离开。”
鲜花满路,学业有成,前途光明,逃离泥泞不堪的沼泽地,这才是沈朝喻的未来。
所有的遗憾全都消失在一场夏季的雨幕之中,而若干年后,祁时却想以另一种方式再次实现它。
第82章 惊悚校园
我要带你一起离开…
多年存在的执念,仿佛因为祁时这一句简单的话语散开,沈朝喻所有的动作骤然顿住,他僵在祁时的肩背上,眉眼中的戾气还未褪去,微愣的神色显得有些呆。
显然是没有料到祁时会这样回答。
一起离开吗?
沈朝喻以往的执念是逃离路川小镇这个地方,死去过后,灵魂被困在幻境之中,久而久之,连执念都消散不见,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恨意。
他会以为自己最终的结局是被同化在幻境之中,时间一久,等到记忆消退,幻境崩溃,连自我意识都会消失不见。
唯一的例外,就是不知道在幻境循环往复多少遍之后,那日骤然出现在围墙上的少年,口口声声说着要和自己成为好朋友,想要保护他。
生前那些藏于黑暗之中的不堪记忆不知道在何时开始褪色,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取而代之的是少年的一瞥一笑,哭泣的样子,微笑的样子,在脑海当中清醒的倒映着。
沈朝喻突然感觉有些喘不过气,他早就已经死去,却恍若感觉到心脏在此刻猛烈跳动起来。
炙热滚烫的无所适从。
【嘀,恶鬼npc恨意值-20,当前恶鬼npc恨意值:25!】
降下的恨意值早就无声表明沈朝喻的心境,他像是才情窦初开的愣头青小子,因为猛烈的情绪变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是越发收紧怀抱,将头埋在少年颈脖间。
恶鬼收敛所有的防备与尖刺,像是小猫一样露出软软的肚皮,埋在祁时的颈间蹭了蹭。
他闷闷的应声:“好。”-
盛夏的风带着难以言喻的燥热,蝉呤声鼓噪,就连太阳光强烈到都仿佛想要将大地晒掉一层皮下来。
城阳中学的测试考很快就如期而至,一行高三年级的老师加班加点将卷子批改出来,最后将成绩公布。
高三年级的整体成绩还是那样,毕竟小城镇的教学水平和学生集中程度有待提高,虽然不在像以前那样录取率低的没眼看,但是最后能考上大学的还是少数一部分同学。
大多数的成绩稳定在一个区间,同着之前没有多大差别,少数的慢慢往上爬。
可是唯一例外的却是高三四班骤然出现了一个成绩拔尖的同学,直将一直霸榜的年级第一甩下好长一截。
老师们看见那突兀出现的高分同学,恍惚间想起这还是不久前休学的那一个学生,但是因为祁时最开始转来学校时的成绩并不算是很理想,为了证实成绩的真实性,几位老师还专门找出了一套机密试卷让祁时单独做了做。
接近满分的卷子一出来,所有的成绩毋庸置疑。
自祁时的成绩一出来,整个高三四班的学习氛围比起之前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因为之前看陈文做题做的抓心挠肺的样子,祁时有总结出一本基础习题册,按照那上面的题型分析,卷子上普通以及中等难度的题都差不多能抓上分数。
那本习题册本来在陈文的手中,到后面又不知道怎么辗转到其他同学的手上了,然后被翻印到了整个高三年级。
陈文知道的时候急急慌慌的朝着祁时解释,说是有同学曾将习题册借过去,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就这样传了出去。
毕竟是祁时的劳动成果,就这样传阅到其他人的手中,甚至传遍了整个高三年级,换做是他,在没有告诉他的前提下发生这样的事情,心里肯定不好受。
但是祁时没多大感觉,知道了也只是继续刷着手中新的习题册。
陈文有惶恐的问道祁时是不是生气了,但是那时候的祁时反而抬头反问道:“为什么要生气?”
对于他来说,整理题型出来,一个人做是做,百个人做也是做,本来就是专门整理出来给同学练习的,他为什么要生气?
也就是这样,拖着同桌陈文的福,四班近水楼台先得月,得到宝典密集再加上时不时的在班上开小灶,整个高三四班在最后几场考试之中,整体水平突飞猛进,年级平均分都压过了高三一班。
伴随着蝉呤声,太阳升起又落下,高考最后的倒计时结束,完美的画上句号。
一直站在学校外面的候考区域内,所有的学生都还感觉到极不真实,直到掐着脸感受到了痛意,才恍惚间察觉到如今是真的马上就要高考了。
人生的分界线在此刻明明晃晃的摆在他们面前,继续上学或者是出入社会,全都在那一串冰冷数字的一念之间。
一直到现在,青葱少年们才对未来才开始产生了迷茫,一些紧张的学生都开始在大太阳下面冒起了冷汗,许多的家长全都拥挤在校门口张望,等着学自家孩子带着好消息走出考场。
负责四班的杨班在第二次着重检查了祁时口袋里面的文具和证件,确定没有遗漏,这才将心放了下来,末了还不忘安慰祁时,让人不要紧张。
杨班坐在大树荫下面,热的满头大汗,在反观祁时这边,穿着短衬站在一旁,身上清清爽爽的,看样子倒像是杨班紧张的不得了。
近日变得越发粘人的沈朝喻在祁时考试这天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祁时环顾周围,都没有看见对方的身影,直到铃声响起,考场警戒线撤掉,考生们前往考场区域集合,祁时才在杨班坐的大树的绿荫下面看见了沈朝喻的身影。
罕见的看见祁时没有在跟上来,沈朝喻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祁时,也不知道待了有多久。
绿树荫下,蝉呤声响,站在阳光之下的祁时与树下的少年对上视线,仅此一眼,就再也忘不掉,烈日照射的祁时连眼睛都睁不开,但是祁时还是抬眼朝着沈朝喻看过去。
他笑着朝对方挥了挥手,嘴唇微动,朝着沈朝喻说了一句什么,但是距离隔得太远,没有人能听见,就连看见祁时挥手的杨班都一脸雾水,不知道所以然。
所有人都没有听见,因为祁时做的是唇语,但站在最远地方的沈朝喻却看见了。
微风晃得树叶哗哗作响,沈朝喻的额前碎发被吹散,荡起温柔的弧度。
他站在树下愣了许久,久到细碎的阳光洒在身上,传来灼热的感觉,也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一般。
【嘀,恶鬼npc恨意值-5,当前恨意值:20】
透过树叶的光影斑驳的映在地面上,恶鬼的耳根微红,风声摩挲,掠过少年迟来的心动。
第83章 惊悚校园
短暂的两天考试眨眼就过去了,长达三年的努力付诸给最后一场试卷,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回首埋头苦读的日子,总归是没有遗憾的。
蝉呤声依旧鼓噪,夏季悠长,青春却已经早早的落下了帷幕。
祁时原本打算考完试过几天之后就离开,却被路川突如其来连续的暴雨天气打乱了计划,所幸的是考完试并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忙,祁时就待了下来。
暴雨天一出门全身湿淋淋的,这个天气很适合用来待在家里,睡觉或者是看电视,听着外面淋漓的雨声,就算是什么都不做也很舒服。
外面阴雨绵绵,祁时如同往常一样靠在沙发上看着书,电视开着放着热播的搞笑综艺,可却没有人再看,沈朝喻黏在祁时的身后,搭在肩膀上半眯着眼睛,一时间不知道看的是书,还是人类修长的指尖。
自从祁时高考结束之后,沈朝喻就变得越发粘人,前面几天偷偷摸摸的趁着祁时睡着摸上被窝,这几天祁时一洗完澡,就发现对方已经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了。
像是发现了什么,仗着祁时的无限纵容,开始肆无忌惮了起来。
雨滴晕开玻璃窗,看不见外面的景色,只能依稀听得见一些雨声,屋子里面并不算安静,综艺正播放到高潮阶段,时不时能听见笑声,热闹极了。
祁时指尖动了动,身后的沈朝喻像是知道祁时再想什么似的,伸出手翻动了那面很久都没有动过的书页。
一张粉色的信封蓦的掉落了下来。
记忆开始回转,祁时才恍惚想起来这本不知道被他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面找出来的杂书是之前回学校同学们送的礼物。
却不想在这本书里面竟夹着一封情书。
祁时有一段时间经常收到这个东西,所以自然是十分的熟悉,他没有打开过,但是却不难想到里面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祁时有些惊讶,手里拿着书,没有第一时间去拿起那张信封,等着他伸出手时,沈朝喻早就将之拿在了手中。
没有将它打开,沈朝喻只是敛眸看着那粉色的信件,碾压的力度折弯了纸张。
周围的空气僵滞了一瞬,祁时若有所感的坐远了一些,果不其然,在下一秒,那张信封就当着祁时的面硬生生的被沈朝喻揉成了碎片。
祁时看着那些碎纸片掉落,最后连灰烬都没有剩下,显然是被沈朝喻直接毁尸灭迹,不想让祁时碰到丝毫半点。
他坐远的动作根本没用,沈朝喻越发贴了上来,和祁时对视,有些无理取闹的翻旧账:“那么多人写过这些东西,你有回应过吗?”
