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第 1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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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嘤嘤~嘤嘤~嘤嘤~”
婴儿已经抱到对面的去了，传到这边的声音微弱，母子连心，这点音量钻入耳膜，也引得谭慕妍心头震荡，谭慕妍倏然睁开眼睛，身子没有动，虚弱得动弹不得。fangzexs
眼珠巡着声音朝外，先看到一张矮榻，郑焞躺着，与她的床起平，原来眯着，那‘嘤嘤’的声音，也把他吵醒了，郑焞醒过来，目光挪到谭慕妍身量。
小夫妻，便第一时间对视上了。
谭慕妍凝视着郑焞，嗓子哑得声音细弱，道：“……你好憔悴！”
现在的郑焞憔悴不堪，就是他生病受伤，也不曾有如此的面色。如今母子平安，谭慕妍醒了过来，郑焞才卸下坚强的伪装，委屈的朝谭慕妍道：“你都不知道最近半个月，我是怎么过来的？吃不好，睡不好，成天的，提心吊胆。”
伸手拭去谭慕妍额头的虚汗，郑焞柔柔一笑，道：“你还说我呢，你也一样。”
谭慕妍这会儿还能感受到身体比碾碎的疼痛，叹笑道：“真是个精怪，把你我都榨干了，它……它还好吗？手脚齐全吗？健康吗？”
生孩子最后关头，谭慕妍屏蔽了一些，就是靠着本能，靠着母性的力量，她感觉到把孩子生下来了，然后就在一片欢喜声中昏迷了。
太累了。
体力透支。
虚脱了。
昏迷了。
“他好着呢，沉甸甸的，自己长到八斤三两。”
郑焞说出来都后怕，他了解过自己，他出生的时候只有四斤多，鲁阳公主早产生下他，早了两个月，所以他就只有那么点，这也让他知道，孕后期的几个月，孩子的体重会急剧的增大，子大难产，往往是孕期迟迟不生的后果。
“你听……”
嘤嘤之声还在。
“必是哪里不如了他的意，一个劲儿的哭，才生下他一天一夜，就哭了七八通，也亏他还有劲儿。”
郑焞守在这里，一点声音就会惊醒来过，所以他才这样的憔悴，谭慕妍生了以后他也不能安心，他算着的，之前还会担心不已，会走过去看看孩子，向妇人盘问孩子的情况，现在谭慕妍醒过来了，他瞬间就把孩子抛到脑后，道：“你饿不饿？你睡了一天了，要不要吃东西？”
被郑焞一提醒，谭慕妍才感觉到饥肠辘辘，不过她是第一次听到孩子的啼哭，焦躁不安，道：“把孩子抱过来，我还没有看过。”
郑焞轻轻一声叹息，打起精神从榻上坐起来，也不是随便的朝门口侍立的妇人吩咐一声，而是直接走去安置孩子的东暖阁，先站在隔断外，问孩子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饿了？
之前都是这么个情况。
乳母在里面哺乳。
孩子脾气大得很啊，不吃就不吃，一饿就得马上吃上，一点儿也耽误不得，又不会说话，只能哭嚎表达他的意思。
一个妇人，站在帘子后，没有掀开帘子，在里面弯腰道：“公子，大哥儿是尿了，这是第一通尿呢，正在扎手脚系襁褓，很快就好了。”
“嗯。”
郑焞在外面等着，等孩子包好了，才让乳母把孩子抱出来，郑焞没有接手，一团软肉，郑焞还不会，不敢抱他，让乳母抱着孩子，来到谭慕妍所在的西暖阁。
谭慕妍身体向后挪了挪，已经腾好了位置，让乳母把孩子放在她的身边。
扎扎实实一个襁褓，只有孩子一张脸露着，头发也没有露出一根。孩子还没有睁眼，出生时浅红色的肤色还没有褪干净，一张粉面团子似的圆脸，谭慕妍忍不住的靠近了想亲亲它，扑鼻而来，一股奶臭又奶香的味道。
孩子鼻子嗅了嗅，嘴巴空口蠕动着，刚刚停下来的嘤嘤声又起了。
谭慕妍一直自问自说，不会当母亲，但是孩子放在她的身边，她本能的，天生就会当母亲，就像现在，她本能的知道，孩子是饿了，她自动的解着衣襟……没生之前还说，自己有一口吃的，会给它半口，现在她腹中饥饿，没有吃的，就喂她的血给孩子吃，她也愿意。
“大哥儿是饿了，奴婢来吧。”
