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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喂第三十一天
乔承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但睡前的胡思乱想终究是影响了他的睡眠。
梦里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可乔承想要睁大眼睛看个仔细的时候，对上的又是许郁然的那张清冷的脸。
并不是昨天见到的醉酒模样, 而是他平日里的常态。
凤眸轻抬, 便让人觉得淡漠疏离，不好相处。
一瞬间，恍惚间的摇曳消散。
等阳光透过了窗帘，将这间被黑夜覆盖许久的卧室照得亮堂堂, 乔承被这光线迷了眼, 才猛然从梦中惊醒。
这过于明媚的太阳无疑预示着此时已经不早了。
他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那点儿困意？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一看时间, 居然已经九点了！
完了！
太晚了, 肯定已经错过给许郁然做早饭的时间。
乔承揉着自己的头发，让那本就和鸡窝一样的黑发彻底乱成一团。
都怪自己昨天四点多就起床, 晚上又喝了酒。
这下睡得太沉, 连闹钟都没有听见啊！
不过，也可以往好处想，毕竟许郁然昨天醉成那样，没准比自己起得还晚。
乔承想到这种可能, 紧张的心情终于有些许放松。
他对着镜子将自己乱成一团的头发整理好, 又简单洗漱一番，这才走出房间。
可刚打开房门，乔承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
焦味。
乔承又认真地嗅了嗅，从那焦糊味中闻到了一点儿米香。
这是粥烧干了的味道。
不会是自己把许郁然饿到亲自下厨了吧？
想到这种可能, 乔承就是眼前一黑, 什么都不敢想，直接冲厨房跑去。
乔承的猜测成了真。
他在厨房见到许郁然那手足无措的身影时, 狠狠蹂躏了自己的眼睛。
啊！许郁然他真的下厨了！
此时的许郁然穿上了深色的围裙，手里拿着汤勺，脸上却是写着迟疑与困惑。
火已经关了，可老板还是一脸严肃地盯着那已经糊了底的锅，应该是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许郁然英明神武，这种尴尬的场景着实不应该给自己看见。
就在乔承想着暂且回避这尴尬场景的时候，许郁然的声音落在耳边。
“你醒了？”
许郁然转头看向他，眼底再无昨晚的醉意与朦胧，俨然已经恢复正常。
“我想试着煮粥，但火好像开大了。”
虽然惹了一个小麻烦，但许郁然的语气平静地像是陈述事实。
就好像把锅子烧干的人并不是他。
不过，这也是当老板才有的底气，要是自己，犯一点小错都要心惊胆战。
不对，自己让老板饿得自己下厨可能不是什么小错。
这是厨子的严重失职。
乔承在心里哀嚎一声，为自己的失职而反省。
好在乔承情绪调节很快，他立即捞起袖子，主动走了过去。
既然失误了，就要去弥补。
许郁然是一个从来都没进过厨房的少爷，自然不会处理这糊了底的锅子。
他看着这锅子只觉得棘手，可乔承却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想来是平日里处理过不少。
“你不是在厨房工作吗？也要刷碗？”
他忽然问道。
乔承刚找到了钢丝球，愣了一下，没想到许郁然会好奇这件事。
他转过头，正欲接话，可那灵敏的鼻子在焦糊味中捕捉到了一股与这些味道格格不入的清香。
是沐浴露，带着一股很熟悉的柠檬味。
自己的沐浴露好像也是这个味道。
许郁然怎么和自己用同款沐浴露了？
……
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乔承压下那逐渐发散的思维，唇角微弯，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
“是啊，有空的时候要去赚一点零钱，就什么都会去做。”
他笑着收回视线：“洗碗没那么难，许总要是家里缺打扫卫生的人，我也可以干啊!”
“只要给钱就好。”
他说得轻松，却也在想许郁然会不会答应。
毕竟也是钱嘛。
“不行。”
许郁然的拒绝很干脆。
“为什么？”乔承有些不敢相信，他不明白许郁然拒绝的原因是什么。
“老板，我很便宜的，看在我们之间已经有交易的份上，我也可以打折的 。”
他半开着玩笑道：“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不考虑。”
冷冰冰的三个字落在乔承的耳朵里，对于许郁然的这一份冷淡，乔承并不难受，反倒是松了口气。
对方的态度正常，那就是不记得昨晚的事情。
这时候，乔承才发现许郁然的头发上尚且带着几分未干的水痕。
他刚洗过澡。
也是，昨天沾着酒气睡觉，许郁然这么讲究的人，肯定会在清醒之后把自己身上的酒气处理干净。
找不到一点儿存在过的痕迹。
就像是什么尴尬都没有发生过。
乔承的嘴角不自觉勾起，昨晚的心烦意乱在一瞬间烟消云散，连刷碗都成了一件很高兴的事情。
可在许郁然的眼里，就有些莫名其妙。
为什么被拒绝以后还这么开心？
虽然自己并不会答应乔承刚才的提议，但按照乔承的性格，不是应该再死缠烂打地追问几句吗？
对方那双凤眸里带着困惑与不解，直勾勾地盯着乔承，却也不知道自己的那些疑问该如何出口。
许是盯着太久，那双清冷的眼眸终于发现了些许端倪。
那儿正有一个牙印。
只要眼睛没瞎的人都能看见。
乔承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件事。
他平时也不太讲究，时常会直接穿着睡衣出来。
此时，睡衣上面几层扣子被无意间蹭开，乔承并未意识到其中的不妥。
那牙印子自然也就明晃晃地落在了许郁然的眼里。
“你这里是怎么回事？”
许郁然靠近了些，似乎是想要看清乔承脖子上的咬痕。
这哪里能说啊！
乔承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又将睡衣的领子竖了起来，勉勉强强地遮住了痕迹。
“这……这……就是被蚊子咬的！”
哪来的蚊子能咬这么一大块啊？而且现在这个季节会有蚊子吗？
乔承头一回觉得自己撒了个烂到不能再烂的谎言。
他大可以把实话说出来，控诉着许郁然昨天做过的无礼举动。
他甚至都想好了。
可以说这是工伤，要求许郁然快点给自己一点小钱钱来弥补□□与心灵的创伤。
可这些话乔承没有办法说出口。
昨天的事情太过暧昧，乔承摸着自己自诩直男的心都没法问心无愧。
而且，万一自己提及此事，反倒是让许郁然想起昨晚的事情。
没准他老板这种纯爱战士会觉得自己对不起那位白月光。
心一狠，直接把自己开除了。
无论是因为钱，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乔承都不想这种局面发生。
……
许郁然头一次见乔承犹如受惊的鸟一下子就与自己拉开距离。
皱了皱眉，压下心中那极为微妙的情绪，却也没有再问什么。
“我先出去。”
他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直接走出厨房，似乎对乔承的动作再无任何兴趣。
他的声音再次恢复冷淡，与昨晚判若两人，但的确是恢复了“正常”。
乔承手里拎着那个锅子，回头看了眼许郁然。
他对那个咬痕确实没什么兴趣，这也符合许郁然素来的人设。
松了口气，可乔承又觉得有些不自在。
哎，想这些干什么？
应该想想自己应该烧什么。
打开冰箱，各种食材映入眼帘。
如今许郁然家的冰箱可不是之前空荡荡的模样。
这里头摆着乔承收集来的各种食材，若说是早饭，可是能做出十来种。
不过，许郁然应该是想要喝粥的。
之前的米早就被许郁然煮成了黑色的锅巴，被乔承用钢丝球刷进下水管道了。
如今只能重新淘米，一看就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乔承算了算时间，觉得自己还得给许郁然做点其他东西垫垫饥。
乔承找出自己前几天包好的锅贴。
之前也是在家无聊，他就擀着面皮，做了四五种馅料，随手包了五十多个锅贴。
这次每种都拿个五六个出来，看上去也颇为丰富。
白嫩的饺子皮在热腾腾的油锅里一滚，很快就变得金黄焦脆。
肉香味逐渐弥散，香得乔承的肚子也是咕咕叫了一声。
他也饿了。
虽然耐着饥饿，可乔承也没忘记这锅贴的火候。
许郁然不喜欢油腻的东西，但锅贴一不小心就会沾上满身金黄油脂。
出锅后，还得用吸油纸吸一下。
金灿灿的锅贴带着肉香味出了锅，而此时一旁小火慢炖的粥也发出了“噗噗”的声音。
在粥汤里上下沉浮的米，嚣张地宣布着自己的成熟，肆意地将浓稠的米香弥漫。
乔承又从冰箱里拿出了一些配菜。
他又不是真的黑心打工人，不可能给老板烧白粥。
冰箱里拿出了早就切好的鸡丝，洒进了刚刚煮好的粥底里，再加入青菜，胡萝卜丁。
看起来丰富很多了。
乔承心满意足，盖上锅盖，静静地等待着。
至于一旁的锅贴，乔承将其装在小盘里，又倒了些醋，送到了许郁然的面前。
“先吃这个吧，粥还要再等一会儿。”
乔承又问他：“还想吃什么吗？”
有了锅贴和粥其实已经是一份合格的早餐了，但这可是霸总的早餐，怎么看都不合格。
可乔承实在不知道做什么，只能去询问老板的意见。
可许郁然是个对食物没什么欲望的人，问他这个问题也是白问。
乔承得到的回答仅仅是许郁然的三个字。
“没什么。”
好讨厌这种答案!
许郁然注意到乔承垮起来的小狗脸，以为是自己的回答太过冷淡导致的。
犹豫在眼底划过，许郁然又补上一句。
“你还想吃什么就自己弄，不用考虑我。”
既然如此，乔承也不再想这件事了。
他转身回到厨房，从厨房的冰箱里拿了两个鸡蛋。
那就随便弄个煮鸡蛋吧。
等锅子里的粥再次发出“噗噗”的声响，乔承就知道这粥煮好了。
打开锅盖，加入调味，米香味扑鼻而来，又有淡淡的肉香味夹杂其中。
不用品尝，便知晓这粥绝对美味。
乔承喜欢烹饪出美食的瞬间，唇角勾起，也不忘用勺子捞起自己刚扔进旁边锅子里的两个鸡蛋。
敲碎，剥好，放入瓷白色的餐盘里。
“我烧好了！”
乔承端着大盘子，将那锅煮好的粥端到许郁然面前。
他瞥了一眼，桌子上一动未动的锅贴，嘴角上扬着的弧度又降了下来。
为什么不吃锅贴啊！冷了就不好吃了啊！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于幽怨，许郁然在此时终于对上了他的脑回路。
“……我只是想要等你一起吃。”
许郁然解释了一句，但乔承并不相信——刚才他在厨房还听见他和谁在打电话料工作上的事情，肯定就是单纯忘记吃了！
但自己又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和老板发脾气。
乔承挤出一个笑容，只是眉眼里的不满并未消散——在这不善于隐藏情绪的小狗脸上还真没什么秘密。
“那现在就趁热吃吧。”
他说着，将那一小盘锅贴推到了许郁然的面前。
许郁然抬眼，眸底闪过不明的情绪，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虽然乔承的不悦太过于明显，但许郁然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如直接拿起筷子。
第一个夹住的锅贴是鲜虾馅的，在鲜美的料汁包裹下，虾肉的口感达到了最为完美的境界，肉质柔软，又有一股淡淡的酸味刺激着舌尖。
在入口的一瞬间，许郁然的眼睛稍稍睁大，不需要再多言语，乔承就知道对方是喜欢的。
那就好。
松了口气，乔承的嘴角又上扬了。
他心里有些得意——许郁然还是会被自己的手艺折服。
也不知道那个白月光做饭有没有自己好吃。
许郁然的胃口似乎真的不错，也不知道是不是饿久了的缘故，他居然一下子喝了两碗粥，七八个锅贴。
虽然这对于一个成年男人来说算不上什么，但这是体质娇弱的许郁然啊！
再多吃点，乔承都要担心他胃病又犯了。
乔承担心许郁然吃撑，于是飞快地将剩下的两个锅贴都夹走。
许郁然：“……”
他不再看那空了的盘子，而是看向那躺在白瓷盘子里的一个鸡蛋。
另一个鸡蛋已经被乔承吃掉了。
可在乔承注意到许郁然的目光后，竟然突然伸手，把那鸡蛋拿走了。
许郁然：“……”
……
吃饱喝足之后，许郁然就准备出门了。
他套上了西装，变成那外界熟知的冷漠许总，商业精英。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双凤眸里比平日多了些异样情绪。
像是无奈，甚至有些委屈。
乔承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毕竟只是少吃了一个没什么技术含量的白煮蛋，许郁然不至于这样吧？
许郁然并不会暴露情绪太久，还没等乔承细看，那些情绪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今天会有阿姨过来打扫，你不用处理那些碗筷。”
偌大的别墅肯定是要有人来近期打扫的，再加上昨天喝酒喝多了，房间里也一股酒气，乔承觉得能处理一番也是好事。
“老板，你什么时候回来？”他这么想着，倒也没忘记正事。
如果中午不回来的话，乔承就得去公司送饭。
话说回来，今天可是周末，总裁连周末也要上班吗？
看来资本家黑心起来连自己都会压迫。
许郁然摇头：“开个会就回来，不用给我送饭。”
那看来还是可以休息的。
乔承下意识满意点头，可对上许郁然的目光后，他又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好像不太恰当。
轻咳一声，他匆匆忙忙转移了话题。
“那你中午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糟了，忘记许郁然是个“随意大师”了。
问了也是白问。
许郁然的眼底划过一抹沉思，他是真的不知道。
可这次他没有说那两个让乔承头疼的字。
眉头皱起，似乎是犹豫了很久，他才挤出一道菜名。
“小炒牛肉吧。”
乔承有些惊讶，原来许郁然还真能点菜啊。
他语气里不免带上了激动，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其他呢？”
许郁然：“……”
乔承满心期待得等了几分钟，嘴都笑僵硬了，这才明白有些事情真是强求不来。
中午，阿姨来了以后就忙着打扫卫生，而乔承则是站在冰箱前左右为难。
烧什么？烧什么？
除了小炒牛肉以外还能烧什么啊！
“小伙子，你在纠结什么啊？”
阿姨很是专业，打扫卫生的速度极快。
她开始打扫时，乔承站在冰箱面前发呆，等打扫完卫生，乔承还是在冰箱面前发呆。
要不是乔承的脸覆上一层薄薄的寒意，一摸，脸都僵了，他都要以为时间才过去几分钟。
“我在想今天给许总烧什么。”
乔承一手抓着大白菜，一手抓着胡萝卜，满脸纠结。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乔承话音刚落的时候，阿姨的眼神忽然古怪起来。
“你就是那新来的厨子？”
乔承觉得很奇怪：“啊……啊对。”
怎么了吗？
原来在乔承来之前，都是这一位阿姨负责许郁然的饮食，从某种程度上说，乔承抢了对方的活儿。
在得知对方的身份后，阿姨的目光陡然犀利起来，上下打量着乔承，像是想要从这年轻人身上看出什么。