因为一张粉色的信封引发的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最开始祁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突如而来的僵局,到现在对上沈朝喻那双眼睛,反而放松了下来,甚至还有心情逗着对方。
“回应倒是没有回应过,但是有一封很特别的,我倒是蛮想回应的。”
此话一落,房间里面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祁时却像是没有看见一样,将书放在一旁,起身慢悠悠的踱步走到房间。
客厅里面的电视还开着,没人想着去关,沈朝喻亦步亦趋的跟在祁时身后,看着祁时走进屋,这里翻翻那里翻翻,才找出了一个密封着的盒子。
祁时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来了一封和外面那封一模一样的信件,不同于被遗忘了好几个月才发现的信封,这一封是被祁时妥善保存下来的,看着那上面的折痕,还有被拆开过的痕迹。
沈朝喻就站在祁时不远处黑着眼眸看着,也不说话也不动作,眼神执拗且沉默。
几乎是祁时一看过去便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那些张牙舞爪的鬼气澎湃着,过了一会又像是被淋湿的狗狗,变得失落极了。
祁时见状总会心软,不忍心在逗对方,他将红色的信封放在一旁,看着沈朝喻,双手抵着书桌,撑着下巴,笑道:“但是我也不太清楚该怎么回应,沈同学有什么好想法吗?”
祁时叫起了初见时对沈朝喻的称呼,当时略显生疏,此时却透着亲昵,但是沈朝喻却没有发现,他此时对着祁时的话异常敏感。
听着祁时的意思,是真的打算回应手边那封信封,回应情书,那便是答应对方的追求。
沈朝喻喉结滚动:“没有想法,不能回应。”
祁时失笑,问:“为什么不可以回应?”
沈朝喻正色:“你是我的,不能喜欢其他人,不然我会忍不住将他们都杀了。”
自来到现实世界中,祁时害怕因为杀孽,将沈朝喻再次困在无尽深渊中,便强烈扼止对方清心,不能再伤害人类了。
当然,其他鬼魂又是另一回事。
沈朝喻认真的说着,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味,祁时也知道对方不会开玩笑。
沈朝喻微弯着头看向祁时,眼神空洞洞的,长时间显得过分无害的待在自己身边,祁时偶尔都快忘记了沈朝喻其实是个十分危险的恶鬼。
恶鬼说会杀死,就一定会杀死。
但是手里面的那封情书…
祁时的手肘不经意碰倒了信封,落在了地面上,因为被打开过,盘扣很容易就分开,露出了里面白色的纸张。
“呀,掉了掉了。”
祁时弯腰准备捡起来,但是速度还是慢了一步,沈朝喻早就先一步捡了起来。
看样子是准备再次毁尸灭迹。
祁时慢了一半拍,而捡起信封的沈朝喻看见那白纸上熟悉的字体,猛地一下顿在原地。
第84章 惊悚校园
“这是…我的?”
那封极其简单的情书上面只有三个字,“喜欢你”这三个字占据了整张白纸页面,对比其他写的密密麻麻的版本,这张倒显得有些敷衍。
但是上面的字却很好看。
祁时也是在后面,偶然一次看见沈朝喻的字迹,再将两者相对比,才发现之前那封并未落下署名的情书竟然是沈朝喻写的。
意料之外的事情。
眼瞧着沈朝喻已经发现了那封是自己的情书,周身焦躁危险的气息也消失了,祁时这才收敛笑意,他轻咳两声,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绕过沈朝喻走到外面去。
他重新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这次没有再去碰书了,生怕又翻出来一个什么出乎意料的东西,他可没办法在哄好某个生气的恶鬼了。
某个乱吃飞醋的恶鬼从卧室里面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自己写的那张简易版的情书,他站在祁时面前,挡住祁时看电视的视线,让祁时只能看向他。
沈朝喻重复道:“这是我写的。”
祁时忍笑:“嗯,是的。”
沈朝喻:“你说会给回应的。”
祁时点点头,眉眼弯弯附和:“好,给回应。”
沈朝喻闻言低下头,出声问道:“那么回应是什么?”
情书的回应无非是答应或者是拒绝,甚至沈朝喻压根不给祁时思考的时间,现在就想要对方口中的一个答案。
一个肯定的答案。
祁时靠在沙发上,眉眼柔软,他的嗓音如同泉水撞击青石,寥寥间只觉得温柔极了。
祁时回答道:“考试那天,回应早就给你了。”
不同于外面的阴雨绵绵,高考那天晴空万里,太阳高照,祁时在进考场的最后的那一刻,挥手朝着沈朝喻说了一句话。
风过树梢,祁时无声对沈朝喻说—考试过后,我们一起去a市吧!
是去往新的城市,新的开始,是沈朝喻少年时直到死去都未曾实现的事情。
或是在更久之前,久到在幻境中,祁时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朝着沈朝喻许诺,会一直陪伴。
祁时早就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给了沈朝喻回应。
做的每一件事情,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承诺。
沈朝喻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走了过去,不再是黏黏糊糊的将人抱在怀中,而是将祁时压在了沙发上面,脑袋埋在对方的颈脖处,就这样面对面的抱着。
祁时就在雨声和电视声中,抬手回抱着身上冷冰冰的恶鬼,手掌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对方的背,像是在哄小孩一样。
摄取了足够多的温暖,沈朝喻才抬起头来,他看着祁时,像是感觉到不真实一样看,重复确认道:“会一直在一起吗?永远在一起?”