乳母极有眼色，也是有自己的私心，要在一众乳母中拔得头筹，甚至隐隐有争过生母之心，要孩子多喝她的奶水，依赖着她，离不了她才好呢。
初夏的天气说变就变，从客栈出门的时候，还是金光灿灿，随后太阳就躲入棉花团一般的云层，凉风骤起，吹得行人衣袂翩翩，远处浓密的乌云似万马奔腾而来。
谭定在酒楼约了人谈事，心里着急步履不由得加快，引得经过的行人多看了谭定一眼。
田桐挽着丈夫的手，声音软软糯糯的，不徐不缓的道：“相公，不要着急，这雨啊，一时下不下来的。”
谭定的右脚受过重伤，经过医治以后还是有一点点长短脚，平时穿鞋子右脚的鞋跟高小半寸垫着，日常行走和正常人一样的，疾走起来，就被眼尖的行人看出端倪来了。
走在身后的谭慕妍和她二哥谭诩耳语两句，就拿过谭诩手里的伞跑上前递给谭定道：“爹娘，伞给你们！”
谭定回头，看着站立在路中的次子，伸手接了笑道：“好在你们出门有准备，这样你们先回客栈……这样也不行，回去的路更长……”
“爹，您是今天的东道，我们都是搭头儿，就是去蹭口饭吃，还不坐同一处，我们会看着办的。”谭慕妍伸手向前，微微弯腰道：“您先请吧。”
“贫嘴！”田桐轻拍了一下谭慕妍的额头。
谭慕妍回到谭诩的身边，兄妹俩儿手牵着手慢慢走，宽大的衣袖垂下来，也看不见他们手牵手。
“二哥，这条街很宽，可以同时容纳四架双匹马车通行，左右都是开门的商铺，下雨了我们就到店里去消遣。现在已经乌云盖顶，隅中时分天色像傍晚一样暗沉。”谭慕妍边走边碎碎念，谭诩会嗯嗯的应答两声以做回应。
巷子里有小贩推了一辆平板车出来，车上放了三个大大的竹篓插着满满的伞具，停放在一家酤酒的商铺前面，按道理这条街是不允许摆摊的，但是此时情况特殊，要予人方便，酒铺老板双手插袖在门口站了站，也没有赶他。平板车才停稳，不用他张嘴吆喝，就有经过的行人光顾了。
“伞怎么买啊？”立刻就有两三个人连声发问。
小贩提前穿好了蓑衣戴着斗笠用洪亮的声音回复道：“油纸伞，素面小伞三十文，素面大伞半吊钱，彩绘小伞一吊钱。”
有的人嫌贵，跑着走开了，剩下的人只挑素面的，把伞拿出来打开合起几次，确定开合没有阻滞，再检查伞柄没有裂纹，伞骨牢固，伞面没有破洞，质量大差不差，应应急，也就可以了，爽快的付钱拿伞走了。一会儿功夫，就卖出去素面小伞四把，素面大伞一把。
谭慕妍也走过来，先挑了一把素面大伞付了半吊钱，递给谭诩道：“二哥等我一下，我再挑一把。”
谭诩点下头，把伞拄在地上，双手叠放在伞柄上，手背白皙，指骨修长，站立在那里直挺若竹。
谭慕妍去挑彩绘伞面儿的，打开一把，大红大花，一朵一朵的堆砌在一起，不讲布局不讲留白，红彤彤的一片，再打开一把还是这样的。谭慕妍无奈的道：“小哥儿，马上炽夏了，有没有别的颜色的伞面儿，清凉点的。”
“姑娘讲究人啊！”这是第一个买彩绘的，伙计连忙放下别的顾客，招呼谭慕妍道：“还有几把好货，我这就给你拿。”
说着从平板车底部掏出一个扁扁的竹篓，里面每把伞又单独一个小竹篓装着，六把伞装得紧紧实实，好像是贵重的绘伞额外包装隆重推出，其实，不是的，这几把都是在进货一批又一批后卖不掉剩下来的，卖不掉就砸手里了啊，一把成本大几十文呢，小贩变着法子的兜售，就自己编个单独的竹篓精装着，给买主儿一个‘好货’的印象，期待能出手一把是一把。
谭慕妍随手打开一把，入眼一大片红枫萧萧而下，就从绘画的风格来说，明显和之前的那些不是同一批次的货，只是，这不还是红彤彤的一片嘛。
“姑娘，您再看看下一把。”小贩有点急，自己拿起一把伞，侧转身，背对着谭慕妍打开道：“这几把伞都是读书人作的画。”
嗯，这把终于不是红颜色了，至于画了什么，小贩也说不上来，读书人的画作，读书人的想法，他三字经就念个开头，他哪里知道呢。
画面，好生亲切，震动了谭慕妍的魂魄。
那边有人叫小贩去收账，小贩把伞柄往后递了递，谭慕妍顺从的接过去。
这个伞面儿，有三分之二的边沿由密到疏生出了枇杷树的枝丫，虽然线条写意不写实，新生的枇杷树叶翠绿，背面的叶脉在光的照耀下清晰可见，叶片长条又宽大，叶片的顶端凸出一节枝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