在几个小时前，又抢了一次工作的乔承露出了尴尬的笑容，被迫接受这探究的目光。
好在阿姨不知道这件事啊，不然现在的眼神只会更加奇怪。
终于，阿姨收回视线，双手环胸道：
“小伙子，我们比一比厨艺？”
乔承：“……啊？”
这……这么突然吗？
不过，闲着也是闲着，乔承也就接受了来自阿姨的挑战。
不过，他心思一转，又觉得光是这样比试似乎也没什么意思。
“阿姨，你介意我开个直播吗？如果不愿意就……”
阿姨说要比试，自然要有裁判才能分出胜负，而“比试”这种自带噱头的事情，怎么可以不直播呢？
当然，这也要征询阿姨的意见。
乔承原以为中年人对主播的接受度没那么大，对这件事也没抱什么期望，只是随口一问，即便被拒绝了也完全不在意。
可没想到这位阿姨也是位走在潮流前线的人，一听直播，第一反应居然是：“能给我开美颜吗？”
乔承剩下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呃……”
他笑着挠了挠头，语气尴尬。
“抱歉，我直播不露脸的。”
这话一出，阿姨脸上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小伙子长得挺帅，怎么这么害羞啊？”
乔承：“……”
倒也不是害不害羞的问题……
不过，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自己这个厚脸皮害羞，这感觉真是有些微妙。
……
“又见面了。”
乔承看着一开直播便蜂蛹而来的观众，嘴角的笑意加深。
“今天我们直播间要有一场比赛！”
他笑着将事件的始末告诉了直播间的观众，一时间大家也是来了兴致。
【哇，这是新老厨子的大比拼吗？】
【我已经在流口水了，准备宵夜！】
【不过，你们要比什么啊？】
乔承摸了摸鼻子，其实他也没有想好。
而阿姨却是早就从冰箱里面拿出了食材，显然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我是要做许总最喜欢吃的菜，”她很是自信，一下子报出了几道菜的名字，“你呢？”
原来这是许郁然喜欢吃的菜吗？
乔承在心里默默记下，决定下次烧给许郁然吃。
至于他自己做什么……
还真是个好问题。
乔承刚才看了眼冰箱，排除掉阿姨要用的食材，那就物尽其用吧。
“我就做蒜蓉鸡翅、干锅花菜和小炒牛肉吧。”
听了这话，阿姨立刻不满道：“小伙子，你不知道许总不喜欢吃辣吗？”
【哈哈哈哈哈，他怎么又做老板不能吃的？】
【老板不喜欢吃，才能私吞啊。】
看到弹幕里的戏谑发言，阿姨的脸色也变得诡异起来，上下打量着乔承，仿佛看见了什么黑心打工人。
“都是误会啊！”
乔承连忙给自己喊冤。
“我知道老板不吃辣，冰箱里都没辣椒，我怎么做辣的？”
虽然乔承说的都是实话，阿姨的眼睛里写着不信任，嘴里还嘀咕着几句方言，弄得乔承实在不好意思。
就好像他真的图谋不轨一样！
虽然看不见当事人表情，但这场景实在抓马，换来直播间的一阵笑声。
不可否认，直播的效果就这么起来了，受害人乔承含泪吞下开始慢慢增长的流量。
谁不想看这种抓马情节？
乔承挠了挠头发，既然效果都到这里了，那就顺水推舟吧。
“哼，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他说着，已经动手去处理手边的食材，“你别说，之前那赛螃蟹，我老板可是很喜欢的。”
“那是他脾气好。”
从直播间观众那边得知前因后果的阿姨可不认输，反驳道：“你要是换了其他的老板，能有这种好脾气？你给他吃炒鸡蛋，人不把你直接开除了？”
这是乔承头一次听见有人说许郁然脾气好，虽说有些错愕，但也没有反驳。
毕竟，这的确是事实。
“对啊，老板可是个大好人。”他笑着附和，语气轻快。
“知道就好，”阿姨不理解乔承在傻乐什么，一边剁着手里的排骨，一边道，“你还不开始吗？”
比赛的时间有限，现在当然要开始了。
乔承选做的几样菜都不算难，之前做了不少次，如今动起手来自然是熟练。
先是鸡翅，乔承在上面刮了三道口子，确保能够完全入味。
裹上厚厚的一层面粉，鸡翅便光荣地下了油锅，在油海中滋滋冒泡。
既然是蒜蓉鸡翅，那自然少不了大蒜。
乔承不忘将蒜拍扁，将其倒入碗中，加以调味，就等过会儿与刚出锅的鸡翅一同翻炒。
阿姨正准备着她的菜，斜眼看见乔承在拍蒜，没忍住夸了一句：
“你拍蒜倒是挺熟练的。”
“哈哈哈哈，在我学烧饭前，干的最多的就是拍蒜和拍黄瓜。”
乔承听到夸奖，也很是得意，甚至从一边拿来了一根黄瓜拍了两下。
“我要再加一道拍黄瓜，谢谢阿姨提醒我！”
刚拍的蒜蓉有点多，正好能放点进拍黄瓜里面。
很好，又多了一道菜！
阿姨的表情更古怪了，看上去像是想说什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直播间又乐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虽然看不见阿姨的脸，但我真的感受到阿姨的无语了。】
【你干嘛提醒他！这不是正合他意吗？】
乔承：“……”
糟了，他感觉自己会以一种很奇怪的方式出圈，但这不是他的本意啊！
他才不是克扣老板伙食的黑心员工！
他，乔承的本意是好好投喂自己的娇弱老板啊！
投喂第三十二天
被误解可能就是自己的命运。
乔承叹了口气, 内心自动播放凄凄惨惨的bgm，可内心这么多戏也不妨碍他将炸至金黄的鸡翅重新下锅。
那拍好的蒜末混合着调料撒入锅中。
在滋滋的油烟声中，蒜香味彻底激发, 有些呛鼻, 却是香得让人直流口水。
那股香味刺激着乔承的神经，作为主厨人他已经能想到这鸡翅出锅时会是多么诱人。
【嘶哈嘶哈，每次看主播做菜我都好饿。】
【能不能让我舔一下锅底，就一口！】
【楼上冷静, 锅底都是油啊！】
……
乔承可没看弹幕, 他的目光落在那香喷喷的鸡翅上，莫名想到今早被抢走锅贴的许郁然。
早上是不能让他吃得太多, 免得肠胃不舒服。
不过, 既然许郁然喜欢油炸品，自己中午就再给他做一点。
这也是乔承忽然想到做蒜蓉鸡翅的原因。
可就在乔承将鸡翅再次装盘, 准备出锅之时, 阿姨的无奈的声音落在耳边。
“味道太冲了。”
她正给排骨焯水，闻到这一股味道，摇了摇头。
“他可不喜欢这个味道。”
不喜欢吗？
乔承面无表情地吃了一个鸡翅，入口酥脆, 蒜香浓郁, 肉质鲜嫩，可不是人间美味。
有谁能拒绝？乔承觉得许郁然也不能。
至少吃赛螃蟹那一次，这人并不排斥蒜味。
见乔承居然直接吃了，阿姨连手里的料酒都惊得全倒进锅子里。
“你这是偷吃！”阿姨干脆直接关了火, 怒气冲冲地盯着这个年轻的小伙子, “你怎么可以这样？”
在阿姨的眼里这些食材都是许郁然的东西，未经允许偷吃可是违反职业道德的！
乔承则是一脸莫名其妙。
厨子尝一尝自己做的东西好不好吃不是很正常吗？这怎么就是偷吃了？
总要看看鸡翅熟不熟, 调味咸不咸吧？
为什么在阿姨嘴里就成了“罪大恶极”？
等等，她不会没尝过自己给许郁然烧的东西吧？
又想起阿姨刚才一直强调“许郁然的胃病”……
乔承拿着厨具的手一僵，心里划过了不祥的预感。
后来，这一份预感终究成了真。
乔承看着阿姨用勺子舀了一点点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盐洒进那西葫芦炒肉片里，几乎是眼前一黑。
救命啊，就算要饮食清淡也不能就放这么一点盐吧？
许郁然吃东西本来就挑剔，这种淡到没味的食物，他怎么可能吃得下去？
不对，他吃得下去，但绝对吃了两口就不会再吃了。
不止是乔承，直播间的观众也纷纷感慨。
【……我明白为什么老板要换厨子了。】
【这么点盐，怎么会好吃啊！老板你受苦了！】
【隔着屏幕我都想帮他撒盐！】
“这样很健康啊，”阿姨不明白弹幕为什么这么说，脸上有些茫然，“我专门去研究过营养餐，这样对许总是最好的。”
乔承叹气，想着那淡到吃不出味道的菜，为许郁然抹了一把辛酸泪。
老板啊，你以前过得都是什么苦日子啊！
阿姨看着弹幕也隐约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太对，又犹犹豫豫地往里头撒了一点点盐。
但那一点点，和不加也没什么区别。
乔承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他对自己说：
乔承，快放下你那个想要帮别人加盐的手！
做自己的菜就好了，不要管那么多。
而此时，比试依旧继续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的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除了那一锅还在火上慢炖着的排骨汤。
两人的厨艺都是不俗，将所有菜肴都摆在桌子上，看得人眼花缭乱，恍惚间以为这是满汉全席。
这场比试在菜肴的色香上的确难分伯仲，只是在口味和营养价值上，参赛的两位有着不少的分歧。
直播间的观众更偏向于乔承做的菜，毕竟他们可都是亲眼看见阿姨只加了那一丢丢盐。
缺少了调味，就算卖相再好，那也绝对不是美食。
可不代表阿姨那边没有支持者。
【老板是有胃病的，吃清淡点才好吧？那种重盐重油的东西只会伤害他的身体。】
【是啊，感觉主播做的就是自己喜欢吃的，作为私厨不是很称职吧？】
【之前还以为只是节目效果，现在看来这个家伙真是个黑心打工人啊。】
……
这些都还算委婉了，还有的人开始揪着这个点开始捉乔承的毛病，甚至一些不太好听的词汇出现在弹幕里。
乔承看着这些言论，心里也没什么波澜——都直播了，肯定会有一些不赞同自己的言论，无视就好
但阿姨却是皱了皱眉，很是不悦：“你们不要说这种不好听的话。”
“太过分了！”
“哈哈哈，不用在意啊。”
乔承没想到阿姨会帮着自己说话，甚至还那么生气。
眼底生出几分暖意，他连忙用手遮住那些讨人厌的弹幕，转移着阿姨的注意力。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我们的比赛。要不然我们试一试对方做的菜？”
听到这个提议，阿姨显然是拒绝的，毕竟在她看来这都是给许郁然的午饭，他们可不能偷吃。
“我和老板说过比赛的事情了。”
乔承早就有了准备，只见他拿起手机，把聊天记录给阿姨看——当然，他遮住了给老板的备注。
乔承：老板，我和阿姨在比厨艺，你能来当裁判吗？
恋爱脑老板：我可能要晚点回来，你们可以先互相尝一下。
乔承如此总结：“他的意思是随我们处理，吃多少都行。”
阿姨还想说些什么，但乔承已经把自己做好的小炒牛肉推到了她的面前。
“可别说我只做自己喜欢吃的，这道菜可是老板给我点的。”
“你尝尝好不好吃！”
乔承的眼睛亮闪闪的，被人这么看着，很难拒绝他的要求。
“放心，是不辣的。”
阿姨一直关注着乔承做菜，自然知道这小炒牛肉是不辣的。
犹豫片刻，她还是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块牛肉。
入口的一瞬间，她的眼睛稍稍睁大，下意识地感叹道：“真好吃啊。”
牛肉并不软烂，甚至很有嚼劲，淡淡的五香味随着咀嚼在唇齿间蔓延，有一瞬间，真是让人舍不得下咽。
“嘿嘿，”得到肯定让乔承更加愉悦，“我就说好吃吧。”
“这可是我的创新烧法，绝不外传哦。”
【什么什么？多么好吃，让我也尝尝。】
【可恶，我真想魂穿老板，尝一尝这牛肉！实在不行，魂穿铁锅也好好！】
【楼上又是你，你能不能放过锅子！】
……
现在轮到乔承尝一尝阿姨做的菜了。
他用筷子夹了一块西葫芦炒肉片，放入口中，脸上的笑意几乎要维持不住了。
一点咸味都没有啊！这怎么吃！
乔承眼前一黑，但碍于阿姨的面子还是艰难地将肉片吞进肚子里。
不过，这肉片的口感的确算得上是上佳，若不是口味实在寡淡，这道菜在乔承的评分标准里绝对能打个八分。
可即便乔承什么都没说，阿姨也是从对方的表情里看出了什么。
“算了，是我输了。”
她放下自己手里的筷子，坦然道：“一道菜就算再有营养价值，只要不好吃那就是失败的。”
“你的厨艺的确很好，我输得心服口服。”
阿姨这么说着，眼瞅着自己面前的年轻人笑得愈发得意，竟是话头一转。
“当然，这不代表你能完全忽略健康的问题，这小炒牛肉倒还好……”
“你这个鸡翅太油了，他只能难得吃一次。”
虽然已经认输，但阿姨还是不喜欢那过于油腻的食物，总觉得这属于垃圾食品会危害许郁然的身体。
乔承的目光顺着看去，笑了一声：“要不你也尝尝，看看我这个鸡翅油不油腻？”
“怎么可能不油……”
阿姨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尝试了一下。
说了一半的话突然终止，并不止是因为吃东西，而是因为她发现乔承所说的并没有错。
真的不算油腻，入口只能感受到鸡肉的鲜美与酥皮的焦脆，并无让人讨厌的油脂。
“我说的吧。”
青年的得意几乎能从话语中显露出来，即便没有见到他的脸，直播间的观众也能猜出他此时会是怎样意气风发。
“我来解释原因了，”他拍了拍手，“复炸以后可以榨干多余的油脂，而且淀粉可没有面包糠吸油。”
最后一步，他还用吸油纸吸油了，虽然对于鸡翅来说，吸油纸的用处并不大，但多多少少也是有些作用的。
阿姨看着乔承笑着的模样，愣了愣，倒不是因为乔承的话。
而是青年的那充满生机的神态。
“呵……”
她竟也是突然笑了。
“看来我是真的输了，”阿姨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的确比我更适合这份工作。”
……
直播到这里就结束了。
关掉直播以后，两人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闲聊着。
这时乔承才知道那表格是阿姨整理的。
当然那文档肯定不是阿姨做的，而是钱助理基于阿姨的手写笔记整理出来的。
一般的打工人会对上司这么上心吗？
乔承心生困惑，而阿姨也看出乔承的不解，笑着解释道：“许总对我可算是有救命之恩啊……”
阿姨姓崔，原来是在许氏当保洁的，后来无辜被公司高层迁怒，险些离职。
别人换一份工作就是了，可崔姨的儿子得了很罕见的疾病，需要巨额钱财才能继续治疗。
“许总知道之后就给了我一大笔钱，看我良心过不去，就和我说用工作来抵押这救命钱。”
“但实际上，他可没想过让我还钱，还找理由给我变相发工资。”
“……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是许总和你说过吗？”
乔承回神，连忙摇头：“没有，只是……”
这剧情实在是太熟悉了……
他自己也是这样。
一样的剧情，一样的发展，乔承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人。
连带着之前误会自己是替身的那件事都变得更加可笑了。
他正在收刀具，在意识到这点后，却是不小心划伤了自己。
殷红的血液从食指处汩汩流出，可乔承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这么说来，许郁然真是个大好人。
原著里的“煞神”，其实就是个爱帮人的“菩萨”，这是多么大的反差啊。
说起来，甚至有些讽刺。
他愣愣地想着，从伤口流淌出的血液与他的思绪一般，愈发不可控。
血液顺着刀壁曲线，遮掩灯具照下来的银色反光，而乔承的思维却是不知要飘向何处。
崔姨听着乔承的回答，可等来等去也没等到下文，不免疑惑。
正嘀咕着现在年轻人怎么喜欢说话只说一半，放置好刚洗好的刀砧板。
她顺带余光瞥见那一抹鲜红，被吓了一跳。
