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这场灾难,一直持续到了一月中旬,当一切都回归正轨,沈明臻已经瘦的成了根竹竿,把折绛心疼的,让董妈妈时时刻刻在厨房里忙着,眼睛盯着他不放,吃完一碗还有一碗,吃的沈明臻忧心忡忡,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摇脑袋:“不吃了吧?”
折绛哄着他,笑的十分灿烂:“再吃一碗。”
沈明臻先是被美色晃了眼,美滋滋了一会,还是端着脸拒绝了:“实在吃不下了!”
还是命重要,再吃下去肚皮就破了。
折绛这才罢手,自己扒拉了两口莲子粥,又啃了一块美容养颜的猪蹄,最后一把将沈明臻剥好的一小碟瓜子倒进嘴里,方才满足的挺着小肚子在屋子里慢慢走起来。
沈明臻也站起来腆着肚子一起走,想了想,快走几步拉起了媳妇的小手,“我也消消食。”
两个人便手拉手从里间走到外间,再从外间走到里间,循环反复,在烛光里一会影子拉长,一会影子变短,慢慢的说着小话。
“赵给事快要升职了,礼部尚书纪凡息大人亲自给陛下递的折子,说他踏实,务实,这不,属意成了李院的院事了。”
原本的院事被罢官了。
折绛记得沈明臻礼院的那位院事大人是个挺会巴结人的胖子,她好奇道:“干了什么事情被罢免了啊?”
沈明臻就道:“嘿,你别急,这事巧的很哩!”
“京兆尹那边有个小吏贪赃枉法——朝廷这次为了给京都灾民足够的棉袍用,特地从户部抽调出了一批本来要给边疆士兵的棉袍,结果这批棉袍到了京兆尹,大人们一道道公文加急运到了南城,棉袍一件未少,倒是底下的小吏却存了坏心眼,竟然想偷挪棉袍出去,幸亏被抓住了,否则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没有棉袍的人会被冻死。”
折绛就皱眉头,“所以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沈明臻笑起来,“是啊。”
如今事情已然过去,坏人还没得逞,沈明臻一想起这事,就好笑道:“那天我跟李先生去南城郊边,比起南城,那边情况更严重,南城的人好歹还有房屋住,但那边的人却是连屋也没有。”
他叹了口气,“我从不知道,京都还有这种地方。”
沈明臻:“我们过去,穿的好,又是官员,自然有做事的官吏领着,一切都太太平平的,领衣服的和发衣服的,一个感恩戴德,一个和和气气。”
折绛揉着肚子,“那最后怎么发现的呢?”
沈明臻就道:“嘿,你还记得咱们之前咱们救的那个小孩吗?”
折绛回忆:“你当时在雪地里带回来的那个?后来我记得送去了慈幼局。”
沈明臻点头,“是他!我当时在慈幼局还救过他的命哩!”
他飞快的将自己把人家夹在了咯吱窝里带出去的英雄事迹。
折绛附和的道:“你真厉害!”
沈明臻:“”
还能再敷衍一下吗!
不过好英雄不谈当年往事,他哼了一声,便继续道:“后来我又在郊区看见他在那里,这才知道慈幼局没了,他们这些孩子,只能到郊区去等待,他年纪大一些,被征集做事,正在帮着建房子,当时他正在领棉袍,我看着眼熟,便多看了几眼。”
折绛就问:“后来呢?”
沈明臻道:“后来我便想着相遇就是缘分,上去问问他的境况也好——你看,我都救他两次命了,再怎么着,也该认识认识了啊。”
折绛笑起来,揶揄道:“可别人未必认识你啊,第一次他昏迷着,醒来也没见过你的面,第二次那么个晚上,黑乎乎的,谁认得你啊。”
沈明臻便拿起她的手咬了口,被拍了一巴掌才恨恨松开,“别说实话!”
他摸了摸头,这才道:“可我还没上去呢,就见他拉着一个方脸的人不放,说他已经领过两次棉袍了,是个骗子,四周的人还不信,那男孩就说自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嘿,这下子有人感兴趣了,找了东西给他记,果真过目不忘。”
折绛先是惊讶,然后疑惑:“即使他过目不忘也不能直接判定人领了两次啊?”
沈明臻就笑起来,“当时气氛被烘托到了,别管别人信不信,反正那个方脸的男人急了,几下就脱口而出,说是替人领的,那大家能信吗?问他替谁领的,他就威胁说是他大哥,还报了名字。”
“你别说,还真有他大哥这个人,且这人比他还嚣张,一来就问那发棉袍的小吏,你知道我舅舅是谁吗?”
折绛明白了,“哦,明白了,他的舅舅,就是你们礼院的院士吧?”
沈明臻点头,“没错,出了这种事情,我能不上报吗?你还记得我有一天很晚回来吧?嘿嘿,我直接去了纪大人的府上,纪大人连夜便查了,哼,这事就是他授意的!”
折绛好奇,“确查了?”
沈明臻嗯了声,“大理寺和吏部一起查的,快,陛下都关注着呢。”
陛下关注的事,查起来快,传起来就更快了,正月二十八这天,沈明臻和礼院的几个人一起请赵给事喝酒,就听茶楼的说书先生在那里说“天灾不敌人间暖”为主题的赈灾故事。
其中之一便是“过
目不忘辩奸贼”。
“那少年实则才六岁,却长的□□岁个子,从江南来,是个被拐的!”说书先生案板一拍,足足调起大家的兴致,朝着堂下问:“各位——大家还记得大理寺前些日子查办的江南孩童拐卖案吧?”
