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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

    其实玩到现在, 姜姒差不多已经摸清楚这游戏在做什么，它只是让人身临其境走入一个故事的开端，通过击杀boss与系统提醒整合线索, 找出丧尸病毒为何会席卷西城星的真相。

    很简单, 和网游副本一样, 打完boss给出线索开启下一个剧情，不一样的是, 这里玩家与玩家、npc都可以互杀, 如同真实的世界, 充满刺激感。

    换做平时来看, 好似趣味更多些。

    诚如圆空所说, 击杀小怪可以掉落游戏币或奖品, 其余副本还进行可以基建经营, 玩家贸易等等操作。

    姜姒觉得如果变异丧尸世界和综上所述一样, 那么绝对很好玩。

    可惜这是竞赛, 许多设置被关闭后, 一切就变得很枯燥乏味。

    解谜枯燥、剧情线枯燥，威廉与卢克下线也没有让她觉得紧张或者生出一些些难以前进的感叹，她只觉得烦。

    不过烦归烦, 突如其来的日记还是让姜姒无意识开始分析剧情。

    击杀诺兰前系统放出主线剧情——韦伦家族的没落, 疫病伊始的起源，现在日记里出现一个疑似被恶灵附身的莉莉娅, 那么她是否可以认为，莉莉娅就是疫病伊始的起源？

    因为莉莉娅被附身, 她的母亲薇安找来牧师或者什么也没有做, 总之她最终还是变成了恶灵, 躯体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以至于家族没落，开始传播疫病？

    但是这说不通。

    首先，恶灵与丧尸就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她在逛葵西小镇的时候发现这里被设置成西方国度，虽然年限为2053年，但很多房屋风格装饰更像是古地球19世纪的西方，小镇里也有教堂，所以这里绝对存在宗教信仰，如果莉莉娅被附身，教堂牧师绝对会想办法驱除邪灵，驱邪成功，韦伦一家应该不会没落，假如驱邪没成功，这里撑死也就会成为一个充斥恶灵的鬼屋。

    然而，现在席卷全球的却是一种但凡抓咬就能传播的病理性病毒。

    其次，时间也不对。

    如果说莉莉娅是疫病伊始的起源，那为什么2053年她成为魔鬼，丧尸病毒却是过了56年后在2109年出现？

    第三，全家福中韦伦一家幸福美满，薇安写信的安德鲁应该是男主人，为什么安德鲁要将妻女留在葵西小镇不接回去？韦伦家根本不在葵西小镇？

    迅速思考几秒，姜姒决定拷问下被她粗暴塞入柜门的小孩。

    小孩穿着邋邋遢遢，头发乱糟糟都打了结，像是在末日里挣扎求生的小流浪汉。

    目不转睛盯了会，她忽然蹲下身，将掌心中的电悬在她头顶，温柔出声。

    “你不想被电死就别装晕，起来说说这是什么个情况。”

    谢画：“……”淦，有这么威胁人的嚒！

    紧紧闭着眼装晕的谢画大脑飞速运转，她还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情况，见过的玩家的确不多，可是没有一个这样对她说过话！玩家都是冲着解谜来的，面对有意识的npc心照不宣完成任务就行了，谁，谁会直接嚣张到威胁npc啊！

    就离谱！

    半晌，谢画还是决定装作没听懂，于是装出刚刚醒来的样子，看见几人团团围在自己身旁，顿时吓得从门洞里退出来，缩回橱柜深处，将角色的怯懦演绎得淋漓尽致。

    “你们是谁！这里是韦伦家的庄园！谁让你们进来的！”

    大家都沉默了。

    尤其是姜姒。

    她啧了声，还真是敬业啊。

    没等她准备拷问，几人中最聪敏的陈幽丽已经递出了一个台阶：“你又是谁？我们是幸存者基地派出的光明小队，我们想去迪硫市寻找一位幸存者，路过这里发现了古堡，只是来这里看看。”

    “你们是幸存者基地的人？”谢画内心狂喜，还是阿姨贴心，当即顺着说下去。

    “不，这里很危险，你们快离开。这里是葵西小镇的禁地，闯入者会被杀死的。”

    “危险？”

    话说得没头没脑，满头雾水的圆空嘟囔一句：“这里好像就施主你一个人吧。”

    闻言，谢画不说话了。

    她的任务是引出那个玩意，眼珠子转了转，她忽然低下头啜泣。

    “诶诶？怎么哭起来了。”

    祁丁纳闷，小姑娘看着怪可怜。

    刚要问问到底怎么回事，楼下莫名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咚咚咚——

    皮靴踩在楼梯上，脚步很重，像是有人费力拖拽着什么一步一步往上而来。

    “有人来了。”陈幽丽眉头一皱，提议道：“我们先躲起来看看。”

    月夜无声，古堡内冷风旋旋，吹在人脑门上像是冰块贴了脸。

    忽地一阵阴风卷过，姜姒眉端微拧，偏过头看向会客厅大门外的走廊。

    不止有人，她总感觉这里还有什么东西。

    鬼鬼祟祟的阴沟老鼠多着呢。

    “有什么好躲的。”她阻止了陈幽丽这种徒劳无功的建议。

    听到的呼吸声根本就不止谢画一个。

    暗色之中，有呼哧呼哧的可怕低吼声在鬼鬼祟祟。

    这时，见他们都在思考，谢画眼睛一亮，借电筒光亮照出来的路，趁机起身猛地蹿了出去，谁知下一秒，她那鸡窝头直接被人狠狠揪住了，然后整个人重新被拽了回去，直到对上姜姒冷酷的眼，才忍不住慌乱挣扎起来。

    “……你放开我！”

    放开她让她完成任务啊喂！

    眼疾手快捉住她的姜姒没松手，维持蹲着的动作去平视谢画，散了雷电慢慢掐上她脖子，心平气和发问。

    “第一，回答我你是谁。”

    “第二，回答我你日记从哪里来的。”

    “第三，回答我这古堡除了五层是否有地下室，或者说，地下室是不是藏了只丧尸。”

    她用的是回答，而不是告诉。

    前者两字更趋近于命令，极含压迫。

    谢画听出暗含的威胁意味，但比起威胁，她更惊讶姜姒居然猜到地下室有只丧尸？

    思及此，谢画圆溜溜眼睛瞪起来，脏兮兮的脸上写满不可思议。

    啊？她的作用就是引出那只丧尸，一楼并没有地下室入口，入口在庄园后面，按照本来剧情是她有意无意引起注意，故意掉落日记，然后吸引玩家前往地下室，现在全都猜出来了还玩球！

    “你怎么知道的？”谢画很是迷茫，总不能说是听到的吧？

    现在想想也很奇怪，在确认他们进入古堡后立即进入橱柜等他们出现，她想一间间房找要点时间，故还没开始搞事，偏偏姜姒似乎就是直冲冲往这里来的，难不成她还真是千里眼顺风耳？

    这npc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姜姒嘁了声，撇了眼陈幽丽和老雷，才煞有介事点头。

    “不用猜了，我就是听到的。就算你深埋在地下五尺，一句话不说，我都能听到你的呼吸声。包括那只正在低吼的丧尸。”

    老雷和陈幽丽神情瞬间裂开：！！

    所以之前在车里讲的话都被听到了是吗！啊！

    谢画：“……”还真他爹是顺风耳啊，这游戏没法玩了！

    无视几人各异神色，姜姒耳听那脚步声快上来，于是瞬间收拢五指，一点点收力掐紧谢画脖子。

    “我不是很想浪费时间，三个问题立刻回答我。我知道你不怕死，npc死亡现实没事，但好心提醒你一句，我对雷分子的掌握还不错，要是一不小心紊乱你脑电波那就不好了。”

    她完全无所顾忌地笑起来，雷电在指尖如游龙，似乎根本不在乎眼前是个小孩。

    最后，姜姒笑容扩大，语气平稳。

    “给你三秒时间考虑。”

    谢画：“！！”

    一分钟后，姜姒终于知道谢画这个npc是谁。

    她是韦伦庄园家丁老安迪的女儿安雅。

    韦伦家族没落后，家仆四散，唯独老安迪和妻子留下替主人守着这座庄园，他和庄园一起见证了末日的到来，后来安雅在几年前出生，妻子难产去世，他便一个人带大女儿。

    可不知为什么这几年中，偶尔回忆起过去的老安迪会时常与女儿诉说韦伦家之前的辉煌，却绝口不提任何有关莉莉娅的事。

    “老安迪只和我说安德鲁是公爵，也是海博尔公司的投资者，主家在迪硫市，是富足一方的有钱贵族。由于小女儿莉莉娅总是生病，安德鲁才将妻女和儿子亚瑟安排在这座山清水秀的小镇里休养，他偶尔会来一次。”

    “老安迪在世的时候不允许安雅也就是我乱跑，但我有次发现他总是时不时去地下室，一呆就是大半天，回来后身上总是沾着血腥味，直到前几个月他感染去世，我才第一次去地下室，地下室里放了很多韦伦家的财宝，里头还有扇上锁的金属大门，我不敢进去，在外面找到这日记后就再也没去过。”

    谢画哆哆嗦嗦解释，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姜姒噶个彻底。

    脑电波乱了就真的完了！

    而且她只知道这么多，不同于其他副本有意识的npc纵观全局，丧尸世界的npc只能知道自己身份以内的事，私下里也不允许谈论更多的剧情，违者就会被开除。

    至于外面那个正在往这里走来的人，之前是一个生活在附近的流浪幸存者，后来被老安迪救下，代替老安迪守护这座庄园，但凡闯入者就会被他杀死。

    大致知道原委后，姜姒面无表情松了手。

    该死的游戏制造者真是心机啊，这样一来，npc知道得有限，就能完美规避像她一样不按套路出牌威胁npc的玩家得到信息，更不影响要一步一步找出谜底的过程。

    对于谢画来说，这简直就是免死金牌。

    毕竟很少有玩家会乱杀无辜，还是一个知道得不多的npc。

    她兴致索然呼出口气，不过没关系，见招拆招她也挺擅长。

    松开手后，姜姒起身，冷冷命令：“带我去地下室。”

    “直接去地下室吗？”老雷挠挠脑袋瓜，一脸郁闷，“万一里面有只d级或者s级就不好办了。”

    这么草率冲进去，太危险了。

    圆空说：“不好吧桑施主，大家还没搞清楚钥匙是开什么呢，还是慢慢来吧。”

    陈幽丽几人也被这迷迷糊糊的剧情给搞懵了，好像有什么线索呼之欲出即将清晰明了，又什么都没法连接起来。

    “去。”

    姜姒斩钉截铁点头，毋庸置疑地说：“老安迪会留下来守护庄园就证明他很忠心，那么让他如此关注的地下室里关着的丧尸身份一定很重要。”

    譬如薇安、亚瑟，更有可能是莉莉娅。

    既然剧情必须一关一关走，这深埋在诺兰眼中的钥匙，一定是用来开启与他有关的东西，或者说，用来解锁下一个剧情。

    诺兰是巨人，是被安德鲁买回来的巨人，它具体什么经历谁也不知道，只能肯定与莉莉娅的初见是诺兰这一生最深刻的回忆。

    那么，她想，要解锁的很有可能就是莉莉娅成为恶魔的真相。

    这个真相，诺兰希望玩家去发现，去找寻这个尘封的秘密，以至于成为冷血机械的丧尸后，初见回忆仍然镌刻潜意识中，被击杀后还能投射出那段画面。

    不确定是否如此，但目前姜姒是这么猜测的。

    她看向正在抠手指的谢画，忽然问道：“海博尔公司是什么？”

    老安迪要和女儿提过去，直接说安德鲁是公爵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说安德鲁投资了海博尔，这很突兀很微妙。

    而且，她在小镇搜寻时，在很多冰箱等家具上也看到了海博尔三个字。

    这，似乎是个家电公司？

    谢画摇头：“我不知道呀，人家只是个流亡末世的小孩啦。”

    姜姒：“……”

    行呗，觉得自己有张免死金牌就这么理直气壮了呗。

    “声音越来越近了，外面那个幸存者有意识吗？”陈幽丽催促道，觉得还是先离开为好。

    “没意识，但他很厉害。”谢画心思陡转，外面那个可是军人出身，也不知道这群人打不打得过呢。

    没意识？

    姜姒眉端轻扬，这敢情好啊。

    她当机立断安排任务。

    “这座庄园存在绝对不可能只是为了让我们发现地下室有丧尸存在，特地安排了一个无意识的npc肯定有意义，所以你们尽力拖住他。”

    祁丁一听让自己拖住npc，简单是简单，可她呢？

    “那桑大佬你呢？”

    “我？”

    姜姒当然是要去干最重要的事，直接揪起谢画衣领走到窗户边，往下看了眼后，再度转回看向众人的目光如炬，冷冽十分。

    “我去干掉地下室那个，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们已经获取到了些信息。”

    说完，不顾谢画惊恐表情，夹住人径直跳上窗台，二话不说纵身跳下。

    暗夜冷月中，徒留谢画一声声尖叫穿破云霄，余音袅袅。

    陈幽丽几人面面相觑，整齐划一扶额苦笑：“……”

    嗐，这桑泠真的是。

    永远不按常理出牌，永远说到就是干！

    ……

    姜姒带着谢画一路来到地下室入口。

    地下室入口在古堡后面地表处，荒草植被覆盖了上锁的朝天木门，这种样式的地下室一般存放葡萄酒或者食物，但谢画却说这里在韦伦家族没落后，老安迪把吃的都拿出来，将韦伦家仅剩的金币藏品都藏在了这里。

    还没从勇跃三楼的刺激感中出来，谢画头晕目眩地晃了晃脑袋，说：“钥匙在李苗身上，我没有钥匙，之前是偷了他钥匙来这里的。”

    李苗就是那个幸存者。

    据说，他是从幸存者基地出来的。被老安迪救下时，他像是被群殴过，鼻青脸肿一度游走在死亡边缘。

    “按照正常流程，你们应该去接触李苗拿到钥匙才来这里。”缓过神后，谢画这样闷闷地说，而不是直接跳下三楼啊魂淡！

    “那不好意思了，我不喜欢正常行事。”

    对此，姜姒表示歉意，并毫不犹豫一脚踹开了木门。

    谢画：“……”救命啊，能不能来个人管管！

    “给我照好。”

    姜姒神态自若，将手电筒往谢画手里一塞，拎着她脖子，脚步迅疾直往下而去。

    手电筒在谢画手里随着快速前进的步伐一晃一晃，光束落在黑黢黢的长楼梯中央，照亮好似没有尽头的前方，一直走了大概有百步，姜姒才终于落到一处平地。

    这里阴暗而潮湿，到处都是杂物，和小孩说得一样，大多是老安迪搬下来的财宝，墙壁上歪歪扭扭挂着精美画作与古老钟表，角落瓷器玉器和书籍堆积如山，金币洒得更是到处都是。

    四四方方的屋子似乎只是一个入口，还有一条长走廊往深处延伸。

    姜姒拿过谢画手里的手电筒往里面照去，只能看清走廊两侧青灰色的墙壁上密密麻麻摆放了无数个十字架，墙边更是有两排被侧摆着的、大小不一的耶稣雕塑。

    落了灰的石膏雕塑耶稣沉默不语站在黑暗中，张开慈爱的臂膀，温和地注视走廊深处那扇上锁的金属大门，神圣也诡异。

    它们似乎在镇压什么。

    门后面，呼哧声愈发明显。

    拖沓脚步声在里面游荡，里面那玩意似乎闻到人味了，突然贴到门上躁动不安地嗅着。

    得亏可以透视，不过姜姒也只能看到这些。

    里面黑得可怕，仿佛深入了怪物的深渊巨口，没有一丝光亮。

    她发现墙壁上有油灯，翻找下杂物找到一盒火柴，点上后，摇曳火光终于映亮整个地下室，也一并映亮了整个天花板。

    “这什么东西，好诡异！”已经完成任务的谢画故作震惊，指向上方。

    姜姒顺着她目光看去，头顶圆拱形的天花板，上面居然有一道巨大的六芒星阵纹。

    六芒星阵法加上十字架、耶稣……要素齐全，绝对是在镇压邪灵！

    她眉端紧紧促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莉莉娅真的被恶灵附身了嚒？

    不太懂这些神叨玩意，姜姒决定去门里看看。

    让谢画在外面呆着，她拔出腰间匕首，一路往里走。

    越往里走，外面摇曳油火越微暗，黑暗吞吃光亮，邪魔蠢蠢欲动。

    猝然间，身旁传来一道嘎吱嘎吱的窸窸窣窣声音。

    “谁？”

    姜姒骤然警惕起来，扭头看向声音处时，心中警铃声已悄然作响。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弯折腰部，躲过急掠而来的一只石膏手，同时手中匕首已然扎入忽然活过来的耶稣雕塑胸膛。

    “呵呵呵——”

    不知何处荡漾起一波阴森森的冷笑，那座雕塑从内里崩裂，砰一声爆炸开来。

    随即，边上另一座高一些的雕塑上石膏自行剥落，啪嗒啪嗒直往下掉，雕塑仿佛有了生命，僵硬地摆动四肢，慢腾腾落地后，转动那僵直的脖子直勾勾朝姜姒看来，并发出一道阴柔的男声。

    “你很聪明也足够谨慎。”

    悄悄走近准备看看从未见过的剧情的谢画看到这幅场景，顿时噎紧喉咙大叫：“我操操操，这不是丧尸副本吗，还真有恶灵啊啊！”

    爹的早知道赶紧溜了下线，真是好奇心害死猫啊啊啊！

    姜姒：“……”恶灵个头啊！

    黑无常她都见过了，还怕这。

    她眸光顿冷，果断挥出匕首砍碎眼前这座雕塑。

    可仍然是徒劳无功，雕塑在她眼前爆炸，附身其中的那玩意儿如法炮制去到另一个雕塑里，耀武扬威笑起来。

    “没用的哦，你的游戏旅程到这就结束了。”

    话落，不远处木门轰然合上，将地下室的入口直接锁死，油灯也骤然灭了。

    脚步声细微，有什么东西划破空气疾冲而来，咻咻声不断。

    陡然陷入黑暗中，姜姒眼睛花了一下，只听到噗嗤几声，等她缓过神来可以视物，才发现谢画连发出任何声音的机会都没有，已经倒地。

    她瞳孔涣散盯着天花板，额心一点红，面庞上还维持着惊恐名状的神情。

    是消音器，是枪！

    而她自己……姜姒面无表情低头，眼神漠然看向腰腹间。

    那里，有两个被洞穿后正汩汩流淌出血液的枪口。

    “你太天真了，以为第一个解锁剧情就能顺利进行下去吗？这个游戏难就难在不仅npc有意识，还有有意识的人在游戏里生活！”

    男声似笑非笑，慢条斯理发出一声喟叹：“我们这些人的存在，就是阻挡玩家成功完成副本啊！”

    这个游戏存在是有目的。

    能够成功闯过去的人，必须要智商在线、武力值极强。

    要想知道足以让整个银河联盟混乱的秘密，这个人必须拥有这两个必要条件，才能抵抗未知的未来。

    天启公司需要这样的人，这个游戏里有人专门盯梢保护这种玩家，也有人，专门猎杀这种玩家。

    直播又怎么样？

    只要借口难度升级，愚蠢的乌合之众不会发现任何问题，他们只会觉得这样更刺激。

    “上。”

    黑暗中有人这样命令。

    危险在即，姜姒反倒平静了心。

    看样子，是专门冲她来的，是谁？骇客？颂戈？还是胆大包天的玩家？

    如果没感觉错的话，这男人用的是特殊系灵魂异能，脱离身体可附身物体。

    他们早就在这等着了。

    心中一股恶气涌上来，姜姒眸光冷厉起来，片刻，又无声扯出一抹势在必得的讽笑。

    “你当我不知道？在我到这里的第一秒就闻到你们肮脏的臭味了。等的就是你们。”

    不然她为什么要一个人来！

    有人已经逼近，姜姒抠出腰腹间的子弹朝最近一个甩去，力道足够大，径直入额毙命，她如同处身白昼，随即屈腿精准击飞另一人手中的冲锋枪，左手抓住他头猛地往深处甩去。

    那人吃痛哀叫一声，狠狠撞到金属大门上，连夜光眼罩都裂开，狼狈摔到地上吐出一包血。

    门后，鲜血的鲜美味道让那玩意更加躁动了。

    它开始一下又一下撞击门。

    “砰砰砰——”

    令人毛骨悚然的撞击声回响，一声一声砸在人心头，叫人忍不住生出慌乱。

    “你竟然可以在黑暗中视物？”男人龟缩在一雕塑里，不可置信出声，爹的，没人告诉他她这么牛啊。

    难道是解锁掉落的异能？他古怪地想，可为什么力道又这么大？

    姜姒没说话，一个旋踢踢碎那发出声音的雕塑，随即踹翻两个，随便拽住一个人的头，拖行着也健步如飞，直冲金属大门。

    “啊啊啊放开我！”那人几乎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摁着往门上砸去。

    惊天动地的一声响动过后，那人疼得死去活来，还没求饶，已经又被摁住，再度撞了上去。

    男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惊恐道：“你在干什么！”

    好好打架就打架，撞门做什么！

    剧情往后走，boss难度上升，诺兰会被限制在一个维度里，玩家接触后会被拉进去，但里面那玩意不一样，它是第二大boss，最初设定就是一个杀神，要的就是广阔空间发挥实力，放出来大家得一起玩完！

    姜姒仍然不说话，直到手中男人的头已经被撞得皮开肉绽，眼前金属大门也终于裂开了一丝丝缝隙。

    缝隙后面，一抹深红色的肉状物体滑过，滑滑腻腻，腥臭扑面而来。

    怪形，看来是d级丧尸。

    她扬唇轻笑，随手丢掉尸体，然后踩在他背上，从容不迫地冲不远处剩下的几人招手，语气傲慢。

    “我还以为你们这些走狗头都很铁呢，我好好玩游戏还要来找死，现在看来也就这样，来，还差点。”

    “等里面那玩意出来，我一起做了，省得浪费时间。”

    缩在雕塑里的男人目眦欲裂，捏爹的，太嚣……谁知咔嚓声骤然响起，门要裂开了！

    男人剩下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

    几秒后，他大惊失色：“跑！！”

    那玩意出来，地下室门也被锁了，他们必死无疑。

    倒不是怕死，游戏中死亡现实又不会死，可关键是它实在是太恶心了！

    它是有事实依据的。

    曾经的它，现实里的它，就是这么丑陋。

    作者有话说：

    小姜傲慢：来，一起干了。

    （sorry，刚才上班突然很忙，拖了一小时才上传。）感谢在2023-12-07 22:36:17~2023-12-09 16:36: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慕慕柠 34瓶；这个解就是屑啦 20瓶；小勋今天吃饭了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

    “跑！”男人说出这句话的瞬间, 姜姒身后的金属大门轰然碎裂。

    一只庞然大物悍然冲出，它落在左侧墙壁上，四肢像蜘蛛一样快速攀爬至最佳位置, 尖利指甲深深嵌入墙壁, 趴在天花板上, 用那浑浊血红的双眼紧紧盯着下面的几个活物，蓄势待发。

    “出…出来了！”

    男人带来的人只剩下九个, 见状纷纷停住脚步。

    没人敢动, 包括那个准备回到自己身体的男人, 这会儿缩在雕塑里一声不吭, 说是瑟瑟发抖也不为过。

    游戏里npc绝大部分是天启招聘的残疾人, 他们无知且自以为找到了生活的新意义, 殊不知外面世界如何风云诡谲, 游戏世界里亦是如此, 甚至要更肆无忌惮一些, 他们更不知道npc被圈死的活动范围之外, 还有小部分则是像他们一样在游戏里生活盯梢的正常人。

    只有内部人员清楚，在这款游戏发行之后，第一个通关的人冒出来发表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言论, 骇客很快发觉将其做掉并强势加入天启, 目前整个天启公司一半是骇客所有，一半是反异能组织, 也就是说，这个副本世界里也存在这两股势力。

    自由者基地代表反异能组织, 反动者集会代表骇客, 专门猎杀有可能闯关成功或已经成功的玩家。

    两者之间, 现实中冲突不断, 游戏中也将永不安宁。

    所以，身为反动者集会的人，怎么不清楚第二关大boss有多强？事实上，他们还经常看玩家在这关被折磨死呢。

    “明哥，我们怎么办？”有人小小声呢喃，此次任务是截杀桑泠，阻止她接近莉莉娅的秘密，可现在看来他们要一起死了！回集会肯定会被头头砍成碎片的！

    拥有灵魂异能的明哥一言不发，问问问，他怎么知道怎么办！

    没人告诉他桑泠这么不讲道理啊，正常人打架就算全面压制也不会自找麻烦，她倒好，上来就把boss放出来，真他爹的过分！

    “……”

