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亲,您的当前订阅率未达标哦,请耐心等待。沈明臻彼时正在啃北疆历史的第二句话。
——之前的时间里,他都在将折绛教他的“天苍苍野茫茫”深意一一回忆,并记录了书上。
看着密密麻麻的字,他头一次自豪的放下笔,舒展下脖子,升出一股由衷的“我可真厉害啊”的情绪。
这感觉真不坏!
真好!
就是这字………稍微的差了点。
看来还是要练练字。
他站起来,空明赶紧去给他端茶,“少爷,累不累,奴才给你捏捏肩?”
沈明臻还是不肯给他一个好脸色,他哼了声,背着手走到窗前吹风,空明狗腿的跟上去,“少爷,茶来了,你喝点,别因为奴才气坏了身子。”
沈明臻嘁了一声,斜他一眼:“不怕赶出去了?”
空明早就反省过了,这话答得极快,“有少爷在,谁敢赶奴才?”
沈明臻就认真的道:“不,如果你真的犯了要被赶出去的错,少爷我不会包庇你的。”
空明便苦笑,“少爷哟,奴才这个怂样,犯的最大的错不过是贪嘴去厨房混点吃的,您就放心吧。”
沈明臻这才接过茶:“爷知道了,你下去吧。”
空明走了之后,沈明臻惬意的呷了一口茶,满足的呼出一口气,看天空都是蓝色的。
他觉得自己依照现在的进度读书下去,说不定明年就可以下场考试了。
读书其实也不坏嘛,一点也不难嘛。
然后畅想未来:
——唔,不知道将来考中了状元,自己要去哪里做官呢?
——哎,还要好好研究下哪个官职比较适合他。
——将来自己能收到万民伞嘛?
——自己可以进名臣册的吧。
…………………
如果沈路和沈明行知道他的想法,脸上的表情一定十分精彩。毕竟很久之前,沈明臻就是各家父母不欢迎的孩子之一,原因就是他总是传播“不思进取”的思想给别的同龄人。
“咱们这样的人家,未来肯定会得到封荫的,一生出来就是大官子弟,比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们强多了,咱们已经这样好了,就不要跟那些穷人抢饭碗了,抢人饭碗犹如杀人父母,不道德,这样不好。”
“人生一辈子,就该要享乐的,你想想,要是你能活四十岁,且又不是神童,是不是二三十岁才能中举人,才能当官,那可遭了,你寒窗三十年,已经冻得不成样子了,还要去衙门里做事,这样就又要辛苦十年,然后四十岁眼睛一闭脚一蹬,呜呼哀哉,你活着有什么意思啊?”
这样在人家家里端着小脸蛋迈着小短腿跟同样小短腿的伙伴们“劝”了几回,他立刻荣登“京都最不受欢迎的少年郎”之最,害的他童年都没有几个小伙伴,只有隔壁的秦四跟他一般有“先进”的思想,一起做了哥们。
…………………
物是人非啊。
他这样的人都准备要考状元了。
正惆怅着,空明带着茶一进来,“少爷,茶一姑娘说,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请您跟着茶一姑娘去西府一趟。”
沈明臻好奇,“去哪里干什么啊?”
