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章 步步为营（四）
年初一这两日实在憋气的很，年十五那个小崽子走了连招呼也不跟她打一下，往日里真是白对他好了。
虽然心里边骂着，但是记挂的成分还是占据的多了些，他身上有“牵引香”的毒，一点小伤都能引起复发，要是没了孙六叔的药压制着，那可怎么行。
结果去了他屋里一看，呵，好家伙，偷摸着连药也拐跑了，看来这是真打算再也不回年家了啊。
年初一恨恨的踢了旁边的凳子一脚，这个没良心的。想想这是自己家的物件，踢坏了不划算，又把凳子给扶起来。
刘蔓娘自从扳倒年辛嫂之后，近来倒是消停了，一心想着要跟年老三厮混了早点生个孩子出来。
她想消停，年初一跟她的账还没算呢，正好趁机作妖，出了心里面那口恶气。
专门让年辛嫂买了刘氏最不爱吃的菜，刘氏喜喝汤，就偏不给她做。刘氏喜欢吃甜食，年初一偏让辛嫂子做的酸口。
还美其名曰是酸儿辣女，多吃酸的准能生个白胖小子。
年初一这点小伎俩，年老三一个粗人都看出来了，但还不能说她什么，闺女的小跟班被自己骂跑了，心里铁定憋着气呢。
更重要的是，年家的生意再次因为年初一好了起来，这个才是关键，年老三心里还是掂量的清楚的，只能暂时委屈了刘氏，让许嬷嬷开了小灶安慰一番罢了。
要说那天莫家跟楚溪苑的纠葛，年老三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去蹚浑水了，还有比铺子里没有客人更糟糕的事情么？
却没想到，这事后来有了转机，越楼那边不知道是谁传了消息，派了秦岩过来，送回了莫一鸣的大儿子莫失。
有时候缘分就是天定，秦越早年戏班子还没有建起来，也是走南闯北，过着东奔西走的日子，便在南义城相邻的地方遇到了走散的莫失。
莫失一张小脸脏兮兮的，窝在一个包子铺的前面，两眼紧盯着刚出炉的大包子，想必是饿了好久。
秦越看这孩子虽然穿的邋遢，但是模样倒也不错，年龄跟家里一年也见不得几次面的秦九一般大，便给他买了两个包子。
莫失自是连声道谢，这一开口，倒是让秦越眼前一亮，没成想随意发个善心他还捡到宝了。
倒是个练武生的好嗓子，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秦越惜才，便带了莫失回去，自此莫失跟着他，一直到秦越在溪口镇安定下来，创建了越楼也不曾离开。
都说无巧不成书，越楼那边送了人来，莫家父女还没有从震惊跟喜悦里反应过来，梅溪镇那边又来了人，莫望打眼去看，这不就是当年给她和母亲报丧的那个赶尸人老刘头嘛！
老刘头如今已经八十多了，身子还算硬朗，牙齿都掉没了，呜呜啊啊的说了半天，倒是也把事情给说清楚了，原来当年南义城被抓去当壮丁的人太多，而死掉的人也不少，老刘头认错了莫一鸣的尸体，将那具身形跟他差不多的就给错认了，这才引出了这么多的闹剧来。
老刘头一直拍着大腿，说他从南义城举家迁移到了梅溪镇，如何也想不到莫一鸣居然也南下了，还住在离他不远的溪口镇……要不是有人去找，他可能要把这个遗憾带到地下去，然后在懊恼中度过残生。
可惜说这么多也是无用，柳含烟和莫二，因着这段过往都已经不在了，说不上谁对谁错，更或许这就是每个人的宿命，至于莫望找到了莫失，还会不会去认莫一鸣，莫家大房没了儿子要怎么个跟莫望去闹腾，关起门来，那也是他们莫家的事情了。
年老三是个生意人，只去管自己的那点一亩三分地。
总之年家棺材铺，借着年初一交的这些“狐朋狗友”，是彻底活过来了。
妇人们茶余饭后都在议论这件事，倒是也成了溪口镇的一桩美谈。毕竟这个故事的离奇程度，都可以去编个话本，放到茶楼去说了的。
年初一被架高的有点懵，不知道这些是不是秦九在暗中帮忙，就像上次他让秦岩放箭，提醒他们前方有人偷袭一样。
但不管怎么说，能给年家转了势头，终归还是记下了他的一份人情。
……
没有年十五在家里，年初一老觉得做什么都不得劲，索性收拾了一些衣物细软，准备去玉泉镇进一批好料子回来，也好出去透透气散散心。
年老三对此简直是求之不得，只想赶紧把这小姑奶奶给送出去，好让他的心尖肉蔓娘能松快松快，也就几日光景，瞧蔓娘都瘦了一圈了，到时候万一生个大胖小子没个奶水，那可怎么行。
年初一出门前，特地将年辛嫂叫过去了，让她好生在家里看着陆敏君，免得自己前脚刚出门，后脚刘氏就刮妖风，那风大吹得，只怕陆敏君软弱性子，被迷了眼掉进沟里去。
年辛嫂经过上次那事，一直在心里感激着年初一，一叠连声的应着，同时也提醒自己平时要多加几个心眼，大小姐不在的时候，要将夫人可看好了才是。
去玉泉镇更远些，年初一雇了马车，路上才听说莫望是拿着溢香苑做挡箭牌了，其实死的那几个全都是在楚溪苑便断了气。同行相争，不过是耍点手段去陷害溢香苑罢了。
秦越被关在地下密室，听到几个蠢人在那里说事情，刚好说到了年家棺材铺门口大闹的情形。秦越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当下就谎称莫家要来拿他们是问，毕竟谁死了儿子不让入馆也得来找人拼命，他们作为莫望的帮凶，追究起来自然也逃不了干系。那几个胆小的真被唬住了，这才有了后面秦岩带着莫失一说。
跟秦越一起关着的骆子尉自然也被人送回去了，年初一也没多想，只当是骆子尉是被殃及池鱼了而已。
却不想，事情远非她想的这么简单，早在年家棺材送过去骆家，这事便埋了祸根……
……
身处伸手不见五指暗室里的刘承玺，此刻正提着嗓子眼等待着被发落。
暗室里的烛光忽明忽暗，如同地狱里的幽冥暗火，刘大人跟前站了几个嬷嬷，个个凶神恶煞，好似那押着灵魂的小鬼。
刘承玺的腿肚子抖个不停，已经数了头上的水滴声数到一千，面前的人终于轻笑了一声。
“刘大人，你办的好差事啊。”明明娇声软语，却让人听着浑身发冷。
“娘娘……”刘承玺一双眼睛骤然紧缩，他为官摸爬滚打也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话外音，眼前这位主子，是要做掉他啊！
刘承玺吓得差点失禁，几个嬷嬷上前，不由分说，横手就用烙铁给了他一下，这种招数，是他审穷凶恶极的犯人的时候才会用的法子，却没想到今天会用在自己身上。
“啊……”刘承玺惨叫一声，痛得差点晕死过去。
压着面容的女子一抬手，早就有丫头提了水桶来，一桶下去，昏死过去的刘承玺一个激灵，再次清醒过来。
“刘大人，你说你跟了本宫也这么多年了，却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女子抠着指甲，在桌边轻敲。“我让你去查证一下他的身份，你派了姓周的，去越楼讲故事。我让你搅浑了溪口镇，你又从哪里挖出了一个千里认父的戏码……”
女子眼神蓦地凌厉起来，走上前，花盆底一脚踩下去，“你的故事，怎么就这么多？要不要本宫也给你点，好让刘家的一家老小，明儿个去乱葬岗给你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