    姜姒好生气，真的。

    她感觉到了无声涌动的各异心思，偏偏丁点儿都听不到。

    啊……头一回无比怀念被屏蔽的读心术。

    正要转眼看向这只d级丧尸，这时，消失已久的游戏播放响起：【恭喜玩家桑泠找到地下室，韦伦家族的没落剧情解锁完成50，疫病伊始的起源50】

    【随机掉落奖品自身固有技能生命回溯，请击杀薇安韦伦，找到潘多拉的宝匣，继续解锁剧情】

    姜姒：？

    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怎么就突飞猛进解锁这么多了？这该死的游戏怎么鬼头鬼脑的，突然又播报她能力了，它怎么知道自己能力有哪些？宝匣又是什么东西？还有薇安韦伦，那不是莉莉娅的妈妈吗？

    难道说游戏很肯定她能击杀薇安，所以直接提前完成部分剧情？

    来不及细思一连串疑问，姜姒吃了一惊，也不管是不是公放播报是否会引起玩家震惊，第一时间看向头顶前侧方。

    入眼怪物已经不能算是个人，纤瘦见骨的四肢完全被模糊的血肉包裹，没有皮，没有头发，整颗脑袋已经变形肿胀成诡异的形状，人类有的头盖骨已经退化，跳动的大脑完全融于血肉，类似于大脑的纹路遍布整颗脑袋。

    它也没有眼睛，原本鼻子处被一个三角形的鼻孔空洞占据，再下面，是一张张开就能咧到太阳穴的血盆大口，比鲨鱼牙齿还要尖利的獠牙闪烁着寒芒，发黑的口水黏液顺着长长的的红舌一长串挂下来，差点滴在耶稣雕塑上，毒液灼烧发出滋滋滋瘆人的声响，玷污了神圣的信仰。

    看着看着，姜姒忍不住嫌弃地挪开眼。

    这丑的玩意儿怎么可能是薇安？薇安那么优雅漂亮，就算是变异也不至于这么离谱吧。

    该不会又是什么实验体？

    忽然想起诺兰，诺兰丧尸化后整具躯体也被吞吃，然后进行了改造缝合，所以这个想法应该没错。

    她现在不禁怀疑，接下来的boss就是他们一家子，最终大boss很有可能是莉莉娅本人。

    “还看，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东西是吧，趁死之前涨涨见识吧！”明哥声音陡然炸响，他已经想出解决办法，为此不惜大喊让队友去吸引薇安目光，然后从雕塑中迅速脱离。

    姜姒回神，只见一枚烟雾弹投向薇安脚下，浓烟滚滚刹那间四处包裹，迷乱它的视线，枪声四起，前来搞事的人开始与薇安进行缠斗。

    与此同时，明哥已经三步并两步飘至姜姒面前。

    灵魂系异能不仅可以附身死物，还能附身活物，而附身活物的结果就是侵占身体，掠夺生机！

    如今玩家以脑电波形式进入游戏，这样附身的话，就是脑电波与脑电波之间的打架，他可以轻而易举紊乱她思想与神经，致使电波爆发，最后与链接仓断连！

    “嘿嘿，不死也残，你被淘汰了！”明哥狰狞邪笑，仿佛预见到了姜姒灰溜溜出局的结果。

    结果万万没想到，他横冲直撞要撞到姜姒体内，却像是撞到了一堵固若金汤的高墙。

    明哥被撞得七晕八素，等他反应过来时，他整个灵魂体已经被捏在了姜姒手心中。

    “你怎么能碰到我？”他又傻了。

    “你是蠢货吗？我上波奖励了雷电异能，派你来的人这都不告诉你，我觉得他就是想拿你来试探下我，啧，当狗不自知，真可怜。”

    姜姒用力翻了个白眼。

    真是白痴。

    简单来说是灵魂体，本质上却是意识而已。

    意识与脑电波息息相关，有意识才有波动频率，她能掌控雷电掌控这世界上任何一丝电流，灵魂形态也会产生细微电波，要想抓住小电流不是轻轻松松么，区区灵魂系异能也敢在她面前张牙舞爪？

    见有小蝼蚁正在吸引薇安火力，撞击声混着嘶吼不断，姜姒还颇为开心地咧开了嘴角。

    “你就是蠢货，知道生命回溯这个能力就该离我远点，偏偏还要撞上来，啧啧。”

    她又啧啧两声，一副嘲讽死人不偿命的架势。

    生命回溯属于心灵与精神系，又被划分在特殊系异能中，不同于名字，其能力其实是回溯他人生命经历，从咿呀学语到饱经风霜，任由在他人记忆中穿梭。

    不知道系统这次为什么突然播报能力，但她知道这能力一出来虽然鸡肋，但也很有用。

    譬如，现在！

    她五指捏紧，摁着明哥往墙壁上怼。

    “你要做什么！”明哥是真慌了，他这会儿终于记起来这是什么异能了，就他爹的跟搜魂一模一样啊，自己所有秘密都会坦然以对！

    “你猜呢？”姜姒微微一笑。

    时间不等人，薇安干掉那几人一眨眼的事，她只需要差不多三秒钟，在明哥略显慌乱的惊恐眼神中，她伸手摁在他额间，自己也闭上眼睛。

    顺利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弥漫烟雾也正逐渐散去，尖叫声和枪声渐弱，隐隐约约还有餍足的咀嚼声传来。

    察觉自己秘密被探知，明哥一个劲儿骂起脏话来。

    “桑泠！你过不去的，就算干掉我下一关还有人盯着你呢！”

    “唰——”

    忽然，红色舌头从高处射来。

    姜姒侧头躲过，眼看薇安注意到这里，红色舌头击中墙壁上的十字架，木头碎裂炸开，墙壁也被击出一道凹洞，她果断催动异能，掌心间紫雷汹涌，猛地用力将电流摁入明哥魂体。

    “你废话太多了。”

    还有人来是吧？

    那就直接全部做了，她倒要看看是她杀得快还是他们来得快。

    “啪啪啪——”一阵电流声急促响起，随着冒着黑烟的魂体消散，这也意味着现实中的明哥脑电波被击溃，彻底陷入死亡！

    心满意足勾起唇，姜姒立即松手，腿瞪起来借力后撤，躲过薇安舌头的另一击。

    面对怪形化的丧尸，用刀和匕首就是蠢蛋，得用最不费力气的方式先把它抓起来。

    明哥带来的人只剩下九个，这一波吸引火力还剩下五个，其余四个已经被咬断身体早去了西天，见明哥一死，忙着对付薇安的五人顿时心慌意乱，完了！

    没等离姜姒最近的一人抽枪对准姜姒，只见她已经闪现到自己眼前，笑容一闪而过之时，他下巴处传来一阵剧痛，一柄匕首硬生生扎穿他下巴，伤口处还有雷电灌涌进来！

    干脆利落干掉一个，姜姒抢过他手中的冲锋枪，朝剩余四人快速连射。

    砰砰砰四声，子弹连发的瞬间，紫蓝色的雷光宛如游龙婉转在弹头，一触及死！

    根本来不及反应，四个冤大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个个眉心一点红，如同谢画那般被爆头，眨眼原地去世，不同的是谢画是下线，他们是人生也彻底下线。

    姜姒解决完这四个，动作麻利换弹匣上膛，敏捷踩着廊间置放一座雕塑的桌子跳向半空后，用力扣下扳机！

    也就是这时，薇安察觉到最厉害的敌人出现了，它不再用舌头，而是朝姜姒飞扑而来，利爪探出，这样一来角度偏离，姜姒子弹打在它身上直接没入血肉中，掀不起风浪。

    两人擦肩而过，见状，她直接翻滚落地，捡起另一把枪对准了这只无比丑陋的怪形丧尸。

    没想到对面稳稳落地的薇安却不发起攻击，它四肢并用，倒退着再次攀爬到碎成一半的金属大门上方，似乎在审视，调整着攻击架势。

    明明没有眼睛，但姜姒能感觉到它在观察，甚至鼻洞上的肉一耸一耸，闻着什么味道。

    总之，非常恶心。

    先前系统简单介绍过这里的丧尸分类，后来圆空也解释了一下，可变异成怪形的d级毒液丧尸算是分类中最恶心人的一种，它们完全失去理智，唯独只有猎杀的欲望，没有思想、没有痛觉，有且只有进食的想法。

    可薇安是这关大boss，它有意识。

    那么，它的意识是程序设定的，还是像谢画那样的员工伪装的呢？

    思及此，姜姒维持着与它僵持的动作，冷静出声：“你是npc还是？”

    薇安不说话，只从喉咙里滚出来阵阵嘶吼声。

    那么她明白了。

    它压根就是程序设定的，它所拥有的意识不过是代码编织出来对所有活物的杀意。

    那，就不用客气了。

    她要用最快的方式解决它，不然真得倒胃口。

    姜姒率先击出一枪逼它朝自己逼进，紧接着立马丢了冲锋，翻滚至一具尸体旁抽出那人腰间的小手枪单手快速射击，等薇安恼羞成怒嘶吼着再度飞扑而来，她空着的那只右手忽然抬高，猛地一抓。

    “收！”

    早就凝聚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雷电骤然收拢，从四面八方聚拢收紧成为一张电网，于暗色之中，闪烁着紫蓝色妖冶的光芒，精准将扑过来的薇安收束到电网里面。

    它猛地坠落，发出一阵闷响。

    由于无法挣脱，开始在电网中莽撞地撞击，皮肉都被烧到焦灼泛黑，仍然不管不顾一遍又一遍发出暴躁的嘶吼声。

    姜姒注意到它那鼻孔始终对着大门里面，似乎很焦急害怕，生怕把它困住的她要进去做什么。

    那里面，好像有它所珍视的东西。

    眸光顺着看过去，大门后面黑黢黢什么都看不清，脑中浮现一种猜测，她重新转头看向不断挣扎的薇安，眉端狠狠一皱。

    不对，她想错了。

    假如说薇安的意识根本就不是程序设定的呢？

    没有犹豫，她收紧电网，随即迈步进入大门。

    驱动雷光浮于头顶，她终于看清这座诡异、刻有驱魔阵纹的地下室里最神秘的地方，这里除了人类和野兽的惨惨白骨，偌大房间里被搬空了，只有最中央的一只银色金属小熊。

    姜姒目光一滞。

    除去材质，小熊长相和诺兰记忆中莉莉娅头上的发卡一模一样。

    而小熊胸口，有一个锁洞。

    不远处，已经成为丧尸不知多久的薇安见她发现了小熊，开始发出凄厉的尖锐叫声，声声泣血的呐喊犹如一个母亲失去自己孩子那般绝望痛苦，试图用狂怒的吼叫吸引注意。

    稍微明白了什么，姜姒脚步未停，没去管身后薇安，走近小熊蹲下，然后拿出了那柄钥匙。

    果不其然，钥匙与锁洞稳合，咔哒一声终于打开了，金属小熊肚腹里弹出一叠被折好的陈旧照片和一份资料。

    不知道为什么，姜姒隐隐觉得自己要打开这玩意的话，就像是打开魔盒的潘多拉，真正接触到一些黑暗的秘密，顿了顿，她还是决定将其打开。

    算了，她又不是什么好人。

    黑暗之于她，是无时无刻不存在的氧气而已。

    所有陈旧照片的主角都是莉莉娅，照片背部都有标注时间，时间跨度很大，从2053年4月3号开始，一直到2066年，以及每张照片后都写有一句话：【亲爱的薇安，莉莉娅一切安好，你的安德鲁】

    姜姒仔细来回查看照片。

    莉莉娅好似被送去了疗养院，穿着白到晃眼的病服，整个人枯瘦如柴，起先头几张照片她还有着天真烂漫的笑容，越到后面她越没有精气神，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在疗养院这十三年里，成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金发少女，那双眼却愈发绝望空洞。

    又是云里雾里的东西，姜姒分析不出什么，转而去看那份资料。

    【姓名：莉莉娅韦伦

    年龄：13

    性别：女

    病因确诊：精神分裂

    就诊医生：詹姆斯

    ——海博尔疗养院】

    “海博尔？又是海博尔？”姜姒回头翻看上面照片，眯眼一看，的确能在照片细微处找到一些偶然入镜的海博尔字样。

    她还以为那只是一个家电公司。

    不行，线索还是太少了。

    目前来看，打开这个潘多拉魔盒两个剧情线差不多明了一些，她猜测大概是被恶灵附身的莉莉娅被小镇的人发现，然后那个年代嘛，被□□，以至于家里破产，威望降低？

    果然是系统笃定她能完成击杀任务，因此故意提前播报给她解锁能力。

    不行，这样下去只能一直被游戏牵着鼻子走，她必须要尽可能掌控一些信息，才懒得慢慢走剧情。

    姜姒将照片和资料往兜里一揣，转身朝仍旧在奋力挣扎的薇安走去。

    “哇靠靠靠，这里发生了什么？”恰逢此时，看起来经历过一场血战的陈幽丽几人冲了进来，手电筒灯光乱晃，祁丁看见一个怪形顿时就叫了起来。

    姜姒却恍若未闻，对着这张丑陋黏腻的脸，心一横直接摁了上去。

    既然天启是反异能组织的，他们想要自己知道什么，那么这个能力被释放出来肯定有原因，他们一定有什么仪器可以探知她的异能，不像雷电异能一掉落能感觉到电流涌动，生命回溯这种根本没有任何感觉，所以播报很有可能是在提醒她。

    提醒她，时间不等人，关键时候可以用这个能力去收集线索。

    而当她手放上去，薇安身上毒性极强的黏液立即开始灼烧她的手掌，她自愈能力又强，反复灼烧间，滋啦滋啦的骇人声响惹得人头皮都在发麻。

    祁丁着急要去拉陈幽丽，陈幽丽却冲他摇摇头，示意他安静。

    世界寂静下来，姜姒看到万千记忆碎片从她眼前划过。

    此刻，她成为了薇安，重新回顾了薇安的一生。

    ……

    2039年6月3号，薇安和安德鲁相互依偎，怀里还有着才三岁的男孩亚瑟，两人慈爱地注视着婴儿床上如同天使般的婴孩。

    “安德鲁，我们给她取名为莉莉娅，怎么样？”

    “拉丁百合的花语？”

    “对，我已经三十五岁了，我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却怀不上，她一定是上帝的馈赠，才会给我送来这么纯真干净的可爱女儿。”

    安德鲁亲昵地蹭了蹭她鼻尖，欣然应允：“都听你的，就叫莉莉娅。”

    2046年9月16号，一家人正在野餐，薇安贴心捏着丈夫的额，满眼带笑看着五岁的女儿与儿子打闹，两人在拨弄着什么，忽然亚瑟捧着一只鸟惊喜大叫：“母亲，母亲，莉莉娅她是天使，她复活了鸟！”

    薇安笑容一窒，匆忙拉着丈夫起身。

    2050年1月2号，书房中，满面愁容的安德鲁朝薇安递出几张车票，无奈道：“莉莉娅太善良了，已经有很多邻居看到她的能力，最近教会抓女巫抓得严，你带她和亚瑟去葵西小镇那栋古堡躲躲风头。”

    “那你呢？”薇安小声啜泣，“你非要留在海博尔吗？不能我们一起去吗？”

    安德鲁面容一肃，随即长长叹了口气。

    “我亲爱的薇安，这是上面批下来的工作，我不得不做。”

    2052年6月3号，安德鲁在莉莉娅生日这天给她买了个巨人做仆人，诺兰的肌肤是深绿色，他是巨人中的异类。

    和莉莉娅一样，是同伴中的异类。

    2052年12月16号，急切地拍门声响起，薇安匆匆从厨房出来，让老安迪去开门，迎面却砸过来一个腥臭的鸡蛋，小镇里顽皮的胖男孩做出鬼脸，大笑：“女巫！莉莉娅是女巫！”

    慌乱关门之际，薇安看见停在对面一辆黑色汽车弹出来一根抽了一半的烟，男人收出来的指尖上，戴着一朵蔷薇样式的戒指。

    薇安差点跌倒在老安迪怀里，“他们看见了，他们知道了！”

    2053年1月2号，莉莉娅消失一天又完好无损的回到了家里。

    2053年1月3号，莉莉娅开始发高烧。

    2053年1月15号，莉莉娅被恶灵附身，摔碎了薇安的信仰，薇安在牧师的建议下，于地下室建起了驱魔阵法。

    2052年2月4号，阵法效果无用，莉莉娅把给前去偷看妹妹的亚瑟的腿啃掉了一半。

    2052年7月8号，教会来了一个新牧师詹姆斯，暂时将莉莉娅的恶灵压制下去，并提出建议最好交由教会处置，薇安舍不得，拒绝了。

    2053年3月27号，将莉莉娅藏匿在地下室足足大半年后，莉莉娅又发病了，寻路无门的薇安最终还是哭着将越来越脆弱的莉莉娅交给了教会，她不断地恳求：“请你们一定要治疗好她，我们会支付所有费用。”

    小镇的人聚集在这里，往她身上丢着烂菜叶子。

    “你这个可恶的女人，你是个豢养魔鬼的变态！”

    “莉莉娅是魔鬼！应该杀了她！”

    风尘仆仆赶到葵西小镇的安德鲁心疼地将她揽入怀里，“放心吧，他们一定会照顾好莉莉娅的。”

    2066年9月23号，春夏秋冬十几年轮换过去，从风华正茂的贵妇人到两鬓斑白的老妇人，薇安和断了腿的亚瑟在葵西小镇等了一天又一天，收到安德鲁寄来的一张又一张的照片，他们无比期待与莉莉娅重聚那一天。

    这天，已经成为英俊青年的亚瑟终于买通了教会的门卫，偷偷带着薇安去找莉莉娅，门卫却说：“莉莉娅，不，我们这里从来没接收过莉莉娅。詹姆斯牧师？从未有过！”

    2066年9月25号，愤怒的薇安回到迪硫市，推翻安德鲁书桌上的所有资料。

    “你早就知道詹姆斯是公司的人对吗？她是我们的女儿，你为什么要把她送到疗养院去，为什么！”

    一向温柔的安德鲁此刻却露出了厌烦的眼神，他皱着眉看向歇斯底里的薇安。

    “我是公爵，我是海博尔公司的投资者，这次工作非常重要，如果我不尽力完成，你脖子里戴的项链、耳朵上的珠宝通通都会化作飞烟，醒醒吧，薇安，她只是我们捡来的孩子。”

    2066年12月10号，薇安勇敢地和假惺惺的安德鲁离了婚，她把亚瑟和诺兰留下来让老安迪守护，独自一人离开葵西小镇，去往了班赛市寻求律师朋友帮助，希望能从海博尔公司带回莉莉娅。

    2067年3月3号，长达半年的诉讼还是失败了，海博尔公司恼羞成怒将莉莉娅交给了教会，声称她已被恶灵附身，薇安挫败地回到葵西小镇，却在门口见到了被革职的安德鲁，他把被处于血鹰之刑死亡的莉莉娅带回来了。

    那是教会处刑无法挽救的邪灵或者女巫所采用的极刑——在背上画出老鹰翅膀，按照纹路剔除骨肉，露出肋骨并掰成翅膀，然后把肺部扯到肋骨处。

    2067年3月4号，莉莉娅忽然复活了。

    …

    画面戛然而止，姜姒猛地回神，冷汗淋漓抽回已经血迹斑斑的手。

    原来莉莉娅有复生能力，所以才会被藏到小镇，可2053年1月2号她为什么消失？消失回来就开始被附身？

    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而且那个牧师詹姆斯应该就是疗养院医生，可疗养院有问题，还是和安德鲁一伙的，为什么还要费劲心思去装牧师骗人？明明可以直接掳人。

    正当她边思考边要彻底抽回手时，丧尸薇安忽然反捉住她手，臭气从鼻孔里喷出来，血肉模糊的脸部根本看不清任何表情，但姜姒却隐约觉得它在恳求什么。

    轮不到她犹豫，再次触碰到薇安的这一刻，还未撤去的异能自行开始记忆探索。

    这一次，之后的记忆混乱不堪，完全毫无头绪。

    但姜姒却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那深藏在编织出的记忆代码里面，唯独真实的东西。

    她见过并赞叹的星站、如鲲鹏展翅高飞的星际列车、物种集结混乱的地下交易城，风情又优雅的脸在这些乱窜的画面里一闪而过，同样慈爱的眉眼、同样温柔的微笑、同样惊惶的心痛……那张存在于真实世界属于薇安的脸……是真的。

    她猜得没错，游戏里这只丧尸的确被设定成了薇安，一只只知道杀人吃人的怪形。

    但它也真的是薇安。

    那一抹自身危难之际也要去守护小熊的意识，来自于这个忽然主动向自己打开了记忆大门的人类薇安。

    它是真实存在过的人，死亡后被天启链接入游戏，等待着人来开启这段漫长又痛苦的记忆。

    她是真实的。

    那么，莉莉娅也是真实的？整个葵西小镇包括西城星或许都是真实的？这就是游戏要给她看的东西？

    假如真是这样，那事情性质就变了，这不再是一场游戏。

    由于记忆太过凌乱，姜姒无法再发现什么，她沉默着抽回手起身，目不转睛盯着安静下来的丧尸薇安。

    她想她知道了。

    一个拥有复生天赋的少女，面对人穷凶极恶的贪婪，会遇到什么样的折磨。

    根本不用想，如果莉莉娅真实存在，那她在疗养院十三年的与自己二十三年的生活别无一致，永无天日的实验、狭小逼仄的屋子、和日复一日的希望破灭。

    莉莉娅和她、诺兰，都是一样被忌惮的异类。

    而不一样本身不是一种罪过，它只是因为能勾起人心中最恶劣的贪欲，带来毁天灭地的改变，而变成了一种罪过。

    如果是真实的，海博尔公司代表的就是骇客，绝对不会出错。

    姜姒烦得不行，反异能组织究竟想要自己知道什么东西。

    仿佛为了印证她猜测，本来挣扎得很厉害的丧尸薇安此刻像是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它慢慢垂下手，似乎是释怀，安静地躺回电网里，任由电流在身下汹涌。

    “你很厉害……”

    “救救莉莉娅，好吗？我的女儿最怕黑了，把她从那里救出来吧……”

    它声音像沙一样轻。

    风一吹，就散了。

    旁边祁丁在问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姜姒脸上早已没了任何表情，一言不发凝视着薇安。

    究竟是什么样的爱，要她死亡这么久还残存一道意识去恳求别人拯救自己的女儿。

    还不是亲女儿，只是养女。

    凭什么？

    【恭喜玩家桑泠已完成韦伦家族的没落，疫病伊始的起源的完整剧情解锁，奖励全队掉落自身固有技能或武器之一】

    【恭喜玩家桑泠已开启主线剧情之二——海博尔公司的秘密，莉莉娅的十三年】

    【叮——】

    【恭喜玩家桑泠成功获得薇安的记忆，暗线神的指令，世界树的秘密进度为0，请尽快完成解锁，提示：请尽情畅游全游戏地图，了解游戏中势力，找到那句话就可以解锁至333完成任务】

    又是一前一后两道播报，一道公放，一道暗中只对姜姒说。

    姜姒此刻心中暴戾横生，难以遏制对这件事居然是真实的而产生的愤怒，更加无法忍受这种卑微的恳求。

    求她救莉莉娅？凭什么？

    她们都是一样的人，也没见人来救过她。

    如果不是她放弃一切决定自爆，她根本不可能来这新的未来世界，怎么没人来救她！

    “生命回溯是有关记忆的吧？桑大佬你是看到什么了吗？居然全部解锁了，快和我们说说，发生了什么呀！”边上祁丁仍然叨叨不停。

    在他的嘈杂声中，姜姒忽然抽出他腰间的枪，在众人略显惊诧的视线中，毫不犹豫扣下了扳机。

    既然真的薇安早就死亡，那这只丧尸没有存在必要了，她还有事要做。

    丧尸薇安头顶开出一朵鲜艳的黑色之花，在腐臭肮脏的头上摇曳。

    好似看到了一丝希望曙光。

    “怎么了？”祁丁小心翼翼问，都还一头雾水呢怎么突然又动枪……吓死人了。

    圆空瘪瘪嘴：“小僧不知道。”