祁时点头认真回道:“会。”
沈朝喻这才满足的眯上眼睛,人类身上的体温暖阳阳像是日光,却并不像日光一样会将他灼伤。
恶鬼诞生之初身上便染着寒意,他们的□□腐烂,心脏停止跳动,早就已经失去了温度,他们不惧怕严寒,却也跟人类时候一样,眷恋温暖。
祁时的身上很温暖。
贴在胸口前,还能听见心脏缓缓跳动的声音,鲜血在涌动,香甜的气息对于鬼魂而言是绝佳的美味。
沈朝喻贴在祁时的肩膀上,俯身凑近颈边的那块皮肤,他没有咬,只是轻轻的贴了一下,就像是在亲吻一样。
沈朝喻脑海当中显现出了前不久偶尔看见祁时藏起来的那本,封面是资料书内里却是bl的漫画,零星几张画面闪现,沈朝喻无师自通的啄吻着祁时的颈脖,最后缓缓往上移,视线落在那张泛着粉色的薄唇上。
祁时只觉得脖子像是被小狗湿漉漉的舔过一样,恶鬼的亲吻冰冰凉凉的,泛起一片痒意。
沈朝喻抬起头,盯着祁时看,随后冷不丁的说道:“我想亲你,可以吗?”
祁时被压在沙发上动弹不得,闻言失笑:“已经亲了。”
下一瞬间,沈朝喻再也不加掩饰自己的欲望,将祁时压在沙发的角落吻了下去。
除去梦境之中那个一触及分的亲吻,在真实世界中,两人还是头一次如此亲昵,青涩的触碰唇瓣,学着试探性的撬开齿关,勾到了祁时柔软的舌尖后,情况便一发不可收拾了起来。
从生涩到熟练,将人吻的一塌糊涂,仿佛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窗外雨声淋漓,混着屋内电视的嘈杂声,但是却丝毫影响不到沙发角落亲昵的两人。
【嘀,npc恨意值-10,当前恶鬼npc恨意值:10,恨意值即将清零,请宿主再接再厉哦~】
这场雨一连下了一个星期,整个路川仿佛都被突如其来的雨水冲洗干净了一样,等到放晴,阳光露了出来,照在了摊着积水的大路和绿幽幽的树叶上,反射着剔透的阳光。
这座小城镇所有不堪的过往还有灰暗,仿佛全都被这场雨水冲刷了干净,余下的只有角落里一些早已经褪色的记忆。
祁时带着沈朝喻离开的那天,路川也是这样的艳阳天。
夏季还未过去,天气依旧炎热,但早已经比上学那段日子好多了,他们走之前去了城阳中学逛了一圈,祁时想带走些什么,但记忆之中的城阳中学早就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还未完善的断臂残骸还有着一点点熟悉的感觉。
沈朝喻的血肉连同着白骨都腐烂在这片土地上,祁时有问过沈朝喻的家乡,但最后的亲人早就已经死去了,如今那里什么都没有剩下。
兜兜转转,祁时唯独带走了属于这里的一抹灵魂。
回到a市,祁时并没有回家,而是独立了出去自己在外面住,说是自己住,但其实是和沈朝喻住在一起。
时间过的很快,一直到高考放分的那天,原本安静的班群骤然炸开了锅。
放分时间是在晚上,一群夜猫子们蹲着点踩进去,不论是手机还是电脑钱都被卡的一动不动的。
群里面全都是呜呜的,心急如焚的哭声。
杨班在班群里面让大家成绩接龙,还单独给祁时发了一条消息,问他有没有查到成绩,群里面也有祁时的,好奇打听的。
但是祁时都没有回复,因为卡网卡不进去,祁时早早的就已经睡下了。
等到夜深人静,连热闹的班群也都安静了下来,开着小灯的卧室才有了动静。
沈朝喻被外面的风声吵醒,他站在窗户边看向窗外,不同于路川的黑暗,a市即使是在晚上都还是灯火通明的。
看了一会夜色,沈朝喻才低下头,他手指戳着点进查询成绩的界面,输入祁时的身份信息,不出意外,网页卡顿了。
恰巧这时,身后传来动静,祁时意识有些迷糊的走了过来,期间被床脚绊了一下,往前踉跄去,被沈朝喻伸手抱住了。
祁时没有挣扎,就这样懒洋洋的被人抱在怀中,半眯着眼睛道:“怎么起来了?”
沈朝喻:“被风吵醒了。”
沈朝喻将人抱在怀中,突然一下就抱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将祁时放在床上。
这是看人很困,让祁时继续好好休息。
却在沈朝喻收回手的时候,祁时伸出手将之抱住,他空出一只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将薄被拉开。
“上来,一起睡。”
不论是平时的祁时,还是睡的迷迷糊糊透着点撒娇意味的祁时,沈朝喻都拒绝不了,闻言两三下就躺在了祁时的身边。
祁时凑过去,抱着沈朝喻,手掌在对方后面拍了拍,像是知道他的急躁与不安一样,安抚道:“不要担心。”
沈朝喻身上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祁时睁开困顿的双眼,凑近亲了亲沈朝喻的唇角
“不用担心的。”
祁时付出了相对的时间还有精力,不论最后结果的好与坏,他都能够接受,反倒是沈朝喻有些紧张。
或许不仅有对成绩的情绪,还有对未来的茫然。
沈朝喻碰着祁时的脸颊,因为怕吵醒人,连动作都是轻轻的,他轻声问着祁时:“会离开吗?”
上了大学之后,祁时会遇见更好的人,或许会后悔和一只鬼混在一起,然后转身离开。
这样的场面沈朝喻也曾料想过,却不敢想象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祁时察觉到沈朝喻的不安,半眯开眼,他将人抱在怀中:“我一直都在不会离开。”
他给出肯定的答案。
沈朝喻最后在祁时的轻哄下再次闭上了眼睛,房间里面一片漆黑,沈朝喻原本缓冲的网页面也显现了出来。
只是此时两人都闭上眼睛睡着了,无人能看见那上面令人惊讶的分数。
第85章 惊悚校园
身为祁氏总裁总秘书的李助理,是著名的名牌大学毕业,他是典型的寒门学子逆袭成功的典例。
家境贫困成绩优异,最后靠着自学和兼职考上了大学,在还没有毕业的时候,就被祁氏集团破格录取了。
在一座满是顶尖人才的公司里面,李助理一直尽职尽责的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每天应对着数不清的合同还有密密麻麻的数据,习以为常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面对其他公司挖墙角的行为,更是心如止水,不为什么,只为公司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就在李助理准备安心待在公司养老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总裁家的独子因为一场意外在一个小城镇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性命堪忧。
身为总裁的得力秘书,照顾小少爷的任务就被安排在了李助理的头上,于是李助理连夜赶车来到路川小镇,被安排进医院照顾小少爷。
路川是一个小城镇,随处可见低矮的楼房还有未经修剪的树木,道路崎岖不平整,还有一些被大型货车压的坑坑洼洼的,汽车一行驶在上面,像是要将李助理的胃都要给他抖出来。
李助理的第一反应,就是想着这样的破旧小城镇,娇养的小少爷为什么会无缘无故跑到这里来,但这个问题暂时无解,小少爷还在昏迷之中,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在李助理眼中,躺在白色病房里面的小少爷就像是被恶毒皇后拿毒苹果加害,致使陷入昏迷的白雪公主,当然这就是个比喻,但并不妨碍李助理觉得陷入昏迷的小少爷和沉睡的白雪公主一样的好看。
就这样一连过了几个月,沉睡中的小少爷突然苏醒,李助理觉得他的工作就这样顺利结束了,打算启程回到a市,却因为苏醒之后的小少爷决心留在路川,他也被勒令留在那里照顾对方。
主要是祁家那边担心任性的小少爷再次遇到生命危险。
李助理收下三倍的工资,挂着完美的公式笑容,对着总裁保证一定好好完成任务!
