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奈良鹿代出生记(四)
“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孕妇都处理不掉,要你们有什么用?”
下属单膝跪地,讷诺道,“漩、漩涡鸣人突然出现,我们实在不是对手。”
奈良关冢来回踱步,房间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他冰冷的眼眸抬起,“幸亏那人已经死了,死人是最安全的,否则后患无穷。”
“您大可不必如此担心。”下属身体压得更低,谄媚道,“奈良鹿丸在刑讯部关着,已经无法构成威胁,明天就是族长继任的日子,就算鹿丸夫妇再有本事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族内的长老很多都站在咱们这边,您可安心准备继任族长的位置。”
奈良关冢居高临下瞥了他一眼,下属不知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后脊发凉,他瑟瑟发抖,头更低了些。
“嗯。”中年男人喉咙里哼出的一声意味不明,他背手走回桌案前,面容恢复平静,“明日的继任仪式多带些人去,防着族里几个不要命的造反。”
“是,属下明白。”
柊月天未亮便起了身,她一手托着沉重的孕肚,在吉乃的帮助下有些艰难地换正装。奈良一族的族长继任典礼是族内最郑重的日子,族内德高望重的长老会选出新任族长,并举行继任典礼昭告天下。
奈良一族喜着绿色,柔亮缎面的羽织后绣着醒目的族徽,全族无论男女老少统一如此着装。柊月套上打褂,相对于年长的吉乃,年轻女性的颜色更鲜亮,是安静素雅的芽绿,衬着她同色明亮的眼眸,如同森灵化作的仙子。
吉乃扶着行动不便的儿媳,神色忧愁,柊月挽上她的手臂,温和道,“母亲,您什么都不用担心。”
吉乃叹息一声,“若真让奈良关冢继任族长,只怕会毁了奈良一族。”
“您相信鹿丸吗?”
“什么?”吉乃不明所以。
“鹿丸很聪明,也绝不会让奈良一族走上歧路。您要对他有信心,不到最后一刻,结局如何还未可知。”
柊月说得笃定,吉乃讷讷看着她,若有所思,刚想细问,却脸色一僵,迎面遇见最不想看到的人。奈良关冢穿着墨绿正装,衬得他黑色的眼眸暗如深海。男人嘴角噙着笑,高傲且礼貌地向二人问好。
吉乃面色铁青,根本不想理会,柊月微微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为了鹿丸四处奔波,你辛苦了。”
“不只是为了他。”柊月笑道,“也是为了村子。”
“说得好,如若日后七代目火影继任,希望你能同你父亲一样忠心卖命。”
“鸣人是大家公认的下一任火影,我自然尽力辅佐。”柊月直视对方的眼睛,淡淡道,“而对于那些想要步上团藏后路的人,我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奈良关冢看着她,微微挑眉,随即迈开步伐向老宅,隐隐听见他低沉的笑声,“很好。”
“何苦与他多费口舌?反正如今他是得意了……”
“母亲,我们进去吧。”
吉乃叹息一声,心里挂念儿子的安危,却不想在柊月面前表露,只能沉默着和柊月走进老宅。庭院内人头攒动,族人三五一群,沉默着一言不发。长老在青年人的搀扶下步履蹒跚走出祠堂,风烛残年的老人目光扫过族人,哑声问道,“鹿久的儿子还没回来吗?”
“还没有。”
老人摇摇头,待所有人走进祠堂就坐,长老苍老的声音在大厅回荡,“自鹿久牺牲后,一直是我们几个老家伙暂代族长之职,现如今优秀的后辈成长起来,如果大家没有异议,下任族长就由奈良关冢……”
“等等!”
熟悉的声音穿透大厅,带着不如反驳的沉稳和冷静,奈良关冢神色一变,所有人向后看去,祠堂门口逆光站着一个人影。柊月呼吸一滞,鹿丸缓步走进祠堂,步履坚定,意气风发,对比奈良关冢青白的脸色,一时间气氛略显胶着。
“奈良关冢通敌叛国,谋害三代目旧部,意图篡夺火影之位证据确凿。”年轻辅佐官的声音穿透空气,清晰地落入每个人耳中,“遵照六代目火影指令,即刻交由刑讯部处理。”
中年男人目眦欲裂,“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有什么证据?拿出证据来啊!”