    唯独陈幽丽敏锐察觉到姜姒凌厉表面下仿佛暗藏了一丝丝别扭情绪，有点像没吃到糖的小孩子，故作冷漠姿态，怔了怔，她觉得自己感觉错了，这种心狠手辣狠人性格，无心无情就是标志，怎么可能会这样？

    受不了寂静，圆空笑嘻嘻展开笑颜，决定缓和下气氛：“桑施主，接下来咱去哪啊？去找海博尔公司吗？”

    姜姒眸光冰冷，一一扫过在场这几人，最后定在薇安那陡然长大的丑嘴。

    半晌，她面无表情转身往外走。

    “去反动者集会，我要掀翻那烂地方。”

    这里是明哥记忆里的地方。

    他的记忆中，反动者集会的头叫苏城。

    她要去，把他们都杀了。

    作者有话说：

    小姜（不爽脸）：怎么没人来救我？我不开心！

    后来的小姜（惊讶脸）：耶？居然……

    ps：没错，安德鲁是个假惺惺的渣男！诺兰的故事还没完……啊第一个副本会写的仔细点，因为被屏蔽能力，后面两个就会简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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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

    对明哥使用生命回溯, 姜姒只着重查看他来之前的回忆，并整合了一下现有的信息。

    威廉和卢克下线太快，要不是这个异能被放出来, 她还不知道这款全息游戏不仅如同真实世界, 参赛者与正常玩家也处于同一地图, 不同的是参赛者在规定各个入口进入，经由系统指引在有限范围内进行剧情解锁, 最后汇聚到最终剧情的大boss处, 而正常玩家并没有系统, 只有手腕上的任务光板, 他们可以自由活动, 且可对参赛者进行干扰。

    也就是说, 参赛者不过是外来者, 这款游戏里有许许多多玩家同时在线。

    绝大部分参赛者要面对的不止能力被屏蔽的窘境, 还有来自于玩家的威胁。

    对于这点, 先前进游戏时, 系统并未说明。

    姜姒就当这是隐形的潜规则好了，她更在乎的是游戏里似乎也有势力。

    回忆中，原本正组队刷丧尸小怪的明哥收到了一个叫苏成的男人信息, 随即他开车回一片木桩高墙围起来的空厂房, 直上最高层与苏成会面，是苏成让他来阻拦她。

    厂房是个社区, 社区墙壁上随处可见血红色的x标记涂鸦，有种植的菜地与圈养的肉禽, 还有来来往往身穿奇装异服的玩家, 玩家交谈的只言片语中出现了【我们反动者集会】、【他们自由者基地】这种词。

    她猜测反动者集会和自由者基地类似于玩家工会, 里头鱼龙混杂。

    目前她风头正盛, 玩家来使绊子能理解，可她现在觉得很不对劲。

    假如说起初是因为好玩才来参赛，姜姒也乐于和骇客的走狗们在游戏里过过招，顺便拿到玲珑石还给颂灵，这就是一场她认知中的普通游戏罢了。

    但，如果说莉莉娅是真实存在的人，那么这个游戏就变质上升成黎明与黑暗的对抗游戏，游戏存在是想要揭露什么深埋在无人可知地方的秘密。

    然而它上线至今，之前圆空也说过有过完成所有副本的人，又为什么没人出来说这个秘密？是都被杀了、没发现、还是说秘密太大不敢宣之于众呢？

    思绪运转间，姜姒正靠在吉普车后座闭眼假寐，双臂环胸，指尖搭在手肘处有一搭没一搭敲着。

    还有个疑问就是：莉莉娅要是真的存在，她现实中也是有复生能力吗？海博尔公司真暗指骇客的话，骇客想要这种异类做什么？

    姜姒回想起过去，当年骇客在2012年于各国元首的集资下成立，那时候的古地球科技发展并不发达，只能探索附近周围星球，隐约听说是在火星发现了外星文明痕迹，故想要研究人体建立特殊部队防止未知危险。

    她不是第一个异能者，却是第一个异类。

    会被研究这件事，情理之中罢了。

    在骇客的二十三年里，以李博文为首的科研人员无非就是搞搞大脑与人体实验，尽可能提高异能能力，尽可能让所有异能者成为她一样的、完美的实验体，不仅拥有极强的身体素质还有不同的异能，为此他们尝试过用她的细胞培育复制体或者往实验体中注入她的血等各种办法，当然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因为她细胞吞噬能力太强。

    只有她一个人可以完美耦合这能力。

    如今进入异能新纪元四百年，获得异能的人类已经自我进化到可以遗传，照理说曾经组建特殊部队目标已经完成，也走入了银河的大舞台，成为一方霸主。

    但是，有着勃勃野心的骇客却仍然在进行基因甚至人体实验，魁中花馆的基因盗取绝对不是个例。

    这段时间在学校里，她也发现骇客对治愈系异能者异常关注，蒋钰临死前也有提过骇客很是忌惮吞噬者，在暗中截杀拥有这种异能的人，如果莉莉娅是真实存在的人，那么，她是哪个星球的人？薇安记忆中出现过塞班的地下交易城，会是塞班人吗？

    总而言之，骇客仍然对天赋出众的异能者很感兴趣。

    换句话来说，他们好像仍然在专门对异类进行实验。

    骇客到底想要从这些人身上获得什么？

    姜姒眉端无意识蹙起，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她脑中突然出现某次实验后李博文充满遗憾神色的面孔。

    他居高临下站在手术台旁看她，眸光冷峻却带着一种令人费解的嫉妒，手里拨弄着她脖子里的项圈，语气惋惜：“你还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费了这些年，我唯一成功的一件事就是在你成长前研究出了抑制项圈，不过没关系，我才四十岁，你也还没成年，我有很多年可以和你耗。假如我死了，我也会把你冷冻起来延缓你的寿命，直到找出那个办法。”

    她记起来了。

    但她不知道他要找到什么办法。

    她有种直觉，这个问题的答案与异类们有关，与她有关。

    “桑泠！”

    忽然，老雷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她思路。

    “真要去反动者集会？葵西小镇往西走两百公里就到迪硫市了，确定不先去看看吗？”

    老雷开车按地图朝葵西小镇的东面疾驰，这与目标地点迪硫市背道而驰，总觉得这样会拖累进程，于是问了一嘴。

    闻言，副驾驶上的陈幽丽眸光落向后视镜，镜面映出的姜姒面庞平静无波，看起来她似乎没什么情绪。

    可她却认为，越平静的湖面，其下总是波涛汹涌，风浪总是突如其来的。

    圆空和祁丁也感觉到了姜姒身上莫名平和的气场，不知怎么得令人寒毛倒竖，两人几乎是抱着缩在车门旁，留出一大块位置给她，生怕触人家霉头遭殃。

    听见询问，过去许久，姜姒才慢腾腾睁开眼。

    她眸光在老雷和陈幽丽身上转了转，心里不大爽快。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从公放播报还是只给她颁发的暗线来看，有人很关注她，不仅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并且非常信任她一定能成功，想都不用想，绝对是天启公司也就是反异能组织呗。

    这游戏说白了，也许就是骇客与反异能组织的交锋。

    但不论他们想要告诉她什么，她完全不想被动卷入其中。

    如果说不得不参与进去，那也必须得自己主动进入，而不是被拉扯进去。

    这就是她的原则。

    须臾，她不答反问：“你们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们遇到了玩家攻击。”

    说起这个陈幽丽心里就一肚子气，眉端一皱马上又说：“本来我们四个把npc李苗打服了，战斗开启了一什么不打不相识的任务，他就告诉我们曾经是幸存者基地的一个护卫队成员，因为偷藏了一些找到的食物被驱逐，他提醒我们基地不是一个好地方，临时总统比尔鲍伯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这是李苗的原话，他还说：“高墙之外的丧尸们越来越疯狂了，食物短缺后，已经陆续有几批尸群开始朝基地前进，而迪硫市就在基地外围附近，如果要去那里，将会是非常危险的一个旅程。”

    当时，陈幽丽几人已经确定李苗只是个指引npc，正在分析他提供的基地线索有什么意思时，谁知突然蹿出来几个身穿花花绿绿衣服的玩家，二话不说开打，面对全副武装的人，他们没有异能到底有点菜鸡，差不多身上都挂了彩。

    纠缠间，他们听到公放播报说桑泠已经完成部分剧情，那几个玩家分了神，才让祁丁偷袭成功，局势瞬间扭转，搞定后就去地下室了。

    “那几个玩家衣服是游戏里的商城皮肤哦。”圆空扯扯自己衣服，向姜姒示意他们应该是正常玩家。

    “哦，应该是反动者集会的玩家吧。”

    姜姒漫不经意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没错的话，直接点名骇客就行。

    但指定不能明说，这是直播，她身体还在链接仓呢，光明正大讲出去，说不定他们发疯直接把链接仓炸了都有可能。

    莽归莽，必要的谨慎还是得有。

    她问圆空：“你说你玩过这游戏，没进过这副本，那有没有听说具体的背景？”

    系统给的信息太少，威廉和卢克一噶，真就一头雾水。

    “这不是问对人了么施主！”

    圆空想了想，措辞几秒，回答道：“小僧之前在银河网看过这副本的介绍，末日来临后的西城星无数人颠沛流离，总统比尔鲍伯带领绝大部分幸存者建立起高墙，少部分不愿意窝在基地的人在高墙之外建立自己的组织，就是反动者集会和自由者基地，玩家可以随意加入任意一方阵营，除去副本外，还有争夺资源、营地对战等玩法。”

    “反动者集会崇尚强者为尊，见人杀人，资源掠夺一把手，自由者基地则是以和平为主，而幸存者基地像是末日后仍然存在的国家，以劳力分配资源。”

    不是所有玩家在这个地图就能完成副本剧情，绝大部分人在第一关诺兰那就没命了，因此在丧尸世界玩基建的人占大多数。

    姜姒明白了。

    细思一下，她认为这三个阵营肯定与主线剧情息息相关。

    不然npc李苗也不会抛出幸存者基地有问题这个引子，看来得去接触这三个阵营，或许才能获得更多信息。

    当然，原本这三个阵营只是游戏中的一个背景罢了，末日催生出的不同派系，而玩家的加入，便演变成了势力。

    “那你呢，你在地下室发现了什么？”陈幽丽忽然问。

    “是啊，谢画也没了。”祁丁有些遗憾，好不容易碰到个有意识的npc呢。

    “发现了一个可怜虫而已。”

    姜姒简明扼要说明莉莉娅拥有复生能力，然后掏出那叠照片和资料丢到副驾驶，语气淡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莉莉娅的确是疫病起源。”

    “当年海博尔公司以莉莉娅被附身为由，诓骗薇安将其带入疗养院进行了实验，后来薇安发现丈夫安德鲁一直知道这件事，与他离婚后奔走诉讼，希望能救回莉莉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海博尔公司明明胜诉，最终却还是将莉莉娅交给视魔鬼为敌的教会杀死，最后被革职的安德鲁带回了莉莉娅，而在莉莉娅被带回的第二天，她复活了。”

    陈幽丽万万没想到她只是解锁个异能，结果一下子解出了这么多剧情，换做正常流程，估计还得打几个boss吧？沉默两秒，她问：“你从薇安记忆里看到的吗？”

    “对，就看到这些。”姜姒没有多说，却想起来薇安最后清晰的记忆里莉莉娅被处以血鹰之刑这样残忍的画面来。

    这种酷刑太残忍，她杀人都不会这样故意折磨，与其说受刑者罪大恶极活该，不如说想出这种刑罚的人就是变态。

    也不知道真实世界里的莉莉娅，是不是也被赐了这种刑罚？

    她眸色一深，只能等解决完剧情才能知道了。

    “死而复生？那不就是丧尸吗？”祁丁仔细听了会，不禁有些疑惑，“可是一开始说2109年才爆发病毒呀。”

    姜姒调整了一个姿势，拉开车窗，感受外面清新的风吹上脸颊，留下凉意。

    她平静道：“所以才有第二个剧情线呗。”

    “那为什么不直接去海博尔公司的旧址？就在迪硫市。”老雷还在纠结这件事，他在地图上看到了旧址标注，要想完成那什么海博尔公司的秘密，直接去就行了。

    没想到，姜姒冷冰冰丢出四个字。

    “因为我烦。”

    “什么？”几人很纳闷。

    姜姒意兴索然，手肘撑在窗口，拉大窗户，任由风击打撞击自己。

    须臾，她侧眼对上后视镜，露出一个略显凉薄的笑来。

    “因为我烦，所以懒得再玩这场游戏，也不想一个一个去找boss来打，不过就是解开谜题，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杀过去。”

    她就不信，难道三个阵营一个个杀过去还找不出个结果来？

    肯定有人知道莉莉娅最终的结局。

    找不到就再去迪硫市。

    听到如此言论，几人再度陷入了沉默。

    陈幽丽眉峰一抽，她想黑蜘蛛肯定没想到桑泠是这么个性子吧……费尽心机要将剧情展现，结果人家根本不高兴去解，主打一个杀杀杀就完事了。

    她是知道一点这游戏的，因为不是钱满来负责的区域所以没玩过，组织内部是分级来管理，信息也是，因此她并不清楚这款游戏存在的具体原因，只知道它是由一个不知姓名的神秘人创造，某天出现在如今的组织领导者的桌上，随后由永恩负责成立天启，改编游戏上市。

    黑蜘蛛只说，这款游戏存在是有目的的。

    这时，祁丁忽然啊了声，似乎终于想起一件事，担忧眸光落在姜姒刚才还被灼得皮开肉绽的手上。

    “薇安是怪形，那就是d级丧尸吧，它有毒液，你确定你没事吗？”

    姜姒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觉得有事吗？”

    眼看那纤细修长的指尖一如既往光滑细腻，祁丁默默摇头，道：“看来没事，你自愈能力好强哦。”

    这话一出气氛又有点停滞不前。

    除去圆空还在叨叨神奇，其余三位二五仔心里早就掀起了滔天巨浪。

    d级丧尸的毒液肯定可以感染人，结果她不仅没有被感染，甚至完全没有事情，这根本就不可能是自愈能力可以产生的效果，毕竟是毒，与伤口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的身体可以防御任何毒物！

    祁丁唇线紧抿，侧头朝窗户看去，掩盖所有一瞬即起的惊诧与感叹。

    真是见识到了，原来真的有人身体强度逆天，连防御能力都是自带的，简直令人羡慕！

    明晃晃察觉到气氛骤然沉寂下去，圆空也闭上了嘴，姜姒却恍若没有察觉，平淡眼神落在窗外，平静得仿佛一座古钟。

    吉普车疾驰在公路，风景在倒退，车像射出的箭，一路向前永不回头。

    也像她，正在一路朝新生活向前，永不回头。

    她能预料，自身坦度之强在直播后会掀起怎么样的风浪。

    这没关系，她不怕且期待这样的局面。

    毕竟有些能力好遮掩，身体素质类并不好遮掩。

    反正人生就该蓄势待发冲出重围，抹平一切威胁，再度重整旗鼓扬帆起航，她只需要隐藏好最本真的三个异能，其余一切普通异能都是她嚣张的资本罢了。

    路上有许多游荡丧尸，为了省点弹药，姜姒没让大家清理，采取最粗暴的方式，先雷电打击，再一路撞过去！

    差不多两小时后，就到了反动者集会社区。

    这片空厂房高楼大大小小共有四座，最高的那座从木桩制成的高墙内探出来，血红的x标记印在那座高楼墙壁上迎风摇曳，似乎能喝退牛鬼蛇神。

    木桩高墙四周都设立了哨塔，手持枪械的高大威猛npc正在巡逻放哨，见到有吉普车停下也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游荡的a级丧尸走到下面后，才会击出一枪，然后机械地说出：“这里是反动者集会地领地，不允许脏东西靠近！”

    有几个穿着经典圣诞红绿配色服装的玩家在门口挂机，里头还有一个和圆空一样，有着袈裟皮肤。

    “那是39800银河币的圣诞纪念套装，小僧也有。”圆空注意到姜姒目光，于是好心解释。

    姜姒：“……”好丑。

    这天启也挺会，搞事同时还不忘挣钱，真牛掰。

    没等她发话，老雷先把车停在路边，然后转头看向她：“现在我们异能都掉落了，真要杀进去也行，不过里面应该有很多能力不一的玩家。”

    “耶？居然还有指引npc？要不要先去问问，说不定还能套出点信息来。”祁丁探出头去，惊喜地指向木墙下一个光头军人，他额头上顶着【反动者集会护卫队队长】几个字。

    “不。”

    姜姒言简意赅，随即把他扯回来，拉上车窗。

    她先装模作样问道：“你们什么能力？”

    这没什么不好说的，老雷他们既然敢来就准备好了，当即坦然道：“雷系异能a级。”

    祁丁掌心突现一抹金光闪闪的元素，咧开嘴：“我是金系异能b级。”

    陈幽丽则面不改色耸了耸肩膀，淡定说：“我是飞行系能力，一双翅膀，s级。”

    圆空就倒霉点，他苦着脸掏出一把弹匣极大的加特林，“你们都有异能，我只解锁了以前游戏背包里的一把枪。”

    “……哇哦。”姜姒给整笑了。

    加特林和尚，妙啊。

    不过……她不着痕迹扫过神态自若的老雷三人，她就说之前没猜错。

    联盟十国于新年日前往荒芜星慰问，发起袭击的五位嫌疑人其中四个就是钱满来四位，原来祁丁居然还有金系异能，他就是被通缉的魑魅，实际等级为双s。

    魍魉是老雷没跑了，天使绝对就是陈幽丽。

    但陈幽丽翅膀全是钢铁制成，虽然那个通缉单并不清楚她异能，可这样一来指向性很强，很难不让联盟那边再次想起浮星列车一案上出现的钢铁翅膀女人，然后再怀疑上。

    她很期待看到她会用哪种方式遮掩，也想知道游戏结束后祈丁会怎么和外卖员小姜解释自己还有金系异能这件事。

    片刻，姜姒什么也没拿，而是懒懒散散往后座一靠。

    “那就行，直接冲进去吧。”

    老雷：？

    啊，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他偷偷瞟了一眼陈幽丽，陈幽丽则回了一个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过来。

    老雷：“……”真是要命！不过，这可真是太刺激啦！

    下一秒，吉普车马达启动，一个漂移调转车头，以势如破竹的泠冽气势冲破了这堵木墙！

    ……

    这游戏里三个阵营都含有基建玩法，营地厂房外的种植地包括家禽都是集会玩家共同种植，厂房内则是可以摆卖加工武器材料或酒水、衣物等商铺，其余则是各个玩家的房间，没有不同纬度的说法，这个营地就直接是玩家大本营，有模有样复刻了末日应有的聚集模式。

    平日里很多人会聚在厂房外挂机或聊天，由于知道有比赛，很多人今天也上线了，就想说能不能亲眼见到有玩家能破了这副本。

    “居然连薇安都打完了，速度好快啊。”

    “我来这里这么久，光顾着打材料装饰房间了，诺兰都还没见过呢！”

    “我见过，嘻嘻，进去一链条就把我甩死了。”

    “她是一个人完成的，之前挂机出去银河网看了下直播，看样子还没有二十五呢，太厉害了。”

    “生命回溯是什么异能？喂，你是古地球的吧，说说？”

    “……等等，你们还能挂机吗？我朋友挂机后登不上了，我连信息都发不出去。”

    “嗯？？”

    奇装异服的玩家们聚集在一起聊天时，突然听到有人说不能发信息，有人试了试结果发现真的不能发信息，还不能自行下线。

    “奇怪，明明手腕上光环可以给外面的人发信息啊，bug了吗？”

    忽然，震耳欲聋的马达声于木墙外响起，众玩家齐齐朝那边看去，下一瞬间，只见一辆吉普车横冲直撞冲进来，颇有种不要命的架势。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了营地里所有玩家一个措手不及。

    压根没有时间反应，首先只见车门打开，一袈裟和尚端着加特林冲大家腼腆地笑了笑，随即哒哒哒的恐怖声音转瞬响起，无数倒霉玩家直接被打死强制下线。

    玩家们：？靠靠靠靠！敌袭！

    “自由者基地打过来啦！”一人掏出自己的uzi边跑边喊，谁知一道粗壮雷电劈来，直接把他给劈了个脑门冒烟！

    与此同时，地面生出无数金属锥体，猝不及防将来不及跑的玩家扎了个透心凉。

    姜姒从另一个车门下来，不得不给给力的几人点赞，尤其是加特林，那子弹哐哐落地，简直爽到爆炸。

    突袭，永远是几对多最迅速最有效的打击方法。

    “你准备怎么做？”陈幽丽还没有动作，闪避过一个反应过来的玩家射出来的子弹后，躲于车后朝姜姒看来。

    “……”还能怎么做，当然是杀上去呗。

    姜姒朝最高的那栋楼看去，露出一抹阴测测的笑。

    “擒贼先擒王，我要去那里，”她指向最高层有x标记的房间，然后转头去看陈幽丽，“正好你有飞行技能，直接带我过去吧。”

    话落，陈幽丽脸色微微一变，颇有些不自然。

    “那你别笑我。”

    姜姒疑惑脸，不是，这有什么……她忽然闭了嘴，眼神停在陈幽丽展开的翅膀上没法转了。

    “？”

    这俩和爱神丘比特没差的粉色小鸡翅膀是什么东西？

    上回老雷研究新品，食材源自于流河星的巨型鸵鸟，做出的蜜汁鸟翅都比这要大吧。

    “这……”

    她的一言难尽让陈幽丽脸色顿时黑了下去，该死的黑蜘蛛……半晌，她面无表情拉起姜姒就往上飞。

    “我没玩过游戏，当时上市试着注册了下，领到的注册礼物。”

    黑蜘蛛就是考虑到她钢铁翅膀不好展露，故意给她找这个借口来掩饰，巧的是正好当年有过这样的活动，无论有没有翅膀的玩家，领到都会变成扑腾扑腾的小翅膀。

    被揪起来的姜姒忍不住笑出了声。

    “哦，挺可爱的。”

    陈幽丽：“……”

    别说了，想砍人。

    反动者集会最高层。

    这是一间与外面粗旷、稍显落魄的厂房完全不一样的房间，这里极为高科技化，通体纯白，桌椅板凳无一不材质特殊，充满科幻风味。

    要是有玩家进来，必定知道这是顶级材料才能打造出来的一个房间。

    忽然，一个身穿水手服的女玩家匆匆跑上来，连门都没敲，径直闯进来。

    “苏哥！不好了！”

    动静很大，集会最高领导者苏成站在窗边，正神情专注地修剪着一颗万年松，闻声头也没抬，慢条斯理指责了一句。

    “安吉拉，我说过进我房间要敲门，哪天你要是碰到我正在和npc睡觉，你得长针眼。”

    名叫安吉拉的女人哪里还管得上这阴阳怪气的话，不管不顾直冲冲说道：“苏哥，明四他们失败了，桑泠还是击败了薇安！”

    “我知道，游戏播报了。”苏成满不在乎挑挑眉，他本来就只是让明四去试探下而已。

    他认为薇安这关剧情有限，完成就完成了，只要她完不成海博尔这个剧情，就没办法将所有事情连接起来。

    思及此，苏成继续修剪枝叶，边问：“明四应该下线了吧，有没有发什么信息过来，我好确认下这个桑泠值不值得我出手。”

    问题就在于此！安吉拉着急忙慌道：“我刚才想给明四他们发信息，结果发现游戏bug，所有信息都发不出去！”

    “你说什么？”苏成倏然抬头，脸色微变。

    骇客加入天启后，原先的反动者集会领导者被他踹下去，由他接盘这几年，从未出过这样的事。

    他放下剪刀，尝试给骇客主管田殊发信息。

    然而界面仍然停留在田殊那句：【务必阻止桑泠】上，无论他发什么，都只有一个鲜红的感叹号。

    游戏都是代码生成，固然会有bug，但很少会出现这种事，如果出现就意味着数据崩坏，所有人都会被强制下线，现在他们还在这里，这就证明一切都是天启另外一波人在搞鬼！

    苏成脸色顿时大变，不好！肯定有什么事要发生！

    他试图下线，却发现也不能下线了！

    正当他疑惑不解时，楼下传来惊天动地的一阵碰撞声，紧接着震耳欲聋的机枪声响起。

    恰在此时，安吉拉惊慌失措大喊：“苏哥小心！”