茶一倒没有隐瞒,只是美化了“吃瓜二人组”。
“大少夫人和我们夫人本是好意去探望生病的二夫人,谁知道她理也不理两位少夫人,一个劲的往外院去,那里是男子去的地方,我们夫人怕西府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想请二少爷您过去看看,要真是出了事,也好帮个手。”
沈明臻心里嘀咕,“真出了事情才算好呢。”
他咳了一声,“那便走吧。”
西府东府离得近,沈明臻迈着大长腿蹬蹬蹬的往前走,这是绛绛交给他的第一件事,可不能办砸了。
他走的快,空明被甩在了后面几步,倒是茶一不紧不慢的跟着,看的沈明臻好奇不已:“你倒是有力气。”
茶一笑道:“奴婢以前是三等丫鬟,常常要扫院子,劈柴,久而久之,就练出来了。”
然后顿了顿不自然的夸沈明臻,“少爷力气也不错。”
空明在后面听着就很羡慕:一个烧火丫鬟竟然混到了大丫鬟的位置,真是好运道。
沈明臻却心虚的看着越来越痛的腿,嘴里努力淡定的道:“还可以吧,你要知道,虽然我不怎么练武,但是有时候读书也是要废力气的,废着废着,力气就大了。”
空明:“…………”
茶一嘴角抽了抽,但耐不住董妈妈的吩咐,要给二少爷留面子,不能给姑娘找麻烦,她只好昧着良心道:“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不会读书。”
沈明臻就缓缓的呼出一口气,为自己机智的圆谎点一个赞。
空明便立刻开始拍马屁:“是的,少爷,奴才们都不懂读书,还是您厉害。”
沈明臻若是在平常,肯定能听出这是在给他捧臭脚,但是茶一是折绛的人,他太想在折绛面前挣面子了,脑子里一门心思找借口,根本没时间辨别真假,他带着点虚荣心道,“我也一般吧,毕竟平常也不怎么读书,只是天赋好。”
空明:“…………”
茶一:“……………”
正午的阳光烈的很,晃在三人的脸上,统统看不出虚实。
等沈明臻走到前方后,空明替主子善后,“茶一姑娘,您可做做好事,别将这事跟少夫人说啊。”
那样,自家少爷肯定又在少夫人面前跌面了。
茶一笑笑,“你放心。”
她肯定会说的。
不过,她倒是突然觉得,这门婚事和沈明臻这个人,是老折将军千挑万选的了——满天下可能都再选不出一个人跟沈家少爷这般的人。
竟然为了夫人,跟她一个小丫鬟面前撒谎。
老折将军说的没错,一个锅配一个盖,少夫人那样的性子,就要配这样一个心思真挚之人。
空明叫她:“茶一姑娘,走啊,别愣着。”
茶一迈上脚步跟着,心情明朗的很,连穆家的事情都暂时忘记了。
等到了凉亭,折绛和大嫂嫂倒是在那吹着小风说着闲话,沈明臻却气喘吁吁,额头冒着汗,他一边问一边擦汗,“我现在就进去看看吗?”
折绛看着他来,才想起还要去看看西府发生什么的事情了,她完全被大嫂搜提供的各类八卦占住了心神,于是说话都慢了半拍:“是啊——你去看看吧,看看出了什么事情,回来与我跟大嫂嫂说说。”
沈明臻得了令,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外院。
院子里静悄悄的,倒是书房里有人声。他看见二婶婶身边的管事婆子,那个叫于妈妈的立在书房外面,见了他来,连忙上来道:“臻二少爷,您怎么来了?”
沈明臻不想跟她说话,他这种纨绔,基本功就是凶神恶煞,于是冷着脸,倒是很能唬住人,“我来看看波大哥哥,他在书房吧,你让开。”
于妈妈哪敢让他进去啊,大声道:“哎哟,臻二少爷,您这是干什么?好歹让老奴通报一声啊。”
都是狗腿子,空明这个狗腿明显比于妈妈厉害,“你这婆子真是不识好人心,我们家少爷是来看波大少爷的,你拦着干什么?这大白天的,在书房里,还能出个什么事情不成?”
于妈妈的动作便顿了顿,沈明臻给了空明一个赞赏的眼神,他这会也明白了自己来的任务了,这明显就是有事啊。
于是撸着袖子一口气冲到书房外,正要敲门,就见门打开,脸色苍白的二夫人站在门口,阴着脸道:“进来吧。”
沈明臻笑嘻嘻的,“哎哟,二婶婶,您脸色怎么这么差?”
这话嬉皮笑脸说出来,气的二夫人咬破了牙龈,道:“你来有什么事情啊?”
沈明臻迈过他,去看书房榻上的沈明波,“波大哥哥这是怎么了?怎么大白天的还躺着?”
