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章 乌云压顶
这些细枝末节,年初一也不想多过问,怪只怪自己没有及早看清这场戏。一想到先前她以为他会跟自己一样,对周正良的述说红了眼睛,她就想一头撞死。
他非但没有红了眼睛,还设局将他们二人蒙在鼓里,且故作姿态,想想也是可恶至极。最重要的是,十五还因此受伤了。
“那按照年小姐的推算,我此举何意呢?”秦九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倒也不恼,还很悠闲的抿了一口茶。
“您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想引出周家姐弟的旧事,给外人一个交代,也好安了自己的心。那苏华意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您跟他可不一样,您是‘高风亮节的’,‘大度的’,您能给死后的周雨佳买一口棺材厚葬,能将败类在越楼彻底铲除,也能安稳下周正良跟着您这边的老师傅在身边学艺,所以您看似是失了脸面,却在失了脸面之后赢得了更多的声望。”
年初一一口气说完,一张俏脸已经彻底冷下来,“您不愧是九爷,我今天也真算是‘见识’到了!”
“年小姐倒是冰雪聪明口齿伶俐,那照你这么分析,这也实在是一个一举两得的美事,于年小姐来说,可是有何不妥?”秦九放下茶杯,看着年初一的眼神带着玩味。
“没有什么不妥,只是……”年初一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神明亮而锐利,“下次再有这种‘美事’,九爷您还是另请高明吧,我们年家都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不想无端卷入到这些纷争去。”
“那听年小姐这么说,可是要弃了这笔生意?”有一束光从窗户的缝隙洒进来,衬得年初一更加明艳动人,未施粉黛,秦九却觉得她比那些戏台上的浓妆艳抹看着还顺眼许多。
“为何要弃?我跟十五殚精竭虑才谈下这笔生意,先前经过被刺一事也是身心俱疲,这是我们该得的。只是,这些还远不够,我还想要九爷身上那半截子玉佩。”
年初一对于他的想法自是不知,她只知道,这样心机深似海的人,她实在喜欢不起来,连着那半截子玉佩放在他身上,她都觉得堵心。
“不急,事成之后再给也不迟。”秦□□着她的腔调逗她。
可惜年初一没这个心情跟他盘桓,拉上身边的人,“十五,我们走。”
“阿源,送客。”阿源名叫秦思源,跟秦岩同是秦九身边的得力干将。
秦思源应下,正准备出门备马车,那边秦九又道,“记下明儿一早,也得去接了年家小姐来。”
年初一冷笑,“不必了,九爷还有‘要事在身’,就不耽误九爷‘处理正事’了。左右没几步路,我年家虽是小本生意,但是这点钱财还是出得起的。明儿我们便‘护送’了那口棺材来,告辞!”
说话夹枪带棒,宣泄着主人内心此刻的怒意。
秦九嘴角依旧带笑,亲眼看着年初一离开越楼,直到秦岩再次站在他身边时,那笑意才消失。
“九爷,您为何不把事情的真相给年小姐说清了?”秦岩很是不解。
“说了她便就信了?眼下两股势力一起往我这越楼汇聚,有些事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好,有时候知道的越多才越危险。”秦九叹了口气,随后眼里闪过一丝狠戾,“至于真相,早晚都会明朗。我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谁要是想在我越楼打歪脑筋,也得问问这里是谁的地盘不是?”