“你这个年轻人怎么一点儿都不小心啊！”
她说着，连忙找出了止血和消毒的工具，小心翼翼地帮乔承包扎了伤口。
即便是包扎好了，她还是念叨着乔承的不小心。
“就是个意外，”乔承尴尬地摸了下鼻子，艰难地插嘴，“我只是……”
“有点走神了。”
可崔姨才不管这些。
“拿刀的时候还走神，活该吃个教训。”
这教训人的语气还真像自己老妈。
乔承轻咳了一声，脸上的尴尬都要溢出来了。
他连忙认错，就差对天发誓，保证自己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不小心。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吱嘎”一声打开。
是许郁然回来了。
乔承想都没想，连忙把自己受伤的手藏了起来——他并不想让许郁然看见这个伤口。
也不想面对害自己失误受伤的那一秒失神。
“老板！”乔承挤出了自己的标志笑容，却并未意识到自己此时的笑容有些勉强，“我和崔姨的比赛结束了，是我赢了哦。”
许郁然一回来就看见那朝着自己摇尾巴的小狗，嘴角不自禁上扬几分。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那黑眸深处的异样情绪。
不开心了？
他并未多问，毕竟即便是问了，乔承也不会告诉自己。
许郁然只是轻轻应了一声：“恭喜你。”
崔姨本来还因为乔承的不稳重而无奈，但当她瞧见许郁然那轻轻扬起的嘴角时，不免有些惊讶。
作为还算潮流的中年人，她也看过不少小说。
此时，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句话——少爷很久没这么笑过了。
崔姨甩掉那乱七八糟的想法，觉得自己以后应该少看那些小说。
不过，她也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乔承的特殊之处。
这个年轻人为什么会和许总住在一起？许总不是不喜欢陌生人进他的家门吗？
投喂第三十三天
崔姨隐约中察觉了什么不对。
她给许郁然打工也有一段时日, 虽然崔姨觉得许郁然是个难得的大好人，但这并不妨碍她觉得这个年轻有为的总裁有些孤僻。
几乎没有朋友，也不与亲人来往。
真和那些小说里的冰山总裁一模一样。
这样的人放在小说里叫有魅力, 但放在现实生活中就是没有“人气儿”。
虽然没有什么立场, 但崔姨确实很担心许郁然。
而乔承的出现好像打破了什么，青年极具活力，尤其是笑起来的样子更是很有只是看着对方的笑容就能心生愉悦。
也许他能让这一川死寂的冰流融化，焕发出从未有过的生机。
一般的总裁文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崔姨的嘴角缓缓上扬, 期待着之后的发展。
“我先走了, 许总，你和小承慢慢吃啊。”崔姨可不打算再呆在这里了。
并非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只是她还得去医院看望儿子。
“等等！”
乔承连忙叫住崔姨。
“你带点菜过去吧, 我和老板两个人吃不掉那么多。”
剩下多浪费啊！
崔姨想要拒绝，但许郁然也是颔首, 赞同了乔承的意思。
既然如此, 她只好打包带走了一部分菜。
等崔姨走后，这偌大的屋子里就只剩下乔承与许郁然两人。
乔承下意识捏了一下自己那被创口贴包扎的手指，那刺痛感让他的面部微微扭曲。
这变化自然是被一直关注着他的许郁然发现了。
“你的手怎么了？”
许郁然抓住了乔承的手，看见那上面的创口贴。
“没事, 就是不小心用菜刀划到了。”乔承没想到许郁然居然这么敏锐, 干笑一声，“老板不用这么担心我。”
“崔姨帮我包扎过了。”
乔承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发觉许郁然的力气不小，自己也不太好直接把手猛抽回来。
“我下次会小心点的。”乔承只好再保证一句。
终于, 许郁然松开了乔承的手, 应了一声，像是相信乔承的这一份承诺。
在许郁然移开视线之后, 乔承才算是松了口气。
也许是“做贼心虚”，在他的眼里，什么都不说的许郁然可比一直念念叨叨的崔姨要麻烦多了。
深吸了一口气，乔承压下心里那挥之不去的诡异感，又恢复平日里的灿烂笑容。
可许郁然还是盯着他，那看似不含任何情绪的眼眸让乔承维持不住笑容越发不自在。
“其实你不用这么拘谨，”许郁然终于开了口，凤眸微敛，收回那让人坐立难安的视线。
“之前的相处模式也很好，我以为我们更像是朋友，而不是上下级。”
乔承一时没有说话。
许郁然对他们关系的定义是“朋友”。
换做一开始，乔承是不会想到许郁然会和自己说这种话的。
如今……
这种说法也挺好。
乔承因为“替身”误会而尴尬，又因知道许郁然也这样帮助过别人而正视了自己的自作多情。
所以，对上许郁然会不自在，甚至还没有“当替身” 的时候自在。
但出问题的是自己，而不是许郁然。
乔承觉得，无论自己和许郁然是什么关系，像之前那样就挺好的。
自己帮他做做饭，照顾照顾身体，再规避原著里的悲惨结局……
这是最舒适得当的关系，也大概能称得上是“朋友”吧。
豁然开朗后，乔承嘴角的笑意不再僵硬，甚至能坦然对上许郁然的眼睛。
他将那一盘小炒牛肉推到许郁然的面前。
“老板，快点吃午饭吧，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一说到“不好吃”三个字，乔承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关键词，立刻补充一句：“事先声明，要是不好吃肯定是放凉的原因。”
“可不是我的厨艺问题。”
好不好吃是原则问题，无论如何，乔承都不会妥协。
“好。”
许郁然见这人似乎恢复正常，心中的困惑暂且压下，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牛肉。
“怎么样怎么样？”乔承见许郁然吃了那块牛肉就迫不及待地问，“和崔姨的手艺比，怎么样？”
“为什么要和崔姨比？”
许郁然放下筷子，凤眸里闪过一丝疑惑。
“你们的比赛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乔承连忙摇头，语气郑重：“那只是我们两个人的想法，但真正做决定权的人还是你啊。”
“万一你吃了崔姨做的菜，觉得她比我做的更好，那我岂不是要失业？”
乔承说的自然是玩笑话，只是那眼眸亮闪闪的模样，确实让人想认真回答这一份问题，以免那双眼睛的主人露出失落的神态。
“不会的。”
许郁然摇头。
只是并无人知道，他说的是不会换人还是其他。
乔承听到这意料中的三个字，笑得更灿烂了，在某些角度真像那白绒绒的萨摩耶。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自己都是有资格做许郁然的私厨的，绝不是因为那些同情分！
……
许郁然今天的食欲的确不错，可乔承可不会让他暴饮暴食，默默在心里记着数，看着差不多就把所有的菜都端走了。
“别吃了，小心胃疼。”
乔承催促着许郁然放下筷子，“根据专业的意见，老板我们可以少食多餐。”
许郁然抓住了其中的关键词。
“专业的意见？”
哪来的专业意见？
乔承很是自信地点头，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在许郁然的面前晃了晃。
“刚才崔姨给我发了好多文章，其中有一篇就是这么说的。”
许郁然的目光落在那手机屏幕上，正好看见某一篇文章的题目。
《少食多餐才是最养胃的生活方式》
他不愿再往下看，但余光却已经让他看清下一篇的题目：《晚上吃这些犹如吃□□》
许郁然：“……”
许郁然眼底的无奈实在是太明显了，乔承没忍住笑了。
“哈哈哈哈，我是开玩笑的，”他忙收了手机，“我不会胡乱相信营销号，更不会克扣你饭菜里的盐。”
他这么一笑，两人间那淡淡的、却存在感十足的距离感总算消失，退回不为人知的角落。
又回归那最为舒适的氛围。
至于那少食多餐的提议……
“虽然那些文章有不合理的成分，但少食多餐还是可以的，”许郁然站起身，“你现在有空吗？”
这话题转移略有些快，乔承猜不透许郁然的目的，就如实道：“现在是没什么事情。”
不过，他下午两点之后就没有空了。
之前许郁然帮自己爸爸联系了新的医院和医生，今天得去忙转院的事情。
许郁然也知道这件事，并没有多问，只是看了眼时间。
乔承知道现在是十二点半，离两点还有一个半小时。
这点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也不知道许郁然是否觉得自己“有空”。
“我想去散步消食，你和我一起吗？”
许郁然大抵是觉得乔承有空，他披上自己挂在衣架上的风衣，随口问道。
散步消食吗？多健康的饭后活动啊！
像许郁然这种工作狂，经常一边吃饭一边工作，哪有时间去消食呢？
既然许郁然难得有这种想法，乔承自然是双手双脚赞成的。
“好啊，现在就走吗？等我回去拿件外套。”
乔承快步跑回自己的房间，一分钟都不到，便套着一件浅色运动外套出来了。
“外面有点冷，”许郁然看见那外套，提醒一句，“你换身厚的。”
作为刚刚从外面回来的人，许郁然在室外气温这一点上很有发言权，以至于听到这句话，乔承就下意识折回自己的卧室。
可刚拿起一件加绒的外衣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今天这个气温对自己来说并不算冷。
根本没有必要换外套。
算了算了，换都换了，就穿这一套出去。
乔承这么想着，穿上厚外套走出房门，正巧看见许郁然正站在门口静静地等待着他。
员工发现老板在等自己，多少会有些尴尬。
可不知道是乔承的脸皮太厚，还是其他的什么缘故。
他心里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我换好了，走吧。”
快步走到门口，乔承将门推开，一瞬间，门外的风吹乱了他黑色的碎发。
他忙着理头发，都没时间去看身边的许郁然。
“我们去哪里散步？”
是去附近的公园吗？
乔承每次乘车回来的时候都会看见公园那满目金黄的银杏，煞是好看。
如果能在银杏树下漫步，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很显然，许郁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猛然听到乔承的问题，他慌乱地收回那落在凌乱黑发的视线。
可在乔承回头看向他时，许郁然正在整理自己风衣的衣袖，语气随意：“就小区里走走吧。”
也是，消食而已，也不用走多远。
连乔承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心里有些失落，只知晓那幻想中的银杏树林被一阵寒风吹走了。
“那好，就在小区里走走。”
乔承估计了一下时间，走一圈也就半个小时，很快就回去了。
自己要去医院，许郁然呢？
难得的周末时间，许郁然会做什么呢？
乔承难免好奇。
许郁然对于情绪的感知似乎敏锐许多，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你是不是有想去的地方？”
还要询问自己的想法吗？
乔承摇头，并没有把之前的想法说出来。
“其实小区里走走也很好。”
“是吗？”许郁然沉吟片刻，却是突然问道，“以前你大学没课的时候一般去做什么？”
“呃，一般是看电影，打游戏？”
许郁然问这个干什么？这些都不像是许郁然喜欢做的事情。
这个问题也是征求自己的意见的一环吗？
乔承停下脚步，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许郁然也是回头看他，两人就这么在瑟瑟风中两两对望。
在这诡异的气氛中，乔承没忍住笑了。
“哈哈哈哈，就随便走走吧，无论去哪里不都是消食？”
“做事也不一定要有目的性吧？说不准我们走着走着就碰见什么有趣的事情。”
他说着，直接从门口的五层石阶上跳下去。
青年仗着自己腿长，平衡力也是不差，做了这么危险的举动，脸上还是挂着得意的笑容。
那双眼角下垂的狗狗眼早就弯成月牙，正一瞬不瞬地望着身着风衣的清冷身影，那专注模样，会让人生出这眼底只有一人的错觉。
此时阳光正好，金灿灿的光芒洒在乔承的脸庞上，正配他的活力，像是一棵挺拔而苍翠的树，无论是谁都会被他的恣意散发的能量吸引、感染。
许郁然更不会例外。
也不知他自己有没有察觉，那唇角已然勾起了弧度，与正好的阳光散去了初冬的寒意。
乔承的眼底映上这一份弧度，仿佛世界里只剩下那弯起的嘴角。
那一瞬，他好似忘记了什么，动作比脑子更快，竟是又跳上了台阶，伸手抓住许郁然的手。
他的手指修长，但摸上去很冷，刚才的温室对他似乎没有一点儿影响，怎么都捂不热。
反倒是乔承的手，热得惊人，就像是个暖炉。
在这暖炉碰上冰块的时候，乔承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自己的行为似乎不太好。
可做都做了，还能怎么样？急急忙忙抽回去才更加奇怪吧？
直男朋友间牵个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反正许郁然也没什么意见。
“风太冷了，我们快点走吧。”
乔承拉着许郁然往前走，在心里默数着，不知道许郁然什么时候会挣脱自己的手。
毕竟，按照人设来说，许郁然并不喜欢与其他人发生肢体接触。
可直到许郁然的手被捂热，那两只手依旧牵着。
随着时间越久，乔承手心里的汗意也愈发明显。
风的确不冷了。
可那黏腻的感觉让乔承觉得别扭，他挠了挠脸，故意踩散了自己的鞋带，用系鞋带的理由松开了手。
之后自然没有再牵上。
也就是这时候，乔承才发现他们也就走了几百米，连另一栋楼都没走到。
乔承在心里叹了口气：直男牵手还是有点奇怪的。
许郁然倒是一直没说什么，好像无论是牵手还是不牵，他都没有任何意见。
只是看着乔承略有些局促的神情，许郁然的唇反倒是勾了起来。
好似心情不错，可寒风吹过，无人知晓他这一份愉悦到底源自哪里。
……
两个人走了很久，一路上闲聊了许多，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小区的门口。
乔承看见一辆熟悉的车，一看车牌，还真是许郁然的那辆车。
孙叔一见到他们，便立即靠边找了个位置停车，等着两人上来。
“孙叔怎么过来了？”乔承有些惊讶，“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事情，”许郁然摇头，“只是时间差不多了，要你送去医院。”
这时，乔承才发现如今已经一点多了，这时候赶去医院，正好两点能到。
原来自己和许郁然已经走了这么长时间，真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那你呢？”乔承好奇问了一句，“不回家吗？”
“我去公司。”
这次的回答许郁然并无半点迟疑，就像是早就决定好一样。
什么？
乔承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许郁然。
“去公司？！！”
他的语气激动，要不是碍于自己和许郁然的上下级关系，他都要抓住对方的肩膀狠狠地摇晃他的脑袋了。
“许总，现在是周末啊，你是开玩笑的吗？”
“周末不应该是休息吗？你还要去工作？你想一想你的身体！”