因为前车之鉴,就在李助理给小少爷物色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当保镖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准备好,意外骤然降临。
李助理急忙匆匆的赶到学校医务室,就是看见小少爷躺在床上睡着的模样,唇色苍白,和几个月前昏睡的样子一般无二。
差点又成了睡美人了。
李助理不明白为何小少爷知道路川很危险,还是执意留在这里,直到后来小少爷终于解答了他一直以来的疑惑。
醒过来的小少爷同他走在学校的小道上,看路灯明亮,树影摇晃。
他对他说,他在等一个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的人?是什么人呢?
因为小少爷坦白自己是被鬼魂缠上了,自小虽不能看见,但是也曾遭遇过同样事情的李助理十分严肃且认真的给小少爷备上了一些驱邪用的东西,自己也给自己准备了不少。
却不想在那次过后,小少爷就再也没有意外受伤,反倒是李助理时常感觉到身上一阵冷风飘过。
再一次来到老师傅家买一些驱邪的东西,结果一进门就被老师傅那双满是皱纹的眼睛盯住,浑浊的双眼看着李助理,喃喃道:“鬼气冲天,恶鬼缠身之相…”
一向怕鬼的李助理被吓得差点起飞。
他神色晃晃的回到家,就像是脑袋上面悬着一把刀,随时小命不保。
外面天色渐暗,李助理打起精神去接小少爷,或许是因为磁场影响,也或许是老师傅揭露了恶鬼的存在,当晚的李助理意外的在后视镜里面看见了黏在小少爷身旁的黑影。
原来恶鬼缠身之相,说的不是李助理,而是小少爷,而他因为经常接触到小少爷,自身也自然受到了影响。
最开始他只能看见一团模糊的黑影,到后面,黑影散尽,李助理看清楚了那恶鬼的模样。
不是鲜血淋漓、缺胳膊少腿的样子,而是一个十分清俊的少年,只是脸色过分的苍白。
那恶鬼只是黏在小少爷身边,上学黏着,放学黏着,吃饭黏着,上课黏着,睡觉(?),睡觉他不知道有没有黏着…
或许是因为李助理的视线太过直白,恶鬼发现了他的存在,那直直盯着小少爷的目光偶尔分出一道看向他,冷冰冰的吓人。
汗毛倒起,李助理再也不敢偷偷打量对方了。
从小备受老人传教的李助理知道这样一句话,若是答应了恶鬼的事情,一定要做到,不然就会被恶鬼杀死,若是发现了恶鬼的存在,一定要当做没看见对方,不然就会缠上。
现在小少爷是单方面的被缠上了,李助理担心一旦告诉小少爷,就彻底摆脱不了鬼魂的存在,但是自有一日撞见恶鬼凑过去亲吻小少爷的画面,李助理炸了。
这次不管缠不缠上,再不说清白就不保了,于是顶着危险,李助理将恶鬼的存在告诉了小少爷。
但是他面前的少年只是对他能看见恶鬼的存在感到惊讶,对其他的反应太过于平静,仿佛早就知道了恶鬼的存在。
小少爷确实是早就知道了恶鬼的存在,甚至在很久以后,李助理才听见了属于小少爷的解释:“他就是我等着的那个人。”
为何等的人已经死去,为何是等的一只恶鬼?
李助理不知道他们与衍与衍的故事,自然也无从得知。
在他的想法里,人鬼终究殊途,几天、几个月,或是几年过后,两个不同身份的存在终究会分开,但是李助理等了很久,却始终不曾见到恶鬼的身影离开。
老人说,人死后会变成鬼,一部分投胎转世,另一部分尚且留在人世间的,是还有未散去的执念留在这世上,那么恶鬼一直不肯离开,是因为在对方身上,也还存留着执念吗?
冬去春来,寒来暑往,李助理这一等,等到了祁时高考完上了大学,等到了祁氏总裁退位,祁家独子继承公司。
祁家在小少爷的带领下蒸蒸日上,李助理还是待在秘书岗位上,顶头上司从祁总变成了小少爷,他一等不知道等了多久,久到自己都结婚生子,家庭幸福美满。
在某如常的一天接送已经成为事业有成,年轻有为的小少爷,他抬起头朝着窗外看去。
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的某天,李助理也曾看见过这样的画面,漫天雨幕之下,小少爷唇边带着浅笑,无奈的低着声音哄着对方,那天雨很大,自己肩膀湿了一大片却恍若未知,雨伞朝着另一边倾斜,将头顶的雨水尽数挡住。
李助理那一瞬间恍若明白了什么。
老师傅说,恶鬼生来戾气冲天,手染血腥无数,令人恐惧不已,但是恶鬼的诞生,本就是由痛苦和绝望造成的。
若是任由其放任,那么自会为孽一方,最后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若是自敛杀意,放下屠刀,那便是幸运的遇见了一个足以影响所有的一个人,一件事。
而何其幸运的是,那只恶鬼也遇见了…
第86章 精神病院
【嘀,恶鬼npc恨意值清零,即将前往下一个位面,请宿主做好准备。】
在沈朝喻的那个世界,一直到很多年后,恨意值最后才清零。
系统的检测报告中,本该在沈朝喻离开路川剧情线走完,执念消退,祁时的任务就已经结束了,但是不知道为何,那最后剩下-10的恨意值,直到祁时在那个世界待了几十年才转化为零。
但是不论怎么样,至少任务还是顺利的完成了。
成功的将高度危险的平行世界转化为正常通行,系统松了口气,还忍不住小小得意叉腰。
画面中还停留在祁时和沈朝喻在床上相拥而眠的场景,系统将提示声音降到最小,想让宿主在睡梦中完成位面转换,顺带消除此位面残留的感情,并没有打算吵醒祁时。
【系统脱离位面倒计时:5、4、3、2、1…】
在屏幕的数字转化为0的那一刻,骤然间,系统面前的屏幕变得通红,并且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嘀嘀嘀,警报警报,当前位面因为不可控因素,暂时无法离开。】
【嘀!!系统遭受到不明因素影响,磁场紊乱,系统被迫断联。】
【尝试连接宿主信号,连接失败,当前无信号。】
【连接失败!】
【连接失败!】
【…】
无数标红大字体的“连接失败”在系统面前重复出现,就像是电脑中了恐怖病毒一样,消不去也止不住。
就在系统慌了神,正准备向上级报告特殊情况,那些如同病毒重复出现的红色大写加粗红色字体又骤然消失,快的突然。
画面中的人类眨了眨眼睛,显然是快要醒过来了,系统眼疾手快的操作,这次位面抽离的十分顺利,没有在出现任何意外。
属于恶鬼位面的祁时脱离位面的那一刹那,原本闭着眼睛的沈朝喻猛的睁开眼睛看向虚空处。
那一瞬间,系统甚至以为对方能看见自己的存在。
所幸的是系统抽离位面的时间很短暂,那一眼快的就像是系统的错觉。
祁时这边丝毫没有察觉到异常,他在睡梦中脱离世界,一睁眼就来到了另一个副本位面。
机械的系统播报声音如常响起:【嘀,欢迎宿主来到精神病院副本!】
【在这个世界,宿主的身份是城西郊外著名的康复精神病院新来的主治医生,需注意的是,当前位面与小丑位面的情况有些相似,是攻略组和玩家组一同进行的任务,在玩家的眼中,身处于攻略组的宿主,会被当成重要npc参与任务当中。】
【系统温馨提示:康复精神病院中拥有许多潜在危险性人格的存在,为了宿主的身心健康安全,请宿主谨慎选择靠近治疗。】
【嘀,攻略目标锁定中,暂未搜查到目标人物,请稍后重试。】
机械的电子声音之后,系统的声音才匆匆响起:【抱歉宿主,系统这边暂时性出现了一些问题。】