话音未落,一个卷轴被鹿丸掷出,滚到奈良关冢脚边。辅佐官神色冰冷,“你自己做过的孽,好好看看吧。”
奈良关冢颤抖着打开卷轴,目光接触文字的瞬间如同遭遇雷劈般僵直了身体。耳边族人的窃窃私语声如蚊蝇般在耳边挥之不去。与鹿丸同行的暗部将逮捕令分发到族人手中,上面详细罗列了奈良关冢早年至今的种种罪行,页末由六代目亲笔批准的签字宣告了他的完败。
直到暗部将他押解离开时,奈良关冢不甘怨毒的眼神仍注视着鹿丸,他扭头看向人群中的柊月,女人神色平静,仿佛在讽刺他的咎由自取。
“是你——一定是你。”奈良关冢笑了,恶毒道,“等着吧,还没到最后呢。”
鹿丸不再理会,他下意识将爱人护在身后,柊月搭上他的手臂,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柊月目送暗部押解奈良关冢消失的身影,轻声问,“都结束了?”
“都结束了。”鹿丸道,“等公布罪行后,他就等着老死狱中吧。”
族长继任仪式还是继续了下去,年轻的鹿丸承接了这份重担,他立在高处接受族人的祝贺。柊月搀扶着吉乃,垂悬头顶的利剑终于落下,她抹去眼角湿润的液体,如释重负地轻叹一声。
事情平息后,似乎一切都尘埃落定。
如同往常今夜鹿丸抱着爱人沉沉睡去,半夜忽然惊醒,台灯亮起,映出柊月惨白布满冷汗的面容。
“怎么了?是不是要生了?”
柊月说不出话,只能虚弱握住丈夫的手臂,细不可察地点头。至于之后是如何赶到医院的,依稀记不清了。来自腹部的疼痛使她晕眩,一个健康活泼的孩子迫不及待要降生到这个世界上。
“柊月,别怕,我一直在这里。”鹿丸握紧爱人的手,小樱带上手套,有序地指挥医疗忍者准备接生。
柊月平躺着仰视丈夫焦急的面容,刚想出声安慰,又被下一阵疼痛带走神志。两人的手始终十指相扣,柊月情况良好,依照小樱的指示几次用力,嘹亮的哭声终于在产房响起。
小樱利落地剪断脐带,将那个血红色的小东西抱到鹿丸面前。
鹿丸呆滞地看着孩子,陌生而不知所措,小樱笑道,“怎么傻了,不看看你儿子?”
年轻的辅佐官盯着孩子良久,婴儿浑身是血,眼睛都没睁开,皮肤皱巴巴的,五官挤在一起活像个包子。此刻正大声地嚎哭,小到不可思议的手脚无意识地抽动。
小樱又将孩子给柊月看,相比一脸茫然的父亲,柊月要正常地多。她双眼通红地看着儿子,就像对待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注视,奈良鹿代颤动的小手微微张开,将柊月的食指握在手中。
直到小樱将孩子抱出去清洗,鹿丸仍是一副茫然的模样。
“怎么……高兴傻了?”
鹿丸摇摇头,眼眶才后知后觉地红了。他抹了一把脸,在床边坐下,“我只是……我只是有点……”话说到一半又有些哽咽,他握紧爱人的手,颤声道,“柊月,谢谢你。”
柊月抱住丈夫,尽管疲惫,却从未感到如此幸福。
刚出生的奈良鹿代还太小,经过几天的细心照料,皱巴巴的皮肤逐渐变得雪白红润,黑色的胎发毛茸茸的,湖绿色的眼睛和母亲如出一辙,却显得有些呆呆的憨儍可爱。
鹿丸一心扑在孩子和爱人身上,一连几日迟到早退,卡卡西无可奈何批了陪产假,从此就没再见过他的人影。
很多人都来看刚出生的小鹿代,赠送的礼物多的房间都堆不下。其中小宫山枫一最为殷勤,他几乎日日守着小外甥,时不时要伸出手戳戳他柔软的脸蛋,逗得鹿代咯咯笑个不停。吉乃也时刻守在外孙身边,由于柊月还未恢复,换尿布等事还是由奶奶来做。
就在她如常抱外孙出去散步时,一个不速之客夺走了小鹿代。不知何时从牢狱中逃跑的奈良关冢用苦无抵着孩子脆弱的脖颈,那锋利的尖端几乎刺进肉里。小鹿代嚎啕大哭起来,医院中所有人大惊失色,奈良关冢凶恶地低吼,“奈良鹿丸在哪里!?”
鹿丸正守在妻子身边,忽的听到房门外嘶哑的哭声和人群吵闹,奈良关冢抱着孩子出现在病房里。
柊月几乎要跳起来,她下意识去摸床头的佩刀,却被奈良关冢喝止,“我劝你们老实点!”
“你想做什么!?把我儿子放下!”
奈良关冢衣衫褴褛,双眼血丝遍布,显然是拼命挣扎才从牢中逃跑的,“想不到还有今天吧——我早就说过,还没到最后呢!”
鹿丸按住妻子焦躁的手,冷静道,“你想怎样?”
“我苦心经营数十年,最风光时鹿久都不是我的对手,而你——你连你父亲一半都比不上,明明计划周全,我怎么会栽在你的手里!”