    苏成第一时间察觉不对，抬头就见安吉拉指着自己背后，他反应极快侧头看去。

    余光里，只见一飞行系异能者带着一个身穿黑色工装服的短发女人停留在窗口，她如势不可挡的剑，疾风掠影般纵身跳入窗口，翻滚落地一气呵成，而后竟直接像蛮牛一样朝他撞来！

    他本可以躲避，谁知她竟然还能在半空中改变力度，扭转方向！

    “操！”苏成被巨力撞翻到桌上，腰部狠狠受了一击，感觉唇齿间都充斥起血腥味。

    待苏成撑着手臂站起来，瞳孔骤然一缩。

    居然是桑泠！

    他见过这张面孔，在田殊给他发来这条信息之前，游戏开始之前，骇客就要他注意好这位气焰嚣张的玩家了。

    他是替骇客专门猎杀有可能完成副本的玩家的人，拿钱办事，天价佣金让他甘愿放弃现实生活终日留在游戏里。

    可是，没人告诉他这货这么莽，竟然直接闯入了这里！

    该死的田殊，真是信了他邪！苏成在心里暗骂两句狗东西，随即抬手在遭受重力挤压也完好无损的桌子上摸了摸，眨眼间，他的手臂已经被桌子真正的材质——钢包裹。

    见他手臂瞬间被钢铁包裹，散发着坚硬寒芒，撞飞他没再动作的姜姒轻蔑扬起唇。

    “原来是元素吸纳啊。”

    苏成眉端一皱，这什么语气？真是令人生气！

    他眉峰用力拧起，二话不说冲她跑去，准备给她一记钢铁拳头长长记性！

    “虽然不知道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但是你来，就是你淘汰的时候！”

    右手直冲她胸口时，苏成掀起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同时右手一挥。

    “我可不是明四那个废物！”

    他右手指法古怪，姜姒还未有所动作，忽然感觉身下一重，有什么东西拉扯住了她的四肢，迫使她不能动分毫。

    她低头看去，只见自己影子活了过来，如同邪魔成真，正扭曲着身体捉紧了自己的四肢。

    影子操纵，苏成是双系异能者！

    作者有话说：

    抱歉抱歉，最近更新有点慢，因为世界观大着实有点难写，来晚了！

    感谢在2023-12-10 06:00:00~2023-12-11 16:51: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仙檀 10瓶；6875912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

    元素吸纳, 吸纳任何所触元素成为自身武器，碰水是水，触钢成钢。

    影子操纵者, 顾名思义就是操纵他人影子。

    苏成是古地球人。

    目前银河联盟已知星球的不同种族中, 唯独古地球人有异能。

    姜姒眼神顿狠, 果然没来错，看这小人得志样, 他绝对深得骇客的人真传！

    奈何影子系异能着实恶心, 完全依附于被操纵的人所拥有的实力, 也就是说, 她使多大劲影子同样会反馈多大的劲来拉扯她, 她现在被拉住, 一时间难以挣脱。

    纵然雷电异能由心而动自主包裹全身, 钢却不导电, 无法击伤苏成一毫一厘。

    “哈哈哈, 挣脱不开吧？”苏成大笑, 挥拳猛地重重击向姜姒胸口。

    随着砰一声闷响过去，姜姒第一时间用雷裹住全身的电网盾牌深深凹陷下去，刹那间窒息感一涌而上, 她脸色顿时沉郁, 虽然坦度够强，到底也是肉体凡胎, 以这种被拉扯的姿态碰上钢铁手当胸一拳也够她喘上两口粗气。

    见状，苏成更是狂妄地扬声大笑。

    “听说你异能很多很厉害, 可惜现在只被奖励了雷电和那什么生命回溯, 这两种鸡肋异能吧, 我看也就不过如此嘛。”

    不得不说苏成是真心觉得兴奋, 起初知道桑泠干出来的事后，他也为之所拥有的匪夷所思能力而震惊过，大家都是古地球人，不说是不是超3s，光是超过三项异能就知道这人含金量有多少，所以在得知要在游戏里盯她时还有些犹豫不决，直到游戏颁布规则，进入后会屏蔽能力，他才落下一颗心。

    至于游戏为了可玩度稍微高一点，特地将玩家自身能力或武器作为奖励掉落，那根本不值一提。

    “要是你被奖励了时间系异能什么，我倒还会紧张一下，”苏成笑嘻嘻凑近姜姒面前，语气忽然邪恶起来，“你还长得蛮漂亮的。”

    他愈发无所顾忌靠近，最后直至搭到姜姒肩头，在她耳边亲呢地、压低声音说道：“就是可惜，你要死了。”

    不是下线，而是彻底死亡。

    恶心的笑声回荡在耳边，姜姒脸上再没有一丝表情，只想立即做掉这个贱人 。

    余光一瞥，能瞥见苏成搭在她肩膀上、没有钢化的右手指尖蹿起细微的电流火光，她神色一黯。

    他居然是罕见的三系异能者！

    和自己的想法一样，他想用电流紊乱脑电波！

    “谁没有雷电异能呢？呐？”苏成发觉她在盯自己指尖的电流，故意将手伸到她眼前现了现。

    “杀人就杀人，废话那么多做什么？你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吗？”姜姒忽然出声。

    正得意洋洋的苏成顿了顿，不太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一顿，姜姒已然用尽全身力气与影子做拉扯，随即顾不上恶心，径直一口咬上他食指，然后狠狠闭合牙齿！

    影子能力只能牵扯四肢，却不能管她的嘴巴！

    “啊啊啊啊啊！我的手！”

    压根没想到她会这么做的苏成神色痛苦地扭曲，痛苦尖叫两声，究竟是不敢硬生生去拔被咬住的手指。

    五指连心之痛，再狠的角色也难以招架啊。

    也恰在这时，还没撤去的影子之力终于在姜姒用力之后开始反馈，如同玩弹簧一样，她刚用力低下头去咬，下一秒整个人上半身已经被迫向后仰去，同时猛地往地面拉，但她没松嘴，这一扯，助力直接她咬断这一小截手指。

    苏成还在极力稳住脚跟不让自己因惯性一起被拉下去，当他听到一声咔嚓，瞪眼看去，右手指尖那一截已经连皮带肉被咬了下来，淋漓鲜血喷出来流了满身。

    游戏真实就真实在这里，这种撕心裂肺的痛真到可怕，苏成不禁怀疑现实里自己指骨也断裂了！

    猝不及防的剧痛让他捧住手情不自禁倒在地上，转过头冲正发呆的安吉拉发狂般怒骂。

    “开枪！开枪打死她！”

    岂料被这血淋淋的场景给吓到的安吉拉竟然往后连退三步，紧接着尖叫着就往外跑去。

    苏成：“……”

    后悔，真的后悔。

    但认识苏成的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爱钱爱美色，身边不同的美女npc多如牛毛，助理也得都是美女，在他看来，越接近他的女人最好越像个精美花瓶，越没用越好，鬼知道结果有一天这回旋镖扎自己身上了。

    “爹的这个贱女人，跑得倒是快。”他呸地吐出一口口水，准备站起来操纵电流送桑泠下地狱。

    可当他转头看向姜姒方向时，视线中本该被影子拉扯住的人，居然消失不见了！

    没等他环视周围寻找，脸颊处陡然传来一阵剧痛，他被一脚踹飞，愣是撞飞一米远，直到另一侧脸颊贴上凳腿才停下，可这一击，也让他那侧牙齿瞬间全部脱落，血水混着碎牙齿一个劲儿往外吐，整个脑袋都在发麻。

    他趴在地上像濒死的狗一样喘气，最终还是因为太过头晕目眩而彻底倒在血泊中，眼睁睁看着一双皮靴走近，眼神挪上去，踹他的女人正表情嫌恶地往外吐那截手指，唇瓣沾满鲜血，艳得晃眼，像地狱而来的食人修罗。

    只有姜姒自己清楚她心里有多恶心。

    碰上这种脏玩意，她恨不得扒了自己嘴重新长一张。

    要不是讲究形象，绝对当场吐给观众看。

    随意拿过桌上的水，漱口吐出，口腔内没有血腥气后才爽一点，她脚步不停，走近苏成后，旋即一脚踩在他脸颊上，将他往黏腻血泊中又挤压几分。

    “你…你……也有影系异能！”苏成费力地挤出这几个字。

    异能者操纵影子不是凭空操纵，需要一个媒介，刚才对她使用异能的时候，他拉了她一抹影子绕在右手食指，只要他不放，异能不会消失。

    她却精准地、甚至毫不犹豫直接咬断他手指，借此脱离困扰。

    不是因为他挑衅，也不是因为她气急败坏，而是她知道，只有这么做才能脱困。

    没有接触过这项异能的人绝对不知道该这样做，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有那么多异能，不差这一个！

    苏成知道自己栽了，晕乎间还不忘大放厥词：“你少给我嚣张，要不是我失策，你早死了！”

    “不，你不是失策。”

    姜姒面无表情垂眼，冷漠勾起唇角：“你是蠢。杀人都不知道干脆利落，蠢到无可救药。”

    她控制好力道，碾了碾他的脸。

    “跟我说说，海博尔公司在做什么。”

    “我不会和你说的！”苏成艰难地笑起来，“你想这么简单完成剧情？你做梦！”

    “行，这么说你知道。”

    姜姒现在非常有心情跟他玩，她稍微挪开一点脚，就那样悬空在他头顶，而一道紫雷凭空出现，缠绕在靴子底部。

    “你要不想死就干干脆脆和我坦白了，事实上你就是不说我也能知道，只不过嫌弃你脏，懒得对你用生命回溯。”

    怕他有些迷茫，不是所有人都能知道生命回溯是什么样的异能，她还专门解释了一遍。

    苏成本来就在懊恼居然无意识透露了自己知道的事，这下得知这原来是搜魂一样的诡异能力后，血污密布的脸上更是顿然露出惊恐表情，内心经过一番挣扎，他还是选择闭嘴不说。

    “我不可能让你知道，你死心吧。”

    “……”

    这都不说？

    一股火从姜姒脚底板蹿上来，她死死盯着这头铁的崽种两秒，忽然蹲下去，伸手抓住他头发往空着的椅子上拖，找了可以用的绳子把他绑住。

    两分钟后，她与被电网缠住不敢肆意动作的苏成面对面而坐。

    感受了一下比下面看到的要柔软十倍的办公椅，姜姒慢条斯理俯下上半身，手肘分别撑在左右俩膝盖上，右手把玩着一把匕首，冰冷眼神也直勾勾盯着脸颊高高肿起一块的苏成。

    “鉴于你把我恶心到了，我非常高兴能将审问技能用在你身上。”

    姜姒在骇客的时候，除去实验体的身份外，所有人都希冀她成为最厉害的人形兵器，于是他们给她找各式各样的老师，教授她各式各样的技能，刑侦、心理、格斗……什么都要学一点，很幸运，她学得最好的不是格斗，而是审问。

    既然要成为好掌控的兵器，像她这种定时炸弹是不可能随意脱离抑制项圈的，所以在每回需要展示异能时，在孤岛就建立抑制防护圈，在角斗场就释放抑制电波，整个实验室也到处都是会释放抑制电波的大门 ，总之他们有无数种方法将她控制得死死的。

    但有一回还是差点被她逃脱。

    那次，她无意中得知李博文觉得她实在难以掌控，便和所有科研人员决定研究一种如何不毁坏大脑神经元还能去除她的思想，彻底成为武器的办法，于是她和已经成为她狗的阳嵩做局，假意逃脱，实则目的是捉到守卫队长。

    她只用了两个小时，就审问出了所有抑制项圈的钥匙所在，然后在2044那天，解锁项圈自爆。

    姜姒不冷不淡地勾起唇角，笑意浅淡平静。

    偏偏苏成在她眼底看到了汹涌澎湃的寒意，如剑影刀光，割得他脑子都在发疼。

    “我……”

    刚说出一个字，他看见姜姒唇角笑意扩大，紧接着他眼前刀光一闪，大腿肉最紧实的地方已然挨上了一刀。

    “嘶——”

    他猛地长嘶出声，身体疼到发颤，没有一刻像这样痛恨过这游戏的真实。

    这时一根手指却忽然停留在他唇瓣的电网前。

    “不要叫，难听。也别动，动了你就彻底死了。”

    姜姒语气稀松平常，手下动作没停。

    匕首深挖下去，眼睛透视可以看到尖头快要碰到骨头时停下，慢条斯理在层层脂肪下的白色肌腱上刮动。边搅弄着，她边笑：“肌腱是链接肌肉与骨头的带状结构，这地方受伤死不了，但是你说，如果我把你全身上下的肌腱都弄断，你觉得你会怎么样？”

    “我想你也不会死吧？这是丧尸世界，它判定的死亡规则是咬死、感染而死或者被人杀死，而不是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伤罢了。”

    “操！你到底要做什么！”苏成哪里见识过这种人，脸上挨那一脚都还没缓过来呢，总感觉脑浆都被摇匀了，这会腿上剧痛传来，他下意识想要晃动身体，却还得极力克制不让自己撞上电网，以至于冷汗刷刷直流，神经全部都紧绷了起来。

    姜姒不答反笑：“所以，我觉得你会一直痛苦，却死不掉。”

    “很遗憾，你应该没有人可以帮你强制下线吧？”姜姒学着他刚才那样，附身到他耳边，阴阳怪气嘲讽道，“毕竟像你这种走狗长期呆在游戏里，链接仓肯定在自己家里吧？”

    下一秒，她陡然抽身坐回去，手腕一转，直接挑断这根肌腱，转而迅速拔出，再次扎入他另一只脚。

    苏成被折磨得说不出话来，腿部肌腱被剐蹭的那种酸胀感混着疼痛感时时刻刻在提醒他正经历什么，好像连续跑了两趟几百里马拉松后隔天起床，腿部神经已经胀痛到要喷薄而出。

    过去不知道多久，苏成整个人已经哆哆嗦嗦无意识开始抽搐，都觉得自己浑身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入眼的双腿已然不能看，血肉翻飞，有的肌腱甚至被直接挑了出来。

    他头颓然垂下，连喉咙都干干涩涩，出口的声音沙哑得像是在沙子里滚了一圈。

    “我说了，你会放过我吗？”

    “当然，正常来说我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姜姒心情愉悦地停手。

    早知如此何必头铁呢。

    她心满意足拔出匕首，等着他坦白。

    苏成心里也有打算，他要是说出去肯定会被骇客干掉。

    他曾经也是异能高校的学生，后来因为错手杀了一个同学便开始逃亡星际，最后成为了一名刀头舔血的星际强盗，当时骇客找上他，以金钱为条件让他做这件事，这么些年来，除了自由者基地那个女人给他吃瘪，还从来没有这么惨过！

    他实在受不了这种虐待了！

    幸好她没说错，自己因为要长期在游戏里，所以链接仓在自己家，只要说出去第一时间下线，就还有机会逃。

    半晌，他狠狠一咬牙全盘托出。

    “我虽然没闯关，但的确知道海博尔是什么公司。”

    “玩家成功击杀薇安后就会接取海博尔公司的任务，这时候都会去迪硫市寻找公司旧址，那里有第三大boss老安迪，迪硫市是海博尔公司的老巢，也是官方政府很早就成立的实验室，专门做人体实验以及研究超能力。而游戏背景在19世纪，这里设定除去莉莉娅外有些特殊能力的女巫，宗教文化特别厌恶这种超凡能力者，声称他们玷污了信仰，于是教会和海博尔公司合作，抓这些能力者做实验。”

    “莉莉娅根本不在疗养院，她从始至终都是被安德鲁送去了实验室，安德鲁为了保住职位骗薇安，亲手将女儿送过去的。击杀完老安迪后会掉落线索，那里是实验室旧址，可以获得莉莉娅的记忆，十四年里她遭受了非人的虐待，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反正最后实验失败，她快疯了，海博尔就把她交给教会处以了血鹰之刑。最后，还能解锁一件事，那就是除去莉莉娅外，整个西城星有很多与莉莉娅一样的能力者惨死实验。”

    语速极快地说完，苏成大汗淋漓，感觉这一生的力气都快用光，随即，他小心翼翼抬眼，哪还有之前的嚣张。

    “可以了嘛？”

    姜姒淡淡点着头，不出她所料，耳边顿时传来游戏系统播报。

    【恭喜玩家桑泠已完成海博尔公司的秘密，莉莉娅的十三年完整剧情解锁，奖励玩家桑泠掉落自身固有技能之一】

    【恭喜玩家桑泠已开启主线剧情之三——疫病传播之前的韦伦家族，死而复生的莉莉娅在哪】

    和之前不一样，这一回的系统播报语气有点诡异，仔细听着还有点纳闷在里面，似乎在郁闷怎么会有玩家靠这种离谱方式完成剧情。

    与此同时，塞班会场的观众也一样无语：“……”始料未及的完成方法，嗐，还以为能看她继续闯关呢！

    游戏中，姜姒正眉端微挑，怎么感觉游戏这个系统是活的？

    但不管怎么样她赌对了。

    不用直接击杀boss，也能完成剧情解锁。

    设立出来的规则永远不可能是完整的，绝对有漏洞可钻。

    她现在得再问一个问题，然后再确定事情究竟和自己想得一不一样。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姜姒饶有兴致看向唇色都已发白的崽种。

    一个专门盯梢的玩家，未免也知道得太完整太清楚了吧，没有鬼她把头摘下来当球踢。

    苏成被问到死穴，顿时冷汗流得更欢快，这可不能乱说，心虚地挪开眼神后，他含糊道：“我遇到过一个走到这一步的玩家，他告诉我的。”

    “……嘁。”

    姜姒轻笑一声，鬼才信。

    恐怕，走到这一步的玩家都被他杀了，才会这么清楚吧。

    从明哥记忆中看到反动者集会后，经过分析她就觉得存在的势力有问题，任何想不通的问题反推一下就能得到答案。

    就当骇客是海博尔，莉莉娅是某个星球的异类，骇客发现她最后抓她起来做了实验，这件事是真实的，之后意外被一心要弄死骇客的反异能组织知道了，于是他们把它做成游戏，想要将被掩盖的秘密宣之于众。

    如此反推，就能得到一个必然的结果——为了彻底掩埋秘密，骇客必然会阻止玩家成功完成副本，譬如走狗苏成的反动者集会，所以至今为止通过的人很少，通过了也没人说。

    秘密用一种曲折的方式给到了大众面前，却被更凌厉果断的手段再度压了下去。

    从苏成的反应以及她第二关就遇到有属于势力的人来搞事来看，她整个设想就是对的思路。

    不过这样也就产生了三个疑惑：

    第一，反异能组织为什么不直接说，印满大字报满银河洒都比这来得快，非要弯弯绕绕搞这些，难道是因为那所谓的暗线？

    第二，幸存者基地和自由者基地又代表了什么？

    第三，骇客为什么不直接撅了这游戏？

    见姜姒在思考，迫不及待想要下线的苏成语气真诚地恳求：“可以放我走了吗？我真的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他是真只知道这么多，而且知道也是因为自己长了个心眼。

    目前为止通过游戏的八个玩家中，有两个人不好处理，其余六个都被他带队伍杀了，好对付的游戏里直接电流做掉，不好对付的找出信息直截了当干掉，这些人越副本深入越不敢声张，自然不会留下什么，他能知道还是因为后来有个桃源星的妖修。

    她是只猫妖，非常厉害非常聪明，在进入副本起初就逛完了整个地图解锁并完成了暗线，之后更是快速利落击杀完薇安去往迪硫市击杀老安迪，引起他注意后，硬生生折了几十个玩家才被围剿至死。

    那只猫妖死亡前留下了一块影刻石，那玩意是桃源星的相机，所有事情都是从那块被他扣下来的石头里看到的。

    姜姒最讨厌被人打断思绪，熟人她忍一忍也就算了，这人不能忍。

    她抬起头来，寒冽眼光从上而下打量他几眼，随即泰然自若耸了耸肩，漫不经心把玩着匕首才说话。

    “我教你两件事。”

    “首先，正常来说我的确是个讲道理的人，但显然这是一个不正常的情况，所以你必须死。”

    苏成怎么听不懂，顿时面目狰狞，凶神恶煞地怒骂：“所以你骗我！你爹的，你这个……操！”

    “这怎么叫骗呢？”

    闻言，姜姒痛心疾首地啧啧两声，伸出食指晃晃，璀然一笑道：“这叫拿捏，难道你和敌人对线不分析一下的么？”

    苏成之所以嚣张，是料准了自己三系异能不会出错，只是万万没想到她也有影系异能，仅此而已，很多时侯要扭转乾坤，大多只需要一个小细节，而最先他狂妄地用电流恐吓她，不正是因为他知道谁都怕真死了，怎么换到他自己，就变成骗了呢？

    她只是看出来且清楚知道，他自己有多怕死。

    听言，苏成气得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不顾脸上还肿着，还拼命瞪着眼，像是势必要用眼睛吃了她。

    姜姒也不再耽搁时间，下面声响越来越大，估计玩家开始反抗了。

    她站起身来，不紧不慢握住匕首反扣在掌心，然后伸出两根手指，语重心长丢给他一句话。

    “第二件事，对想杀的人绝对不要拖延，就像这样。”

    “什么？”苏成自顾自生气，尾音渐消时，只听到这样最后两个字。

    直到他清楚感觉到自己下颌处传来一阵痛楚，才后知后觉察觉自己整个喉咙被刺穿了，颤抖着眼望下去，还能看到没有没进去的柄。

    血液瞬间奔涌，极致的真实感让他开始不自觉挣扎起来，结果却自然而然碰上电网，眨眼间冒起一阵火花星子，电流涌过，游戏里的苏成头一垂没了声息，与此同时，远在寰宇中某处，苏成现实世界的家里，链接仓也发出一声火花暴鸣声，他躺在里面抽搐两下彻底失去任何声音。

    “真可怜。”

    姜姒敷敷衍衍露出一个遗憾的笑，脚步却蹦蹦跳跳难掩愉悦。

    她在苏成办公桌上找了找有用的东西，既然会留在游戏里，肯定很多信息都是在游戏里进行传达，说不定有些好东西。

    办公桌上东西很少，很多文件夹都是陈列的空白装饰而已，大致翻找下，她发现唯独有一个抽屉上了锁，暴力拆解后，她在里面看到了一本笔记本与一块玉石。

    笔记本似乎是苏成偶尔用来记载的东西，准备打开，姜姒想起这是在直播，然后将刚刚掉落的水系异能包裹全身后才打开。

    快速翻了翻，姜姒在中间一页发现他记录了几个名字：【完成：蓝毛星雅利安、仿地球田恬、妄海星雅雅、桃源星展峰、荒芜星周泗、艾鲁尔维星露西、古地球王司羽、古地球谢墨】

    前六个名字被画了个x，后两个名字上则打了问号。

    这显然是份名单，x代表着做掉或者已排除威胁。

    姜姒眉端无意识拧起，这么巧，王司羽不是王司丞姐姐吗？还有谢墨名字为什么在上面？

    她来回快速翻动，想找出更多的信息。

    可这本笔记本几乎是空白的，里面写写画画的页也就几张，直到她第四次反着翻，任由纸张快速自然落下，她发现接近最后几张的两张纸被什么液体黏住了。

    一撕开，纸张上赫然有一滴油渍，干透后将两张纸黏在了一起。

    而纸上，有许许多多乱涂乱画的问号，有猫妖两字，有画着古古怪怪的猫咪简笔画，还有一系列刚才苏成所说的莉莉娅、薇安等等关键词，他好像自行在分析其中关系，还有模有样的画了线。

    纸张末尾，还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远方来客，神使将至……那只该死的猫妖到底在念叨什么？】

    “……什么玩意？”

    姜姒满头雾水，咋又跑出来猫妖了。

    她想不通，干脆收好东西全放兜里，然后准备下去看看战况如何。

    当她才跨出一步，她脑海中骤然响起只对她说话的那道声音。

    声音仍旧很无语，估计又在纳闷。

    【叮——】

    【恭喜玩家桑泠已找到暗线有关神的指令，世界树的秘密部分线索，当前进度为1665，请务必在完成丧尸副本前，找到剩下1665，如若失败，剩下副本暗线将不会开启】

    姜姒脚步一顿，眼波微动，忽然握紧了揣在兜里的石头。

    就这么巧找到了？

    不是，神使这名词，她记得之前搜索玲珑石有看到过，那好像是远古神极其后裔所在的神之国的一种职业，相当于外交官，很多星球与神使也有过接触。

    所以，这就是暗线。

    指尖紧了又松，姜姒面不改色朝下走去，心中却已然百转千回起来。

    所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暗线会存在于致力于揭穿骇客面目的游戏里，她只希望这神的指令，最好不要是远古神，或者说骇客，千万不要与远古神有关。