床上的人扯开被子,沈明臻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哎哟,我的哥耶,您这是做了什么畜生之事,竟然被打成这样?要不是你躺在沈家,我是不敢认你的。”
沈明波阴沉着脸,“抵不过臻弟你经常被打。”
沈明臻自觉读了一上午的书,说话要讲究文雅,于是摇头晃脑的掉书袋:“非也,非也,弟弟我打架,那是交流感情,那是常事,哥哥你打架,却一定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二夫人尖着嗓子:“你怎么说话呢,你哥哥都伤成这话了,你反倒说他的不是?你还有没有心啊!”
沈明臻在嘴炮上还没怎么输过,“二婶婶这话说错了。想当年我打架,波大哥哥说我被打,理应是做了不好的事情,那么按照这个逻辑,波大哥哥被打成这样,不该是做了畜生之事,才让人揍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还有些嘚瑟,吹着牛皮:“毕竟,侄儿我十岁后打架,可都是少有败仗,大多时间是将别人打成波大哥哥这模样的。”
——他倒是忘记了自己的伤刚好之事了。
这会儿只觉得出了口恶气,摇着小扇子,嘚嘚的道:“造孽哦,造孽哟,怎么就打成这样了。”
——但要是他一点儿也不管,那有招一日遇见秦四,他有什么脸面见他?
他们可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秦家出事的时候他不在,等他回来的时候,秦家老小已经出了京都城了,他也没去跟秦四道个别,送送他,这让他心里总有些愧疚。
空明面露难色,也压低声音道:“可是少爷,您的银子全被老爷拿走了,您……您已经没有银两了。”
沈明臻这才想起,自己最后一次从秦家回来,就被沈路抄了家底,连藏在书房的银两也被搜刮了。
现在两手空空,自己都只能吃家里的饭,不能救济人了,他只好跟空明说:“你去跟那丫鬟说,我被关在家里,出不去,你见不到我。”
空明哎了一声,转头走了。
沈明臻坐立难安。
他想着秦家现在有房子住,前几天留的银两也充足,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但是又怕世事无常,死了这个伤了那个的,他现在说一声不见,万一真出事了怎么办?
于是伸头探脑,等着空明回来。
空明很快回来了,脸也很严肃,悄声说:“说是秦七姑娘这几天感染了伤寒,大夫说活不久了,秦大姑奶奶不相信,请了毛氏医馆的毛
大夫,这才救回来,只是这几天花费颇多,您前几天给的钱几乎不剩下什么了,但是还得抓药,实在是没办法了,所以她给您打了根欠条,说是借的,一年后必然还您。”
沈明臻接过借条一看,是秦大姐姐的字,字写的潦草,似匆忙之间拿着笔在纸上写的。这借条的纸也扎人的很,墨水应该是粗制滥造的,还有几个字晕开了,所借的银两也不多,只要五十两。
他的心沉下来,这是救急,救命,他觉得自己不能不借。
他思来想去,犹犹豫豫的走回屋内。
他想向折绛借钱。
折绛是背对着他躺着的,不知道醒了没,沈明臻只好撑着身子,将头探过去看,嗯,眼睛是闭着的…………额,睁开了。
他有些尴尬,“我,我就看看你醒没醒。”
折绛觉浅,揉着头问:“你有什么事啊?”
沈明臻吞吞吐吐:“我想,我想借五十两银子。”
折绛起来,也没问干什么,扔给他五十两,又回去睡了。
沈明臻捧着钱解释:“是秦大姐姐借的,给秦家的小七治病。”
折绛嗯了一声,打个哈欠,只想再次跟周公重逢。
沈明臻只好闭嘴,将银子给了空明,“把这欠条也还回去,让她们不要因为银子就断了小七的药。”
小七是秦四的亲妹妹,今年才五岁呢。
他过去到秦府时,小七还拿过压岁钱买糖给他吃过。
他心里有些堵得慌。
于是回到榻上,又咯吱咯吱摇了。
折绛不厌其烦。
她想让他去书房睡,但又怕他去书房的消息经由董妈妈的信寄回云州,那她哭啼啼的阿娘怕是又要天天愁的吃不下饭了,于是只好睁开眼问:“你又怎么了啊?”