“你还没明白吗?无论有没有证据,这都是你应得的报应。”
奈良关冢大笑起来,和怀中嚎哭的鹿代对比鲜明,“我不信!你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鬼!怎么可能阻挡得了我!”
“既然你要死个明白,那我就给你个明白。”柊月强压怒意,声音冰冷,“你以为六代目不知道你勾结团藏旧部的事?你以为你利用了团藏,你才是幕后操纵者,那你知不知道,团藏早就将你所作所为都通报了上层,你做的所有事,历代火影都知道。”
“你、你说什么?”
“你以为团藏与三代目势如水火,你总想取团藏而代之,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三代目乃至五代目迟迟不对他动手。”柊月看着他的眼睛,“因为无论做了什么,团藏的最终目标是守护木叶的安全,而你——你只不过是个想要为自己正名,想要出人头地的小人。你永远也取代不了志村团藏。”
奈良关冢干裂的嘴唇开开合合,说不出话来,他颤抖着后退一步,“你胡说……怎么可能!你胡说!”他目眦欲裂地捂住脑袋,如同搁浅的鱼,“那个人——那人明明已经死了!你们怎么可能从他那里得到供词!”
柊月怜悯地看着他,“团藏对【根】成员执行任务有一条最基本的要求,那就是绝对不能将尸体留给敌人。”
鹿丸接着道,“山中一族有特殊的秘术,可以通过探知尸体大脑得到情报。在你将人灭口后,六代目第一时间派遣鸣人前往云隐将尸体秘密运回木叶,由井野刑讯后得到了所有信息——你为团藏做了那么多年的事,却仍不及团藏十分之一。”
奈良关冢濒临崩溃,喉咙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笑声,他阴森道,“那又怎样……事到如今我是无法翻身了——你们也别想全身而退!”
柊月几乎要扑上前,尖锐的苦无即将刺进鹿代小小的身体,就在这千钧一发时,病房门被大力突破,一条裹挟着雷电的章鱼触须卷住奈良关冢,他发出刺耳的嚎叫,于此同时鹿丸抽出柊月的佩刀,一个健步上前刺进男人的胸膛。
鲜血飞溅,有几滴落在婴儿的脸颊上,鹿代哭得声嘶力竭,被鹿丸抱进怀里。
奈良关冢抽搐几下,终于没了呼吸。卷在他身上的触须缓缓退下,收进男人身体里。柊月喜极而泣,对着门口的人哭道,“比老师!——”
“许久不见,真是惊险~笨蛋,混球儿~”奇拉比裂嘴笑,露出一口白牙,“八尾大人驾到,yeah~”
这场风波有惊无险地过去,暗部的人来得很快,将奈良关冢的尸体带走。鹿丸将爱人孩子抱在怀里,隔开了他死不瞑目的阴毒双眼。
毕竟是同族宗亲,鹿丸从没想过要他的命,但奈良关冢险些伤害他的家人,这是鹿丸的底线,如今奈良关冢已死,这件事终于画上了句号。
奇拉比昨天刚到木叶,他在云隐闲极无聊,听说徒弟生孩子了,便立刻动身出发,也是想外出散心找鸣人叙旧。却不想碰见这惊险一幕,若非出手及时,恐怕又是另一种结局。
奇拉比将鹿代高高举起,他粗壮的小臂几乎是鹿代的两倍,鹿代茫然地看着周遭的一切,他咯咯笑起来,手舞足蹈地在空中踢蹬,脚丫软绵绵地踩在奇拉比脸上,粗犷大叔满怀慈爱地亲了亲他的小脚。
奇拉比和小鹿代在玩“举高高”,不时传来浑厚中夹杂稚嫩的笑声,柊月将头靠在丈夫肩上,甚为疲惫地看着他们。
鹿丸神色复杂,抱紧了爱人,“所以你……早就看过那些档案了?”
“嗯。”
“那你也知道你父亲……”
柊月抬头看他,“我都知道。”
爱人笃定的回答让鹿丸不知所措,他本不想告诉柊月父亲死亡的真相,但她很早就知道了一切,并且在面对奈良关冢的时候依旧镇定自若。鹿丸知道她年轻时因为高层变动不得不在团藏手下做事,甚至在【根】待过一段不短的时间,他心疼柊月为五代目和村子所作的牺牲,但他从未想过她能如此坚强。
父亲的死是她的逆鳞,任何人触碰都是在掀血淋淋的伤口。
似乎知道丈夫所想,柊月笑着看他,“早就不恨了……因为没有意义。或许当年父亲早知道这是个圈套,但他仍义无反顾地跳了进去。这是父亲的选择,如今我也有了自己的家庭,你们才是我最重要的人。”
鹿丸沉默良久,什么都没说,只是将爱人抱紧。
正如柊月所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而他们也将迎来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