一激动，乔承把心里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哪怕去看看电影，打打游戏都比工作好啊！”
听了这情绪过于激动的话，许郁然皱了皱眉，似乎真是在考虑这个提议。
最终，他真的说出一个让乔承错愕万分的回复。
“行，那我就去看一场电影。”
乔承：“……？”
等等，你真去看电影啊？和谁一起？
一个人吗？
投喂第三十四天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 乔承一般和舍友去看电影，四个人正好能拼一辆出租车，a起来都很方便。
可许郁然要和谁看电影呢？
李衍吗？
乔承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过线, 不像是自己该好奇、更不该是自己能问出口的。
但他还是忍不住去试探。
“是和李总一起去看电影吗？”
许郁然的头正望着窗外, 乔承看不清他的情绪，只知道对方似乎沉默了片刻。
“……也许吧。”
是不太确定？
是更想一个人去看，还是有别的人选？
乔承发现自己有些在意。
不，是过分的在意。
不过, 他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在意这些, 车子已经开到了医院的停车场里。
“怎么了？”
乔承迟迟没有下车，许郁然不免多问了一句。
“没什么, ”乔承连忙摇头, 他自己也知道那点情绪来得莫名其妙，与其纠结不如直接无视。
打开车门, 乔承迈着自己的大长腿下了车, 也不忘回头冲着许郁然挥了挥手。
“老板，我先走了！”
“嗯，你有什么问题就来找我。”
许郁然的语气轻淡，但落入耳中, 却是给了乔承底气。
这种安心的感觉啊。
“谢谢老板！”
乔承知道许郁然喜欢看自己笑, 正想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灿烂笑容，却发现自己的嘴角不知道什么已经弯起。
再勾起一些，说不准都要与太阳比肩了。
“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会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的。”
在这件事上，乔承就算被人说脸皮厚也不会客气。
……
转院手续办得很顺利, 因为乔父的状态不错, 转院的过程并没有想象中麻烦。
见一切手续都已经办好，乔母脸上的担忧总算是散去许多。
“小承, 这件事你可要好好谢谢你老板，他可真是帮了我们家天大的忙。”
早在许郁然和自己说及这件事后，乔承就将对方愿意帮助他们转院并且介绍医生的事情告诉了自己妈妈。
这自然是一件好事，为了乔父的康复，乔母肯定不会拒绝。
只是……
她觉得受了人家那么多帮助，又没有什么办法偿还这一份恩情。
实在是不好意思。
“这是肯定的，”乔承点头道，“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我都会认真工作的。”
“不止是工作方面啊！”
乔母皱眉摇头，第一次觉得自己还算聪明的儿子反应有些迟钝。
“工作做好难道不是你应该做的？要是你不好好工作没按时给人做饭，我可是要说你的。”
乔承：“我当然会……”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想起自己没按时做饭的前科。
虽然也算是事出有因，但归根到底就是自己的问题。
那双含笑的眼睛忽然眨了两下，露出名为心虚的神情。
乔承：……我真该死啊。
乔母还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一看着表情就能猜出其中缘由。
她脸色微变，没忍住敲了敲这小子的脑袋。
“你！给我认真工作！别仗着老板好说话就给我偷懒。”
“嗷！我知道了！”乔承捂着自己的额头哀嚎一声。
虽然乔母这么说，脸色也算不上好看，但也知道自己儿子有分寸，并没在这件事上多做什么教育，继续着之前的话题。
“既然是要谢谢人家，那自然是别的事情。”
至于是什么事情，乔母一时间也想不出来，因为她也不知道他们能报答什么。
好像说来说去也只能从饮食入手。
“这样吧，我明天回去做些糕点，你到时候给你老板送去。”乔母道，“如果你老板喜欢吃的话，我再多做一点。”
一听有糕点吃，乔承的眼睛都亮了。
他从小到大最喜欢吃的就是妈妈做的糕点了，尤其是绿豆糕。
可是乔母是觉得麻烦，只有自己考试考得好，才愿意折腾一两回。
“妈妈妈妈！”乔承抓住乔母的手，语气期待，“多做一点绿豆糕！”
乔母：“……”
“那是给你老板吃的！”乔母无奈地瞧着自己那捂着脑门，装得委委屈屈的儿子，叹了口气，“我给你多做几份绿豆糕，但你别和你老板抢……”
“要是人家不喜欢的话，你再自己解决吧。”
“妈妈做的糕点那么好吃，谁会不喜欢啊！”乔承听了这话，委屈也不装了，恢复了之前笑嘻嘻的模样，“以后仗着老板的光，我可以多蹭几次绿豆糕吃了。”
乔母无奈：“别光想着吃，也要好好工作！”
“嗯嗯，那是肯定。”
……
许郁然给乔承安排的是一家私人医院，转院的手续很快，效率高得母子俩膛目结舌。
医生早就看了乔父的报告，如今又看了看情况，说乔父的状态虽然麻烦，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甚至，还有醒来的希望。
“谢谢医生……”乔母的声音里带上几分哽咽，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听到这么好的消息。
乔承看着病床上、带着呼吸器的父亲，心里的石头也算是放下来了。
自从遇到许郁然，自己一团糟的人生，总算是慢慢理顺，逐渐归于以往的轨迹。
其实不用乔母多说什么，乔承也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许郁然看上去什么都不缺，但厚着脸皮说，有一件事是只有乔承能帮助他的。
私人医院的效率很高，在乔承的预计里，自己忙完起码要五点多。
可事实上，把一切手续办完也才四点。
“先回去吧。”在一切都安稳下来后，乔母开始赶人，“马上又要做晚饭，你不要又忘记做了。”
听到母亲略有些嫌弃的语气，乔承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从反驳，只能灰溜溜地润出病房。
乔承刚走出医院，打算走到附近地铁回去。
别问他为什么不打车，因为那打车回去需要五十块钱。
而地铁只要五块钱。
虽然现在并不缺钱，但乔承节约习惯了，并不想在交通工具上花费太多钱。
可就在他前脚踏入地铁站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许郁然的电话吗？
乔承都没意识到自己的眼睛里划过一点期待，可拿起手机的时候，才发现根本不是。
是李衍。
脸上笑容瞬间消失。
但随之而来的是乔承心底升起的困惑。
这一位给自己打电话干什么？难道许郁然真找他去看电影了？
可就算真去，他也没有必要给自己打电话吧？
心中闪过许多想法，乔承接通电话的那一瞬间，那些猜测瞬间被李衍的声音覆盖了。
“乔承！你知道今天中午的直播数据吗？”
李衍显然有些激动，那嗓门险些刺穿了乔承的耳膜。
连忙把手机拿远一点，乔承揉了揉自己可怜的耳朵，“呃……李总你找我干什么？”
“都说了直接叫名字就好。”
李衍对于这称呼依旧不满，但他还是很快说起此次通话的目的。
“我是说你今天中午直播的事情啊！你不知道你的数据多好吗？”
乔承当然知道，他又不是瞎子，自然能看见那么多的弹幕。
临叶直播可没有水军，那些弹幕可都是实打实的活人发出来的。
但，李衍需要那么夸张吗？
如果李衍知道乔承那漫不经心的想法，肯定会恨不得立刻出现在他面前好好科普直播数据的门道。
但他并不知道。
昨天李衍醉得一塌糊涂，但清醒之后，也去了解了一下乔承的直播情况。
毕竟是自己朋友的暗恋对象，总得看看情况。
他本来以为乔承在临叶直播也没多久，又不愿露脸，最多也就是蹭了个“美食活动”的标签，估计流量可怜，没几个人观看。
但实际上，乔承的数据好到离谱！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新人。
尤其是今天中午的直播数据，已经让他挤入了临叶美食活动的热度第十。
别看只是第十名，但那前面的可都是些有粉丝基础的大主播，乔承一个新人能达到现在这样已经很匪夷所思了。
李衍还以为许郁然给他刷数据了，但去直播回放看了一眼，阔气的许总也就是刷了两次深海烟花而已。
洒洒水，又不是正儿八经捧人，基本就是靠乔承自己的能力啊！
而且他直播的确挺有趣的，很有个人风格。
那表面上的“黑心打工人”和背地里的“人美心善”大老板人设，看得李衍这个认识他俩的人直乐。
李衍看了直播，品了品这直播的风格，这才想起为什么觉得自己乔承眼熟。
这人不就是之前和月榕闹大矛盾的小子吗？
当初看见这热搜的时候，李衍还感慨这小子也是个直播的好苗子，要是能拉到临叶来打工肯定能吸引一大波热度。
但到底是月榕的人，自己也不好和许郁然抢人，也只是匆匆看了一眼照片就将这件事抛到脑后。
却没有想到兜兜转转，乔承居然还是来临叶直播。
不过，李衍倒也明白乔承为什么不愿意露脸。
如果只是自己底下的主播，李衍也许会昧着良心让人试试黑红的热度。
但乔承如今也算是自己人，当然不能玩这一套，不露脸就不露脸呗。
反正看他的能力，就算不靠那张帅脸也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我想要和你聊聊签约的事情。”李衍开门见山道，“这边直接给你最好的合同，你什么时候有空来临叶签一下合同？”
乔承摸了摸下巴。
其实几天前就有临叶那边的人来找自己聊签约平台的事情，不过，乔承暂时没有答应。
说实在的，既然想要在直播上赚钱，作为个人主播肯定是要签约的。
只是这件事乔承并不着急，许郁然也和他说过，签约的事情不用着急，可以等名气上去后再谈谈，争取更好的合同。
这机会不就来了？
“我有空就去。”乔承笑了一声，“不过，我现在得回去给老板做饭，今天可能是不行了。”
“行行行，这事情也不着急。”
李衍表示理解，反正人也跑不了，自己急什么呢？
再怎么说，自己也不能打扰乔承和许郁然的相处吧？
“你要过来，提前和我说一声就行。”
说完这些，李衍以为事情已经结束，正想要挂断电话，乔承却是突然叫住了他。
“等一下！我还想问一个问题。”
“什么？”李衍还以为是直播相关的事情，语气里还带着愉悦的尾音，“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问我。”
“在这方面，我可比你老板懂得更多。”
“不是直播的事情。”乔承摇头。
李衍都打电话过来了，他干脆就问问看电影的事情。
乔承还是在意这件事。
于是，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和老板去看电影吗？”
可李衍听了这话却是升起一阵恶寒。
“你在开什么玩笑吗？我怎么可能和许郁然去看电影？”他的嗓门又大了，乔承又把手机拿远一点。
“而且按照许郁然的性格，怎么可能主动邀请别人陪他看电影？”
“哦……”
乔承得到了答案，揪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没有再说什么。
可李衍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下子说了很多，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许郁然绝不可能邀请别人去看电影。
一来，这家伙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二来，没谁有这个面子能让那冷面大魔王开口说出邀请的话。
只是说着说着，李衍又反驳了自己刚才言之凿凿的推论。
“不过，许郁然也没谈过恋爱，以后有了喜欢的人，也许就……”
不对，想起和自己打电话的人是谁，李衍摸了摸下巴，又补上一句：
“哈哈，反正我没和他看电影，你自己去问吧。”
乔承：“……哦。”
挂了电话，乔承才发现自己的头发又被揪下来一根，顺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很烦躁。
还想再揪两根下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刚被放下来的手机又是震动了一下。
李衍还有什么事没说完吗？
乔承拿起手机，却是在看见消息的那一瞬睁大了眼眸。
恋爱脑老板：忙完了吗？
乔承立刻打字回复：忙完了！正打算给老板回家做饭！
既然都这样了，乔承也夹带着私心问了一句。
乔承：老板，你现在在看电影吗？什么时候回来？
乔承：我在你快回来的时候再做饭，要是饭菜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恋爱脑老板：还没，我买了两张票，没人陪。
买了两张票？？？
乔承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个意思不就是有人拒绝了许郁然的邀请？
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为什么，乔承忽然想起一个人，一个从头到尾被自己视为头号威胁的家伙。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笑意被另一种微妙的情绪取代。
……许郁然不会去邀请自己的白月光了吧？
投喂第三十五天
乔承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就忍不住在地铁站的空地来回转圈。
这古怪的行为自然招来了行人的瞩目, 但乔承并不在意。
白月光是提前出现了？
是不是代表着自家老板要开始降智了？
——这是乔承以为自己会想的。
但实际上，他满脑子都是……
那白月光怎么会拒绝许郁然的？
真是没眼光！他老板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不陪他看电影！
大脑好似不能理智地去思考利弊，不能去思考这变故又有什么影响。
过于激进的情绪在脑海中横冲直撞, 似乎带着电光火花, 逐渐燃烧出名为恼怒的火焰。
乔承转了一圈又一圈——他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
他生气白月光没有品味，一次又一次拒绝自己老板。
许郁然是多好的人啊！
虽然为数不多的理智告诉乔承，喜欢这种事情没有办法强求，更何况许郁然喜欢的还是一个男人, 又不是所有男人都是同性恋, 在这事情上强人所难实在没有意思。
但他还是压不住自己的情绪发散，最后心里竟是生出了一种冲动：
白月光不陪, 我乔承陪！
乔承想, 反正自己脸皮厚，就算许郁然只想和白月光去看电影, 自己也能不要脸地拿到另一张票的使用权。
可就在他决定拿起手机, 用那三寸不烂之舌让许郁然带自己去看电影的时候，他才发现许郁然给他发了消息。
恋爱脑老板：你陪我去看吗？
消息是五分钟前发的。
乔承刚才就顾着转圈了，还真没注意到手机的震动。
许郁然居然主动邀请自己！
乔承的脸不垮了，圈也不转了。