沈明臻就等着这话呢。
他一骨碌爬起来,蹭蹭蹭往折绛睡的床上跑,一抬腿,一脱鞋,就到了床上,把折绛吓一跳。
她不高兴的道:“你下去,下去。”
沈明臻幽幽的看她:“我现在心里很不舒服。”
他抱着床柱子,坚决不动摇:“你让我坐一会吧,一会我就下去。”
他可怜巴巴的,像个被社会捶打过的流浪狗。
折绛不明所以,中午不还好好的吗?
沈明臻只好这般如此,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最后提出要求:“你能安慰安慰我吗?”
折绛摇摇头,十分诚实:“我一点也不想。”
沈明臻就只好自闭了。
然后又想起了借折绛的五十两银子,他抿抿唇,刚想说我一定还你,但话没出口,又想起了一件事,他现在身无分文,该怎么还呢?
找大嫂?
他是个成亲的人了,再找过去,他更开不了口。
找大哥?
不行,大哥一定会对他进行三堂会审,最后要是被他知道了秦家的事情了怎么办
找沈路?
才不呢!
找狐朋狗友?
他悄悄的在脑海里一个个过人选,最后悲惨的发现,能抵住沈路的“断腿”压力借钱给他的人,少之又少(根本没有!)
那怎么还呢?
欠着媳妇的钱,他心里不安心,突然间就没底气赖在床上。
他心虚。
沈明臻垂头丧气的下床了。
——他人生第一次背债,刚开始不以为意,但是现在一细想,却觉得肩膀越来越重。
再想了一会,竟然升起一种背巨债的感受,压的他闯不过气来。
折绛从中午睡到黄昏,沈明臻就想到了黄昏,可能想的久了,他竟然觉得自己有了几分翰林院大学士编纂书籍时的气势——都是紧锁眉头,脸色蜡黄。
于是折绛睁眼看见他的时候,又被吓了一跳。
她本想不问,但是沈明臻独特的幽怨眼神又盯上她了,她去倒茶水,他的头就转一转,盯着她倒茶,她去开窗,他的脑袋又转一转,眼神更加幽怨了。
折绛被他盯的难受,只得问:“我现在还能安慰你吗?”
沈明臻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但及时压抑住了,他低下头,摇摇脑袋:“算了吧,反正你也不是真心安慰我的。”
折绛:“…………”
毛病!
——如鱼得水是他刚看的典故。
刚看完就给自己用上了,他也不算很笨嘛。
于是整个早晨心情都很好,还有一股从未有过的踏实和满足感,直到董妈妈送了饭菜过来,折绛洗漱完了准备开饭,他的眉毛眼睛嘴巴都是弯弯的。
“我今天要出去一趟,”,沈明臻道:“林五让我去他家谈点事情。”
折绛夹了一口菜:“去吧。”
沈明臻哎了声,戳了戳筷子:“你今天干什么啊?还是在家吗?”
折绛敷衍的嗯了句。
沈明臻叹气,有时候他觉得自己跟绛降的距离近些了吧,但是恍惚一瞬间,她又冷冷淡淡的了。
两个人的饭桌,不说话实在有些尴尬,他只好没话找话说:“我今天会经过春山坊,要不要给你带点首饰回来?”
折绛摇头,“不用。”
饭桌再次陷入
沉默。
沈明臻在沉默声中离开苍竹院,踏上马车,然后沉默的到了林家。
林五的伤势还没好——这倒不是白衣人打的,而是他昨天收到沈明臻的线报,立刻纠集人马要去穆家报仇,被林翰林撞了个正着,于是旧伤刚好,又添了新疤。
林翰林的家法是打屁股墩子,昨天他亲自操的板子,林五那屁股结结实实的挨了二十下,打的他嗷嗷大叫了半夜。
“你可来了!”,林五趴在床上,有气无力的道:“怎么的,现在我不叫你,你就不出来了?”
