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毕业后，姜涟漪经受了社会的毒打。一个多月前，她愤然离职，和大学室友一起开了一家网店，主要卖睡衣。
姜涟漪长相温婉，由她负责直播、担任模特。
室友萧清浅负责联系货源、收发快递。
晚上十二点，姜涟漪下播后，乘车从工作室回到自己的小窝。她对自己的新职业很满意，除了通勤时间过长外，没有任何缺点。
工作室和小区之间，隔了整整一个区，打车都要40分钟。
晚上十二点过后，地铁已经停运了，她不得不打车。作为一个贫民窟女孩，她买不起车，攒了两年的积蓄都投入了她的网店里。
每天打车下班，一个月也要上千块，对她来说，是一笔巨款。
她现在租的房子，位于城市边缘，是一个单身公寓，一个月房租也不过两千块。等下个月租房合同到期了，她准备搬到工作室附近，和萧清浅合租。
回到家后，洗漱完已经凌晨一点了。姜涟漪打开了鱼鱼软件，准备刷一些睡前视频。
鱼鱼软件的消息栏中有一个红点，她点开一看，消息来自一个名为小溪流的id，发出时间在十分钟前。
小溪流是她曾经为数不多的粉丝之一，在她的每条视频下都有评论，给了她坚持做up主的信心。
虽然，最后还是坚持不下去了。
姜涟漪打开对话框，一条一条往下看：
“小涟漪，好久不见。”
小涟漪是姜涟漪大学时做短视频up主时的马甲。
“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我的消息。以前我经常看你的视频，学习了很多撩汉小技巧，我用你的方法成功撩到了人，想着应该能谈一次甜甜的恋爱了，没想到被渣男骗身骗心骗钱了。”
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姜涟漪。
她之前的确是情感up主来着，还是专门教别人如何撩汉的up主。她表面上一副万花丛中过的高手模样，每期视频都侃侃而谈。
其实——
她还是个母胎单身。
大概是由于她明眸皓齿，眉不点而翠、唇不染而红，拥有一双含情杏眼，标致的东方古典美人长相，颇具迷惑性，所以从来没有粉丝质疑过她。
之所以会做up主，是因为大学时母亲住院，她急需用钱，白天没课就去兼职，可兼职挣不了多少钱，解不了燃眉之急。
那时候网络视频行业蓬勃发展，她看了新闻，女主播月入几十万，感到万分羡慕。可是她没有任何才艺，唱歌、跳舞样样不通。
最后，她决定做什么技能都不需要的情感up主。为了那一点收益，她厚着脸皮，嗲着声音模拟撩汉场景。
那些视频，她后来都不敢再看第二遍，因为实在是太尬了。
用萧清浅的话来说，她的视频简直就是茶艺文学、嗲精文学和撒娇文学的结合体，其中一个拎出来就能够抠出三室一厅了，她这结合体能抠出别墅区。
她没想到她尬得脚趾扣地的撩汉教程，居然真的有人实践了，还成功撩到人了……
虽然撩到的是个渣男。
造孽啊。
姜涟漪悔不当初，她继续往下看：
“你能帮我报复他吗？不能的话也没关系，反正我也生无可恋了。”
姜涟漪眉心跳了两下，手指比大脑的反应更快，连忙安抚小溪流：
“好，我帮你。你千万别想不开，为了一个渣男不值得。”
姜涟漪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劝说她放弃轻生的想法，还没组织好语言，小溪流发来了两条新消息：
“微信号yue11111，要骗身骗心骗钱的那种报复。”
姜涟漪看着这条消息沉默了两秒，突然有点后悔是怎么回事。
感觉自己掉进了坑里。
她越品，越觉得“不能的话也没关系，反正我也生无可恋”这句话，有点一言难尽的味道。
像极了她年少无知时，教授给粉丝的“欲擒故纵”之术。
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
更何况，面对的是当初她一口一个“小天使”的粉丝，粉丝还是因为学习了她的视频遭遇不幸的。
姜涟漪长吁短叹了一会儿，想着就当为民除害了，她回复道：
“没问题。”
姜涟漪躺在床上，没心情看视频了。她打开鱼鱼软件的后台，查看自己多年前发布的视频。
视频早在两年前被她隐藏了，只有她自己能看到。
她随便点开一条视频，在视频播放出她的声音之前，火急火燎地按下了暂停键。
她可一点都不想再听到自己的黑历史。
姜涟漪手指上划，拉开评论区。
果然，在寥寥几条的评论中，第一条就是小溪流的评论：“人家所有的币币都是存给小涟漪的（打开存钱罐）（倒出硬币）（倒干净），真的好喜欢你哦（眼巴巴地投币）。”