他正打算兴高采烈地回复, 手机却又是震动一下。
恋爱脑老板：不想看就算了, 不用勉强。
不！我没有不想看，也没有勉强！
乔承有点着急，可不知道为什么，手指按在键盘上怎么都敲不出自己想要的文字。
时间逐渐流逝, 乔承又怕许郁然等得太久, 再次误会自己的意思，情急之下竟是直接按了语音。
甚至没等乔承意识到这一点失误, 许郁然那边就接通了。
许郁然的脸就这么突然出现在屏幕上。
乔承：“……！”
他的脸一瞬间红了，是尴尬，也是赧然。
自己怎么按错成视频了！
青年这幅慌慌张张的模样落在许郁然的眼里。
“是出什么事了吗？”
许郁然难得见到乔承这么慌乱，只以为乔父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之前还平静的眉眼于一瞬染上焦急，下意识凑近屏幕。
“没……没有，”乔承看着那猛然在自己眼前放大的精致五官，愣了半天，只磕磕巴巴地说出一句，“我……我只是想说，我想陪你去看电影。”
“刚才就是……没看见消息，不是不想去！”
许郁然没想到乔承匆匆忙忙打来电话竟是为了这件事，脸上也是划过一抹错愕。
乔承说完这句话，又觉得自己太过于直接，尴尬地想要揪头发，但想着许郁然正看着自己，只能硬生生忍下这冲动。
但纠结的动作并没有消失，而是改成抓自己衣服。
可即便乔承并没有去做那揪头发的动作，他神情里的局促依旧清晰地落在许郁然的眼里。
毕竟这小小的屏幕能看见一切，那些不会隐藏的情绪只会无所遁形。
可这样的乔承太过于少见，毕竟这人脸皮过厚，“局促”、“羞涩”这些词汇怎么看都与他无缘。
他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许郁然并不知晓。
但这样的乔承让他生出了想要去碰碰脸颊的冲动，可现在明显不是时候。
镜头里的许郁然盯着这样的乔承，耐住心里的冲动，最后轻轻笑了一声。
“好，我来接你。”
既然决定一起去看电影，乔承也不用坐地铁了，直接等着许郁然来接就行。
他站在路边，吹着寒风，却一点儿也不觉寒冷。
他还在想白月光的事情。
其实在很久之前，乔承也想过一个问题，自己梦到的原著真的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吗？
但是哪有梦境会这么真实，能一下子出现那么多自己从来没见过的人？
宁可信其有，多做一份准备，也比事情到头再后悔好。
可原著里并没有明确写出白月光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所以他默认是许郁然发癫的那段时间。
可事实上，再疯狂的恋爱脑也不至于一见到人就开始降智吧？
中间也许发生了一些原著里没写的剧情？
乔承心中的警笛拉响，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神经太过紧绷，总觉得这声音就出现在自己的耳边。
甚至越演越烈，甚至要冲破自己的耳膜——与刚才李衍的声音有的一拼。
“小承！你发什么呆呢？”
忽然，孙叔的声音落在耳边，乔承这才发现刚才的“鸣笛”声，原来是孙叔按的喇叭。
乔承：“……”
好尴尬。
他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连忙上了车，坐到了许郁然的身边。
上车后，他就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许郁然的神情。
被人拒绝以后，他的脸上并没有明显的失落。
不过，许郁然也不是自己，人家可是喜怒不行于色的冰山霸总反派。
要观察他的情绪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自己还得再仔细看看。
“你爸爸的情况怎么样？”
乔承的视线也不算隐蔽，许郁然又不是瞎子，自然察觉那狗狗祟祟的视线。
只是，他仿佛没看见这人的异样一般，而是提及那件自己也很在意的事情。
“挺好的，这个医院的医疗水平很好，医生也更专业更负责。”
没有提及自己的失态，乔承悄悄松了口气，面上再次露出熟悉的笑容。
“我妈让我好好谢谢你，毕竟你也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
“她还说要给你做糕点，我妈妈做的糕点可好吃了，你肯定会喜欢！”
“不用这么说。”许郁然蹙眉，“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对很多人都是举手之劳，但帮我的只有你，”乔承摇头，“而且这么大一笔钱……”
不能因为这些钱对许郁然来说不足轻重，自己就心安理得地接受吧？
许郁然淡淡道：“没必要纠结这些。”
他似乎并不喜欢乔承过于计较这件事。
或者说，他并不想乔承只把这件事当做是一份“恩情”。
可许郁然并不会将自己的想法说出，而乔承也只能隐隐约约猜到些许。
不过，既然不喜欢，自己没必要在这个话题上纠结。
“老板，你买了什么票啊？”乔承主动问起接下来的电影，语气上扬，听上去似乎很是期待。
如果是和白月光去看，那应该是那种缠绵悱恻的爱情片吧？
可许郁然却说：“让我看一下。”
乔承：“？”
老板，你不是买票的人吗？
为什么会不知道自己买了什么电影票啊？
那困惑不解的表情被许郁然看在眼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让钱助理去买的。”他解释一句。
“哦。”
说的也是，总裁哪里会自己买票呢？这种事情的确都是交给助理去做的。
乔承看了一下，钱助理买的是一部热映的喜剧片。
评分很高，口碑很好，其实乔承最近也听过这部电影，还是挺感兴趣的。
要不是实在没空，他还是很想去看看的。
但……许郁然喜欢这种类型吗？
乔承不太确定，但同样热映的一部爱情片更适合许郁然邀请白月光去看。
可钱助理应该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你喜欢这个片子？”乔承似乎不太理解，“这好像不太符合你的口味。”
“不会是你想要邀请的那个人喜欢喜剧吧？”
他觉得自己的问题没毛病，于是问得直接，以为隐匿了自己所有的心思便无所顾忌地开口。
可许郁然觉得乔承的问法有些奇怪。
自己邀请的人不就他一个吗？为什么要这么拐弯抹角地问？
按照乔承的性格，应该是直接问一句：“是不是我喜欢看喜剧才会选这个片子！”
这才比较合理吧？
“……算是吧。”许郁然道。
可恶的白月光，我老板都迁就你的口味了，你居然还不陪他看电影！
你以为你拒绝的是谁的爱！
乔承内心开始抓狂，毫不意外，那些情绪又在他脸上显现，没过一会儿，就像是一只生闷气的小狗。
许郁然真的不太明白今天的乔承，不理解他的情绪为什么起伏如此之大。
乔承到底在想什么？今天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他也知道乔承的思维跳脱，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但今天是有些反常了。
许郁然藏在衣袖后面的手悄悄捏紧。
乔承应该是瞒了自己什么。
只是自己并不方便多问。
乔承也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又因为“愤怒”而失态了，他知道自己很难藏住表情，也大概猜到自己在许郁然的面前表演了一场“变脸”。
他无法想象自己在许郁然面前到底是个什么形象了。
“……电影什么时候开始的？”乔承连忙转移话题。
而那清冷的声音也很快回答。
“六点半。”
怎么还有这么长一段时间？
现在就算他们赶到电影院，那也得再等一个多小时吧？
他们是要再去吃顿饭吗？
可这个时间点吃饭，对许郁然来说也是太早了，感觉无论怎么安排都不合适。
一连串的疑惑在乔承心中浮现，这行程的事情，总得询问老板的意见。
对此，许郁然说：“正好去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就在乔承想开口详细询问这其他事情是不是指“工作”的时候。
许郁然忽然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还说以前喜欢打游戏？”
乔承：“……啊？”
问这个干什么？不会是要陪自己打游戏吧？
看电影就已经很离谱了，许郁然还要打游戏？
也许是乔承脸上的错愕太过明显，许郁然忍不住问了一句：“我很不像会打游戏的人吗？”
乔承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实话实说：“……确实有些难以想象。”
在他心里，许郁然这种冰山总裁显然与游戏无缘。
简直就是南极撞沙漠，火山碰冰川，让人完全没办法联系到一起。
许郁然缓缓抬头：“会玩一点。”
“就是玩得不太好，还得找陪练帮我打。”
“你玩的什么游戏啊！”
乔承来了兴趣，说实在的，游戏和许郁然真是难以放在一起。
但当他脑子里闪过许郁然认真玩游戏的样子时，好奇就像藤蔓一样冒出。
心里也有些痒，情绪在大声呐喊着：好想要看一看！
他大学的时候也当陪练赚钱，不过也就是图个乐子，赚的也不是很多。
但是如果许郁然还喜欢玩的话，自己完全可以带他嘛！
不用给陪练费，这是老板的免费特权。
许郁然眸色微暗：“……忘记是什么游戏了。”
这样啊。
乔承的心里生出些许惋惜。
他还蛮想带许郁然打游戏的。
不过，如果许郁然本身就喜欢的话，打游戏也很好啊！
他们完全可以在商场里找个人少的地方打游戏！
“老板，你相信我的技术，我以前可是当过陪练的，只要没菜到人神共愤的地步，我都能带你。”
许郁然听到这句话，神色微变。
“哦？你以前遇到过菜到人神共愤的人？”
他的好奇心有些偏离，但在乔承愿意解答的范围。
“是啊……”
乔承想起了以前的事情，话匣子打开就怎么都关不上了。
早年他当陪练的时候的确遇到过很菜的家伙，菜得人神共愤，菜得血压飙升。
可那位菜鸟还挺有钱的，在乔承委婉地表示自己带不动，想要让他另寻高明时，这位当场转了几千块钱，就为了让乔承带自己打游戏。
当时乔承就搞不明白，这人到底在图什么，这个价格都能找那些名声在外的游戏主播了。
当时的乔承当然拒绝了，自己当陪练也就是赚个零花钱，可不想和自己的血压过不去。
也就是后来乔承实在缺钱，想起这件事才是后悔万分，当时自己不该删了这位有钱的老板，不然也是能小赚一笔的。
血压不管了，心情不管了，反正那个时候的乔承只要觉得自己能赚到钱，凑够父亲的医疗费就行。
乔承把这件事当做一个以前的笑话将这件事说了出来，可不知道为什么，许郁然的脸色微变，像是并不觉得好笑。
那凤眸微微眯起，掩藏住了其中情绪。
可气氛陷入了凝滞，那一股让人讨厌的尴尬气息又闯入两人之间。
乔承不明白自己说的话哪里有问题，那双狗狗眼里还明晃晃写着“困惑”两字。
“老板，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许郁然：“……”
投喂第三十六天
“没事……”许郁然收回了视线, “我只是走神了。”
走神吗？
乔承又是不自觉地垮了脸，不开心地揪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亏自己讲得那么生动有趣，差点就上蹿下跳, 动手比划。
结果许郁然居然走神了。
——看来许郁然对自己以前的事情真是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也是, 老板对下属的私事自然不感兴趣，而下属对老板的私事也不能有太多好奇心。
这是常识，而作为一个成年人，乔承是应该懂这些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乔承又蔫巴了, 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美好品质, 生无可恋地靠在窗户边上。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开心，明明是很合理的事情, 却让自己觉得很是郁闷。
手又想去揪头发了。
乔承小声地叹了口气, 觉得自己今天的心情实在不太稳定。
不对，不只是今天。
自从那梦境的出现干扰了自己的生活, 乔承的心情就一直因为“许郁然”而波动。
只是最近的波动格外明显而已。
乔承的神经粗大, 并不会细想其中原因，但在隐匿的角落中，总有什么落下了行踪与痕迹。
等待着有心人的发觉。
若是平时，许郁然自然能注意到乔承的不开心。
毕竟一只垂头丧气的大狗实在明显。
无论是谁, 只要看一眼, 都会忍不住去给他呼噜呼噜毛。
可这时候的许郁然也看着窗外，凤眸里并未泄露太多情绪，只是那薄唇微微下撇着，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以至于车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在前头开车的孙叔不知道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先前乔承眉飞色舞地讲着自己大学时候的事情, 他顺带着听了一段, 觉得还挺有趣，为什么就突然沉默了？
他心里疑惑, 但作为一个司机，他哪会多问什么，只要安分守己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
不过……
他也不太喜欢这种诡异的气氛。
其实，在乔承到来之前，自己驾驶的这辆车一直都是这么安静的。
但孙叔本就是个爱热闹的人，他觉得后面有乔承的声音，吵吵闹闹的，却也不缺活力。
不止自己喜欢，他能感受到许郁然也很喜欢。
车子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乔承在这段时间里已经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他想，许郁然本来就因为被白月光拒绝的事情伤心了，自己再垮脸陪他看电影，那不是更糟心吗？
许郁然又不是别人，是自己的老板，是帮自己大忙的恩人。
自己因为这点事情不开心算是什么事啊？
真是莫名其妙。
于是，他恢复了以往的活力，一进商场就开始东张西望。
哪里能玩游戏呢？
乔承左看看右瞧瞧，却发现周末人多，哪里都不算清净，哪儿都不是适合打游戏的地方。
而且，越往里面走，人就越多。
仗着身高优势，乔承眼尖地看见人多的缘由——一家网红甜品店，从老远就排起了长龙。
那人流密集度，一看就足以让乔承望而却步。
虽然那是离电梯间最近的一条路，但自己就算了，总不能带着许郁然一起去挤吧？
毫不犹豫，乔承放弃了这一条路，又转移了视线。
终于，他找到了一处不算拥挤的地方，正想要再看仔细些，冰冷的触感忽然覆上了他的手背。
“你去哪里？”
许郁然忽然伸手抓住了乔承的手。
乔承的眼睛睁大，不可思议地看向两个人相握的手。
老板他……他……他！主动牵自己的手！
“人多，容易走散。”
清冷的声音落在耳边，许郁然这么解释一句，便拉着乔承的手继续往前走。
前方是人潮涌动，裹挟着扑面而来的热浪，似乎要把乔承与许郁然包围。
除却手心里那逐渐被自己融化了的些许寒意，乔承全身上下都在散发着热气，耳朵也不知在什么时候红了。
很是明显，至少乔承自己在边上的镜子里看见自己耳朵上，那一层浓重的绯红。
——这一定是人太多的缘故!