    如果是，那问题就大发了。

    那她干掉骇客，可就难咯。

    作者有话说：

    游戏系统指指点点：其他玩家按部就班发现线索，你倒好，一下子完成俩！

    第55章

    ◎◎

    在姜姒查看苏成笔记本时, 外面所有人都不禁对她用水流包裹自己的行为谴责起来。

    藏，有什么好藏的？让人看看呢倒是。

    讲句实话，大家都没想到她会用这种干脆的方式去解锁剧情, 这不能说她有多聪明, 而是更能体现她的狠。

    这种狠基于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 所以仅仅因为烦，因为不想按部就班, 干脆走无差别创翻所有人这一套。

    他们站在上帝视角能分析出些不对劲, 譬如反动者集会的玩家苏成怎么就这么巧知道剧情, 他们也不是姜姒, 不知道她属于莉莉娅的同类, 更不知道早就对剧情背后的真相有了初步了解, 在他们看来, 她只不过是察觉到了什么极其重要的线索。

    因此, 大家现在好奇的是, 她究竟用生命回溯在薇安和明哥脑中发现了什么, 才会让她决定对上苏成。

    “这丫头心性着实狠辣，脑子也聪明，是个厉害的人。”

    评委席上, 桃源星雷九真人目露赞叹, 眼底似乎还残存桑泠一口咬断苏成手指的残忍画面，他突然觉得自家徒儿齐修元要是在游戏里碰上她, 恐怕不出两小时就会被直接干掉。

    不过那颗石头不是桃源星的影刻石嚒，怎么会在反动者集会老大的抽屉里？

    雷九心有疑惑, 转念一想可能是在哪个桃源星玩家手里弄到的, 便没有再多想, 只是给台下观众席上的齐修元发信息, 让他务必小心这狠辣丫头。

    仿地球龙星幽也和艾鲁尔维星血族首领卡恩两人也面面相看，随即齐刷刷竖起大拇指。

    龙星幽幸灾乐祸道：“真想看看我家岚儿碰到她会怎么样，一个队伍还好说，不是一队伍估计可能会像之前一样被虐很惨吧？”

    倒不是她不信臧岚实力，只不过这到底是和平为主的世纪，世界不乱人不狠，很多高校参赛者都是初出茅庐的小趴菜，杀鸡宰羊可能都会手软，更别说杀人了，况且瞧瞧吧，这位可是二话不说会把现实里的玩家一起噶掉的角色。

    “是非常厉害，其实我倒希望我儿子能遇上她，叛逆期的小孩得吃教训才知道父母给的条件有多好。”卡恩似乎想象到了那画面，情不自禁掩嘴大笑。

    这话题牵出了一个话题，其余几位财阀家主开始和他谈起孩子教育，聊得头头是道时，有人慢慢悠悠出声，将话题引回了正道上。

    “她用水异能裹起来在看什么，难不成游戏里有什么秘密？”

    荒芜星代表万象局前来的局长卫理向来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呵呵笑起来，那双细长妖冶的眸子有意无意扫过赵楼衣。

    评委席上交谈声逐渐小去，诸方大佬都是人精，哪能想不到游戏里反动者集会势力代表什么，也听出这笑里多少含着些诡异的意味深长，更是将卫理那一个小眼神看得清楚，大家现在还能维持表面的微笑，只是有意克制罢了。

    他们也想看看，事态究竟会怎么样发展下去。

    谁也没料到的是，赵楼衣一改先前气急败坏模样，相反竟然笑起来，佯装没听懂，朝坐在最高位置的颂戈看去。

    “颂先生玩过这游戏吗？是不是真像卫先生说的那样，真有秘密呢？”

    被点到名的颂戈可谓是如坐针毡，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没存在感了，怎么还会来问他这种问题？脑子没事吧，他简直要气死了。

    颂灵不肯出面，全程让他自己主理，可说白了在座哪一个人地位不比自己高，小心翼翼维持关系就很累了，而他再蠢，都能知道这句话在甩锅。

    颂戈不喜欢玩电子游戏，但看过这款全息游戏的介绍视频。

    塞班由财阀掌管，天启公司在塞班成立前，天启老板带游戏制作者永恩曾经请诸位家主吃过一顿饭，向他们展示了这款游戏的完整玩法，并以每人百分之2的股份分红为条件寻求庇护。

    颂戈记得当时老板信誓旦旦声称游戏绝对会爆火，事实证明也是如此，每家人都赚得盆满钵满，可他也记得当时展示的剧情线并不是这样，有关于莉莉娅的副本起初根本没有什么海博尔公司做实验，从头到尾都是莉莉娅天赋使然，死而复生传播了一种病毒。

    思及此，颂戈已经隐约察觉到天启有问题，巡视一圈众人脸色，他故作镇定，决定把皮球直接踢给永恩。

    “我没玩过，应该是桑泠这位玩家比较不按套路出牌吧，万先生和赵先生要是觉得好奇，不如问问永恩先生？我记得当初剧情线不是这样的。”

    听言，永恩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来，直截了当向众人解释。

    “哪有什么秘密，我同意颂先生看法，桑泠这位玩家果真不负众望，每一次出手都令人意外。”

    他不紧不慢抚平因坐姿而折起来的衣角，紧接着心平气和道：“为了可玩度高一些，最初我们制作这款游戏的确有两个版本，也就是两条剧情线，平时只放另一条，这次颂先生想要提高难度，就把难的放出来了，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轻松破局了，看看别的队伍直播，现在还在古堡里乱找呢。”

    “那为什么游戏里突然不能发信息了，刚才有玩家说了。”颂戈又问。

    永恩淡笑：“网络波动bug吧，放心吧，刚才系统部那边给我说了，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

    他才不会说与他一胞双生的系统是个调皮的家伙呢。

    事实不轻不淡被揭过去，永恩这番解释也没什么错漏，在座众人煞有介事点头迎合，纷纷表示原来是这样。

    而赵楼衣，却是将冷冰冰的视线向他投了过去，bug个鬼！！明显就是在帮桑泠干掉苏成，故意截断信息的！

    不然苏成会第一时间收到桑泠要去杀他的信息！

    两人目光撞上，明面上相视一笑而过，无声处却火花四溅。

    未几，永恩先挪开眼神，赵楼衣则漠然移开视线，眼神不期然落到了一直悠悠闲闲嗑小零食的谢墨身上，故意提起一件事。

    “谢上校怎么都不说话？我记得你也玩过这游戏啊？”

    安安分分不冒头却老是被cue的谢墨：“……”

    三个字，烦死了。

    沉默两秒，谢墨满心不爽下，径直抽纸巾擦干净指尖，语气寡淡地回应：“嗯，玩过，你不是知道么，我当时还差点被革职，难道田殊没告诉你？我以为你俩穿一条裤子，他什么都会告诉你呢。”

    众人：“……”

    好哦，田殊不是骇客主管么？所以谢墨突然说这个，明晃晃在表示骇客也很在意这个游戏么，玩个游戏至于被革职吗？并且暗戳戳是在阴阳他们蛇鼠一窝呗？

    妙，妙啊！

    更想知道这游戏在讲什么了！

    大家心痒难耐分析着，唯独卫理难以忍耐，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他手藏在手臂下，暗暗给谢墨竖起拇指，真不愧是谢墨，死猪不怕开水烫说得就是他，反正自己就几十天命了，主打一个天不怕地不怕是吧！

    谢墨见了，敷衍一笑后，兀自翘起二郎腿，深深陷入椅子保持着慵懒姿势，继续看直播。

    与其和这群假人虚与委蛇，还不如看桑泠接下来又有什么离谱操作。

    他手腕上通讯器一直在闪，是异能高校论坛爆了，在场和不在场的学生们都在震惊她的异能之多，刚才他也进去看了下，学生们纷纷艾特钟离音等参赛者，在问他们感觉有没有胜算，但钟离音等人一直没说话，只有李扶柔发出了战帖，声称要和桑泠打一架。

    他非常想看格斗似乎不错的桑泠对上同样精通格斗的李扶柔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

    谢墨神态自若晃着腿，视线直勾勾停留在画面中被一团水包裹住的身形上，情绪难辨。

    至于又吃了一瘪的赵楼衣此刻脸色多少青了几分，极力克制冷笑的冲动，到底没有出声回怼，他只是垂眼摩挲着指尖，心情不由地痛快起来。

    对，痛快。

    无所谓谢墨有多拽，他都不在乎。

    在座的大概只有永恩、卫理、谢墨和自己知道这究竟怎么回事，什么为了提高难度，根本就是故意的！骇客进驻天启后掌握了一半公司，当然清楚里头有什么门道，游戏系统是有意识的，两条剧情线是它看人才会掉落，不是所有玩家进入都能走实验室这条线，只有能力数据匹配、身体与心理素质强大的人才会被系统判定有知晓的资格。

    事已至此，假如如此大范围的直播被中断，肯定会引起怀疑。

    原本他是挺着急，幸亏及时获得了田殊的指令，暂时按兵不动。

    严格来说，早在直播里听到她要去反动者集会开始，赵楼衣就知道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桑泠必定会发现真相了，让他觉得奇怪的是，明显在针对骇客的她居然没有堂而皇之展露她发现的秘密，这操作令他感到迷惑，难道说她其实不是在针对骇客？还是什么？

    他想不通桑泠这前后矛盾的行为。

    赵楼衣想起田殊发来的信息，眼色一深，忽然有了点底气。

    没关系，让她再嚣张跋扈一段时间好了，原以为骇客那位根本不会看直播，没想到不仅看了，还第一时间了解始末并下达了命令——不论是他与宋修齐的队伍参赛搞事，还是假如没能获胜，b计划萨卡娜演唱会暗杀颂灵抢石头，所有计划照常进行，但不能动桑泠本人。

    这命令的意思是，那位已经盯上她了。

    他想，这比直接杀人更可怕，一旦被那位盯上，拥有独一无二身体素质的桑泠注定会成为下一个莉莉娅。

    【人类发展永无止境，进化是人类生存的唯一目的。所有阻止人类的，都将成为宇宙中的尘埃】赵楼衣也记起来这句话，唇角也缓缓勾了起来。

    这句是实验室入门的第一个标语，是实验室存在的目的与信念。

    假如能活捉桑泠，那她便有幸成为所有人类的福音之一，为进化之伟业奉献出一份力量。

    他已经预见到了这一副令人痛快淋漓的场景。

    游戏里，姜姒收回水流，听到下面呼喝声越来越响，于是打算回头再研究下石头是什么玩意。

    边往下走去找陈幽丽他们，边不住迅速思考。

    暗线的出现让她深刻明白游戏组织要给她展现的东西绝对不简单，苏成如此流畅说出剧情也让她察觉到了一丝丝诡异之处，得先完全闯过三个副本再说。

    起码得掌握重要的线索，再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她想她要是光明正大把这份名单显露直播里，恐怕骇客会想方设法截停比赛，不如暂时先迷惑他们一下，让他们捉摸不透自己究竟知道什么。

    可解锁暗线后，她情不自禁将其和远古神联系到了一起。

    实在不是姜姒非要去想，只是一想到骇客可能和远古神有关，她就不爽。

    神之一词，在人类包括其余星球发展历史里，起初都以为只是文明前进中杜撰出来的信仰，虚无缥缈的神话故事，直到一个又一个星球突破神的游戏进入广阔无垠的宇宙银河，大家才发现联合汇聚所有文明的起初后，最终都能指向一个事实——神是真实存在的。

    后来经过齐心协力的整合线索，逐渐接触到神之国的神使，各大星球已然可以确认完整且有效的信息。

    其中最令人感到不快的，那就是宇宙本身是一团混沌力量汇聚的巨大空间，最先孕育诞生出这群所谓的远古神，他们强大且顽劣，去不同的荒芜星球创造一个又一个物种，建立一个又一个文明体系，以赌注为名设下枷锁，突破枷锁便能自由发展。

    因为塞班都城的那座神像，姜姒心有好奇，故昨晚向颂灵了解了一下关于塞班当初被设立的枷锁。

    原来塞班当初是一个人与ai智能并存的世界，远古神留下的难题是人类与机械的战争，ai智能控制了大部分机械，并创造出机械军团，最终颂灵祖宗颂灵第一个勇于将自己半机械化，发动起义战胜了ai，成功为人类博得生存空间。

    仿地球也差不多，据说当时是留下了一只黑洞里的未知怪物去吞噬世界，至于古地球，当初因为陨石撞击致使无数伤亡，游戏停止，所以才没有什么危难。

    总之，远古神通常会给被他们玩弄的星球留下实力极强且几乎不可能战胜的一个对手，然后隔着亿亿万光年的距离，高坐神之国王座，窥伺他们创造的物种会如何破局。

    姜姒能够确认的是，神并不神圣慈爱，而是极其恶劣自私的物种。

    现在能来参加游戏、或者进入银河联盟的星球，全部已经跳出他们控制，可以自由地向前发展，照理说彼此相安无事，远古神继续玩他们的游戏，各大种族过自己的生活，互不相干，可为什么暗线里还会出现神的指令这种似是而非的词呢？

    反异能组织究竟发现了什么，才会暗中将这条线揉进来，难道说，游戏远没有截止？

    或许肯定不止骇客背地里的肮脏事，这组织绝对是找到了更令人震惊的秘密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来警告玩家。

    因为太过于匪夷所思，所以不能直接宣扬，唯有让人深入其中，才能亲身体会到黑暗的冰冷。

    没想到唐柔几人呆的这组织还挺牛，姜姒暗暗感叹。

    思索间，她已经到了楼下。

    楼下状况惨不忍睹，桌椅板凳碎了一地，连地里青绿硕大的白菜都被压成稀巴烂的烂叶子，玩家尸体横陈，死法各异，叫人不忍直视。

    反动者集会的玩家人数很多，突围下瞬间是没了不少人，可这些玩家都是自带能力与武器的，就算只剩下三四十个也够只有四人的陈幽丽队伍吃一壶。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如果突围的前后三分钟内，没法进行大面积打击，一过三分钟，就是被围殴的份。

    这会儿，只见他们已经被剩下的玩家们围了起来。

    “爹的，为什么攻击我们！你们是自由者基地的？”

    “冲冲冲，搞死他们！让他们下线！”

    “他们穿的是幸存者基地的护卫队衣服，也是初始装，他们是参赛者！”

    “好啊，干掉他们，淘汰他们！”

    见诸位群情激愤的玩家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姜姒不慌不忙在门口停下，拉了张椅子坐下，顺便冲边上瑟瑟发抖的一个玩家比出嘘的手势。

    亲眼目睹她从楼上下来的玩家：“……”

    该玩家默默将视线转向外面地上一具意外被加特林轰成筛子后光荣下线的女尸身上，如果没记错的话，刚才安吉拉慌慌张张跑下来时，嘴里是在喊苏哥危险，有敌人闯入办公室了吧？

    所以……她根本就是干掉苏成后才下来的吧！玩家心领神会，乖巧缩回角落处，并抬手往嘴上一划，示意绝对会闭嘴。

    姜姒没再看他，而是看向主战场。

    圆空已经从车里出来了，手里拿着不知道哪里捡来的一把uzi，和祁丁背对背靠着，警惕看着跃跃欲试要冲上来的玩家们，老雷和陈幽丽也互相背对背，满面愁容还有些狼狈，衣服都破了几道口子，隐约有血流出，像是被人用刀砍的。

    “陈施主，桑施主没说什么时候下来吗！”圆空哭丧脸，转头问陈幽丽，“我没子弹啦。”

    祁丁还搁这演呢，哆哆嗦嗦挥出一道金属盾牌抵挡玩家射过来的子弹，然后说：“她又完成剧情了，应该要下来了吧。”

    “不知道！别问我！先想办法突围！”陈幽丽早已翅膀收起来，端着枪马不停蹄干掉一个，心里头全是怒火，迅速朝没什么动静的上面看了眼，脸色极差地指挥起老雷，“剩下人不多了，看看能不能召唤出个雷雨。”

    老雷：“……”

    可以啊，不伪装小菜鸡的话可以。

    “我只有a级，可能范围没那么大。”老雷无奈摇摇头，资源太匮乏了，他就说直接冲进来不太好。

    意识到还需要伪装能力，陈幽丽脸色更差，拉得老长，真想不管不顾展现异能扎死这群玩家。

    正当他们思考怎么突围时，忽然，一蓝色能量炮越空而来，一辆越野皮卡冲入战场，横冲直撞撞翻最外围的一群玩家，随即停在陈幽丽几人面前。

    后面无车顶车厢跳下四个统一灰色工装的男女，一个男人束起光盾盾牌，其余两女一男一言不合举枪瞄准玩家开始疯狂扫射，紧接着后面车门打开，双臂有半包围机甲的卷发面具女人纵身大喊：“上车！”

    突如其来的又一批陌生人如神兵天降，拯救四人于水火，却让反动者集会玩家彻底乱了阵脚，纷纷开始与之对战，一时间枪炮法术齐飞，整得人眼花缭乱。

    “这回真是自由者基地的人……”门口处缩在角落的那位玩家小声呢喃道，“疯了吧，他们突然来做什么，还没到营地打架的时候吧。”

    游戏里三方阵营各自都有权向对方阵营发起突袭或挑战，无需经过系统确认，但每次战争过后，默认有一周休整时间，好让玩家再去打小怪刷材料。

    距离上次自由者基地攻击反动者集会才过去四天，鬼知道他们怎么突然不按规定又来了！

    那玩家顿时怒目圆瞪，不顾姜姒之前要他闭嘴的信号，扭头就对她说：“他们也会猎杀玩家哦，你朋友落他们手里没好果子吃。”

    他知道得不多，只隐约听说他们会抢苏成要猎杀的玩家，无一例外那些玩家到了他们手里都没再上线过，集会营地一度传言自由者基地的首领新月是比苏成还要辣手摧花的狠角色，她会想方设法找到玩家信息，并在现实中一并抹杀。

    闻言，姜姒来了兴致，转眼看向皮卡后座戴着面具最神秘的女人。

    那是一副非常精致的半脸面具，有点像从仿真人身上拆解下来的半截上脸，金属银色涂装包裹脸颊线条，强烈的赛博风格呼之欲出，遮盖住女人最容易辨别的眉眼，只露出小巧圆润的下颚。

    有时候强者对强者，有一种诡异的吸引力。

    姜姒很确定，面具女人在自由者基地的地位绝对不低。

    她还没想到要怎么去找自由者基地，没想到也自己送上门了？

    原来也是猎杀玩家的组织么……她饶有兴致地双臂环胸，决定看看再说，从头到尾惬意得仿佛是在观赏电影。

    另一边，圆空差点被皮卡头创飞，吓得uzi一抖，哒哒两枪意外击中一个正欲逃跑的玩家。

    玩家倒地，他单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

    “哦，吓死小僧了。抱歉。”

    皮卡后座的面具女人：“……”

    肉眼可见的，她浑身气场陡然凌厉起来，见几人迟迟不上车，干脆迈出一脚半探出车门，右手机甲流光一闪，径直揪住圆空袈裟领子，毫不客气将其摔入后车厢。

    “没时间和你们解释，先上车！苏成一死，很多集会玩家正在上线，这里是他们大本营，再耽搁你们非常有可能被淘汰了！”

    “我们可以自己来！”

    陈幽丽看出她并没有不怀好意，但从不信天上会掉馅饼，于是拉着三人急速后撤。

    谁知战斗中心内突然蓝光一闪一闪，还真就凭空出现许多玩家，一落地，均训练有素开启了防御与攻击模式。

    更多玩家上线了！

    “丽姐，咱先上车吧。”祁丁暗道一声不好，冒着枪林弹雨率先跑上去。

    眼看状况实在棘手，陈幽丽脸色一变，再无选择也只好在这几人的庇护下先上去。

    等上了车，皮卡车还未启动，老雷忽然叫停：“桑泠还没上车！她人还没下来！”

    正欲关门的面具女人一顿，倏然看向老雷：“她在哪里？”

    “在上面。”陈幽丽直指最高层。

    “……小周小妍你们拖住，我上去找她！”面具女人果断冲外面举着一枚盾牌的男人和会法术攻击的女人说道。

    准备去拍手腕上的机甲释放装置时，一道冒着绿火的箭矢破空而来，要不是面具女人抬手将后座所有人往后一压，差点就中招了！

    箭矢飞过，穿过另一边窗户击碎玻璃，绿火滴落车门，瞬间腐蚀金属，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滋滋声响。

    绿火居然含有高浓度酸，具有强腐蚀性！

    祁丁看着那黑黢黢的烟，顿然心有余悸拍拍胸脯，“我去，差点被干掉。”

    “他是斑城星的男巫，绿火是研究出来的药剂制成，务必小心！”

    面具女人掌心的机甲喷出一道白色冷冻液暂时凝固绿火后，意识到来了个难缠的家伙，她扭头看向不远处刚刚上线的黑绿色长袍男子，眼神冰冷。

    那男子也不惶相让，遥遥大喊道：“新月，未到营地对战之日，你来这里就是越界。”

    “越界？”

    急着要去找桑泠，新月面具下的神情看不清，唯独那扯起来的唇角难掩讥嘲，她慢腾腾竖起被机甲包裹住的中指，语气冷漠：“越你爹。”

    话落，她摁下装置，闪烁着金属银色迷人光芒的机甲瞬间覆盖她全身，疾步而出，身形如电闪躲着不断飞过来的箭矢，高跳两步冲到男巫面前。

    “我想打你很久了！”

    车里几人感觉着熟悉作风，然后沉默了：“……”哇去，有那么一瞬间幻视桑泠有没有。

    不远处看戏看得认真的姜姒也挑起了眉端，好嘛，没猜错，面具女人就是新月。

    这性子，的确和自己像。

    有点嚣张，有点狂。

    她随手挥出一道水流，击穿一从她面前仓惶跑过的玩家胸口，随即慢慢起身。

    “你要去哪？”那玩家以为她要去干掉新月，下意识问道。

    姜姒脚步一停，咕哝道：“你不说话还差点忘记你了。”

    玩家：“什么？”

    下一秒回到链接仓的玩家：“……”淦，他到底为什么要多嘴！

    本来就没打算把这里所有玩家都彻底做掉，毕竟涵盖种族太多，姜姒不是很想给自己树太多敌人，干掉几个必须的人物就行了，其余人，只让他们下线已经是自己最大的让步。

    目光落在新月和男巫身上，姜姒眼角一丝阴冷的笑容一闪而逝。

    倏忽之间，她骤然来到了两人中间。

    新月正在和男巫交手，机甲对战法术可以说完全占上风，正当她要把这男人手给掰折时，一道杀气腾腾的身影于喘息之间闪现到他们身旁。

    两人一惊，没等转头去看，两人齐齐感觉脖子上传来一道如山重的压力，竟是直接被人摁着脖子压地上了！

    这一突变把所有人都给看懵了，有些刚上线的玩家认出来这是桑泠，顿时大叫出声。

    “桑泠？”新月带来的人大惊失色，想要去帮忙时，身后却传来一道语气幽幽的警告。

    陈幽丽好心提醒：“我劝你们别去，可能会彻底下线哦。”

    几人：“……”

    尘土飞扬间，也听到这名字的新月眼睛一亮，心潮刹那起伏剧烈，终于找到了！

    她还有些余力，于是费劲挪动被手死死摁住的脖子去看，余光里，面色平静的姜姒左右手分别掐着自己和男巫的脖子，她也在盯着自己，那黝黑纯粹的眼眸中掀着一道道名为兴奋的涟漪，好似在为死亡欢呼，或是为即将嗜血而雀跃。

    忽然，一股温热的血喷到新月脸部机甲上，猩红一片，转眼看去，只见来不及发出一声求饶的男巫头已经被拍扁，紫色电流在血肉模糊中缓缓流动，而姜姒仍然直勾勾盯着她，笑意意味难明。

    新月心猛地下沉，这眼神深不见底，透着一股子邪佞味。

    她莫名感觉，组织好像真的惹到了不该惹的杀神。

    这个念头才出，男巫身体里的血在姜姒身后汇集，成为一道血墙，尖锐的圆锥型血凝块从中浮出，场面震撼而诡异，令人不住心慌。

    “躲！”有聪明人大喝。

    奈何下一秒，血锥如暴烈的冰雹，猝不及防飞向在场所有玩家，精准命中胸膛，一触即死，就算没有被击中，只要沾上一点血水，那人身体里的血就会被抽干化作击杀其它玩家的新武器。