姜涟漪下意识看了一眼视频的标题——“直球少女出击，斩获高冷男神必看”。
小溪流果然是涟漪学十级学者，够直球。
……
救命。
她是怎么做出的这么羞耻的视频，还有这看了就想把手机丢出去的标题。
姜涟漪拍了拍胸脯，深呼吸了一口气。
继续往下看，评论区还有自己给小溪流的回复：“小天使来啦~接币币~开心到转圈圈~转圈圈晕倒~跌入怀里。”
她的行为真的是一个成年人能做出来的吗？
姜涟漪看得头疼，她把手机盖到了床上，实在看不下去了。
沉默了几分钟。
姜涟漪把手机拿到眼前，迅速划掉“辣眼睛”的评论区。她在网上找了张美少女战士动漫头像，换掉了她用了多年的头像——
一只头顶天线的红色天线宝宝。
她没有发朋友圈的习惯，这给她省下了一大麻烦。
姜涟漪看着头像中的大眼萌妹美少女，满意地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这是从小溪流的鱼鱼头像得到的启发，小溪流的头像是一个可爱的萝莉动漫头像，她猜想渣男应该比较喜欢这种萌妹子。
她可真是太机智了，不愧是做过情感博主的人。
代表月亮消灭你!渣男，受死吧。
做好了万全准备，她搜索起了渣男的微信，他的头像是一只龇牙咧嘴的哈士奇，哈士奇伸着舌头，看起来下一秒就会流下口水，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渣男看上去很好骗，姜涟漪下了结论。
她注意到。
出镜的还有一只手，骨节分明，十指修长、白皙。那只手揉在哈士奇的脑袋上，看上去勾人得很……
等等。
她在想什么。
姜涟漪甩了甩头，赶走所有潜在的碍事想法，努力在名片上玩起了找茬游戏。
他的微信名字是一个y。
这种用字母做头像的，随便得很。
姜涟漪从随便，又上升到了轻浮。
她啧啧两声，连连摇头，果然是渣男，从名片就能看出不守男德。
她完全忘了自己的微信id也是字母。
姜涟漪纠结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什么合适的理由。于是没有编辑任何验证消息，直接点了申请添加好友。
反正渣男来者不拒，姜涟漪料想他不可能拒绝。
等了两分钟，也没有收到通过好友的信息。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将近两点了。
可能对方睡了，应该明天一早他就会同意了。
姜涟漪没再操心这件事，她收起手机，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中午十二点了。
姜涟漪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摁亮屏幕，锁屏上显示微信联系人发来两条消息。
她嘴角一勾，渣男上钩了。
她指纹解锁进入微信界面，下一秒，笑容僵住了。
姜涟漪看着萧清浅发来的两条催命消息，陷入了沉默，白高兴一场。
萧清浅—我今天去约会。
萧清浅—今天的发货任务就交给你了。
萧清浅一个月前刚刚和前男友分手。
姜涟漪也不知道她这是复合了，还是找了个新男朋友。
如果是复合的话，她还清楚地记得，萧清浅吐槽了好几天那个前男友，说他是葛朗台，有钱但抠门。
萧清浅自己吐槽还不够，她每说完一段话，要等姜涟漪应和完，才继续说下去，渴望得到姐妹的认同。
姜涟漪能怎么办呢？只能跟着骂他罢了。
她只能祈祷，萧清浅是换了一个新男朋友。
她认命地从床上坐起来，不情不愿地在聊天框敲下几个字。
j—好。明天的直播任务就交给你了。
她草草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到楼下的沙县大饭店吃了饭，乘上了地铁。
这个时间点，地铁上的人并不多，姜涟漪坐到座椅上，争分夺秒地看起手机。渣男还未回复她。
不应该呀，难道他还没醒？
还是说，没看到她的好友申请。
姜涟漪再接再厉地发去了好友申请，这次应当能注意到了吧。
一个小时后，换乘了两趟地铁的姜涟漪，终于到了市中心的办公大厦。
办公楼有32层，她们租来的工作室位于2楼。
办公楼10楼以下，每一层被分割为5户，大多是一些小公司。10楼以上则是单层或多层整租，全是海晏市知名的企业。
到了工作室，姜涟漪打开手机，已经三点了，消息界面还纹丝不动。
她可以确定——
她被无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