那杂乱无章的大脑处于本能地给自己的脸红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穿过人群，登上电梯，许郁然带他来到了电影院的vip候厅。
人少之后，乔承的确觉得没那么热了，面上的红云消散，却依旧下意识地攥着自己的右手。
到了人少的地方时，许郁然就松了手，只是那微凉的气息依旧滞留在掌心。
久久不曾消散，也未曾被乔承掌心的热度融化。
“就在这里吧。”
许郁然对vip候厅的环境还算满意，微微颔首，再次看向还在发愣的乔承。
乔承猛然回神，这才注意起自己身处的环境。
这vip候厅就像是一间小客厅，里头茶几、沙发、饮水机应有尽有，甚至还有电影院的工作人员给他们送上了爆米花。
说是吃完了还能再免费续上。
乔承：“……”
啊对，他又忘记自己家老板很有钱，当然是不需要出去和别人挤的。
那显得自己刚才那左顾右盼找地方的样子很憨啊！
坐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乔承蹭了一下电影院里的wifi，正想问许郁然想玩什么游戏时，突然看见一旁摆着的游戏主机。
原来vip包厢里面还提供游戏机啊。
还能投屏，打起来一定很爽！
乔承有些手痒，但他还记得自己要陪许郁然打游戏，这选择权也自然在对方身上。
是主机还是手机游戏，那都是许郁然决定的。
可他那眼神可真是太明显了，那主机的屏幕可映照出对方那亮闪闪的眸光。
看出了乔承的兴奋与期待，许郁然的唇角微扬，“就玩这个吧。”
“好！”
乔承得偿所愿，心里感慨自己和老板间的心有灵犀，面上眉飞色舞地同许郁然介绍起这上面的游戏。
许郁然静静听他说着，从乔承的语气里分析——他最想要玩的游戏是什么。
“就……这个吧。”
这个答案并不算难，许郁然很快就猜了出来，指着某款乔承刚才介绍了好久的双人闯关游戏。
随后，两人一人拿着一个手柄，一起坐在舒适柔软的沙发上。
乔承依旧兴奋，在许郁然选了自己最想玩的那款游戏后，这兴奋的情绪似乎达到了巅峰。
但他还记得自己老板是个新手，便迫不及待地拿着手柄给许郁然介绍着这东西的玩法。
许郁然不愧是原著里都承认的学霸，乔承只是讲了一遍，他很快就记住了各个按键的用法，开始操纵着角色在屏幕上灵活移动。
上手很快啊！
乔承心说，许郁然还真是个谦虚的人，他这种操作灵活度，玩游戏怎么可能菜啊！
看他带着自己老板大杀四方！
可过了十几分钟后。
天啊，真的好菜……
乔承放下手柄，安详闭眼，明白许郁然之前说的话，还真不是谦虚。
虽然老板上手快，但反应速度和走位一塌糊涂，无论是谁来了都得说一句：真是少见的菜鸟。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也许是因为当初的那位有钱的冤大头也是这么菜吧？
不过，乔承可不会嫌弃许郁然。
一来这是自己的老板，掌握着自己的工资大权。
二来，乔承并没有感受到之前那种血压飙升的烦躁。
甚至，在瞥见许郁然那挫败的神情，乔承心里会升起一丝微妙的新鲜感。
他想，原来许郁然也会有不擅长的东西。
乔承并不是幸灾乐祸，他像是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了解到了那个原著中没有提及的另一面。
知道的越多，内心的喜悦愈发茂盛。
乔承觉得现在自己耐着性子去教导，成就感可比以前当陪练强太多了。
许郁然作为“学生”的时候很是乖巧，虽然在游戏上的天赋着实不佳，但让老板指哪打哪的感觉着实太爽。
在得意与亢奋的情绪下，乔承并没有注意到身边那人的变化。
那眉宇间的阴郁不知在何时消散，仿佛多年前的不愉，在此时烟消云散。
……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电影开场的时间到了。
乔承以为许郁然会包场看电影——毕竟霸总的人设就是这样。
以至于看到有人同他们一起进去的时候，乔承还当自己走错了门。
“看喜剧还是热闹点好。”
似乎看出乔承的疑惑，许郁然解释了一句。
原来如此，乔承恍然大悟。
原来许郁然也是会“入乡随俗”的。
“所以，我只包了三排，我们坐中间那一排。”
嗯？
乔承刚想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果然还是你啊！
不过，包三排也很好，至少前后左右都不会有陌生人的干扰。
乔承吃着爆米花，乐呵呵地看着面前的电影。
果然是评分不错的喜剧片。
乔承看见一个很好玩的情节，没忍住笑，为电影院里的笑声浪潮贡献了自己的力量。
还真挺好看的。
可电影过半，在满堂的欢笑声中，乔承并没有捕捉到那清冷而熟悉的笑声。
渐渐的，他好像对电影的内容失去了兴趣。
反而更执着地去找每一次笑声中有没有自己想要听见的那道声音。
许郁然的余光于黑暗之中注意到了这探头探脑的举动。
虽然不太明白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但落在许郁然的眼里却显得很是可爱。
可爱到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至于电影的内容……许郁然不太明白这个电影的笑点在哪里，他只是单纯觉得自己喜欢的人为什么那么可爱。
那清浅的笑声伴随着影院里的笑声响起，隐匿在众人的欢笑声中。
并不明显，但清晰地落在认真寻觅之人的耳中。
他笑了！
许郁然还是喜欢这部电影的。
乔承像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糖果，嘴角怎么都压不下来，甚至兴奋地转头看了一眼许郁然。
他以为自己只是一瞥，只要捕捉到那薄唇轻扬的弧度便能满载而归。
却不曾想，撞入的却是一双含着淡淡笑意的眼眸。
投喂第三十七天
在第一次见到许郁然, 不，算至一开始的梦境，最让乔承记忆深刻的就是那双过于清冷的凤眸。
不得不承认, 身为一名男性, 许郁然的五官太过于精致。
只是那双眼睛——那狭长的凤眸微眯的模样，带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冲淡了旁人对他容貌的惊艳。
很多人都不敢直视那双冷冽锐利的眼睛。
乔承心大，倒没其他人那么怕许郁然, 但也赞同过他们的说法。
甚至在想, 那真是一双标准的冰山霸总的眼睛。
真不愧是大反派的配置。
只是接触了一些时间，乔承见到那双眼睛的更多模样。
不止有对待旁人时的冷漠, 也有对自己的无奈与温和。
甚至还有为自己的事情焦急忧虑的模样。
那是脱离了原文、脱离了旁人的评价, 最真实的许郁然。
至于这满是笑意的眼眸好像不是第一次见到，但在这漆黑的、暧昧的距离里好像有什么不太一样。
那凤眼里并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冷, 罕见的笑意让那眼眸多出了如浸湿了春水般的温柔与包容。
让他恍惚有种错觉, 许郁然的笑并不是因为电影里的搞笑剧情。
而是因为他自己。
这想法未免有些自恋，乔承却觉得没什么问题。
今天的许郁然的确很开心，那眼角眉梢的喜意就算再不明显，也足以冲淡他眉目中常年不散的风雪。
要是那白月光出来陪许郁然看电影, 可不一定有这种效果呢。
他这么想着, 电影的情节正好放到了主角燃起了烟火，那绚丽而璀璨的光芒映在了每一个人的眼底。
可对此时的乔承来说，万般色彩皆是无法入眼，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 还是许郁然刚才的眼神。
他想。
如果能让许郁然一直这么开心, 那该有多好。
一想到这里，乔承又在心里骂骂咧咧了。
该死的白月光, 你为什么要拒绝我老板？真是没品。
可转念一想，他又开心了。
事实证明，许郁然又不一定要和那白月光在一起才会过得开心。
自己不也行吗？
乔承摸了摸下巴，唇角勾起。
纠结了好久的东西突然在自己面前豁然开朗。
连才认识几天的自己都能让许郁然露出这种笑容，那白月光可能也没自己想象中那么厉害。
说不准，原文里那“许郁然为白月光降智”的魔咒可以解除呢。
比起不给面子的白月光，只要是聪明人都会选择自己这种幽默帅气的开心果吧？
原本怎么都不肯错过的电影情节逐渐被乔承忽略，此时的他显然有了更在意的东西。
而不专心看电影的人也明显不止他一人。
许郁然在一阵阵欢笑声中，并未如之前一样听到乔承那爽朗的声音，眉尖微微皱起，不明白乔承为何在与自己对视后走了神。
是自己的眼神泄露了什么吗？
搭在膝盖上的指尖缓缓收紧，刚才上扬的弧度又消失在这漆黑之中。
许郁然的表情严肃，严肃到别人看见他的表情都要以为他在看什么学术论文。
不对，那张脸上，除了严肃还有挥之不去的阴郁，这看见的估计得是自己全被查重标红的论文。
反正绝不是看喜剧片应该有的样子。
电影结束后，许多人热烈地讨论着电影的笑点，带着笑声逐渐远去。
而乔承和许郁然则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
片尾曲已经结束，彩蛋也已经没了。
偌大的放映厅里头就只有那失去了所有颜色的黑色屏幕，欢笑退去，只留沉寂。
倒也不是乔承不想走，主要是他老板一动不动啊。
“老板，我们现在走不走？”
乔承实在忍不住了——电影的时间太长，而他在vip候厅里喝了太多可乐，现在有点想上厕所。
于是，那包含期望的黑黝黝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许郁然。
“我好想上厕所。”
许郁然：“……？”
这话说的，好像自己不让他上厕所一样。
虽然有些无奈，但事实上，许郁然松了口气，因为刚才乔承的异样，他甚至有些草木皆兵，不敢轻举妄动。
他还以为自己的眼神会暴露什么。
现在看来，似乎是自己想多了——乔承神经粗大，远没有那么敏锐。
松开了紧握着的拳头，许郁然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已经有了薄薄的一层汗水。
是因为紧张与忐忑。
许郁然清楚自己状况，可当他看向这情绪波动的始作俑者时，正巧看见那家伙眨着眼睛，那眼里满是清澈的愚钝，一看就是什么都不懂。
哎，傻狗。
许郁然摇了摇头，有些无奈，但唇角却是再次上扬。
“嗯，我们走吧。”
乔承喜欢这个答案，但他还是不忘补上一句：
“让我先上个厕所。”
许郁然：“……我记得的。”
……
“老板！老板！”
乔承可不会忘记最重要的一件事——自己的工作。
回去后可不能忘记给老板做饭。
一空闲下来，他就凑到了许郁然的身边，语气轻快地询问。
“晚上想吃什么？下面正好有家超市，可以去买菜！”
最让许郁然纠结的问题又出现了，这一简单的问题，对他这种果腹之欲不强的人来说，真是折磨。
若不是乔承来问这个问题，他更愿意去思考一些商业问题。
至于现在怎么回答……
他觉得今天中午的剩菜热一热也很好，毕竟乔承的手指受了伤，怎么看都不太像方便做菜的样子。
可在他把话说出之后，乔承却是摇头。
“中午没剩多少菜，肯定不够我们两个人吃，至于我的手……”
乔承低头看了眼那被创可贴包好的食指。
说实话，已经不疼了。
刚才打游戏的时候是有点疼，可后来疼着疼着就没感觉了，应该不会影响做菜。
他这么想着，自然觉得自己这点伤口无关轻重，至少没有自己的工作重要。
“不用急着给我答案，我们可以一起逛一逛！”
此时的乔承却是不急于知道答案。
毕竟，比起得到答案，他更想陪许郁然多呆一会儿。
回家之后说不准又要工作了，难得出来走走，不应该多散散心吗？
开心！没有什么比开心最重要了！
许郁然也察觉出了乔承的激动，却曲解了对方的意思。
原来他这么喜欢看电影吗？
将这点发现记在了心里，许郁然的嘴角也是缓缓勾起。
他并没有说自己平日里说的“随便”，因为他知道乔承并不喜欢这样的答案。
反正不急。
人流涌动，一场电影结束后，这商场的人流量似乎并未减少，而是因为饭点的临近而愈发显得热闹。
声音也愈发嘈杂，即便两人离得不远，但要听清楚对方的话，竟也需要提高些许音量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眼前走过了两个人。
那是两位成年男性。
个子稍微矮一些的正拽着那个子稍高的人的手腕，几乎要整个人都贴上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乔承对同性情侣没什么兴趣。
按照道理，他只是随意一瞥，下一秒就会移开视线。
但是，乔承眼瞧着那个子高一些的人，总觉得有些眼熟。
好奇在心里恣意蔓延，可当乔承在转角处看见那人的侧脸时，那疑惑便烟消云散——他一下子把人认出来了。
好晦气啊！
许移城这个家伙为什么会在这里？
看完电影后的好心情烟消云散，乔承下意识垮起来脸，满脸都写着“我不开心”。
至于，许移城身边站着的，不会是他的暧昧对象吧？
乔承一个直男，其实有点捏不准原文的属性。
有关主角的部分，除却他与许郁然明争暗斗的剧情，剩下的就是许移城与他很多很多的暧昧对象那些破事。
乔承对这些不感兴趣，每次梦到这些的时候都恨不得自插双目。
有了这种恶俗情节的对比，他老板单恋白月光的恋爱脑戏份简直是小清新。
所以，乔承在梦中经常感慨着“好多人啊”，一边记不住许移城那些暧昧对象的名字和脸。
不过，乔承好像认识许移城身边的那个男生。
好像是叫夏函吧？他记得对方是个染着褐色头发的小卷毛，看起来很可爱的一个男生。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许移城身边那个人。
这夏函呢，是许移城的大学舍友，也是某家餐饮大头的小公子。
没有继承家业的压力，夏函平时可以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做甜点，玩直播。
乔承对他有些印象的原因，自然是这个人也是个美食主播，甚至和自己一样，参加了临叶的那个美食直播活动。
甚至，就在几天前看美食直播，乔承还看过他直播的录屏，以便琢磨美食圈的直播热点。
虽然乔承不太爱看这种类型的直播，但也知道夏函用可爱清秀的外表和制作点心的手艺吸引了不少粉丝。
不过……
原文的结局……
许郁然察觉到乔承的目光一直落在某一处地方，视线也下意识追寻着他的目光看去。
自然而然，他看见那张只是见到就莫名厌恶的脸。
又是这个人？
许郁然的眼里闪过一抹寒芒，而寒芒之下是一抹连他自己也未曾意识到的敌意。
他不明白乔承为什么总盯着那个叫许移城看，是因为对方长得还算好看，还是别的什么自己不想知道的缘故。
“有什么好看的？”
在乔承回忆着那宛如一滩烂泥的原文剧情时，许郁然的声音就这般落在他的耳边。
冷冽之中不悦的情绪几乎溢出，许郁然很少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
“是没什么好看的。”乔承还在想原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嘴里说着，眼睛还是不自觉地往那两人身上瞥，“就是有点意外。”
只是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许移城和他的暧昧对象而已。
怎么说都是原文的主角，吃口热乎的瓜也挺好。
乔承这人爱看热闹，又觉得主角既然是敌人，那自然要知己知彼。
许郁然：“……”
他冷眼看着乔承那眼神滞留的模样，薄唇微抿。
忽然，手腕覆上了一层来历不明的力道，就算乔承自觉皮糙肉厚，一时也是觉得自己的骨头被捏得生疼。
他哪里还顾得上热闹，下意识往自己的手腕上看去，入眼的便是另一只洁白修长的手。
手的主人还能是谁？自然是离乔承最近的那一位。
是许郁然？
乔承错愕地抬头，可许郁然的目光并未落在自己身上。
他直视着许移城，隐隐约约的敌意，透过那冷漠的视线散发出来。
“……老板？”乔承愣了愣，语气有些错愕。
他并不在意许郁然的眼神多么阴郁，在旁人的眼中又是多么可怕。
他只是在想，许郁然的心情为什么突然不好。
不对，这也没什么好纠结的，毕竟遇到不喜欢的人，很难拥有好心情吧？
乔承不太纠结许郁然为什么不喜欢许移城，或许是因为两人主角与反派的关系天生对立，一见面就注定电星带火花。
他在意的是自己好不容易把许郁然的心情哄好了，许移城这一下可是害得自己前功尽弃。
乔承当然不乐意。
可他还没想到该怎么让许郁然开心起来，当事人已经注意到自己的失态。
他下意识地收回视线，连忙阖上眼帘，遮盖住那过于锐利，可能会让人害怕的眼神。
“我们走吧。”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慌乱，可那只握着乔承的手，却怎么都不愿意放开。
就这么牵着手，他们又和来时一样，逆着人群往前行。
不知道走了多久，许郁然忽然停下脚步。
此时，他们边上是一家酸菜鱼餐厅，也不知道是不是酸菜的问题，只是站在门口，一股酸味就直冲鼻尖，害得乔承鼻子发酸。
可他也纳闷，许郁然为什么要在这里停下脚步？
“我想吃酸菜鱼。”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许郁然忽然回头。
他的眼神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并没有刚才的阴郁，也没有乔承想要看见的喜悦。
“乔承，回家以后，你能不能烧给我吃？”
投喂第三十八天
酸菜鱼？
是旁边这家店给许郁然的灵感吧？