    惨叫声中，姜姒催动着水异能，血也是水嘛。

    她称得上冷血、如野兽般凶狠的眸光上下扫过新月的机甲。

    未几，她弯眼一笑，收回那股凶劲儿，慢腾腾摸上她脸上的机甲，漫不经心敲了敲。

    就当新月以为她在好奇机甲材质时，头顶姜姒眼神突然森然锐利至极，如刀锋一般，倏然剐裂她最后一丝镇定。

    眨眼间，她已经轻而易举抓皱了她的机甲！

    像抓布一样，五指合拢再放开，脸上的机甲已经被像垃圾一样给丢到了不远处。

    震耳欲聋的金属凹陷声响彻机甲内部，新月痛苦地弯折腰来减缓耳鸣，却在此时，听到了她清冷礼貌却难掩顽劣捉弄的笑声。

    “新月小姐，如果不想我把你这一块面具也撕碎的话，那就给我一句话。”

    “你找我，是想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快了，快了丧尸世界快结束了。

    感谢在2023-12-11 21:48:32~2023-12-13 15:59: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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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

    当姜姒把这句话说出口, 系统公放播报响起：“由于大批量玩家同一时间下线，系统承载过压，接下来将会有为时十秒的网络波动, 各位玩家短暂下线十秒钟, 直播会受到影响, 请各位观众见谅。”

    话落，所有画面暂停, 每个玩家身形停滞闪烁。

    此时游戏内所有玩家已经回到最初进入游戏前取名字的小屋子里, 众人纷纷气到怀疑人生, 这狗屎系统脑子没问题吧, 他们还在打架呢！

    一个可以同时百万玩家在线的游戏, 怎么可能承载过压！

    可他们再气也没办法, 强制下线的权利在系统手里, 只能憋回这一肚子气。

    当然, 玩家和大部分玩家能察觉到不对, 不过他们又不知道天启和骇客的关系, 懵了两秒只当真的是意外。

    一切大概只有心知肚明一切始末的人心里门清。

    这会儿，和评委席上赵楼衣几人异样的眼神一样，位于塞班浮城的天启公司内部, 属于骇客的技术部人员面色铁青看着天启自己的技术部员工, 顿时冷笑，“承载过压？”

    那员工淡淡一笑：“你懂的, 莱恩很调皮。”

    “滚吧！你当我不知道新月是谁？”知道自己要挨批的骇客技术人员怒骂，“莱恩就是个歪屁股, 它在帮桑泠, 帮你们这群反异能组织的走狗！我告诉你们, 等我们找到服务器那一天, 一定会把你们和莱恩全部撕碎丢到黑洞里去！”

    也就是这十秒里，只有姜姒和新月没下线。

    姜姒瞬间明白了什么，眯起眼，直视着新月，十分笃定道：“你是反异能组织的人。”

    闻声，新月反应过来这是系统莱恩在帮忙，时间不多，她果断点头。

    “对，我是来给你提供信息的。”

    两句话，十秒时间转瞬即逝，所有玩家重新上线。

    得到这个答案的姜姒并没有很高兴，想了想，她装作也下线的样子，重复问道：“你找我，是想做什么？”

    新月不得不承认被组织认定的桑泠的确是个聪明人。

    她对任何事情做出的反应都太快了，快到令人咂舌，别人还在思考逻辑时，她就已经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半晌，新月艰难地拔掉破碎的机甲，有些心疼到吸了口气，重新把稍微歪掉的面具戴好后才说：“我是自由者基地的领导者，知道反动者集会经常阻碍玩家完成副本，所以想来帮忙警告他们别再有动作，没想到你们已经在了。”

    话七分假三分真，的确真的很意外。

    不止新月本人，还有系统莱恩。

    得知桑泠第一个解锁剧情后，新月就知道这个被组织认为很有可能唯一知道真相还能活着的人绝对被会被盯上，起初她打算让手下暗中帮忙赶走苏成的人就行了，后来她还是打算自己去葵西小镇帮忙，因为她实在不想再看到玩家死在苏成手里了。

    而莱恩纵观全局，它知道苏成一直在和外界联系，当姜姒言之凿凿说要来反动者集会的时候，莱恩cpu差点没□□烧，只好紧急断掉联系与上下线功能，并通知了正在去葵西小镇的她立即来集会营地。

    所以这会儿，新月就直接编造了一个谎言来迷惑观众。

    但她相信，桑泠一定懂什么意思。

    姜姒的确听懂了，也确认了这无非就是反异能组织和骇客打架，一个杀一个救呗。

    看来她没有推测错，苏成应该抹杀了不少玩家，故才会获得剧情，而自由者基地应该不是在猎杀玩家，而是在提醒玩家小心苏成，毕竟这游戏存在应该就是为了揭露秘密，巴不得有人发现呢。

    至于那份名单……等出了游戏，她一定会想办法问出来是什么意思，现在只是推测也许是完成副本且被干掉的玩家，暂时不能作为结论。

    没想到这场存在多年且只属于他们两方的持久赛，在一个能力特殊、身份神秘的她出现后，终于借由比赛，把这把烧得蠢蠢欲动的火蔓延到了她的身上。

    诚如她从陈幽丽和老雷嘴里听到的，他们觉得自己在针对骇客，于是想把秘密给她看，以此激发她的愤怒，然后借她的手做掉骇客。

    但是，他们会不会想得太美了？

    想利用她。

    不如去做梦更快。

    一个字没说，姜姒松手起身，逆光而站，居高临下垂眼盯了新月几秒，她出声。

    “你们营地之间打架，可以彻底毁坏资源吧？”

    问这做什么？新月一愣，还是回答道：“可以，营地资源无法重置，被毁后就要花时间重新建立。”

    那就太好了。

    姜姒终于露出一抹还算愉快的微笑。

    ……

    十分钟后，越野皮卡正行驶在前往幸存者基地的公路上，身后，是冒起冲天大火的反动者集会。

    集会营地被姜姒一把火烧了。

    除了才放一句狠话就连人生都彻底下线的男巫，所有聚集于这里的玩家全部安全下线。

    这是在她知道营地可以被毁后，完全不带一丝犹豫做下的决定。

    车子里，姜姒独自一人坐在后座，前座就新月和司机男，老雷几人则和新月的人在后面露天车厢颠簸着。

    “真不用去自由者基地看看？”新月声音响起。

    “没兴趣。”

    姜姒连个眼神都没给，闭目沉思，指尖揣在兜里不停摩挲着那块石头。

    既然是反异能组织的领地，那估计没有有关剧情的东西。

    等她去了幸存者基地，如果找不到没有能完成呈现剧情的人，再去那里看看。

    新月无语：“……”顺路也不拐进去？

    她想在外面的黑蜘蛛可能要气死，费尽心思重新修缮了营地，就是想要迎接她并稍微给出点提示好吗！现在她不愿意去，也只能想办法提示了。

    反正新月在游戏这么久，至今没碰到过这样钻漏洞的玩家。

    莱恩和永恩一胞双生，他们是组织用来维系天启的两颗仿生人棋子，仿生人虽然完全与人类无异，但到底是程序设定后加入高科技芯片催生意志的产物，他们与人类的思维还是有差距的，永恩因为时常要与人交际则要好一些，莱恩一直呆在游戏里，所以它的程序里最多的代码只是执行命令与规则。

    游戏的规则是只要当莱恩选定实力遒劲的人开启剧情线，无论用什么方式获得答案就算成功，它一直矜矜业业在执行这项任务。自然，期间肯定也有很多人并不笨，能想得到去威胁npc要到线索却没这个实力，唯独桑泠是个始料未及的意外。

    总之，能进入实验室剧情线的人总是会完全沉浸在剧情当中，乐于与每个boss进行战斗，抽丝剥茧也要找出答案，反正，当年的她就是如此。

    想起以前天真的自己，新月无声苦涩一笑，随即抬眼看向后视镜。

    从镜子里，能看到垂眉敛目一派温和的姜姒。

    她很难想象，看起来一点都没有攻击性的人下手居然毫不拖泥带水，颇有种杀人不眨眼的漠然感，只是现在最疑惑的一点是桑泠为什么能那么精准猜到自己是组织的人，并且当她获得薇安记忆，二话不说要去干苏成，难道真的仅仅是因为她烦吗？

    新月本人也成功闯过副本，当知道薇安之后要去哪里，自然是顺着莱恩提示去找海博尔，一点一点解出谜题，但桑泠却选择逼问，明明连面都没和三个阵营打上，还能径直挑中了骇客所在的营地。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早就已经分析出这副本究竟在讲什么，并且第一时间知道了三个阵营代表着什么……想到这里，新月忽然瞪了瞪眼睛，那么就说通了！

    怪不得莱恩给出的十秒里，桑泠竟然笃定她是谁。

    她早就什么都知道，早就猜出反动者集会是骇客走狗！

    然而这个念头又让新月产生了新的困惑，那她究竟是怎么一下子分析出大致线索的？除非非常了解骇客的行事作风，才能这么轻易吧？

    一连串想法过去，新月悟了，沉默片刻，正要说话时，后视镜里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眸子睁开了。

    姜姒问：“你们幸存者基地是在什么条件下成立的。”

    姜姒也在思考，很多事情她已经分析明白了，现在只差基本背景线，她特地补充一句：“我指剧情，不是你们玩家。”

    听到询问，新月压下满腹心思，缓缓道来。

    “丧尸病毒开始传播后，人类文明毁于一旦，但基本资源都掌控在高层手里，于是临时总统比尔鲍伯带领军队建立起高墙，基地分级管理，将人类分为一二三等公民，一等公民是上流贵族，二等公民是技术类人员，三等公民则是负责农业类的人员，因为地方有限，所以那里并不是无条件收纳难民，进入者必须缴获相应资源才能获得门票进入。”

    “幸存者基地之所以会存在，是因为很多难民根本支付不起资源，宁愿在高墙之外时刻处于危险境地，也不愿意加入比尔鲍伯。”

    游戏一共四关，这些信息原本只要玩家按照顺序打完boss，打到第三关老安迪就能得到一个重要信息然后前往自由者基地、幸存者基地就能一一发现。

    谁让人家不高兴闯呢，只能由他们亲自提醒了。

    姜姒琢磨着这段话，也就是说幸存者基地果然是个很烂的地方。

    末日到来，还能想得到公民分类，不愧是酷爱权利的高层。

    npc李苗曾说比尔鲍伯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短暂思索过后，她重新问：“既然剧情里自由者基地和比尔鲍伯不对付，那么起初你们进游戏后一定会有简单剧情线介绍成立原因，很多npc肯定也会被设定成厌恶那里，所以有没有npc提过比尔鲍伯是谁？”

    她总觉得这个王八蛋不是什么好人。

    “比尔鲍伯是西城星副总统的儿子，总统和副总统都去世后他才上位，手段非常狠辣。”本来新月也要提醒这个，这是要在自由者基地才能发现的线索，现在也不能明说，只能暗地里在心里加了一句——这人也是海博尔公司的幕后老板。

    “哦。”

    没什么有用的线索啊这。

    瞥了眼肩膀不自觉摩擦车椅的新月，姜姒眉端一皱，直觉感觉她在隐瞒什么。

    之前开启的剧情三是疫病传播之前的韦伦家族，她想目的应该是要玩家找出诺兰、薇安、老安迪为什么变成这样的原因，而死而复生的莉莉娅在哪，这种指向性很强的语句已经在向和她说明，莉莉娅还活着，她现在就在西城星的某个地方。

    会是在迪硫市的废弃研究所，还是高层聚集的幸存者基地呢？

    兜里那块石头非常光滑，姜姒摩挲上瘾，干脆拿出来放在腿上转着玩，表明八风不动，实际重重心思已经过了百千八回。

    须臾，她再度出声询问：“知道詹姆斯吗？”

    果不其然，新月浑身一僵，好像被戳中了深藏已久的秘密，半晌才摇头：“不知道。”

    不寻常的反应让姜姒瞬间反应过来，她不仅知道甚至很清楚这个人是谁，可一个专门盯梢玩家，怎么会知道只有打完boss才掉落的信息呢？

    除非，新月也曾经闯关过。

    她心里大概有了一个构想，新月是组织成员的话，不是高层应该没资格知道游戏背后的秘密，她肯定只是被派来执行任务，基于不可能会杀玩家的基础上，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曾经是被猎杀的玩家之一，以至于最后被招揽了。

    “行。”

    姜姒想明白后不再说话，打算先去找比尔鲍伯再说。

    这时，司机男咳嗽一声，说道：“快到幸存者基地外围了，要不要先去一趟迪硫市？”

    新月垂在腿上的手一紧，组织还要她提醒的最关键信息是这个。

    以莱恩的预测来看，按照桑泠这性子，走过三个基地就一定能完整剧情，到时候不用找到安娜就能成功，而暗线的剩下一句话却在迪硫市，所以特地布置了基地，原本打算找到她后带去基地再暗戳戳展现就完事了，结果人根本不乐意！

    想了想，新月提醒道：“对啊，不如先去迪硫市看看，顺路。”

    “不去。”

    姜姒咧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冲新月弯起眼睛：“我这人很不喜欢按别人想法走。”

    新月：“…………”这狗x任务爱谁干谁干。

    “到了吗？到了吗？小僧屁股好疼，桑施主我能到……”忽然，远远见到一堵高墙后，压根坐不住的圆空胆大包天从后面探到侧边窗口来，话还没说完，他瞳孔骤缩，扣在车上的指尖已然泛白。

    “有事？”姜姒顺他眼神看向自己手里的石头，须臾，举起来，“你认识？”

    “认识！”

    转瞬之际，圆空已经恢复正常，露出一个灿烂笑容：“这是我们桃源星的影刻石哦，类似于摄像机和相机的功能，只要扣下中间那块就能看存放的影像了，这东西是从集会找到的吗？”

    “影刻石？”姜姒头一回知道这新奇玩意。

    没回答，她把玩了一会，突然想起苏成笔记本上的猫妖两字，便状似无意问道：“说起来上回在地下交易城碰到你们桃源星那个齐修元了，他是剑修，你是什么修？”

    “佛修呀，”圆空撸了撸大光头，心想这还不明显，“桑施主，你想问什么？”

    姜姒说：“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有人说桃源星还有妖修什么，所以很好奇桃源星有没有猫妖这种东西。”

    “那当然有啦！”

    圆空保持着高难度动作，自然而然说道：“小僧师傅洞门口就养了只黑猫，那只黑猫毛发又漂亮又亮，不过修了百八十年就成人了，小僧每天给她喂琼浆玉露，精心教授佛法，可惜后来这没良心的小猫妖居然还是跟人跑了，唉！”

    “我靠？百八十年？”车后厢祁丁都惊了，一把把圆空拉回去，“我知道你们寿命长，没想到这么长，所以你几岁？”

    “阿弥陀佛，小僧今年刚满一百零八，入道方九十多年。”圆空合十。

    祈丁：“！！我靠！”

    两人声音落在风里，轻轻飘飘，一关窗，什么都听不到了。

    姜姒还挺感激他突然来这么一出，有时候不安分的家伙也是有用的嘛。

    让司机把车停在路边，她兀自挥动水流包裹全身，开始查看起这块影刻石里是否有影像。

    ……

    影刻石内有影像，有很多。

    是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类似于古代衣服的长发女子，每次在闯关前在附近放下石头记录的过程。

    试着长按拉动，姜姒发现可以加速进程，还发现女子竟然完成了老安迪那关，她非常怀疑苏成之所以知道剧情，就是因为这块石头。

    女子非常厉害，时而化猫时而变人，身形鬼魅，术法惊奇，仅仅耗费大半小时就打败了全身内里骨骼机械化的老安迪。

    老安迪也被改造了。

    他躺在冰冷血泊中，呆滞看着标注着海博尔公司几个飞扬大字的荒废公司，然后笑了。

    姜姒听见老安迪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

    “我亲爱的薇安小姐，守不住了。”

    “莉莉娅小姐已经破开韦伦庄园的大门，她要出去了。您费尽心思乞求安德鲁改造我们，可还是失败了。”

    看到这里，姜姒眉端一皱。

    啥？

    安德鲁改造了他们？

    她仔细想想，薇安的记忆只到2067年3月4号莉莉娅复活，真正意义上成为了活死人，那是不是说明后来薇安和安德鲁复合，改造大家，只是为了守住莉莉娅以免出去吃人？

    为了尽快获取信息，她加速到女子打完老安迪那边后，岂料没有接下来的闯关信息，浮现于半空的画面停顿了下，随即重新出现了女子惊艳绝美的脸蛋。

    “哈喽，长雁，又是我。”

    “我知道你肯定又要责怪我一声不吭离开了，但我还是要说一句，田恬是我唯一一个好朋友，她陪我度过了化形最艰难的时刻，与她断联半年，我实在担心她，所以我必须找出她究竟发生了事。”

    “我去仿地球找到了她的家人，她父母告诉我她是因为链接仓电流紊乱而意外死亡，可我不信，所以我也来玩了这款游戏。而在玩这个游戏的过程中，我觉得我好像触发了什么重大的秘密，系统给了我一个暗线，所以我将闯关记录在影刻石里，我想你一定会找过来，如果我出了什么事，说不定还有机会落在你手里。”

    女子盘腿坐在影刻石前，神色平静，沉着冷静地记录着自己闯关的过程。

    “击杀薇安前，我很好奇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游戏设定，还是她也感染了丧尸病毒呢，但这和最初的病毒传播时间不同，我想起威廉和我说诺兰是唯一一个没有意识的npc，于是我用法术探知了她的记忆。”

    “我在她记忆中探知到这是现实里曾经发生过的事，这个结果很令人痛心，结合莉莉娅的记忆，和我最初逛完整个地图的信息来看，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真实存在的海博尔公司已经杀了很多这样的天赋能力者，幸存者基地我也去了，怪不得一等公民住的地守卫森严，原来他们还没有消失，而是搬到了基地中心继续研究人体！”

    “其实假如这一切真的都是真的话，恐怕我已经被人盯上了。最近我也总感觉有人在窥伺我，进入老安迪这个小副本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现在我完成了马上会被传送出去，所以在出去之前，我想我必须要把这句话记下来。”

    “我曾在海博尔公司入门处看到了一句标语，进化是人类生存的唯一目的，这就是他们做实验的目的，但后来我去公司里面的实验室寻找线索，无意中在詹姆斯的手记上看到了这样一句话：远方来客，神使将至……”

    画面忽然截断，女子周身泛起涟漪，身处于破旧实验室内的她神色凝重起来，紧张地巡视一圈，似乎发现了危险。

    直到听到脚步声，随即她仓皇起身，对着石头说了一句繁复复杂的古语言。

    “……这两句话很重要！长雁，记住我韩嫣，轮回之道生生不息，你我将会在辰星中再次相遇！”

    说完，姜姒眸中那张说到最后倜然有了些遗憾情绪的面孔骤然消失。

    她没能看到这个名叫韩嫣的女子结局，但她想应该已经逝去了。

    因为，画面消失前，实验室拐角处冲出来的人正是一脸邪佞肃杀的苏成。

    而因电流紊乱死去的田恬，也恰巧是名单其中一人。

    水流褪去，姜姒静静坐在后座平复心情。

    线索连起来了。

    名单被打了x的必定都是闯关者，最后却被杀了，就像韩嫣一样。

    “你怎么了？”新月不知道她又做了什么，只觉得她脸色不太好，难看得要命。

    车子已经停下，新月的人和司机放哨观察幸存者基地有没有什么危险出现，祈丁几人则在车门外一脸古怪盯着满脸不爽的姜姒看。

    半晌，姜姒眉心微动，淡淡问了一个问题。

    “假如你们朋友因为一个秘密和你们断开联系，你们会不顾一切不远万里去寻找她们吗？”

    她又看到了如同薇娜对祈丁那般无言且沉重的爱，如同薇安对莉莉娅那般执着并笃定的爱。

    韩薇与田恬甚至没有亲情上的羁绊，仅仅是友情而已，就值得她为了寻找真相而放弃生命吗？她明明可以在察觉到不对时立即退出，偏偏没有，她即便知道可能有危险，仍然义无反顾留下了信息，还坚信那个叫长雁的人会来寻找她。

    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诚挚的爱与信任吗？

    如果有，那么为什么她没有见到过。

    她只见到过虚伪的谎言、忌惮的嘴脸，以及深刻入骨的仇恨。

    纵然姜姒笃信唯独爱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事，可回想起韩嫣那面对未知仍然坚信勇敢的表情，她仍旧忍不住怀疑。

    她转眼看向明显有点怔愣的陈幽丽，深深看入她眼底，紧握那块石头。

    “哪怕那个朋友和你们认识没多久，明知道有危险，你们也会放弃认识多年的好友，去救她吗？”

    她想知道，那日在列车，陈幽丽放弃救唐柔，第一时间往她身上拍太空服装置时，究竟是怎么想的。

    一般来说，处于危难之际做出的决策都是随心而发，那她是不是可以认为，陈幽丽不止是被她伪装出来的形象而迷惑，她是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真心的、喜欢自己。

    如果是这样，她可以考虑认为在看到自己展露能力时，她无意识的退避是震惊，而不是恐怖。

    陈幽丽发现桑泠盯着自己，却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她犹豫着张了张唇瓣，刚要问问，圆空忽然狠狠撞开她。

    从来都是不正经笑呵呵的和尚头一回露出稍显阴鸷的神情，不管不顾抢过了姜姒手里的影刻石。

    他惴惴不安仔细看了两眼，随后瞪着姜姒，语气焦急而暴躁。

    “你看到了是吗？这果然是韩嫣的影刻石对吗？她还活着吗？说话啊你！”

    姜姒难得惊愕地正视起一个人。

    嗯？

    一个念头犹如电闪雷鸣般划过脑海，她没有回答，而是迅速重复了那句古语。

    “桃源古语……”圆空一怔，回味过来这句话后，顿时瞪大眼睛，“这……”

    【叮——】

    【恭喜玩家桑泠已经找齐神的指令，世界树的秘密333线索，变异丧尸副本线索完成，掉落固有技能读心术】

    这回又和上次不一样，系统声音都快哭了，还加了孩子气般的骂：“你不要再突如其来搞事了！人家老是帮你搞bug圆谎很烦的！”

    姜姒脑海中骤然响起系统声音，她眼神一冷，爹的没想到圆空就是长雁！果然物以类聚，她身边还真全是一群伪装货！

    她当即反应过来这句话很重要，系统应该出面以防在这句话在直播中泄露了。

    见圆空正要说，姜姒飞扑过去径直扑倒圆空，捂住他嘴巴，随即恶狠狠道：“不准说出来，给我在心里想！”

    圆空被捂得措不及防，连忙点头。

    下一秒，姜姒终于知道了暗线在说什么。

    她怔住了，眼神也有点空。

    暗线上一句是远方来客，神使将至。

    下一句却只有五个字——世界树快满了。

    啊？就这啊？

    什么意思？树要满了？神的指令呢？

    不知为什么，姜姒忽然记起来韩嫣着重说的海博尔公司标语，李博文曾经的研究室里也有类似标语，但要更完整些。

    这句话被他奉为圣经般的信仰。

    他总说：“人类发展永无止境，银河广阔永无极限。进化，是人类生存的唯一目的；吞并，是文明进步的永恒追求；融合，是脚步前进的必要条件。”

    所以，韩嫣是发现了两者有什么联系吗？怎么就很重要了？！

    姜姒不能理解，并且很烦。

    忽然，她推开圆空，目露凶光遥遥看向幸存者基地大门，“走，先去干了比尔鲍伯！”

    几人：“……？”

    没去管，姜姒面无表情扣刀，对圆空说：“晚点再谈你的事。”

    她很烦，所以得先去杀两个人撒撒气。

    作者有话说：

    圆空/长雁：呜呜，我的猫猫不见了。

    小姜：这狗x暗线到底在讲什么。

    呜呜呜，真的快结束了这个副本，接下来的比赛就简单了。

    第57章

    ◎我们等你很久了◎

    姜姒心情不悦的时候, 谁都别想好过。

    她让新月的人开车如法炮制直接撞进幸存者基地，结果这次并没有那么简单。

    最初目标安娜所在的迪硫市危险重重，起先远远看到高墙只是到了一条直达公路, 必须穿越迪硫市才能去到基地, 而整个迪硫市已经被abcd四级丧尸全部包围了。

    光一小个游荡尸群都近乎百余只, 密密麻麻堆积在一起像是游荡的鬼魂。

    它们好似在朝某个方向汇聚迁移。

    大家从公路口杀到了迪硫市入口，这会儿都在车边休整等待姜姒下达命令。

    天色已晚, 冷月盘旋云层之间, 从进入游戏到现在拢共过去七八个小时左右, 中途只休息过一次, 毫无疑问姜姒队伍已经最有胜算获得第一, 但她非要着急去干掉比尔鲍伯, 还是让人产生了一丝情绪。