以往都是祁时一开始进入新的界面,系统就将目标人物的恨意值和信息传输过来了,但是现在却显示无法搜查到目标人物,就像是gps的锁定功能损坏。
无法探查到目标,那就意味着任务无法准确进行,系统下线寻找维修,这个位面就只剩下了祁时。
将任务者独自留在任务界面是很危险的事情,但是无法定位任务目标不是小问题,再三思虑,确保祁时在此位面的安全性,确认宿主在玩家组面前有着绝对的安全值之后,系统安心的寻找外援去了。
系统走后,祁时在新工位上整理着材料,熟悉并融入此位面的角色当中。
因为是新上任的主治医生,祁时有着独立的办公室,桌子上还有一份属于病人的材料等待他的翻阅,旁边摆放着一个大纸箱盒子,显然是才刚刚搬过来,连行李都还没有收拾好。
将那些箱子里面的东西全都依次摆放在工位上面,收拾好之后,祁时才抬手将那份病人的资料拿在手中翻阅了起来。
这所精神病院远离市区,处于郊外,很大也很新,看起来是花了大价钱来建造的,病人不算是太多,偌大的医院百来人。
祁时翻阅着手中的病例书,相比于整理东西的时间,看这些东西更加漫长了,百来人的病状和信息,祁时需要一一对上那上面的照片,还要记下来,时间自然要慢上许多。
手中的册子还没有翻阅到一半,门口处传来敲门声,在听见祁时说“请进”之后,一个穿着护士装的女孩子从门边探出头朝着祁时这边好奇的张望过来。
在看见祁时后,女孩大大方方的走了过来,朝着祁时打招呼并做着自我介绍。
“你好祁医生,我是护士站的关露,医生可以叫我露露,我主要是负责每个专区病房的药物配送的,今天来到这里的主要任务就是带着医生去熟悉一下医院环境和了解病人。”
“说实话,可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这里了。”
女孩看起来不过212岁,很年轻,说话的声音还带着点小俏皮,看向祁时的目光中带着恰当好处的惊艳,不会让人感觉到不舒服。
祁时浅笑着点点头,跟随着关露的步伐去熟悉一下医院的环境。
从医院建筑性标志,再到院内风景,食堂、公共区域,关露都一一为祁时介绍了,最后走到一个冷清静谧的走廊,那欢快的声音小了不少,关露表情变得严肃了一些,对着祁时说道:“这是病房区。”
“医院收纳多种病状的病人,有幻想症,人格分裂,包括反社会危险人格,都收录在里面,每间病房都上了防护锁,防止病人偷跑出来,造成严重事故。”
关露对着祁时说到:“越靠近里面的病房,就越是危险,所以不要轻易靠近这里。”
虽说是这样,但是因为每个房间都上了锁,此时足够安全,关露还是将祁时带到每间病房面前看了看。
房屋的门是铁门,像是牢笼一样挂着一个大大的锁,门口上方有着同普通病房一样的探护口,可以从外面看到屋子里面的情形。
里面的病人千奇百怪,各色不一,有缩在角落当蘑菇的,有躺在地上大声哀嚎的,有大力撕扯着头发,胡言乱语的,还有看见祁时,便猛地撞到门窗上,直直大声咒骂的。
祁时一路看过来,记在脑袋里面的那些信息自动与那些脸联系起来,即使看到这么多的病人也还是一脸平静。
但很快,在看向最后一个房间的时候,原本面不改色的祁时骤然顿在原地。
在白色的房间里面,一个身穿着浅蓝色病服的青年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他既不吵闹也不哭喊,就直直的坐在那里。
似乎察觉到了门外的视线,青年转过头,朝着祁时这边看了过来,对上祁时那双眼睛,对方弯着唇笑了笑,露出脸颊边小小的酒窝,甜丝丝的模样,礼貌的和祁时打着招呼。
—“你好…”
与此同时,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嘀,任务目标锁定中,当前位面“双生”目标人物恨意值:10。】
【当前位面任务顺利启动,系统提前预祝宿主任务成功!】
第87章 精神病院
机械的系统声音消失,关露的声音在祁时耳边响起,补充着其他的信息。
“病房号越靠前的病人危险性越大,具有一定的攻击性,所以靠近病人一定要谨慎,门上的安全锁不能轻易打开,除非是在特殊时间里面,会集中分配病房里面的病人外出放风,会打开安全锁,其余时间都是锁上的。”
似乎是担心祁时会害怕,关露转过头笑着说道:“病人外出放风,是会有警卫和特殊人员看守的,所以不会担心病人们发病造成危险事故,医生可以放心。”
祁时能够理解,因为精神病人偶尔会做出一些自己都控制不了的危险事情。
像是察觉到了祁时的目光一直放在当前病房里面,关露看过去,看见了病房里面的青年站了起来,朝着房门这边走了过来。
清隽的青年穿着浅色的病服,唇色苍白,头发略有些长了,快要盖住眼睛,那双过分清澈的双眼看过来,带着两分懵懂和好奇,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种可爱的小动物,不自觉的放下戒心。
可是关露完全没有被对方显现出来的表面现象迷惑住,看见青年朝着房门这边靠近,眼神一凛,连忙拉着祁时往后退,满脸谨慎和戒备。
屋子里面的青年站在房门面前,隔着那层透明加固玻璃,朝着外面穿着白色医生制服的祁时看过来,他眨了眨眼睛,仿佛对着关露的反应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对着新来的祁时好奇的看过来。
关露满脸严肃的轻拉着祁时走到另一旁,直到远离了那间病房,才停了下来。
她仿佛察觉到自己太过于严肃,连忙放开拉着祁时衣角的手,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医生,刚才我的反应有些太大了。”
“但是在医院里面就是这样,医生对精神病这方面的疾病有研究,也肯定知道病人们都具有潜在的危险性,甚至会露出表面现象迷惑其他的人,以达到自己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原本笑着温温柔柔的女孩子又开始露出那种十分认真的表情:“不同于其他的医院,在我们的医院里面,每个病房都是有着编号的,医生要注意,编号越靠前的病人就越是危险,001号病房更是特殊。”
“001号病房里面的病人极为危险,是医院的重点关注对象,虽然加强了安全锁的级别,但是仍然存在着隐患,所以除了发放药物和定时体检以外,医生也少到这一片区域来吧。”
关露认真的说了很多话,说完才吐了吐舌头,自己吐槽自己:“说多了就是废话了,医生在医院里面待上几天就会知道,整座医院也没有几个医生会在这块地方闲逛,全都避之不及。”
祁时仔细的听着,等着关露话音落下,才出声道了声谢谢,他知道女孩说这么多都是为了提醒自己。
关露的笑意多了几分真实感,她往前走了几步,继续带着祁时熟悉其他地方去了。
离开的时候,祁时转过头看了一眼幽静走廊尽头的那一间病房。
若是仔细点去看的话,那些房间的安全锁同着其他的病房不同,是加强版本的,甚至于尽头的那间房间更甚,房门加固,玻璃也换成了坚固的钢化玻璃。
这一层一层防范,就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将人牢牢锁在那里面,一眼看过去,只觉得压抑漆黑无比-