沈明臻怏怏的道:“我忙着呢。”
林五朝他挤眉弄眼,怪腔怪调的道:“你要是忙着闺房之乐,爷就不怪你了。”
沈明臻正随意的捏了块糕点吃,闻言将嘴里的糕点咽下去,又给自己倒杯水,重重的叹气:“哎,你不懂。”
他现在陷入了一个他喜欢她,但是她不喜欢他的单相思圈子里,别说闺房之乐了,他现在连个好脸色都得不到。
林五虽然也没妻室,但是通房丫头不少,他还比沈明臻大得几岁,自认在房事一面有经验和技术,沈明臻说他不懂,他第一反应是说他技术欠缺,于是为了尊严,撑着伤痕累累的屁股,从床底下掏啊掏,掏出一本皮黄里黄的小春/宫图,“我跟你说沈二,你可别瞧不起人,这里面的姿势爷可是都试过的!”
书从空中飞过来,落下的时候就自动分开了页面,沈明臻虽不想看这种书,但奈何眼睛的余光瞥见了一点东西,他立马将书合拢扔回去,脸绷的紧紧的,“别整天看这种书,小心亏了身子!”
——但他脑海里却忍不住闪过刚看见的四个字:老汉/推/车。
他的脸又红了。
林五桀桀的笑起来,形容十分猥琐,“我说沈二啊,你以前没开过荤,害羞害羞也就算了,现在都是有媳妇的人了,别在那装了好吗?”
沈明臻端着脸,“别整天说这些不正经的话,你今天找我来到底要干什么?”
林五却不说话,盯着他看。
沈明臻被他看的心虚,道:“你盯着我看什么!”
林五目光如炬:“我说——沈小二,你不会还没跟媳妇圆房吧?”
沈明臻眼神心虚一闪,但他在关键时候是个立的住的,这时为了一个成婚男人的面子和尊严,演技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装模作样的嘁了一声:“你懂什么,我之所以出不来,那是因为我媳妇天天腻着我,扒着我,弄的我都烦躁了——”
他拿腔拿调的,长吁短叹:“你不懂,一个喜欢着你的女人每天都想霸占你,那种滋味,别提多难受了,我今天这还是因为你差人来了才能出来一回,否则她又该哭了。”
林五有些艳羡,他完全相信沈明臻说的话。
沈明臻家世比他好,相貌比他好,即使跟着他进了不学无术的圈子,最后还能因为那副相貌得到了云州镇北将军的喜欢,做了女婿,未来前途一片光明。
现在娶的媳妇还这么喜欢他,而他呢,爱慕宁安郡主这么多年却依旧没有结果。
但是男人嘛,总不能在这方面示弱,更何况虽然没有正妻爱慕于他,却有好几个环肥燕瘦的丫鬟一心一意喜欢他,于是不甘示弱道:“我懂的,我明白你的感受,我房里这几个每天都想黏着我,烦躁的很啦。”
沈明臻是个极度喜欢催眠自己的人,这会子被林五听起来云淡风轻却暗含羡慕的语气一爽,嚼吧了一口糕点,一点儿也不心虚,傲娇的附和:“是啊,烦。”
两人的眼神一对视,一个说着谎话却浑身嘚瑟,小尾巴啪嗒啪嗒,一个说着真话却艳羡对方,只差冒点酸水表示嫉妒了。
于是在这样的氛围下,势弱的林五率先说话:“其实我今天找你来,主要是想让你帮我个忙。”
沈明臻心情很好,他很爽快的摆手:“好说好说。”
然后顿了顿,加上一句:“除了银子啊!”