    “刚才的a级丧尸群收拾起来比较容易, 可我们子弹不多, 不太好对付剩下的丧尸, 而且在反动者集会打那一场架是真的累了。”

    祁丁边说边摸了摸肚子, 苦着脸看向陈幽丽：“丽姐，我也饿了，光吃水果罐头根本不饱腹。”

    异能者需要营养液或者相应分量的食物来补充能量, 刚才的确大动干戈一番, 以至于现在几人身体都快被掏空，急需休息。

    接收到祁丁目光, 陈幽丽面容一肃，目光移向一声不吭在擦拭棒球棍上血迹的姜姒, 见她恍若未闻, 顿时皱起眉端。

    “桑泠, 你怎么说？”

    “等等, ”新月没有考虑到食物方面问题，她提议道，“这样吧，我们营地离这也不远，我让我的人回去拿吃的，你们休息好了再出发。”

    “不用。”

    姜姒断然拒绝这两个要求。

    她做出的任何决策都不可能因为外力而改变，除非不得不才会变主意。

    “比尔鲍伯我一定要干掉。”她丢了擦血迹的布，坚持自己想法。

    “为什么？”陈幽丽不太明白，这不过是一场游戏，“就算他是npc也是员工扮演而已，你杀了他没什么用吧？”

    姜姒冷冰冰地与她对视，语气冷淡：“没有为什么。”

    她就是讨厌高高在上的高层或政治家。

    况且韩嫣在影刻石里也说了，她发现海博尔公司移到了幸存者基地，这样一个需要大量资金与人才的实验室存在里面，比尔鲍伯不知道就见了鬼了。

    海博尔必定是在基地里继续搞研究，在疫病前做人体超能力实验，估计现在则是在疯狂研究疫苗想要彻底击败丧尸，否则何必最开始要玩家去寻找安娜，海博尔与莉莉娅息息相关，所以她猜测，那里绝对是最后一个关卡，只要进去，就能完整解开剧情三，甚至剧情四。

    在姜姒看来，韩嫣看到的那句标语已经印证海博尔就是骇客的复制品，一种现实的投射，不然不可能这么巧，被李博文奉为信仰的话会出现在游戏里。

    所以，比尔和里头的一等公民就像成立骇客的那些虚伪政客没两样。

    海博尔搞超能力目的未知，骇客出于以防未知去创立特殊部队的初衷没问题，他们有问题地方在于创新、创造永远基于大数量的牺牲与实验才能成功，他们完全可以自愿招募志愿者，却偏偏用偷鸡摸狗方式，前者是将能力者掩盖成精神病，而骇客却是直接拐一批又一批的流浪儿或福利院孤儿去做实验体。

    姜姒有理由认为，这游戏设定的海博尔，原型是2044年之后她不知道的骇客。

    总之，不管2044年前的骇客还是如今的，两者都是又要做又怕被外界知道，又当又立，贱得很。

    对于莉莉娅的遭遇她已经有了一个完整且流畅的猜想，原本是想快点搞定剧情出去，可在知道标语后，她迫不及待想把蜗居在基地的海博尔找出来，并且找出莉莉娅为什么会突然被鬼附身。

    她始终觉得莉莉娅消失的一天有问题。

    “既然你们身体不行，那你们可以先去自由者基地休整，然后再进迪硫市找安娜，我们分头行动。”想了想，姜姒决定一个人去，这样反倒更轻松呢。

    老雷也不太明白她为什么非要去，疑惑道：“你一个人吗？”

    众人都有些困惑，觉得桑泠对比尔鲍伯有些执着，也不说刚才在影刻石里看到了什么，这会儿就是一副杀气腾腾模样，令人摸不着头脑。

    突然，自从得知影刻石的确是韩嫣的后，一直一言不发的圆空忽然出声。

    “桑泠，你猜到第四关boss在基地了吧？我跟你一起去。”

    意识到他改了称呼，姜姒沉默地掂了掂手里棒球棍，半晌，她笃信：“你知道？”

    圆空眼神一黯，垂下眼。

    没先说话，他先是将脖子里那串一百零八颗舍利子制成的佛珠串慢慢缠绕在手上，才沉声说道：“我的确知道，所以我要和你一起去。”

    先前姜姒完成任务掉落全队奖励，他掉落的的确是加特林，而这条佛珠串被他施予法术，伪装成袈裟皮肤的珠串一直带在身边，一切只是为了不时之需。

    现在韩嫣行踪知道了，他必须要知道这游戏在讲什么。

    “我知道很多信息，我可以辅助你。”圆空语气平静，完全没了先前那副不正经模样。

    现在的他，沉着稳重，如同一柄未出鞘的锋利宝剑。

    盯他两秒，姜姒点头：“行。”

    “韩……”要不是他说话，祁丁还想不起刚才圆空脱口而出的名字，他想要问，却被陈幽丽眼疾手快拉住，剩下的话全堵嗓子眼了。

    “那就这样吧，分头行动。”陈幽丽同意了，与新月相看一眼，随即拉着祁丁和老雷上车。

    大家心照不宣地没去问韩嫣是谁，也没有挽留圆空，迅速上车准备去自由者基地，临走前，新月忽然出声叫住了姜姒。

    “桑泠。”

    姜姒抬眼望去，“还有事？”

    面具覆盖住新月上半部分脸颊，看不清具体表情，但姜姒隐约看清那双眼中暗含的耀眼光芒，旋即，她怀里被丢了一部手机。

    紧接着，她听到新月说：“你刚才的问题我现在回答你，只要是我认定的朋友，无论前方有什么危险，我都会不顾一切去找到她。因为这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都很珍贵，但没有一样比我的朋友更珍贵。我很佩服你，所以，有什么危险就联系我，我一定会来帮忙。”

    “手机是我兑换的道具，有信号随时可以联系，另外，注意安全。”

    说完，只能帮到这点新月拉上车门，指挥司机开车。

    车子如离弦之箭奔向远方，月色笼罩，吞吃着车灯，似乎是要将它彻底湮没在暗色之中。

    姜姒微怔，许久之后，才握紧手机，朝与车背道而驰的方向前进。

    “走吧。”

    ……

    车子里，心事重重的陈幽丽，转眼看向副驾驶上一派从容的新月。

    陈幽丽知道新月，只仅限于知晓她曾经是玩家，差点被苏成弄死，侥幸逃过一劫而成了残废，最后被莱恩收拢，更多的她就不知道了。

    “你为什么突然要回答她那个问题？”小队分开，莱恩把直播重心全部对在桑泠那边，并给了他们一个路程的时间自由活动，所以陈幽丽并没有遮掩，直言道：“桑泠这人并不好惹，等三个副本走完，她的怒火恐怕会一起烧到我们身上。”

    “没关系，我只是觉得她似乎很想知道答案。”

    新月摘下面具，露出本真英气而清秀的脸庞，她露出一个豁达的笑容，“虽然不知道她在影刻石里看到了什么，但我猜肯定与那个韩嫣有关，就像你所说，她不好惹还颇为心狠手辣，不愧是辛老口中的吞噬者，拥有那种能力的人十个里九个都冷血无情，可能让她问出这个问题，那就证明她很在意。”

    给一个答案是顺手事，新月觉得并无所谓。

    她产生疑惑的是，一出现就主打嚣张邪佞风格的桑泠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不过新月很快想通了，有且只有一个解释：桑泠不理解这种情感。

    思及此，新月拉伸了一下过于酸痛的肩颈，然后侧头看向陈幽丽几人：“你们都知道我玩过这游戏，我能告诉你们的是这副本基于现实产生，像莉莉娅这种的存在有很多，吞噬者、治愈异能者、特殊能力者……这么多年有多少人死在悄无声息的暗处，已经数不清了。”

    “我想你们没忘记联盟新年日为什么骇客故意在荒芜星制造恐怖袭击甩组织头上，这么多年彼此一直都在背地里争斗，那一次会放到明面上，是因为黑蜘蛛带你们去霍卡纳炸实验室，他们太恨组织才会迫切想要抓到你们。那次折了组织十几人，没能完成任务反而让几个实验体逃走了，其中不正是有一个吞噬者，我怀疑桑泠就是那个出逃的人，或者是出逃者其中之一。”

    说完，陈幽丽几人也想起来这件事。

    2457年1月中旬，组织获得消息，听说骇客在某个星球发现一个被野兽养大的女性吞噬者，为了这些能力特殊的人不再受到摧残，故临时决定对霍卡纳发起攻击，结果因为太过混乱，导致那个女性吞噬者出逃。紧接着2月1号联盟新年日，骇客为反击故意制造袭击，致使数以百计平民伤亡，并把锅甩到钱满来餐馆四人身上。

    得亏他们聪明，各自隐藏了能力才没有彻底被发现。

    “你是说桑泠就是那个女吞噬者？”老雷觉得不太可能，他记得那个女人真的像野兽一样，根本不懂任何情感，而且长得也不像。

    新月摇头又点头，意味深长道：“出逃大半年，足够她成长了。别忘记吞噬者可以吞噬他人能力，变化模样轻而易举。”

    之所以这么想，实在是桑泠问的问题太过于充满困惑。

    她不理解，也没有感同身受过。

    这和那个女吞噬者简直一模一样。

    这样一分析，祁丁煞有介事点点头：“所以怪不得我觉得她眼熟？原来是因为见过她。”

    “那这样她恨骇客的理由成立了。”

    陈幽丽忽然记起来，藏身在骇客内部的家伙说过，当时骇客为了抓到她，把饲养她的一群野兽全部给处死了，顿时她恍然大悟，“怪不得她一出现就拼命针对骇客。”

    “是啊。”

    新月发出一声悠悠长叹，语焉不详道：“所以等她见到比尔，再完成三个副本，我想她一定会和我们合作的，有个助力帮忙，总比孤身一人奋战要来得好。”

    组织里有太多恨骇客的人了。

    桑泠，会需要这种同类。

    而且比尔鲍伯……新月眼神深邃起来，想起当年自己完成最后一关时的那种匪夷所思感，现在仍旧有点毛骨悚然。

    半晌，她收敛心思，冲陈幽丽伸出手。

    “莱恩给的时间不多，我简单介绍一下我自己，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王司羽，代号新月。非常高兴认识你们，黑蜘蛛总是跟我说你们的事，你们和路西法，是我最敬佩的人。”

    ……

    另一边，正在和圆空一直往迪硫市内深入的姜姒并不知道自己又被当成了其他人。

    如果知道，她肯定会笑这群人实在会脑补。

    “噗嗤！”刀尖入肉，姜姒麻利拔出扎在一只a级丧尸太阳穴上的匕首，继续疾步向前。

    他们已经走了半小时左右，圆空指了一条比公路绕，丧尸却少的路，绕过迪硫市的中心公园和三个别墅区，就能直达幸存者基地。

    瞅了瞅身上满满当当的食物，姜姒转头看向身后正催动佛珠击杀围上来的丧尸的圆空。

    “你确定这条路可以直达基地大门？”

    圆空收回沾血的佛珠，神态自若点头：“放心吧，绝对可以。”

    见他这般笃定，姜姒眉端微挑，忽然说道：“你是没玩过这个副本，但你已经把这里所有路线都摸透了对吧。”

    怪不得呢他从最开始就知道很多信息，真不愧是韩嫣信任的人，估计他也和她一样，为了找出这游戏在掩盖的东西，第一时间摸清楚了全地图与阵营。

    既然已经暴露，圆空也不打算再装。

    来参加游戏，只是为了寻找韩嫣。

    他走过了韩嫣走过的路，去往仿地球寻找她挚爱的友人田恬，最后得知韩嫣带走了田恬的链接仓，耗费一年之久，最后他得知韩嫣停留在古地球。

    起初知道自己随机组到赫赫有名的桑泠，他心里就门清——这场社会赛他们一定会赢，并且能找到韩嫣为何失踪的真相。

    事实也是如此，他们几个队友完全就是躺赢，线索都是她触发完成。

    沉默片刻，圆空捻着佛珠，回道：“你真的很聪明。佛法之中有句话叫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看来佛祖仍然垂怜我这个叛出宗门的弃徒，才会让我遇上你。”

    “你不是迁星籍了么？”姜姒疑惑，边绕到一间屋子后面找路。

    “入我宗门的弟子，生是宗门的人，死是宗门的鬼。”圆空言简意赅，对此并不愿意多攀谈，紧接着他补充道，“我只是为了找她。”

    但姜姒明白。

    恐怕他为了寻找韩嫣，不顾离宗叛师的罪名，义无反顾迁居到了古地球。

    她好奇道：“你和她什么关系？”

    佛与妖，这组合略带感，姜姒还挺意外的。

    圆空不答，那一双讳莫如深的眼眸朝姜姒看去，淡淡道：“她是我的大道。”

    桃源星修真者遍地，每一个修真者各有各的道，道心圆满则飞升，跨不过这坎便是一生难平，其中佛门之人修禅，修那至高无上的无情道，戒嗔痴情爱；剑者修剑，修一副剑劈山河笑闯天下的自由之道；刀修练刀，一刀可斩修罗地狱，一刀可平虚妄人间……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道，而他的道，是韩嫣。

    即便桃源星视妖修为恶中之恶，人人得而诛之，圆空仍然不会忘记月下独坐练功时，小得可怜的黑猫蜷缩在他脚边，静静聆听神圣佛法，陪伴他度过一个个悟道心的夜。

    【韩嫣，死了吗？】

    察觉姜姒可以听心声，圆空在心底深处问道。

    深深看了圆空几眼，姜姒突然觉得这和尚还怪深情的，须臾，她难得大发善心，把韩嫣那句话还给了他。

    “我听说过一句话，有人说轮回之道生生不息，总有一天也许你们还是会在辰星中相遇。”

    话说到这份上，圆空就明白了。

    他垂下眼眸，遮住眼底无声涌动的杀意，努力抑制住横蹿在心头的悲怆。

    找了这么久，其实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真当得到答案，他仿佛清楚地听到了自己道心破碎的声音，圆空闭上眼平复，随即问道：“石头是在反动者集会找到的吗？”

    在追查到韩嫣玩过这游戏后，圆空大面积搜罗了相关信息，虽然不能完全获得完整信息，但隐隐约约能猜到反动者集会背后是谁，现在石头在集会营地出现，那么仇人不言而喻。

    “啊，是吧。”

    姜姒懒洋洋应声，故作阴阳道：“也不知道这苏成是什么人，估计觉得这块石头好，杀人越货吧。不过你也别多想，玩家……”

    她忽然看向天空，眉眼弯弯笑起来。

    “玩家游戏内死亡只是下线，又不是说现实也会死。苏成想杀我我理解，毕竟我不是好人，可你和韩嫣失去联系，总不能代表这王八蛋还在用电流紊乱大脑方法猎杀其他玩家吧？”

    外面的观众默默瞅着精准找到摄像头的姜姒：“……”好嘛，别阴阳怪气了，知道你什么意思了！

    圆空眉头拧起，不知道她怎么突然看向天空。

    姜姒耸耸肩，云淡风轻道：“心情不好，我要有人倒霉。”

    评委席六个星球的大佬云集，其中肯定有桃源星，不管他们能不能猜出什么，反正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她猜测桃源星的人肯定能察觉不对。

    果不其然，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雷九真人已经心领神会撩着胡子开始发怒了，声称一定要天启给个说法，永恩当即直言说骇客加入了天启那是骇客的人，边上赵楼衣顿时如临大敌，差点没一口气撅过去。

    “走吧，把收集的食物收收，我们去基地。”

    姜姒不再耽搁，两人进入一间别墅搜刮了些资源，打算用来当作入门门票。

    进入游戏后，目前为止还没碰到s级与常人无异的丧尸，一路杀过来最高等级也就碰上两只长翅膀的怪形速度丧尸罢了。

    她认为，s级绝对在基地里面。

    譬如死而复生的莉莉娅。

    然而她全然没想到的是，整个幸存者基地和其它两派营地截然不同，无需闯入，这里所有npc都是程序代码设定，无意识，无玩家。

    但显然这里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之前那些尸群之所以汇聚，是因为基地将幸存者的尸体挂在了基地入口，以此来拦出一条路！

    姜姒和圆空费劲杀进去，守在门口的npc护卫队成员数好他们上供的资源数量，缴械后，直接带他们前往了三等公民区域进行审核。

    姜姒两人一路跟指引npc往三等公民区域那里走。

    “这里本来就没有玩家，我之前来过，这里全都是npc，”圆空解释道，“它只是西城星一个地图，供玩家完成类似于抢夺资源、攻打营地任务的地方，但只能在二等公民和三等公民的地方活动，前往一等公民区域会发现有个屏障。”

    “……”

    啊？姜姒无声抽了抽嘴角，那那李苗说个球这里很危险。

    虽然基地外围丧尸的确多，如果不是她临时掉落了可以大面积打击的水系异能，过来还得要点时间，难道危险只是外围的丧尸？

    她不信。

    如果幸存者基地仅仅只是一个地图，那为什么要专门安排一个npc李苗提供比尔鲍伯是个坏胚的线索？也许那屏障，要解锁了副本才能进去？

    姜姒努力回想影刻石中，韩嫣击杀老安迪后系统并没有公放播报，而是在小副本内播放说她已完成剧情之三部分解锁，也没掉落更多的线索。

    也就是说击杀完老安迪并不算直接完成【疫病传播之前的韦伦家族，死而复生的莉莉娅在哪】这个剧情，得继续寻找下去，有可能必须要完成这个剧情三，才能进入一等公民区域？

    她想起苏成说，击杀老安迪后还能解锁有许多莉莉娅的能力者惨死于海博尔公司，她没能在影刻石中听到播放，或许系统也是将这线索只用意识传播给了韩嫣。

    但不对。

    韩嫣是在玩副本前就来了幸存者基地，她一开始就到了一等公民区域，并且发现了实验室。

    所以，并不需要解锁，绝对有办法直接进去。

    想了想，姜姒环视一圈周围。

    已经差不多到了三等公民区域入口，越过层层守卫，入眼如同贫民窟一样简易搭建的篷房透着贫穷气息，令人很容易想象到发霉潮湿的臭味，作为阻挡分隔的镂空铁门内，一眼望去除去篷房外，是一亩亩生长着新鲜蔬菜水果的田地，身穿破烂衣服的男女老少大晚上还在忙碌地浇水耕地，就为了一点点劳作获得。

    一切都很安然，晃个眼，都不知道是真实还是虚假。

    “你在想什么？”圆空见她忽然停住脚步，不知道得还以为她是被眼前破破烂烂的景象给吓到了呢。

    姜姒可没被吓到。

    回了句没什么，她径直化一道冰片刺向引导npc的脖子，“带我去一等公民区。”

    npc只是被设定为引路，哪里见到过这样的玩家，脑子差点宕机，维持着恐惧表情提醒道：“你们上供的资源只够去往三等公民，是没资格前往一……”

    “扑哧。”

    防止他去告状，冰片干脆利落划破npc喉管，姜姒面无表情收手，转眼看向圆空，“既然他没用，我们自己找。”

    踢开npc尸体，她又问：“你来过这里吧？”

    圆空：“……来过。”

    “没进去一等公民区？”

    “没有。”圆空这样回答，不过他忽然记起一件事，补充道：“我之前在银河网看到有一队喜欢到处逛的基建玩家说，他们中有一个人可以进去，但以为是bug很快就出来了，再想进去就进不去了。”

    姜姒皱起眉，如果是这样……那她明白了。

    凭系统那‘活人’样，肯定不可能产生这样的bug，或者有种可能，这系统是看人的！

    就像韩嫣，就像名单上的几人，有能力接收黑暗秘密的人，会被破例允许进入一等公民区，有且只有一次机会！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姜姒和圆空挟制了另一个npc，随即马不停蹄前往一等公民区。

    途中经过二等公民区的时候，她发现二等公民身处的环境不知道有多好，静谧美好得仿佛末日根本没有来临，整整齐齐的小区伫立，鲜花绿植应有尽有，整个基地就像是一个层层包裹的圆圈，三等在最外围，二等其次，最中心也是区域最大的地方就是一等公民区！

    “咚咚。”圆空敲了敲以坚硬大理石制成的隔离墙壁前的屏障。

    “我说了进不去的，可能还是要完成副本才能找到比尔鲍伯。”圆空也有些失望。

    姜姒没说话，径直探出手。

    果不其然屏障之于她，宛如一道空气，手直接伸了进去，随即一道涟漪泛起，圈圈荡漾开来。

    见此，圆空沉默了：？怎么地，还看脸是吧？

    她更加肯定自己猜测是对的，让圆空留在外面，随即自己踏入了那道屏障。

    与此同时，属于姜姒的直播画面被替换成已经休息好正在迪硫市寻找安娜的陈幽丽几人身上，观众们怨声载道齐声抗议，刚被雷九怼完的赵楼衣和永恩难得同仇敌忾，迅速叫人发出公关声明，声称同队直播只能有一个，队伍分开系统会自动关注人数较多的那一个。

    事实上嘛，永恩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还太早。

    太早揭露，接下来的游戏就没劲了。

    而进入屏障的姜姒，此时此刻脸色差到极致，入目满目奢华别墅让她忍不住作呕。

    不愧是一等公民，就是说有钱啊。

    瞧瞧这昂贵精美的建筑群，不知道还以为到了富豪云集区。

    姜姒耳朵动了动，听到一声声嘶吼声后，她眯起眼，脚步加快穿越灯光如昼的房屋，来到标有临时总统府几个字的偌大别墅前。

    门口有一个穿着黑色工装的护卫队成员，看见她出现，男人明显愣了愣，随即打开大门，做出邀请的姿势。

    姜姒：“……”

    这是亚瑟。

    或者说，这是一个有着于韦伦庄园里那些相片里亚瑟面孔一模一样的人。

    她也不纠结，迈步向前。

    经过这人时，他忽然说：“你是第九个，这一次你会找到莉莉娅吗？”

    脚步一顿，姜姒扭头看向他，疑惑眼神直勾勾盯住男人。

    男人恍然未觉，依旧重复：“你是进入这里的第九个人，你能帮我去找莉莉娅吗？她一定很孤独。”

    正当她想对他使用生命回溯时，一道声音从大堂深处的旋转楼梯上传来。

    “不用意外，他是拥有亚瑟最后一丝意识的npc。”

    姜姒皱眉，又是谁？

    转身看去，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五官深邃，头发深红卷曲。

    男子走到她面前，温和有礼地伸出手，语气极其高兴：“你好，我是比尔鲍伯。知道你解锁韦伦的时候，我就想找人会会你，没想到还没找到合适的人，你就找到这里来了。”

    能到这里来的八个人中，比尔鲍伯都见过，无一例外都是完成剧情才能找过来，除此之外，唯独一个韩嫣是意外，被莱恩判定有资格的她无意间跌入屏障，于是最先了解到西城星最重要的秘密。

    这就是比尔鲍伯。

    姜姒垂眼看向那只粗糙长满汗毛的手，冷漠抬眼：“你那句最后一丝意识，是什么意思？”

    比尔鲍伯怔了一下，然后收回手，如同一个正常人那般露出了生动的、无奈的笑容，他没回答，而是邀请她去海博尔公司在地下建立的实验室看看。

    “桑泠，先去解锁剧情吧。放心，系统自行屏蔽了，没人知道这里发生什么，直播也已经转向你的队友，这还得感谢你要分开行动的想法。”

    他叫出了姜姒的假名。

    姜姒眉心蹙了蹙，心中疑虑重重。

    比尔是人，不是npc。

    她以为这王八蛋起码不是个好人，看样子，他居然是游戏一伙的？

    她总感觉这游戏在朝诡异的方向一路狂奔。

    片刻，她未做任何反抗，跟着比尔打开的暗室门一路往下。

    “我父亲受人之托建立了海博尔公司，后来疫病传播，末日来临，于是我父亲带领公司所有科技人员在这里建立了地下实验室，想要挽回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可惜资源有限，实在没有办法了，我们之存在，已经到头了。”比尔边说，边用虹膜解锁了金属大门。