秦岩眉头跳了一下,跟了秦九这么多年,很快便接收到了他这话中的讯息,转身跟秦思源一起下去布置了。
秦九凭栏远望,上空乌云压顶,想必没多久便会有一场豪雨。京城的天,怕是也要变了。
……
马车在小路上踢踢踏踏的前行着,车轱辘带起尘土飞扬。
年初一原本是想走官道来着,掀开车窗帘看了一眼天气,一阵冷风逼进来,差点让她睁不开眼。
十五的伤虽然不打紧,但是她对自己的包扎技术有些信不过,怕回头再沾了雨水保不定就会感染。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了抄近道。
“你且放心,回去之后我便重新找了大夫来瞧,另外让辛嫂子做上几屉豆沙包给你补补。”年初一放下车窗帘,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不妨事的。”年十五面色苍白如纸,不过精神看着还好。
“怎么不妨事,流了那么多血呢。”年初一轻抚他的额头,又挨上自己的,没有热度,万幸。便冲着他笑了笑,“你要是不爱吃豆沙包,就让辛嫂子给你做猪肝汤,总要给补回来才是。”
年十五没说话,只是扯着嘴角,有你在身旁,他怎么能允许自己倒下。
年初一习惯了他的不搭腔,一本正经的逗他,“要是觉得辛嫂子不合适,我回头再去买两个丫头在你跟前伺候着,毕竟也是救过小姐我的人,总不能怠慢了。”
年十五:“……”他刚咽下嘴里的苦涩,这会越发的盛了。
年初一抿着嘴笑,又自顾自的嘟囔着,“没想到接了趟活儿,倒是牵扯进了这么多破事,那越楼的人看着古怪,那个周正良虽说哭的稀里哗啦,但是我这心里没来由的也觉得不对劲。”
“最古怪的还是那个苏华意,他若真是被那闫家探花给打怕了,那重回越楼必然是万般谨慎,容不得一丁点差错的,可是他居然还会中了周家姐弟的毒,且第一次出场就上台丢丑,也太蹊跷了些……”
搬着年十五的身子坐正了,年初一又道,“最可气的还是那个秦九,明知这里面有这么多弯弯绕,还设局给我们下套,我们不过是个做生意的罢了,既不是青天衙门也不是在大理寺当差,真不晓得这些人是怎么想的……”
年十五听着她在耳旁絮絮叨叨,竟没觉得烦,反倒平添了他的睡意。
他正准备闭眼打个盹,蓦地斜刺里一支冷箭“嗖”地袭来,那冷箭在他二人之间穿过,将他的困意硬生生给吓没了。
他急急地抬眼望去,只见那支冷箭钉在了年初一头上五公分处,箭头没入马车厢的内处蛮深,箭身此刻还在晃着,看力道想来不是要伤他二人性命,否则凭这人身手,来个偷袭简直易如反掌。
年十五撑着身子,拔下冷箭,果然看到在箭头处,绑了一张字条。
年初一心道倒霉催的,莫不是遇上了劫匪,她生平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种事,给吓得直接往年十五那边蹿,这会听了半天没其他动静,才敢探头去瞧,只见年十五手上拿着一张字条在看,那字条上写着四个字:前方掉头。
年初一看的糊里糊涂,一边的年十五不疑有他,轻声跟马车夫说了,马车急转向右,经过这事,他再不敢分心了,只怕再横生枝节。
看到马车渐行渐远,隐在灌木丛的秦岩才舒了口气,准备回去复命。
……
闫家。是个电闪雷鸣的雨夜。
闫探花的屋子里亮着灯,两个人影倒映在窗户纸上,一个高高的站着,一个则像是跪服在地上,紧接着鞭子抽打声不绝于耳,听得人心惊肉跳。
那跪服之人喊得撕心裂肺,更是给这黑漆漆的雨夜平添了几分悚然。
丫鬟浅绿今天值夜,一会是要给那病秧子换帕子的,远远地听了一耳朵,吓得腿都软了。
“好姐姐,要不然今晚还是你代我去吧,我素来胆小,那苏爷纵是老爷再恨,那也是他养在心尖上的人,要是我手上没个轻重,在老爷面前犯了错,我怕也被人拖到乱葬岗去……”浅绿显然是吓得狠了,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好姐姐你放心,这个月的月钱我七成都拿来孝敬你,只求你帮我这个忙吧……”
丫鬟冉红赶紧捂住她的嘴,一边轻声斥责道,“怕死还不小声些,是想要整个闫府都听到嘛……我不要你的月钱,姐儿几个出来混口饭吃都不容易,今晚我便代你去吧。”
浅绿自是千恩万谢的去了,这边冉红进了屋去,早有魏嬷嬷去接了她手上的东西,看着还杵在一边的人,喝道,“竟是不开窍么,这里没你的事了,还不退下!”
冉红抖着身子道,“是。”
魏嬷嬷端着盆轻放到软塌一边的几上,垂手道,“老爷,那丫头走了。”
“嗯。”闫探花鼻子里哼了一声,“赶明儿个将那屋子的都给发卖了,都是些弃主背义的货色。”
苏华意从软塌坐起来,笑道,“那边终是按捺不住了。”
闫探花轻拍着他的手,“可不是,就是让我的心肝肉受委屈啦。”
“不委屈不委屈。不过是些障眼法,哄骗世人罢了。”苏华意连连摆手,“只是老爷,咱们的计划也得抓紧些才是,京城的人派了周正良潜在越楼,想必除了验证那人的身份,更是想将骆家一并查了。”
闫探花眯起眼睛,冷哼道,“他们胃口倒是不小,对了,我的心肝肉,你去了越楼一遭,可是看出来什么没有?”
苏华意回忆了一下,道:“那长工右膀确有个胎记,而且也识得‘蛇蝎美人’的毒,只是当时我被那边的人困着,没有看清那个胎记是不是我们想要的。”
“来日方长,总会露出马脚的。我看他还要藏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