乔承的鼻子嗅了嗅旁边那一股子酸味, 觉得许郁然不一定真的是想吃酸菜鱼。
刚才那情绪的变化太过于明显，乔承的神经虽然粗大，但也不是个傻子。
酸菜鱼只是一个借口。
一个生硬转移的借口。
因为乔承知道, 许郁然是不喜欢吃鱼的。
这条信息来自于崔姨的表格, 也来自于他平日里的观察。
还记得那次陪许郁然去吃那一块肉就要两百块钱的饭，乔承记得许郁然就没怎么吃那家店的鱼肉。
但乔承可不打算拆穿许郁然，即便方才那阴郁不悦的情绪早就泄露，成了两人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好啊, ”乔承笑着答应, “不过我今天手受伤了，可不能片鱼, 我得买现成的鱼片。”
虽说之前和许郁然开下海口, 说自己的伤口完全不影响做饭，但片鱼片这种精细活显然不包含在此。
许郁然不知道酸菜鱼要怎么做, 但一想现成的黑鱼片的确省得乔承动手去切, 这的确比其他菜省事。
“嗯。”
许郁然应了一声，目光下意识落在乔承那受伤的手指上。
“哈哈哈，真的不疼了，不信你看！”乔承注意到了许郁然的视线, 笑了一声, 坦然将受伤的手指送到许郁然的眼前。
全然忘记这包着创可贴的模样，没有任何人能看出这手指到底疼不疼。
可许郁然也好像忘记了。
他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乔承的创可贴。
“对不起。”
忽然，他小声地说了一句。
乔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啊？你道什么歉啊？”
他被许郁然的这句话弄得莫名其妙, 眼睛里都是茫然, 连嘴巴都没合上，显然是错愕不浅。
“刚才捏得太紧了, 是我脾气不太好，”许郁然低垂着眉眼，看不清眸中神情，“我应该道歉的。”
乔承瞳孔地震：“……”
不是吧？
他的心情有点复杂。
乔承都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到底是因为许郁然道歉这件事震惊，还是因为这点小事也要道歉而错愕。
他挠了挠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哎，我就让你看个创可贴，怎么又扯到刚才的事情了？
我又不是你那娇弱不能自理的白月光，没怎么脆弱。
当然这只是乔承心里的吐槽，他想要委婉地告诉自己老板，自己的手腕又没有被菜刀划伤。
要真是手腕受伤，那自己今天可就没法出来了，那得送医院抢救。
这些玩笑话还未来得及出口，许郁然正抬头，目光与自己的相触。
那双眼睛……
不知为何，乔承想说的一切话语都哑在喉咙里了。
“两位，请问你们吃饭吗？”
酸菜鱼店门口的服务员忍不住了。
他看着这两人都站在这里好久了，为什么要在他们酸菜鱼店门口含情脉脉地对视啊？
这是你们男同间的什么特殊癖好吗？
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们不要杵在我们店门口好吗？
就算没有顾客要进来，你们这么站着也让我很尴尬啊！
听到这句话，乔承猛然反应过来。
“抱歉抱歉，”虽然尴尬都写在脸上，但乔承还是想到了合适的借口，“你们家酸菜味道太香了，我和我的朋友忍不住停留了一会儿。”
“我们下次来尝一尝你们这家，这次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着，他把许郁然拉走了。
只是，慌慌张张的乔承抓着的是许郁然的衣袖，即便是在这种时候，他愣是没敢触碰对方的手腕。
也不知是下意识地保持上下级的距离，还是其他说不上来的原因。
那股酸菜鱼的香味越来越远，乔承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松开了许郁然的袖子。
正好走到电梯附近，他回头看向许郁然。
“那我得去超市里买黑鱼片。”乔承指了指一旁的电梯，试探性问道，“老板，要不你先回车上？”
超市里估计也有不少人，许郁然没必要跟着自己去挤。
而且霸总逛超市的场面，似乎也有些违和。
“不，我陪你去，”许郁然摇头，先乔承一步走上了扶梯，“我正好也要买一些东西。”
“买什么？”乔承迈着长腿跟了上去，随意询问着。
也许自己看到，还能帮他顺手拿一下。
“一些生活用品。”
可许郁然并没有说得太明白，只能让乔承歇了那乐于助人的念头。
进了超市，人倒是比想象中少许多，至少乔承能推着购物车畅通无阻地往前走着。
顺手还能拿一些看上去很不错的调味料和食材。
好像家里的料酒要没了，拿几包。
这草莓看上去真新鲜，回去可以洗给许郁然吃。
还有这猪排！看上去就很肥美！
……
一到选购食材这件事上，乔承就会显得格外认真，而许郁然则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他。
很有耐心地等待着。
不过，中途的他好像拿起了手机，看了什么消息，只是很快，那目光又若有若无地回到了乔承的身边。
“老板，你觉得那块肉更好？”
正巧，乔承指着两块排骨肉征求着许郁然的意见。
许郁然：“……都买下来吧。”
“也行，一个炖汤，一个红烧。”乔承采纳了这个提议，兴高采烈地收了两块好肉。
在他将自己手里的肉放到购物车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黑鱼片还没买就已经买了一堆计划外的东西。
而他老板一样东西都没拿，但车子都快放不下了。
乔承心虚地把购物车里的东西理理好，给许郁然的东西整理出一片空地。
许郁然可不像乔承看到什么感兴趣的就直接放到购物车里，他的目标一直很明确。
等乔承挑好了黑鱼片，两人总算也顺路逛到了生活区。
许郁然要买什么？
乔承有些无聊地想着，家里好像也没缺什么东西吧？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一盒碘伏棉签放入了购物车里。
嗯？这个算是生活用品吗？
乔承的第一反应竟是这个，可当许郁然又放了一卷绷带进来后，乔承便明白他为什么要买这些了。
一时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也就是手指上有个小口子而已，对于厨子来说，割到手其实不是什么稀奇事。
但许郁然太过于上心了。
“谢谢老板！”
他笑着接过许郁然正在挑选的酒精棉球，语气轻快愉悦。
“这算是工伤的抚慰吗？老板果然是个大好人！”
手里的东西忽然被拿走，许郁然眉梢微微抬起，对这个评价不置可否：“只有你这么觉得。”
“那是他们没见过你真实的一面，”乔承说得理所当然，“我见过，自然有资格说这种话。”
说完，他还等着许郁然的回答呢。
可不知道为什么，许郁然收回了视线，没有再回答自己。
乔承：“？？？”
老板！这可是我的真情实感，你就这么无视我了？
可乔承还未来得及不满，许郁然的声音已然落到了他的耳边。
“又是他们。”
不过，不是乔承想要听见的内容。
什么他们不他们的？这是你无视我的理由吗？
乔承心里虽然不太开心，但还是顺着许郁然的目光看了过去。
一瞬间，乔承心里的那些不满烟消云散。
只剩下了骂骂咧咧。
怎么又是你们啊？
真的很不凑巧，他们又遇到了许移城和夏函。
“他们的关系看上去不一般。”
这一次，许郁然居然比上次冷静多了，并未直接带着乔承离开，而是主动提及了许移城。
乔承有些不解地点了点头——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哪有男性朋友一起来买小雨伞的？神情还那么暧昧，身体简直都贴到一起去了。
真是没眼看。
“没想到刘经理的男朋友是这样的人。”
许郁然见乔承表情复杂，不似开心，也不似难过，又莫名其妙地补上一句话。
乔承一听，瞪大了眼睛：“他们原来已经在一起了？”
好啊，他以为主角只是玩暧昧，原来这海王真的玩起了脚踏n只船。
真的是……
乔承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对他这种母胎单身到现在的人来说，确实难以理解。
那就不理解吧。
乔承觉得自己没必要理解主角，相比于许移城的那点屁事，他更关心的是自己老板为什么会知道这两人的恋爱关系。
难不成他俩的办公室恋爱已经这么明显了？
“老板，你是怎么知道的？”乔承好奇了，眼睛可不再看那对情侣了，直勾勾地盯着许郁然，“我以为你不关心这些八卦。”
许郁然的确不关心下属的八卦，谁和谁在一起了，谁靠着谁上位，只要没触及公司的利益，他都当没看见。
但这不代表他不知道。
“钱助理说的。”许郁然道。
钱助理？
乔承恍然大悟。
之前的鸡汤让钱助理知道了刘朔和许移城的事情，作为一个合格的下属，钱助理自然会将公司的异常情况告诉许郁然。
这异常情况当然不是两个人的办公室恋爱。
指的是刘朔的以权谋私，用自己的权利给实习生铺路，以至于侵害了其他员工的利益。
两人的暧昧关系也只是顺带捅到了许郁然的面前。
虽然不感兴趣，但许郁然知道也是在情理之中。
乔承看了一会儿，偷偷拿起了手机，对着两人拍了几张。
这举动着实有些突然，就连许郁然也不明白乔承为什么会把这两个人的照片拍下来。
心里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理由，他的眉梢皱起，闪过一丝极为明显的不悦。
不过，这份不悦并未持续太久。
乔承拍完照片，就回头看向许郁然，只是眉目中多了些不自在。
他刻意压低声音，像是在密谋着什么大事。
“能不能把这个发给刘经理？”
许郁然：“？”
他对乔承的举动有些惊讶，眉间依旧是那皱起的模样，只是其中的不愉消散许多。
只是他的话语里存着几分不解：“为什么？”
乔承心说，还能因为什么？
不就是等着刘朔和许移城闹掰吗？
在原文里，刘经理也算是许移城的一大助力，只要这出轨的证据送到对方面前，两人一分手，那助力自然就随之消散了。
敌人力量的消弱，自然对我方有利。
虽然偷拍的行为多少有些猥琐，乔承在心里唾弃自己几秒，但还是这么做了。
怎么说揭穿海王脚踏几只船的事情也算是救人于水火之中，就不要太拘泥于手段了。
当然，以上的理由都不能和许郁然说。
乔承和许郁然说的是另一番言辞。
“死渣男，”他装模作样地呸了一声，“不能让他继续害人。”
“我这么正义，一定要揭穿他！”
“不能让刘经理继续被骗，到时候失恋情绪崩溃，影响到许氏的工作怎么办啊？”
说着，他的目光愈发诚恳，灼灼地望着许郁然，似乎在说：
多正当的理由啊！
快答应啊！快把这些罪证传到刘经理那里！
许郁然：“……”
他并没有对乔承的说辞表示任何看法。
而乔承也没有办法在这张过于平静的面庞上，看出对方是否相信自己。
可除此以外，也没有什么合理的理由吧？
乔承的心里正在犯嘀咕，担心许郁然不愿意管这种麻烦的闲事。
就在此时，许郁然吐出了这么一句话：“你还以为你和他关系不错。”
那语气略显复杂，似乎隐藏了许多不明的情绪。
但乔承没在意话语中的情绪，因为，他的注意力全被内容所吸引。
关系不错？？？
乔承瞪大了眼睛，觉得许郁然肯定误会了什么。
自己怎么可能和许移城关系不错？
这是一种污蔑！
乔承的眼神足够泄露许多情绪，即便他什么都没说，许郁然也猜到了其中可能是有什么误会。
他沉默了，眼里的情绪闪烁，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好在，乔承根本不需要许郁然的回答，他会自证清白。
“老板！”
乔承的语气悲愤欲绝，就好像被蒙了不白之冤。
“我怎么可能和他关系好？”
“就只是因为鸡汤那件事，我就不能和他和解。”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产生这种误会的啊？
说出来让我给你解释清楚啊！
投喂第三十九天
……鸡汤？
是那天翻掉的鸡汤吗？
许郁然当然还记得那一份鸡汤,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算得上是耿耿于怀。
只是，他耿耿于怀的并不只是那一碗被泼洒的鸡汤, 而是那个没有来送鸡汤的人。
那一天, 他察觉到乔承在刻意躲避自己，心情本就有些烦躁。
因为许郁然不知道乔承躲避自己的原因。
从小到大，许郁然几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或者说, 他做事前, 大概就能知晓自己能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但乔承……
是个例外。
他没有一点把握，那空悬着的不确定, 导致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像是一块块粗糙的石砾, 不断地挤压，磨损着那脆弱的神经。
许郁然本就是敏感的人, 乔承的变化落在他的眼里实在太过于明显, 自然会多疑，会多思。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暴露了心思，否则无法解释乔承那怪异的举动。
也许是心中有了猜想，那些算得上是陌生的情绪也在心里发酵。
那时许郁然还能和自己说, 乔承说好中午会来给自己送饭, 说不定“刻意躲避”也只是自己的错觉。
可那天中午，乔承并没有来，虽然理由很是合理，但落在这个情景之中, 只会让许郁然心生疑惑。
以至于, 那碗鸡汤虽然并没有浪费，但许郁然很难品尝出其中滋味。
味觉上的确给他带来了极大的享受, 只是他的大脑总是会想到其他事上，难免辜负了这一份美味。
许郁然一直在想，乔承到底是为了去买衣服，还是为了躲自己。
毕竟，没有人喜欢穿着一身满是油渍的衣物走在大街上，接受其他人那怪异而好奇的目光。
如果有其他选择，为什么要自己去呢？
许郁然并不理解，但各种情绪的发酵早已让他本就冷淡的面庞彻底阴沉下来。
他有去找乔承的冲动。
可是许郁然也知道自己并没有去找对方的理由。
上下级的关系太过于疏远。
而自己也不是什么热情友善的人，过度的关心只会适得其反，让人觉得可疑吧？
许郁然强制自己压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希望自己看上去与平时并无任何区别。
他还有工作要处理，必须冷静下来。
再后来，他在去临叶的路上看见许移城与乔承走在一起……
他们一起吃完了饭？
或者还一起买了衣服？
许郁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经历了什么，但名为“嫉妒”的情绪，的确在他本就不平静的心湖中狠狠刮下一道痕迹。
想起一些不太愉悦的往事，许郁然的脸色上又染上阴云，像一团怎么都擦不干净的墨。
许郁然的脸都黑了！
一直观察着对方的乔承自然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心中一惊，他以为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起到了反作用，心里咯噔咯噔地打起鼓。
这时候还哪里还管得了其他？
反正许移城他们的照片都拍到了，之后他们发生什么事情都与自己无关。
他要做的就是和自己老板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们到别的地方去说。”
乔承把自己的手机放进口袋里，想了想，正想牵着许郁然的衣袖往前走，却发现许郁然抢先一步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只是这力度比起刚才要轻很多，大概说明许郁然的情绪还算稳定？
“嗯，到车子上再说吧。”
许郁然的话证实了乔承的猜想，只是为什么还要等啊。
不解释清楚我心里好难受啊！
乔承：安详闭眼，但脚步加快。
他恨不得快点结账走人，好快点把这离谱的误会解释清楚。
等到了自助收银台，乔承扫了会员就是开始拿着东西“哐哐”扫码，一阵行云流水的动作之后，两大袋塑料袋就已经被乔承拎在手上。
“走走走，”他说着就要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孙叔已经在等我们了，我们快点过去吧。”
许郁然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拿走乔承左手的塑料袋。
乔承没想到许郁然会帮自己拿东西，愣了一下，却是想要抢走那个塑料袋。
那塑料袋里装了太多肉食，重量很是可观。
虽然许郁然刚才轻轻松松就把这个塑料袋拿走了，但乔承觉得这不是娇弱的老板能够承受的重量。
就算可以，哪有让老板给自己提东西的道理？
他伸手去拿许郁然手里的塑料袋，“我的手没事……”
可许郁然并没有松手。
手指依旧紧紧抓着塑料袋，似乎并不愿意将那塑料袋给乔承。
他只是说：“快点走吧。”
……
孙叔果然已经到了停车场里，甚至就站在车子边等他们。
远远地，他就看见许郁然手里拿着一大袋塑料袋。
孙叔：“……？”
他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许总居然提着这么大一个塑料袋？
他并不知道乔承手指受伤的事情，一见这场面，心里闪过了无数种可能。
最终，孙叔在脸上堆满了笑容。
“哈哈哈，你们终于出来了。”
他小跑过去，直接夺走了两人手里的塑料袋。
“来来来，我来拿，我来放后备箱。”