这事才过去不久,大家当然记得,先是几个人在那边喊记得,后来喊的人就更多了,沈明臻被李先生教了一身说书先生的本事,这时就忍不住嘚吧嘚,道:“刚开始说话的那几个,定有几个说书先生自己的人,若是没人喊记得,他们便是头阵——我看看,啧啧,你们看那喊的人面貌,定然是个二流子,平时没事做,就来茶馆里挣钱。”
他哼了一声,“这种活计,一天有三十文钱呢!还包瓜子和茶水。”
多赚钱啊!
他给绛绛读一页书才一文!三十文要读三页呢,读的不好不给钱!
其他人:“”
他们有时候觉得沈明臻其实灭了他们对世家大族的幻想。
世家公子不是一掷千金吗?
就沈明臻,论抠门,礼院,不,整个礼部,就没人比得过他。
反正现在没人找他借钱了。
赵给事就笑着道,“明臻啊,你快坐下吃酒吧。”
沈明臻却突然兴奋起来,道:“你们别说话,快听——”
那说书先生竹板那么一打:“各位请猜,那孩童幼子,就算识破了这奸计,又有何能耐将此事上达天听——”
沈明臻耳朵竖起,果然——
“道这世间自有清明在,碰巧此时,礼部礼院的沈给事沈明臻大人在此处巡查,遇见了这事——”
沈明臻就嘿嘿笑起来:沈明臻大人啊!
他反身回来,招呼道:“哎哟,吃菜吃菜!”
李庆就笑道:“吃菜多分散注意力啊——还是听完了再吃。”
沈明臻便矜持的坐下,正襟危坐,好似在听天上曲似的,手指头嘚瑟的在大腿上一敲一敲。
“说到这位沈大人各位可能会觉得陌生,那在下再说一个名字,想必就熟悉了——我朝太子太傅,内阁首相,沈路沈国公大人!”
“说起这老沈大人,在下还得跟大家唠唠他家的那沈大少爷,当今户部尚书沈明行,那可是少年英才啊,不知大家可有几年前经历过雪灾的旧人在?”
那说书人说的吸引人,听的赵给事笑道:“明臻啊,待会下楼记得多给点茶水钱,人家捧你,可捧的舒服?”
沈明臻笑嘻嘻的,“哎哟,我可给不出钱,我今儿的钱都请您喝酒了。”
一群人便群起而攻骂他抠门,沈明臻怡然自得,回到屋了,还嘚嘚嘚个不停,“绛绛,你说,那说书先生,不会是我哥和我爹请去的吧?”
他挤眉弄眼,“刚开始夸我还有个度,等夸他们两的时候,哎哟,可别提,就差点说他们是神仙转世了!”
他哼了一声,“我做的好事,倒是让他们抢去了彩头。”
折绛嘁了一声,“你爹和你哥可没你这种闲工夫。”
哪里有怀疑自己老子和大哥给自个请水军的。
沈明臻就道:“算了,不管了,反正我这次算是扬眉吐气了——嘿嘿,他们两个这次可跟着我被人颂扬的!”
折绛就喂他喝醒酒汤,“知道了知道了,这回庆祝我就不说你了,但是下次再喝成这样回来,你就在外面过吧!”
沈明臻便老老实实的喝下汤,嘀咕道:“我也没醉啊——”
折绛一个暴栗弹他头上,“喝就老老实实喝!别说话!”
沈明臻:“”
他端起碗,咕噜咕噜一顿倒,然后还要去哄人,“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于是第二天新的给事上任,大家请他吃接风酒的时候,就小口小口酌着,一点儿也不敢多喝了。
那给事姓于,是从藩院直接调过去的,是个五十岁的人了,也是在这次灾情里的实干家,跟大家都是熟悉人,并不见外,见沈明臻这般还好奇道:“我可记得你之前喝酒的。”
沈明臻就不好意思摸摸头,“哎,能喝是能喝,可这头啊,可经不住打。”
众人哈哈大笑,“这个倒是真的,沈大人是出了名的怕媳妇。”
但是于大人却道:“哎呀,那我上次见你能喝,便将你能喝酒的事情告诉许大人了。”
沈明臻就道:“为什么啊?”
其他人也看向于大人。
于大人就道:“下个月南疆就要派使臣来啦,我们藩院的人去接待,当然要找几个能喝酒的,你们是不知道,南疆人有多能喝!明臻不是学了南疆话吗?许大人当时那么一问,我就那么一说啦!”
沈明臻:“”
这样子啊——
他嘿嘿笑起来:为国喝酒,那就不是喝酒了。
绛绛肯定不能拿这事再打他!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段雪灾早就打好大纲了,我本来想写细节的,但是正好碰上肺炎这事闹的沸沸扬扬,我就不敢写了,怕给你们添堵,只好给你们一些正能量的东西,就是昨晚的那段话。
那段话的原话
出自基辛格的《论中国》:中国人总是被他们之中最勇敢的人保护的很好。
下面那段话是我找了很久的一句评论,我不知道出处,我修修改改,却还是没改太多,献给大家:无论何时,无论情况多么糟糕,无论我们作为集体表现得有多么不堪,但总有那么一群最勇敢最担当的人,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我一向觉得中国人中有子真诚且不自觉的爱国主义者,他们是在最崎岖处接引这个民族渡过一切苦海的纤夫。
里的雪灾过去了,希望现实里的疫情也要很快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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