他身无分文,现在还欠着绛降五十两银子,每天活的都不轻松的。
他直觉林五又是想借银子了。
于是在林五没说话之前道:“林五哥,我实在太穷了,你将银子还给我吧,我爹我哥现在一分钱都不给我,我刚娶了媳妇,没点钱在身上总觉得不踏实,总不能想给媳妇买点玩意还要冲媳妇要钱吧。”
说完心里一阵得意,觉得自己阻拦住了一次还没开始的借款。
——他现在也是一个懂得委婉拒绝借钱的债主了。
沈明臻觉得自己今天说的这话特别有水平,力求将欠债者的情绪能跟他这个债主相融通,道:“你也不用还全部的,还个一百两百的给弟弟我用用急,哎,我太穷了,你还点钱给我吧。”
林五:“…………”
他恼怒道:“没有没有!我那酒楼都被我爹收了!”
沈明臻嘀咕:“那我也没有没有,反正我没钱了。不借!”
折绛对他这样时不时自闭垂头丧气一番已经免疫了。
她看了看天色,叫了董妈妈进来,“晚饭想吃个鸳鸯锅子,你多放点白菜,蓬蒿,猪肉,羊肉,再弄点辣子,哦,对了,萝卜也要。”
董妈妈领命走了。
沈明臻耳朵竖着,听见董妈妈的脚步声一没,赶紧就着话题跟折绛搭话:“吃锅子好啊,正好去去寒气。”
他说话的时候,被子拢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和一只嘴巴,看的折绛委实觉得惊悚,于是主动的将灯点了,免得待会天一黑,就被吓着。
她点了灯笼,将它挂到一边,正要去拿发带将头发束起,就听沈明臻闷闷的声音传来:“绛绛。”
折绛看过去,他这时的“尊容”已经更恐怖了,刚刚还留了个嘴巴和眼睛在,现今将两者都塞了回去,像是要给五官一个轮番亮相的机会,上边只露出眉毛,中间显出两只鼻孔,呼呼漏气,将脸的其他部位藏的严严实实。
她道:“你又唱哪出啊?遮成这个样子?”
沈明臻听出里面的不待见,心里更伤心了,可能古往今来的文人墨客都一样,一伤心,就文思泉涌,他也不例外,竟在这时,想起了一句平常肯定记不住的佳词,小声道:“唱的是——犹抱琵琶半遮面。”
折绛笑了一声。
她觉得沈明臻十分具有喜剧演员的天分。
“你撒开被子吧,”,她说,“别给闷出毛病来。”
她随口一说,沈明臻却高兴的很,他觉得这是折绛在关心他。
心情一好,就觉得脸不那么肿了,他试探性的松开被子,悄咪咪的看折绛一眼,嗯,没看见她什么异样的眼光,看来自己还是那么俊气。
如此一想,又自信了许多,胆儿便肥起来,下地穿鞋,跟在折绛屁股后面,叨叨叨跟她诉说自己的心事。
他原本想说的是帮秦家的心里路程。
“当时秦大姐姐跟大哥传的沸沸扬扬,我一听说秦家丫鬟上门,当然是要拦着了。”,他吸吸鼻子,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后来事赶事,我心里难受,就去了秦家。”
但他说到这里心虚,偷偷的看一眼折绛,转而问起了自己最在意的事情:“我新婚之夜走的事,你真的原谅我了?”
折绛淡淡的嗯了声。
她并没放在心上。
她其实回忆过新婚当夜的那个眼神。
当初知道要嫁给沈明臻,她并没有太多的反感情绪,但当人进了花轿,她听着外面的吹吹打打,却本能的对这个世界厌恶起来。
她甚至人生第一次矫情的想:这里没有人理解她。
红盖头下面,是黑乎乎一片,她看不见世界外面的光。
所以,极有可能,她的这种情绪,在掀开盖头的那刻,全数给了沈明臻。
以至于他那颗敏感自卑又自尊的心,被伤成他形容的那般“拔凉拔凉”,最终落荒而逃。
沈明臻小心翼翼的观察她的脸色,见她真的并无不满,心里在舒气的同时,又空落落了一瞬。
他鼓起勇气,再度解释:“其实,我当时就后悔了。”
夺门而出,骑着马奔跑,心头那股气就消散的差不多了,然后就开始犯嘀咕,觉得自己过分,觉得自己人坏,最后在马上坐的屁股生疼,心虚不已,自个先自我检讨了一遍,最后还为折绛找起了借口:嫁给他这样一个人,凡是女孩儿,怎么会没有怨气呢?