因为祁时是新来的医生,上面的工作通知暂时还没有定下来,这一大半天的时间,全都用来熟悉医院的环境了,关露走了大半天,将整个医院带着祁时参观完了,腿都废掉了一半。
祁时看着外面天色已经擦黑了,也到了护士换班的时间,就提前下了班,将女孩送回了家。
等到祁时开车回到自己家中,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了。
因为工作的原因,祁时的住处没有在市区,而是偏向郊外,这里的房子是那种小公寓,绿化很好,周围也很安静,因为房子修建的很好,所以价格自然便宜不到哪里去,所幸的是祁时这具身体的身份是医生,钱包富足,买下一栋房子也不在话下。
不用为金钱发愁。
洗漱完之后,祁时擦着微湿的头发坐在床边,暖黄色的床头灯开着,将整个房间衬的温馨无比,光打在了他湿润的眉眼上,也照亮了手中的资料书。
那本放在他工位上的病人信息册还剩下一半没有看完,祁时就将它带回来了。
洗漱完时间还早,祁时没有着急睡觉,而是靠在床边翻阅着剩下的信息页,病人的图片、信息、还有病症状况祁时全都一一的记了下来,方便进行后续的工作。
他记得很快,一页一页的翻下去,很快那本书就见底了,在最后一页,祁时也终于看见了最后一位病人的身份和信息。
信息册那上面的照片同着祁时今天白天在病房中看见的青年一模一样,只是眼神却天差地别,若说白天祁时看见的那青年是不染尘世的小鹿,懵懂且无害,那么图片中的人绝对是残忍的猎食者,那双空洞洞的眼睛透过镜头朝着祁时看过来,带着满身的血气,如同无间深渊之中鲜血淋漓的恶鬼。
一面天使一面恶魔。
照片下面是个人信息介绍和发病的主要症状:
姓名:谢桅枳
年龄:24岁
性别:男
身高:1米95
体重:60kg
病名:人格分裂
诱导原因:疑似患者幼时遭遇过强烈刺激性画面和危险,分裂出保护自我的恶性人格。
病情症状:001号谢桅枳病人,人格分裂,主人格宛若稚子,性情纯真无害,第二人格有着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和排它性,十分危险,极度危险。
第二人格发病时,会出现强烈的头疼、耳鸣、幻视等症状,情况极度不稳定,曾多次出现过恶性伤人事件,主人格有自残倾向。
祁时看到后面,胸口闷闷的像是喘不上气起来,他的目光落在最后那四个字上面,许久都没有移开视线。
第88章 精神病院
康复精神病院共有两名主治医生,分别负责医院不同领域的工作,新来的主治医生祁时专攻病人心理学方面,和病人近距离接触,检查和关注病情,另一位医生负责的就是药物调整与研究。
相比于另一位长年浸泡在实验室里面研究药物的主治医生,祁时这方面的工作要更加危险些,因为医生接触的都是一些具有危险性的精神病患者,指不定工作的时候会发生什么意外。
完全不能预料。
工作量的差别也不是一星半点,祁时除了要观察病人发病症状,研究他们的心理并做出心理疗法,还有定时体检,甚至于每周会有一天会留在医院里面,对那些高危险性的病人做出夜间观察。
虽然这些事情都是在有保障安全性的情况下进行,但是还是十分的繁琐且危险。
因为康复精神病院工作的危险性实在太高,工作太杂,处于祁时岗位上的前几个主治医生全都受不了辞职离开了,甚至还有传闻说,其中有一个主治医生,还被医院里面的患者吓出了病来,连精神都有些出现了问题,以至于康复精神病院很长一段时间招不到合适的医生。
对于祁时的到来,医院里面的工作人员都感到很意外,因为很少能看见这么年轻好看的医生从事精神病医生这一方面的职业,更没想到会跑到偏远的郊外医院来上班。
当然,最开始是护士站的几个小女生,天天叽叽喳喳围成一堆,面对别人礼貌的点了点头,看见祁时出现之后,公式微笑瞬间变得灿烂无比,塞糖的塞糖,拍照的拍照,一整个护士站变得热闹无比。
祁时才来几天,因为温和的性格和精致的皮囊,差不多将一整个医院,除开那些病人全都虏获了芳心,一时间,为原本显得有些孤寂空旷的医院增添了几分人气,显得热闹极了。
熟悉过后,陆陆续续的工作祁时开始接手处理,从最开始的纸上材料,到后面的近距离了解观察病人,祁时适应良好,并没有同其他医生一样产生厌恶抗拒的姿态。
为了医生的安全着想,那些高危险的病人医院并没有让祁时接触,而是开始从一些不是太严重的精神病人入手。
祁时的第一个病人很特殊,是个还没有成年的少年,看起来156岁,正是读书的年纪。
听说好像还是市里面某有钱人家的孙子,但是因为一些特殊情况患上了幻想症。
幻想症,顾名思义就是总会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祁时观察到,这个病人所出现的病状对于他人的伤害性很小,但是对自己却有着不定性。
在祁时接手病人这几天的时间里,这位名叫苏铭的少年共发病了三次,第一次幻想自己成了一颗大树,在病人吃完饭自由活动的时间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了。
等安保找到人,才发现对方在草坪里面待着,笔直的站在太阳底下一动不动,被发现的时候面色通红,竟是直接被晒的中暑了。
第二次幻想自己成了一只小鸟,甩开跟着他的小护士跑到天楼上去,差点一股脑从上面跳了下来,被捉住的时候还发出小鸟啾啾的声音,说自己要逃离牢笼,自由飞翔。
第三次发病是在一个下雨天,被祁时所发现的。
祁时打开伞走到雨幕中,看着蹲在小路旁的苏铭,他蹲下身,和对方视线齐平,豆大的雨滴将身上的衣服都打湿透了,眼睫挂着水珠,恐怕连视线都是模糊的。
但是他还是一动不动的待在那里。
祁时不知道这次对方将自己幻想成什么,他并没有制造出大声的噪音,而是放轻动作缓缓在苏铭身旁蹲了下来,头顶的雨伞遮住天空中的雨滴,一直呆呆愣愣蹲在那里的人才有了一丁点反应,朝着祁时看过来。
“你在做什么?”祁时轻声问道
苏铭眨了眨眼睛,睫毛上的水珠掉落在地面上,他看到头顶的雨伞,挪着小碎步离开遮挡的区域,将自己暴露在雨幕之中。
祁时能听见对方喃喃自语的说道:“潮湿…喜欢,雨水。”
“我是大蘑菇。”
好吧,第三次发病,对方将自己想成了一只大蘑菇。
精神病人眼中的世界是和正常人完全不同的,有的缤纷多彩,有的则混乱不堪。
暴躁病患者所看到的世界,眼前会显现出许多如同蚊香一样盘旋的黑白圆圈,他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行动,往往会做出很多伤人伤己的事情。
幻想症的病人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他们的世界缤纷多彩,大多数的病人会像苏铭一样,自己恍若身处的是一个热带雨林里面,而自己就是其中的一员。
而精神病患者,例如人格分裂,是最为严重的病例之一,那些被提高保护锁级别的特殊病房里面,有许多都是类似的病症,他们有的分化出反社会人格,是十分危险的病人。
这种病人的世界往往是割裂的,黑白两面,形成两个极端,他们所看见的事物颠倒扭曲,对陌生人有着极强的防备性和攻击性。
这种病人,是康复精神病院最为危险的病人。