乔承还没反应过来呢，孙叔就把他手里的塑料袋拿走。
只见对方提着两大包塑料袋，神情中露出一瞬间的狰狞，但还是走到了车子的后备箱。
但很可惜，他只有两只手，如今都提着袋子，怎么看都不像能开后备箱的样子。
乔承连忙跑上去帮忙。
可一边帮忙，他一边觉得不对劲。
怎么感觉孙叔有点怪怪的，笑容也很僵硬——不会是因为东西太重闪到腰了吧？
他本着人文主义关怀的光辉问了一句，换来的是孙叔的连忙摆手。
“哈哈哈哈，怎么可能，你太小看我了。”
“两袋东西而已，怎么可能让我闪到腰？”
好吧，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乔承也不再多管闲事。
毕竟，他现在的心思都在许郁然身上——他要速速证明自己的清白！
而许郁然大概猜到了原因，他看了眼紧闭的后备箱，又很快收回了视线。
其实自己藏得并不好，甚至还很明显。
但偏偏就有个傻子完全没有看出来。
他轻轻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老板，我们可以说了吗？”
一上车，乔承就迫不及待地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许郁然。
那自证清白的心简直就是可照日月，无论是谁看了都觉得感天动地。
“可以，但是我还有一些问题。”
许郁然并不着急，他知道乔承对那个讨厌的家伙没有任何好感后，心情就平静了许多。
他甚至想要没必要再解释什么——因为他相信乔承，只需要对方说一句“不是”，他就不会再多问什么。
但对上乔承那急于解释的神态，许郁然心里想的那些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这个原因，乔承想要说，而自己也未必不想听。
“你是不是还因为那个鸡汤生气？”
许郁然虽然不希望乔承与许移城关系好，但他并不想乔承一直惦记着鸡汤那件事。
“啊？”
乔承怎么也没想到许郁然的问题居然是这个。
鸡汤……鸡汤的事情当然生气啊！
许郁然一说，乔承就想到当时的场景，脑海里浮现出鸡汤咬牙切齿道：“当然生气啊！”
“我辛辛苦苦熬了那么久的鸡汤，被他这么一弄全没了！”
“我怎么可能不生气！”
许郁然没想到乔承的情绪会这么激动，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安慰对方。
“我不是喝到了吗？”
乔承依旧摇头：“这不一样。”
“最精华的鸡腿啊，鸡翅啊都在那被翻了的一盒里。”
现在想起来，自己的心脏都隐隐作痛。
乔承的表情虽然有些夸张，但落在许郁然的眼里倒是多了几分可爱。
他忍不住唇角上扬，却又问出一个问题：
“那你还和他去吃饭？”
听到这话，乔承甚至以为许郁然翻起旧账，但那语气里并无苛责，甚至有淡淡的笑意。
倒更像是调侃。
“有饭不吃白不吃。”
这般，乔承倒也不怕了，眉眼带笑地就说起了上次就提到的理由，像是玩笑，像是胡说，但就是不想真话。
毕竟，自己总不能把自己的真实目的说出来。
“我那天只做了你的份，我还饿肚子呢……”
他说起这件事愈发看起来可怜，在他的话语之中，似乎和主角吃饭，是一件多么迫不得已的事情。
“好了……”
许郁然知道那句有饭不吃白不吃才是重点，语气里的无奈更深。
他低声念叨一句：“我还以为你……”
“只和喜欢……不和讨厌的人吃饭。”
不和讨厌的人吃饭？
乔承眼睛睁大，有些许错愕——许郁然是怎么知道的？
自己的确有这种习惯，可是自己没和许郁然说过吧？
对上那张错愕的眼睛，许郁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只是他神色依旧平静，随口道：“听钱助理说的。”
钱助理？
乔承更不理解了，这事情钱助理又是怎么知道的？消息这么灵通的吗？
还有，这种事情有必要告诉许郁然吗？
你平时都在和老板聊什么？八卦吗？
为什么你能和老板聊八卦啊？不行，下次我也要试试！
乔承并不知道在某处的钱助理因无辜背锅打了无数个喷嚏，他只知道自己还得因为这句话自证清白。
“你要是真的不相信我，可以把许移城调离许氏总部。”
乔承眨了眨眼睛，想象着自己是小说里的恶毒炮灰，开始出馊主意。
“这样我们就再也没有交集了。”
这个提议还真是显得无情无义，一看就不像是关系好的人会说出来的话。
许郁然似乎也心动了，稍稍挑起眉梢，眼底划过了不明的情绪。
“他只是个实习生，按照他的能力，按照道理，如果不合适，我可以直接开除。”
事实上，许移城在许氏上班只顾谈恋爱和摸鱼，能过试用期那才是对其他人的不公平。
“但是……很可惜，我可能不能开除他。”
许郁然的话头忽然一转，看向了乔承。
他忽然凑近了乔承的耳边，这猛然拉近的距离，让乔承呆滞住了，一晃神，险些没听清楚许郁然再说什么。
而许郁然刻意压低了声音：“……因为他才是我父母的亲儿子。”
乔承听到对方的前半句话就知道自己的计划落空，还没听见对方的下一句话就叹了口气道：“那真是可惜啊……嗯？”
什么？
许郁然，你在说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而且怎么就把事情告诉我了？
这是可以说的吗？
在那一瞬间，乔承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崩塌了。
投喂第四十天
乔承猛然得知这么炸裂的消息, 脸上的表情都出现了空白。
许郁然怎么现在就知道了？
是剧情提早一步开始，还是与原文的轨迹出现了偏差？
按理来说，这就是最重要的问题, 可不知道为什么, 乔承觉得这些都是其次。
不知不觉间，另一个想法已经盖过了这些问题，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绪。
许郁然……
他还好吗？
知道养育自己长大的父母并非自己的亲生父母，甚至自己是鸠占鹊巢的那一个人……
心里肯定会难过, 会复杂, 甚至会内疚。
乔承的眼神缓缓落在许郁然的身上，眼底的震惊缓缓变化成担忧。
虽然原文里并没有用笔墨描述反派在得知真相之后的心情。
可不用脑子都知道许郁然的心情绝对不会好, 他这么娇弱的一个人能承受得住这种打击吗？
在这个时候, 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呢？
如果是别人，乔承安慰的话已经说出了口, 也许还会拍拍对方的肩膀, 说：“没事，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和我说。”
但许郁然不一样……
乔承会想对方是否需要自己的安慰与倾听，踌躇与犹豫头一回挂在他的心上，随着不知道哪儿来的风晃荡摇曳, 弄得他本就乱成一团糟的思绪更是一塌糊涂。
真是烦啊！
而此时, 许郁然的目光也一直落在乔承的脸上。
他看着对方的表情从震惊变成的担忧，那过于丰富的表情让他唇边的弧度加深了不少。
许郁然知道乔承是在为自己担心，心里多了几分柔软。
原本藏在袖中、紧握着的拳也稍微松了一些。
“你……还好吧？”
乔承挤了半天，才挤出这四个字。
出了口, 他又觉得自己像是个第一天会说话的傻子, 这四个字真是问得多余。
他能好吗？
于是，乔承又补上一句：“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说一下。”
那墨色的瞳孔直直地盯着许郁然的脸, 试图从对方平静的面庞上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但……
许郁然的眼里真没有悲伤，甚至还有淡淡的笑意。
等等，他为什么要笑？
在那一瞬间，乔承突然从悲伤的情绪里抽离出来，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
哦对，许郁然只说了许移城是他爸妈的孩子，又没说自己不是。
那也就是多了一个兄弟。
这事情得看人接受度，有的人喜欢兄弟姐妹，那自然算是一件好事，有的人不喜欢，那也的确应该安慰。
可许郁然并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自己就着急安慰，这也太奇怪了。
乔承的表情再次僵硬，都怪自己受到原文的影响，听到这句以后反应太大。
这下好了，怎么解释呢？
“那你们不是一样大吗？难不成是双胞胎？”乔承的目光开始漂移，说话磕磕巴巴，“呃……突然多了个兄弟，你的心情也很复杂吧？”
对，就是这么解释。
以为自己是独生子女，结果突然多了个一样大的兄弟，心情复杂也是正常的。
许郁然静静地看着乔承的神色变化，没有说话。
这目光看得乔承有些发毛，担心自家老板这洞察人心的眼神会发现什么端倪。
自家老板怎么说都是个聪明人，应该会发现自己的漏洞，到时候万一发现自己早就知道他是假少爷的事情……
乔承都不敢往后面去想。
“还好。”
许郁然终于开了口，让乔承放下了心里的石头，知道这一茬算是过去了。
只见他摇了摇头，收回视线。
“至于具体的，我们可以回家再说。”
车上到底不方便聊这些过于隐私的事情，就算声音压得再小，也有被前面开车的孙叔听见的可能性。
所以，这种重要的事情就不应该在车上开这个头吧？
不对。
乔承在心里疯狂抓狂。
这事情也不应该和自己这个下属说吧？
许郁然！我的老板！你到底在想什么？
这情绪都写在脸上了。
许郁然一直观察着乔
承，见此，无奈地笑了一声。
那清冷的嗓音就跟着轻笑声后面，悄无声息地钻进乔承的耳朵。
“和你说这些是因为我把你当做朋友，不用想那么多。”
“而且……我也想找人聊一聊。”
许郁然抬头看着乔承轻声问道。
“你这样……是不愿意吗？”
此时许郁然的凤眸稍抬，这自上而下的角度，落在乔承的眼里竟是有几分可怜。
乔承被这种眼神弄得晃神，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答应下来。
“谢谢。”
许郁然得到满意的回答，又是轻轻笑了一声。
乔承看着那勾起的唇角，不知为何觉得车子里的温度忽然有些热，想要开车吹一吹冷风。
可想了想一边的许郁然，还是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别把老板吹感冒了，他已经这么惨了，自己可不能雪上加霜。
他低头扣了扣手指，只觉得那股燥热越演越烈。
在前面开车的孙叔：“……”
虽然自己并未听到许郁然先前说的话，但……
那一句“我把你当朋友”可是清晰地落入他的耳朵里。
什么朋友？
孙叔从后视镜里看见了许郁然唇角的浅浅笑意。
他怎么就不怎么相信呢？
李总不是许总的朋友吗？也不见得许总对他有多特别。
这哪里是朋友啊……
孙叔那抽搐着的嘴角亦是通过后视镜落在许郁然的眼里。
这么明显吗？
许郁然想着一旁坐立不安的乔承，轻轻叹了口气。
那这个人知不知道呢？
……
进了家门，乔承的眼神就直勾勾地看向了许郁然。
他已经想明白了，
在车上的沉默时间里，乔承也算是想明白了。
许郁然又不是那种会一不留神就把要事说漏嘴的性格，既然如今决定把这件事告诉自己，那肯定是深思熟虑过的。
那也正如许郁然所说，他是把自己当成朋友，而不是简单上下级，否则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自己。
但告诉自己是为了什么呢？
总不是为了让自己出谋划策吧？
不过，无论怎样都是许郁然对自己的信任，说明自己和别的人不一样。
想到这里，乔承不禁咧起嘴角，感觉像是吃了一口棉花糖，甜滋滋的。
他什么都没有说，但那满是期待的眼神就落在许郁然的身上。
这是在等待着许郁然。
只是许郁然也不着急，先是脱下自己身上的那件西装，随手挂在了椅子上。
等放好衣服，他才缓缓道：
“我们坐下来说吧。”
“嗯！”乔承点头，“我去倒两杯水，慢慢说。”
“坐在餐椅还是沙发？或者我们要不要去更正式的地方聊这件事？”
许郁然：“……都行。”
许郁然握着手里温水，感受着杯壁上传来的温热触感。
“事情其实很简单，”许郁然说话向来是开门见山的，“许移城才是真正的许家少爷，而我并不是。”
即便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乔承还是被许郁然的直接给弄懵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还好吗？”
可乔承还是更在意许郁然的情绪，虽然在那冷淡的脸上，他根本看不出伤心的情绪。
“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许郁然喝了一口温水，缓缓道：“他们那种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去资助一个穷学生？在知道这个穷学生和他们长相相似后，我就给他们做了亲子鉴定。”
在查出他们是亲生的之后，许郁然又给自己做了一份。
事实证明，他还真不是许家的孩子。
乔承听完以后，沉默了。
好雷厉风行的手段，不愧是你。
“他们知道这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却不相认是他们的事情，”许郁然接着道，“至于我这个假的，也许还需要我给他们继续赚钱，暂时还有利益价值，也不会抛弃。”
那语气冷静，近乎于无情，仿佛这事件的主人公并不是他自己，只是一个恰好也叫“许郁然”的陌生人而已。
“你……”
乔承想说什么，却又觉得什么都不适合说出口。
平日里巧言善辩、鬼话连篇的舌头竟是成了一块木头，成了一个无用的摆设。
“我不难受，我和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
云淡风轻的语气并没有扫去空气里的淡淡悲伤，反倒是让乔承的心口愈发难受。
有谁能接受这种事情呢？
就算再冷静，许郁然心里也是难受的吧？
他这么想着，许郁然又道：“他们给我的成长提供了不少资源，我现在已经把这些钱存在了银行卡里。”
说到这里，许郁然的唇角似乎又勾了起来，但这并不是开心的笑容，而带了几分讥讽与冷漠。
只是看着就阴郁冷酷，让人心生了寒意。
“至于我自己的财产，早就记在了账上。”
“如果哪天有了纠纷，我至少会把我自己的那部分带走。”
乔承：“……”
他想了一堆安慰的话全部咽回喉咙里，觉得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好喝了一大口水。
看来许郁然很冷静，这倒显得自己左思右想的样子过于感性。
乔承稍稍放心一些，又想起原文里的情节。
他记得许郁然知道真假少爷这件事以后无法接受事实，用主角的视角来看，许郁然这种工作狂好几天都没去公司上班，也是一件很离奇的事情了。
好像对不上啊？
这么说来，原文是按主角的视角来看的，而在许郁然这边的事情并没有详细的描述。
而事实证明，许郁然这边的剧情是有误差的，比如说他的性格
最大的那个乌龙，还得是自己误会许郁然找自己当替身的事情。
所以说……
白月光的事情会不会也是假的？
其中会不会另有隐情？
这个猜测乍一看很不合理，毕竟许郁然文中受白月光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如果不存在这个人，很多地方就无法解释。
可是……
万一呢？
乔承觉得许郁然这么冷静的人应该不会变成恋爱脑。
这要是真的，那白月光是不是给许郁然下过蛊啊？
“你在想什么呢？”
乔承沉浸在这让人兴奋的猜测里，说话都不经过大脑，只会下意识吧心里想的都说出来。
他说：“我在想你的白月光。”
可一出口，当事人就发现了不对。
草，我怎么把话说出来了？
刚才还在说家庭关系，现在就跳到白月光的问题上……
这已经不是思维跳跃的问题了，这是换了个话题啊！
“白月光……是什么意思？”许郁然似乎并不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额……”乔承脸色大变，试图转移话题，“老板，这么说来我们有没有……”
但许郁然见他不想说，竟然直接拿起手机搜索起来。
“原来白月光就是指喜欢很久的人。”
许郁然放下了手机，目光复杂地落在乔承的身上，眼底情绪流转。
“你……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乔承哪知道啊，他哪知道自己哪根神经搭错了。
“你听错了，我说的是我在想你的……搬运工，对，就是搬运工！”
他手忙脚乱地解释，简直动用了他全部的智慧。
“我的意思，你的事情还有其他人知道吗？不会被搬运说出去吧。”
“我之前混论坛混的比较多，用习惯就不小心说出来了。”
虽然有些牵强，但乔承觉得这就是很好的解释！
“不会有人说出去，但……”
许郁然收回视线，意味不明地看着乔承，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后面一句话一直没有说出来。
乔承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下意识攥住自己手里的杯子。
果不其然，下一秒，许郁然说了句让他瞳孔地震的话。
“但我的……白月光的确知道这件事。”
“啪！”
乔承手中的杯子在了地上，一下子变成无数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