他犹豫着让空明回府看看,等他找人安顿好了秦家老小之后,空明说,他的院子门已经落锁了,正房里也熄了灯。
那一刻,他总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
沈明臻没在秦家多留,虽然秦家大姐姐还是昏迷,但他一刻也不愿待下去,便又骑马回去,半路上却勒了马停下,蹲在一家饭馆的屋檐下,一蹲就是一宿。
没人找他。
他甚是委屈又抱歉:“我当时就是脑子抽抽了。”
折绛看他良久,最后忍不住道:“沈明臻,你去外面多看看吧。”
身为一个男儿家,所作所为,实在是太矫情了。
折绛打个哈欠,“少年人,本就是这样阴晴不定,你管他呢。”
董妈妈就劝她:“我的好夫人啦,您别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你们是要相处一辈子的,听奶娘一句劝,少年夫妻,就该相互包容,磨合,最后才能走的长久,您要是一直将人往外推,最后后悔也来不及了。”
折绛就敷衍的嗯嗯两声,明显没当回事,董妈妈心里着急,却又顾着里间的沈明臻,不好再劝,只好低着声音道:“奶娘求您了,您就问问他为什么不高兴,再替他疏解纾解,这人啊,总要心换心,老奴在旁看着,二少爷是个好人——”
折绛就烦她这叨叨的性子,连忙喊了一声:“沈明臻——”
沈明臻探出头来,问:“嗯?”
折绛便看董妈妈,董妈妈利索的闭嘴,然后十分殷勤的问:“二少爷,今儿天还有点冷,早间有露,您看待会出门,要给您拿那件厚一点的红色披风吗?”
沈明臻一听,便偷着瞄了眼折绛今儿的穿搭,蓝色的袄裙外面套了件红色的半臂,下身的襦裙也是红色,颇为耀眼,于是嗯了道:“那就红色吧。”
他心里有些窃喜。
这样两个人看起来就像夫妻了。
等穿搭好了,又急忙垫了几口包子,一堆人前呼后拥的引着两人去正院,沈明臻觉得路上不说话怪尴尬的,于是
咳了声,开口道:“你昨天说的话,我记在心里了。”
他虽然刚开始被那句明显说他矫情和无知的“沈明臻,你去外面看看吧”,伤的心酸不已,但是经由一晚上翻来覆去想,又觉得,如今成家了,也是该到了立业的时候了。
整天呆在家里,着实不是个好选择。
折绛却不想搭理他。
昨晚上他睡的不安稳,导致她被吵的也醒了多次,只想回去再睡一次。
沈明臻见她不说话,再度尴尬了,一会觉得自己不应该开口,一会觉得折绛真气人,最后想来想去,觉得折绛生气也是情有可原的,于是犹豫良久,最终选择闭嘴,沉重的继续往前走。
进了苍溪院的门,徐氏和沈国公早就坐在一旁了,大嫂子和沈明行跟他们前后脚到,三军会合,便开始商业互捧,先由莫氏开口,说徐氏最近气色看起来好多了,想来病要好了,徐氏微微一笑,自损一句老了老了就这样,然后就问折绛:“你身体好多了吧?”
折绛笑着道一声多谢关心,再问莫氏身体如何,这样循环反复,反复循环,最终在沈国公重重的咳了一声后结束互捧,继而各自沉默微笑。
这样的程序,折绛除了第一次经历时因为太过尴尬而没有跟上节奏外,适应的十分良好。
这时,徐氏的亲生子,年龄最小的沈明笃同学才姗姗来迟,徐氏立马过去:“怎现在才来?”
沈明笃已然十三,见父亲兄嫂都坐着看向他,脸红了红,解释道:“昨晚读书晚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啊,到时候给林五一个小结局番外,就不扩展写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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