祁时眼前的这个幻想症病人,症状和危险程度与之相对比,完全不值一提,所以这就是医院为什么放心祁时进行近距离接触治疗。
蹲在地面上的苏铭能出声回答祁时的问题,那就代表着还能沟通,没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头顶的雨不算小,一直淋着雨肯定会感冒的。
祁时想了想,将手中的伞再次朝着苏铭的方向移过去,果不其然,对方又一次朝着祁时看过来,眼中还带着疑惑。
祁时伸出手接住外面的雨滴,任由那些雨水从缝隙中流下,他不咸不淡的忽悠着眼前明显脑袋不清醒的人:“蘑菇淋了雨,根系会腐烂的。”
说的好像很严重。
苏铭顿了顿,随即撇过头,哼道:“蘑菇才不信,蘑菇喜欢雨水,喜欢潮湿。”
看来常识还是没有忘记,祁时站了起来,这次移开了雨伞,淋淋漓漓的雨滴打在少年的脸上,眼睛是彻底睁不开了。
祁时看着苏铭眯着眼的样子,淡淡道:“喜欢潮湿是一回事,但是长时间暴露在雨水下面,微生物增长,害虫啃食,肯定会腐烂。”
蹲在地面上的苏铭听了进去,似乎觉得祁时说的有道理,皱着眉头,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
他撒着丫子猛地一下跑到了对面的房屋下面躲雨,安保早就等在那里,看见了苏铭,像是拎小鸡一样,一下就把人提溜住了。
祁时完成了任务,打着伞准备回去,蓦的,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在雨幕中停下了脚步。
祁时转过身,隔着雾蒙蒙的雨水朝着对面看去。
此时正值盛春,绿树枝丫疯狂伸长,争相汲取空气中的阳光和养分,雨水打在树叶上,蒙上一层浅浅的雾,看不太真切。
耳边只能听见哗啦哗啦的雨声,隔着淅淅沥沥的雨,祁时和站在窗户边的谢桅枳对上了视线。
第89章 精神病院(修)
病房在三楼,有些高,但是祁时却能很清楚的看见对方透过来的目光,带着好奇。
谢桅枳的目光落在溅在窗外的雨滴上,眼神澄澈的如同小鹿一般,他伸出手想触碰窗户外面站在雨幕中的青年,但是触目所及的地方只是冰冰凉凉的玻璃。
他被关在了一个封闭的牢笼里面。
意识到这一点,搭在玻璃上的指尖短暂停顿了一瞬。
祁时站在雨幕中,撑着黑色的伞,看着站在窗边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脑袋垂下,心情不知道为何低落了下来。
雨幕隔绝了所有的声音,空气中满是潮湿清新的空气,因为医院位于郊外,树木十分的多,那种泥土被打湿的气息便越发的明显。
溅在地面上的雨水打落在祁时的鞋面上,祁时恍惚间想起,前两天关露曾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女孩面容严肃,对着祁时讲述那些重症病人的危险性,其中就有提到过一句,是关于病人们外出放风时间的安排。
不同于苏铭这种症状较轻,管控不是十分严格的病人,能有很多机会出门玩闹,那些特殊的病人,因为危险性太大,所以很少能有机会允许外出。
一个月一次或者是两个月一次,才能被允许走出病房,即使是这样,他们也是被限制了行动,带上了手铐脚铐,在许多安保的监视下,在一个区域待够了规定的时间,就又会被送回病房。
祁时听见这里,罕见的皱了皱眉头。
即使病人存在着一定的危险性,但是这样简直就像是在关押着囚犯,而且长时间处于封闭状态下,更不利于病情的恢复。
但那时还有其他人在场,祁时暂且压下了心中的许多疑问,没有说出来。
这样推测,身处于001号特殊病房的谢桅枳,恐怕行动更是受到限制。
祁时突然有些明白,对方为什么情绪突然低落了下来。
乱跑的苏铭已经被安保带回了病房,祁时却没有离开,他朝着病房的反向靠近了些,走到了位于病房区域的那个大槐树下。
那颗大槐树很大,叶子翠绿,枝干粗长,像是一把巨大的绿色雨伞,深绿色衬的树下穿着医师专用服的祁时越发的白,整个人在雨中就像是在发着光。
祁时将黑色的雨伞仰起,朝着上方看去,他伸出手挥了挥,即使知道两人的距离隔得太远听不见,但还是出声对站在窗边的谢桅枳说着话,安抚着人。
雨天之下的小草野花无声摇晃,捕捉到那句话语。
祁时对谢桅枳说的是:“开心一点。”
他让谢桅枳开心一点。
站在窗边的青年,无声的将眼前的画面尽收于眼中。
雨依旧还在下着,甚至还越发的大了起来,祁时在那棵大树下站了一会,就转身离开了,但是谢桅枳却站在窗边,迟迟没有挪动脚步离开。
他面前的窗户因为雨水飞溅,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也看不见属于青年的身影,直到很久,谢桅枳才低下了头,不在执拗的朝着外面看去。
他的视线落在眼前桌面上一个早就已经枯死的盆栽上面,轻轻碰了碰那早已经枯死的花瓣和叶子,自言自语道:
“开心?”
“为什么要让我开心?”
令人惊奇的是,那么远的距离,谢桅枳竟然看到了祁时对他说的话。
病房很简陋,一张床,一个书桌,一张椅子,还有些简单的日用品,厕所的水龙头有些坏了,正滴答滴答的往下滴着水,很久都没有人来修,因为很少有人敢靠近这里。
书桌上有那盆枯死了却没有被扔掉的盆栽,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书和一些空白的本子,但是却没有笔,因为医院不会将尖锐的东西留在病房里面。
窗户从外面锁死了,加固的房门也被上了好几道锁,除了一些细小的通风口置换屋里面的空气,整个病房处于一个密闭的状态。
在这样一个地方待久了,就算是没病也会被闷出病来,然而谢桅枳已经不知道在这个地方待了有多久了。
整个房间里面回荡着谢桅枳一个人的声音,没有人回答他,手中枯死的不知名的植物入手粗糙,明明是一副枯死的模样,却在谢桅枳触碰上去的时候,奇迹般的活了过来,缠着他的手指。
谢桅枳垂着眸,任由着那枯黄色不知名的植物顺着手指缠绕,直至绕上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顶端残败的花朵搭在谢桅枳的肩头,从后面看过去,植物伸长着藤蔓将青年裹缠,就像是要将之吞噬掉一样。
但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缠绕不是吞噬,更像是怀抱。
植物并不是要吃掉谢桅枳,或者说它们依根而生,将谢桅枳当做了母体。
“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长得很好看,声音也应该很好听。”
病房门上的是钢化玻璃,房门被加厚,很隔音,所以那天谢桅枳并不知道关露和祁时在说什么话,只是透过透明的玻璃窗,看着新来的陌生面孔。
好奇使然,却没有看见熟悉的惊恐害怕的神色,温柔的青年朝着他看过来,眼中笑盈盈的。
在谢桅枳的记忆之中,很久都没有人同着他笑,和他好好的说话了,那些人看见他,不论是谁都是一副惊恐的模样,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怪物一样。
他声音低落道:“他不会怕我,会对着我笑,我有点想和他做朋友”
“我可以和他做朋友吗?”
回应他的是屋子里面死寂的沉默。
谢桅枳喃喃自语,好似和那盆栽说着话,过长的发丝遮住眼睛,浅色的衣服穿在身上,平添了几分无害,任谁看见都不会相信这是一名精神病患者。
而满室寂静,密封式的病房很少有人经过,也没有任何人能看见屋子里面藤蔓遍布,盘根错节可怖的一幕-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春雨过后,枝头的嫩芽猛地蹿了起来,生长速度快的吓人,春季是万物复苏的季节,树枝草尖的花骨朵争相冒头,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
连同着坐落于郊外的医院也被绿意所包围。
绿色的草坪柔软,许多穿着浅色病服的病人都搬着小板凳出来晒太阳,忙碌的走来走去的护士,维持秩序的安保还有一些见习医生站在旁边,一时间原本幽静的医院都变得热闹了起来。
不同于重症病人,苏铭属于祁时手底下病症较轻的病人,所以管控没有十分的严格,一直能经常走出病房,今天全院病人走出病房放风透气,苏铭也自然搬着小板凳也出来了。
一接触到阳光,苏铭就像是被解除了封印,猛地扔下手中的小板凳,挥舞着两只手上下舞动,说自己是小蝴蝶,要跑到花丛里面去采蜂蜜,两位安保苦不堪言的追着苏铭跑。
草坪上人很多,几乎是走上几步就能看到眼熟的人,祁时放慢脚步跟在后面,慢悠悠的朝着苏铭离开的方向走去,却在医院那棵大槐树下看见了本该在病房里面的谢桅枳。
青年坐在树下的木椅上,零零碎碎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风过,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这次没有隔着玻璃,谢桅枳遥遥朝着祁时看了过来。
“医生。”
青年笑着喃喃道。
第90章 精神病院(修)
浅笑着和祁时打招呼的青年十分的友好,甚至还透露出几分不自觉的好感,抿着唇,眼睛弯弯的,看起来乖巧无害极了。
转眼间,祁时来到这里已经有着小半个月了,因为是新来的医生,祁时暂时只负责一些低危险级别的病人,其他重症病人归另一位主治医生管着。
谢桅枳属于001号病房,重症病房里面的头一位。
算了算时间,自那次雨天偶然打了个照面,祁时已经十多天都没有看见过谢桅枳了。
重症病房的管控十分严格,因为001号不在祁时的管控下,连访问都是要经过另一名医生的同意之后才能进行,祁时一直没有权限,也未曾踏足重症病房区。
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对方。
但是转念一想,全医院的病人都会出来放风,谢桅枳也肯定会出来的。
这是祁时在那几个小护士口中听到的,重症病房的病人为数不多的休憩时刻。
只不过跟其他的病人不同,大槐树下不仅仅是谢桅枳一个人,还有十个安保站在旁边,看守着他,祁时走近了一些,就被其中一个安保伸手拦了下来,对着他出声告诫道:“祁医生,001号病人十分的危险,请不要轻易靠近他。”
走到安保的警戒圈外,祁时才发现了端倪,医院不仅仅只是安排这么多人将谢桅枳看守了起来,甚至于他的脚踝和手腕上,都被铐上了手铐。
完全不能行动。
眼前这无异于扣押着犯人,祁时的神色一下就冷了下来,他将手搭在拦着他的那位安保的肩膀上,语气冷冰冰的:“让我过去。”
察觉到了祁时语气的严峻,安保有些为难:“不可以的祁医生,接近重症病人十分的危险,况且没有陆医生的指示,我们也不能放你过去。”
合着全都是另一位医生的安排。
祁时瞥向那名安保,原本温温柔柔的青年冷着眸,竟让那人生生的出了一身冷汗。
祁时出声:“我也是医院的主治医生。”
“再说,他是病人,并不是物品和犯人,不能这样锁着他。”
硬生生的将拦在面前高大的安保推开,他侧开走进去的时候,高大的男人浑身冷汗,原本祁时搭着的那只肩膀吃疼的塌了半边。
看见祁时走了过去,其他几个安保顾不上面色苍白的同伴,想要将祁时“请”出去,却见穿着白色制服的青年医生仿佛后背长了眼睛,在几个安保准备上前来的时候,顿住了脚步。
祁时不咸不淡的说道:“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自主承担所有责任,若是你们拦着我,我会向上面举报你们非法虐待病人,连同着你们那位陆医生一起。”
此话一出,其他几个人全都被唬住,不敢再靠近,他们大概也知道,这样扣着病人本来就是不对的做法,所以祁时这样一说就忌惮了起来。
毕竟在医院工作的薪酬还是不菲的,失去了这份工作不免可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安保默认了祁时的靠近,祁时走到谢桅枳面前,他蹲下身,试着接近对方,察觉到谢桅枳并没有攻击的意味,试探着将手放在了手铐上,轻声出声问道:“我可以看一下吗?”
谢桅枳看着祁时,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十分的安静,祁时就当对方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动作很轻的查看那扣住手腕的手铐。
跟市面上流行的扣押罪犯的手铐一模一样,最简单的款式,需要钥匙才能解开。
祁时朝着最近的一名安保问道:“钥匙呢?”
那安保才被祁时威胁,现在自然是安分得不行,低下头老老实实的说道:“钥匙都在陆医生手中,我们身上没有。”
甚至害怕祁时找茬,还不动声色的离远了一些。
看的出来这群人身上是真的没有钥匙,祁时也没有再为难他们。
他第一想的是去另一位医生那里拿钥匙,但是没打过照面,并不知道那位医生是什么习性,能不能拿到还是一个问题。
就算是拿来了,当面解开,背地给人戴上,也还是做的无用功。
总之,不将病人划到自己名下,他现在做什么都是白费力气。
祁时站起身,看着扣住谢桅枳手铐,他顿了顿,一向浅浅的眸色深黑,不知道在想什么。
默了一会,他才低低的对着谢桅枳说了一句:“抱歉。”
年轻医生对着病人道歉的场面很少见,谢桅枳眨了眨眼睛,问:“为什么道歉?”
祁时后退一步,他站在树荫下,看着被阳光衬得仿佛在发光的谢桅枳,垂眸出声道:“因为没能解开手铐,没能帮到你。”
微风鼓起浅色的病服,谢桅枳却一改常态,弯着眼睛朝着祁时笑道:“医生很好的,不用向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