    门一打开，入目是一条极长的金属银甬道，甬道两侧全是透明玻璃的小房间，而房间内全部都是奇形怪状的丧尸，有浑身腐烂的a级丧尸，有肥壮手持斧头的b级丧尸，有在房间里到处奔跑的c级丧尸，还有d级长出血肉模糊触手的怪形丧尸。

    忙碌的科研人员经过他们，互相交换着实验数据，随即像一道透明鬼魂直直穿越了姜姒身体。

    全息影像？姜姒颇为诧异地看向比尔，语气却毫不客气。

    “你们干出来的事，现在装出一副遗憾愧疚的模样做什么？”

    “有时候我们看到的是经过有人深思熟虑设置的，就像这场游戏一样，你难道不好奇詹姆斯到底对莉莉娅做了什么吗？”比尔好似没听见嘲讽，这样说着，只是忽然又问道，“或者说，你知道剧情三怎么解锁吗？”

    姜姒懒得跟他废话，眼神都没给一个，等他自己坦白。

    或许是察觉到她的不爽，比尔极为苦恼地摇头叹气，似乎是觉得有些无奈，随即他用一种严肃的口吻说道：“被莱恩认定的玩家进入这里，需要击杀亚瑟与我，就能得到最后的真相。但你是不同的，起先我以为你也和其他玩家一样只是有资格，但从你踏入总统府的第一秒，我就知道你与众不同。”

    “……”顿了顿，比尔脸上堆积起略显苍凉的笑，抑制不住内心欣喜看向姜姒。

    “？”

    姜姒眉端拧得更紧，这是干嘛？

    大约过去好几个深呼吸时间，她才听到比尔说：“我们等你很久了，零号实验体。”

    姜姒：“…………？”

    这款游戏存在是有目的的。

    《黎明即起》这款游戏很早就存在了，被神秘人放到组织领导者书桌上时，同时还留下了一张纸条，来自于组织最初领导者的留言——【把那些东西展现给零号】。可惜那最初的蓝本浅显而直白，根本不适合投放，于是他们进行了改编。

    这件事只有反异能组织领导者与辛老、比尔知道。

    比尔摊手，邀请姜姒走入实验室更深的地方，并诚挚弯腰，恭敬地解释：“您曾救过魏长生，这是魏长生送您的礼物，他坚信，尽管跨越时空距离，他仍然会在某天再次见到你。”

    魏长生，0010自取的本名！

    姜姒倏然凛眸，毫不犹豫掐住比尔脖子往墙壁上压去。

    早在听到实验体的那一刻她就想动手了。

    她压住比尔，杀气腾腾冷哼一声，绝情无比道：“第一，我没有救过魏长生。”

    当年0010出逃，李博文让她去抓他，把他打个半死要抓回去时她忽然不想如李博文想法故意放走他，从来没有说是想要救他，后来再也没听说过他任何信息。

    “第二……”姜姒觉出再次见到你这句话有些诡异，情不自禁想到穿越时那一股莫名的拉扯感，她猛地用力将比尔提起来。

    “第二，你的意思是，他不仅知道我会穿越，他还活着？”

    可千万别告诉她。

    她的穿越是魏长生一手促成。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就结束！！

    第58章

    ◎李博文◎

    “等一下！”

    感受到力道正在一点点收紧, 比尔真怕姜姒二话不说把他给杀了，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先别杀我…咳咳……这游戏是魏长生让组织改编给你的，他是要给你看骇客的所作所为, 你那么强, 有义务去解决一切！”

    很久很久以前, 还在自己星球的比尔见过一次魏长生，也只有那一次, 是他将自己的意识构造入游戏, 问他愿不愿意等待一个可以解开困境的人, 他同意了, 却始终不知魏长生说的人是谁, 直到姜姒的出现。

    “我只清楚他知道你会来, 他说过, 你是吞噬者, 你有很多能力, 莱恩检测到你能力后告诉我我才来迎接你, 具体为什么我不知道，他已经消失很久了！”

    比尔真的要尖叫出来了，窒息感如影随形, 他慌不择路伸手去够姜姒的手臂, 却被她毫无仁慈心地直接一掌拍开。

    “义务？”

    姜姒冷笑，这什么玩意她没听说过。

    跟她玩能力越强责任越大这一套, 道德绑架吗？要是真见到魏长生，她发誓一定砍死他。

    就说呢, 怎么刚穿越唐柔闻着味来了, 原来从头到尾反异能组织高层清楚得一清二楚, 像唐柔这些就知道得似是而非。

    可惜上次偷听唐柔他们开会, 那个会预言的老头和黑蜘蛛的心声完全听不见，两人将心事藏得非常深，她想如果听见的话，肯定能发现某些端倪，那么在察觉到这场游戏要想给她看什么的时候，她绝对第一时间自己淘汰自己，才懒得趟浑水。

    想想就气，姜姒记忆力这么好，想破脑袋都没有找到有关于和魏长生的相处印象，有也是她摁着那群初代异能者揍。

    仅限于此，她什么时候救过那人了？

    “你说他消失是什么意思？”姜姒质问道。

    比尔真心不清楚，他费劲吧啦呼气吸气，才困难地出声：“我只知道他四百年创立组织，后来消失，两百年后出现，然后又不见了。”

    魏长生之于组织，本身就是一个谜题。

    姜姒麻了：“……”

    所以这货还真有可能活着。

    可她当时就以为他死了，才会堂而皇之假扮成他搞事，没想到惹火上身了？

    她眉头拧死，没有松手，而是继续收力，直到看见比尔脸色涨红隐隐有发紫的趋势，她才面色冷淡地说：“你也是反异能组织的人？”

    “不…我不是……”比尔呼吸越发困难，几乎是费尽全力才说出来。

    他居然不是？姜姒拧紧的眉头就没放下来过，半晌，她也完全不顾几欲窒息的比尔，又紧了紧五指。

    “懒得跟你们兜圈子，总之你们是一伙的。系统不在看，不代表你们这垃圾组织不在看吧。”

    张望一圈只有丧尸低吼的周围，姜姒精准找到前侧方角落里针孔大小的监控，直觉有人这监控后面不止是死板的数据代码，或者有可能是系统的眼睛，而那后面有人在观察这里。

    从来没有被人算计过，一算就是个大的，姜姒脸色难看地像是吃了什么烂掉的水果，腾腾杀意都要穿透过去直接砍死对面。

    心里这股火越演越烈，她当即对着监控放起狠话。

    “这笔帐我记住了，你给我等着。”

    她真的很记仇。

    绝对，绝对不会给什么狗x组织好果子吃。

    放完话，姜姒也没有松开比尔，而是狠狠用力将他揪起来，猛地朝墙壁上撞去。

    等晕死过去的比尔软趴趴倒向地面，她才神色冷峻地从他身上跨过去，一路走到甬道深处的金属门前，毫不犹豫踹出一脚。

    同样需要虹膜解锁的金属门，在愤怒的一脚下直接被踹出一个凹下去的c形，就着已经弯折起来的门边，她徒手掰动豁口，整个将门甩飞到一边。

    堂而皇之进去，姜姒却忽然顿住脚步，眼中升腾的火焰像是被浇上了一团冷水，骤然熄灭，连整个人都湿漉漉起来，灵魂冰凉得仿佛如坠深渊。

    不是害怕，更不是恐惧。

    而是强烈的恶心涌起，让她难以平复。

    里面这座房间完全一比一复刻她印象中骇客的实验体存放室，当年骇客为了研究出她能力是否可以复制，于是尝试克隆她的基因，他们曾带自己看过，存放室里那一根又一根通体纯蓝营养液灌满的水晶柱里是一个又一个自己的复制体，如同初生婴儿般闭目，身上缠满了管子，需要复制体时，便像接生小牛犊一样，复制体从营养液里滑出来，人们上前粗暴地扯掉管子，跟逗狗一样拍着脸颊拍醒她。

    当然，那些残次的复制品永远都不可能成功，她姜姒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所以每回看着“自己”被摧残而死，她甚至没有一丝不爽。

    可现在，这复刻出来的存放室里墙壁上不再纯白，而是多出了一句鲜红标准的标语：进化，是人类生存的唯一目的。

    另外，这里本该存放她复制体的数十根水晶柱只有五根，五根柱子围绕着一台老旧的电脑，上面正播放着莉莉娅最爱的小熊动画。

    第一根里水晶柱漂浮着巨人诺兰深绿色的头，他的身体已经被丧尸吞吃嘶咬干净，只剩下姜姒第一次看到他时没有没缝起来的部分，残缺的身体残肉挂在蓝色营养液里发白浮动，像是巨人可怜卑微地乞求，在向光明招手。

    姜姒咬紧牙关，耐着性子走近柱体，眸光落在最中央的标注卡上。

    【诺兰韦伦，庄园守护者，巨人族抛弃的异类，2098年5月8号被咬，为了守住庄园不被破坏，被异变的葵西小镇居民吞吃干净，三月后进化成c级丧尸，残存一丝意识想要保护莉莉娅，自己将自己缝合，随后比尔鲍伯将其进行改造】

    自己缝合？

    她诧异地重新看向诺兰，成为丧尸也行？

    短短一句话涵盖了诺兰的结局，她凝视着诺兰空洞的双眼，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他眼中荡漾起笑意。

    一拳打破水晶柱，液体疯狂涌出，姜姒试着使用了生命回溯，很意外，成功了。

    这证明，这个全息游戏里的诺兰的头，一比一复制了现实，死去的神经末梢仍然残存记忆。

    她看见被视为异类的绿皮肤诺兰出生就被抛弃，被自己的父亲亲手卖到了地下交易城，五十万银河币就是他的价值。

    他在商人那里遭受无穷无尽的殴打与白眼，时常瑟缩在笼子里，戴着巨大的项圈，像狗一样摇尾乞怜，直到头戴小熊发卡的莉莉娅笑着和诺兰说你以后就是我的仆人了，诺兰鼓起勇气羞怯地伸出手，搭上了唯一对自己好的小姑娘，从此他成为了莉莉娅屹立不倒的保镖，将她奉若神明，可是后来，莉莉娅变成了怪物，她总是逃出去，葵西小镇慢慢异变，居民们咬牙切齿要一把火烧了古堡，为了守护主人的家园，这只蠢巨人被吃得只剩下头，竟然毫不保留奉献最后一丝力量，啃噬着人类，然后一点点笨拙地自己将自己缝合起来，无论如何也要保护他深爱的主人。

    如同第一关击杀他前，他坚定地说：“绝对不会让敌人越线。”

    当一个人被万人唾弃，旁人伸出的手就是救命稻草，从此甘之如饴成为奴仆。

    记忆停留在陌生男人抚摸着诺兰的脑袋，他遗憾地说：“我千辛万苦把你从那里带出来，是要把你投放到游戏，可是你意识太强总是伤害测试者，所以很抱歉，你最后的记忆我会留在最后，在第一关我会抹杀掉。但你放心，我们会尽力将真相展露。”

    这是深爱莉莉娅的诺兰韦伦。

    【薇安，病毒感染者，2076年3月4号被咬，感染后自愿献身实验，希望找到拯救方法，于半年后进化为怪形，实验失败被安德鲁带回葵西小镇，途中安德鲁被咬感染死亡】

    旁边第二根，姜姒如法炮制，这个薇安并没有记忆，单纯的数据代码。

    但她仍然是哪怕感染也要付出一丝努力，最后却成为怪形也仍然深爱莉莉娅的薇安。

    整件事情愈发清晰起来，姜姒恍然大悟。

    当年莉莉娅死而复生已经成为了丧尸，薇安只能将她关起来，古堡地下室那些白骨是莉莉娅的食物，这样的日子维持了十年多，薇安意外被咬，她自愿成为试验者结果失败了，随即诺兰和老安迪接手守护庄园，可惜还是没能守护住。

    第三根是身躯保存完好却唇色乌青看样子是中毒而死的老安迪。

    【老安迪，韦伦家族的家丁，2108年9月5号金属液体感染死亡，于2077年接受比尔改造，继续守护庄园里的莉莉娅与薇安】

    第四根是额心有个圆点，像是被枪打死的亚瑟。

    【亚瑟，2067年3月5号，欲图揭发海博尔公司被警卫队击杀】

    第五根……姜姒眸光停留在正对电脑前的柱子，眼中如同血色鹰隼即将展翅高飞的莉莉娅浮在营养液里，金发铺陈，双臂搭着肩膀，始终安详闭目，静谧得仿佛神圣又邪恶的天使降临人间。

    这就是被大家深爱着的莉莉娅。

    可莉莉娅现在，背部被划开，肋骨被掰成翅膀模样，早就失去血色的白色肺部像是羽毛贴在骨头上，错眼看去，像极了一双真正的翅膀。

    这让她想起自己。

    残忍的刑罚有时候对于犯罪者来说是一个威慑，但对她来说，是难以忘怀的痛苦。

    曾经为了研究她的治愈能力，骇客一度会对她采用各种极刑，血鹰之刑，她也经历过，活生生把肋骨掰断的痛不足以让她流下一滴汗水，只有血肉自动治愈生长、死不了的时，那种顶着残破身躯将废血肉挤压出去的压迫感才是最痛的。

    但对莉莉娅来说呢？

    她只是一个拥有异能力的普通人而已，她会有多痛苦不言而喻。

    姜姒闭上眼，不再去看水晶柱。

    再看一眼，她总会回忆起那些科研人员面对她快速的自愈能力时露出的惊奇表情，他们总是疑惑：嗯？这都不会死吗？也不知道当他们对莉莉娅做出这种事时，是不是露出了邪恶的遗憾表情。

    她朝属于莉莉娅的标注卡看去。

    上面记载着：【莉莉娅，天赐复生能力者，2067年3月3号因第七百零一次实验失败，由詹姆斯亲自处刑，随即送往教会被安德鲁带回，于隔日异变，死而复生。2108年老安迪去世，破出庄园传播病毒，仍在庄园居住】

    詹姆斯亲自处刑？不是教会吗？

    感到疑惑，姜姒倏然扭头看向那台旧电脑。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不应该去打开。

    但她还是打开了。

    她想知道莉莉娅究竟是否于现实世界存在，还想知道她消失的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更想搞清楚魏长生兜兜转转要给她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旧电脑如同赋予了引诱魔法的潘多拉魔盒，控制不住轻轻随意敲击键盘，那沾满尘灰的屏幕彩色电流一涌而过，随即出现了一张病床。

    “嘎吱——”

    “嘎吱——”

    画面里，戴着并不符合19世纪简易口罩的护士进来，她推着亦是不存在于那个年代的高科技病床，将还在沉睡中的莉莉娅放回床上，随即她离开，过去大约几分钟后，莉莉娅醒了。

    窗外探进来温暖的阳光，落在她金发上，抚摸着她苍白枯瘦的唇瓣，好像是神慈爱的吻，她那双深蓝璀璨如宝石的眼睛早已失去任何光华，绝望空洞的视线一直盯着角落处，好像已经失去任何求生欲望。

    片刻，门外匆匆传来一声小心翼翼的敲门声，紧接着一道声音响起，听起来无奈又挫败。

    “詹姆斯先生，实验还是失败了。”

    “……呵。”同样听到声音的莉莉娅眉峰动了动，她忽然笑起来，轻声细语发出一阵嘲讽，“我说过你不会成功的，我母亲说这是上帝赐予我的能力，你永远都不可能得到我的能力。”

    看到这里，姜姒的心猛地跳了起来。

    这是现实，和游戏中截然不同的装潢器械，这是现实里的视频！

    她紧紧盯着屏幕，希望能从莉莉娅那个方向看到什么。

    令人焦躁的沉默流转间，男人讥讽的哼笑声终于响起：“上帝？这世界上是没有上帝的，神，根本就不屑我们。”笑声过去，男人慢慢踱步到病床前，优雅坐下，戴着兰花戒指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在腿上扣着，冰冷刺骨的眼神落在莉莉娅脸上，像是一把刀，足以将人割得鲜血淋漓。

    “这场实验我玩够了，你的母亲和哥哥太烦人了，反正你也……”男人忽然顿住，皮笑肉不笑地弯起唇，“这十三年你也没有一点用处，所以我决定放过你们。我会把你还给她，就明天。”说着，他起身，温柔地在莉莉娅眉心印下一吻，并诚挚地说，“我会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希望你母亲会开心。”

    听言，莉莉娅嫌恶地擦着额头，崩溃地流下泪水，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你真是个变态，你一定会下地狱的，当初如果不是你带走我，让把邪灵种入我的身体，我怎么可能会被认为是魔鬼，你才是彻头彻尾的恶魔！”

    而被骂的詹姆斯面不改色整理着弄皱的西装，颇为寡薄地扯起嘴角，丢下一句话后转身离开。

    “亲爱的莉莉娅，你应该感谢我，我给了你和家人最后两年的相处。”

    “啪。”

    门关上，画面黑屏。

    “啪！”

    姜姒用力敲下空格键继续播放，眼不由自主瞪大，瞬间喷薄出杀意，一眼不眨凝视着画面上的男人。

    如果有人在，一定会发现即便遇到被人冒犯，她都没有露出过这样青白阴沉的脸色，情绪克制压抑到极限，连额间青筋都蹦了起来。

    姜姒不敢错眼，生怕自己是看花了眼。

    直到第二次看清，这张纵然到了中年，却仍然称得上英俊的纯正亚洲侧脸，她终于确认了令她无比惊讶的事。

    难以遏制心底的不可思议正在叫嚣沸腾，她直起身来，拳头攥得越来越紧。

    这张脸……她再也熟悉不过，无论怎么都不会忘记，就算化成灰都忘不了他总是对外人露出的、这种故作温润斯文的变态表情。

    李博文！李博文居然还活着！

    薇安记忆中当时出现的詹姆斯不是这幅模样，当时那蔷薇戒指也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想他完全可以叫人去伪装成詹姆斯牧师，那蔷薇也可以在现实里对标李博文在意的兰花。

    是说怪不得呢，这处处都令她感到熟悉但的剧情，为什么一下就能猜出来莉莉娅遭遇了什么，原来根本就都是李博文的手笔，他只不过是把对自己做过一遍的事，再对其他异类做一遍。

    他居然还活着……姜姒怒极反笑。

    阳嵩已经让她够惊悚，这会儿跑出来个魏长生就算了，结果又来个李博文，难道说自爆穿越也把他带过来了还是怎么样？

    【恭喜玩家桑泠完成剧情三疫病传播之前的韦伦家族，死而复生的莉莉娅在哪】

    【恭喜玩家桑泠解锁剧情四——拯救莉莉娅】

    正在思考间，姜姒任务忽然完成，系统发出两声播报，她疑惑莉莉娅不是都在这里了？怎么还要拯救？

    烦得要命这时，被莱恩叫醒的比尔踉踉跄跄进来，眼看时间不多，他不顾死活地大喊起来。

    “你看到了吧，看到詹姆斯的真面目了吧！别人都要闯关，你是特殊的，我都可以告诉你！我将自己的意志融入游戏等的就是这一天，这些都是我从现实中的海博尔拿出来的证据。是他，都是这个男人要投资我父亲开公司，最初我们以为是正常研究，没想到他居然只是想做人体实验。所有事情都不是我们自愿的，莉莉娅的消失是他干的，他一直在暗处窥伺能力者，我们信仰上帝，他就用上帝的信仰驱逐这些异能力者，他带来可以附身的邪恶魂体，让所有人以为莉莉娅他们是邪灵附身！变得众叛亲离！”

    莉莉娅消失的那天，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唯独比尔鲍伯知道，她落到了詹姆斯手里，然后詹姆斯将别的星球带来的邪灵附在她身上。

    从头到尾一切都是被设计好的，从她的消失归来，再到葵西小镇居民的指责，最后承受不住压力的薇安在安德鲁的蛊惑下将莉莉娅送走。

    这个游戏里西城星经历的一切，除去反动者集会与自由者基地，其余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幸存者基地三等公民是存在的，那座破败古堡的地下室也是历史中存在的，这五根水晶柱也是真实存在的。

    “原本詹姆斯可以完美掩饰这件事，偏偏亚瑟和薇安自己要找死，和他对抗，和一个天外来客对抗……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

    比尔想起来庞大无比的飞船降落在他们星球上时那惊诧的一天，也想起詹姆斯手段狠辣的威胁，从政界到商界，无人敢违背他意愿，于是，海博尔公司成立了。

    比尔痛苦地抽泣起来，越想越愤怒。

    “那个王八蛋把莉莉娅变成那样就跑了，他留下我们等死！我不是一个好人，面对受到极刑的莉莉娅曾经是无动于衷，我还收了薇安很多钱才答应帮他们进行改造并研制疫苗，不断剥削平民，即使灾后我仍然享受着贵族的待遇，但我真的后悔了，我的儿子、孙子他们现在生活在一个资源匮乏的世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脉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所以我宁愿留在游戏里等你，只是为了提醒你，你得去那里，去挽救詹姆斯犯下的错。”

    “你打开电脑里的相册，那里有剧情四的最后答案，你必须去！”

    “为、什、么、我、要、去、挽、救、詹、姆、斯、犯、下、的、错？”

    听言，姜姒不耐烦地嗤笑一声，随即唇线拉平，一字一句咬牙反问：“凭、什、么？”

    搞笑，她凭什么要因为他儿子孙子去挽救别人的错误？什么天理？哪里来的天理？

    “凭什么？”比尔深深闭眼，他鼓起勇气说道：“因为魏长生只和我说过，他是你的亲生父亲，他还说过你是好……”

    “砰！”

    比尔还未说完的话全部砸在一声巨大声响中，姜姒拽着他的头狠狠撞入就近的一道水晶柱体里，力道大到直接拍碎了他脑瓜子，旋即收回手，近乎暴戾地喘着粗气平复心情。

    耳边是发觉比尔瞬间死亡后出现的莱恩，它惊讶的尖叫，【天呐你做了什么！这是比尔最后一道意念！】

    “关我屁事，谁让他讲我不爱听的话。”

    姜姒漠然启唇，丝毫不介意自己就这么干死了一道存在已久的意念。

    眼前蓝色的水哗啦啦流下来，薇安怪异的躯体瞬间干瘪叠在死去的比尔身上，她却只是面无表情退后了一步，避免沾湿鞋子。

    她从来没承认过李博文是她爸。

    这是她最耻辱的事。

    他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他女儿。

    事实上成人礼前，她一直对于李博文说她出生就害死母亲、之后亲生父亲将她送来实验这件事深信不疑，她一度以为自己是不被爱的一个可怜孤儿罢了。

    直到那个血色纷飞的夜，李博文为了完成她是否能完全进行情感剥离的实验，一定要她亲手杀了养父母，她不忍退却，第一次低头认输，换来的却是曾经对自己好到事事关怀的养父母苦苦哀求自己动手，她才明白自己获得过的关注，是加注在‘不这样做女儿会死’的信念上的。

    是假的，虚伪的，人造的谎言。

    可这一场剥皮拆骨，仍然进行了一整夜。

    她无法下手，无法亲手磨灭在无尽痛苦中获得的哪怕只是虚假的爱，最终是养母亲手握着刀带领她开始的，临死前，她还在乞求，她说：“姒姒，你会原谅我的吧，我只是为了我的女儿。”

    那一整夜，命运对天真烂漫的自己进行了残忍的凌迟，最后彻底将她推入寒冷深渊的，就是隔日晨间，她满身是血推门出去，李博文笑着送上来的一张亲子鉴定报告。

    常人幸福快乐的成人礼，于她是所有希望破灭的一天，对任何关怀产生祈望终结的一天，不再相信任何人的一天。

    姜姒也是在那天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李博文对她又爱又恨，爱只是因为她像生母，恨更多，恨是真的因为她出生就掠夺了母亲的生命，以至于他失去一生所爱，所以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切成一片片再塞回母亲肚子里，所以他要穷尽一切做实验，找出她为什么会害死母亲的原因，所以他从来没给过自己一个好脸色，只将自己当成为科学献身的工具。

    【她有淋巴癌，我费尽心计让她获得了治愈异能，她本来可以和我相守到老的！可你的出生让她再次癌变，你就是恶魔！】

    【我从来都不想要你，是她偷偷隐瞒，直到五个月才告诉我，我恶心你！是你寄宿在她身体里，蚕食她的生机！】

    【你，就是一个出生就背负人命的恶魔，你不正常，所以你这辈子都只能呆在实验室里戴着抑制项圈到死！】

    李博文的话历历在耳，时至今日，姜姒也不得不承认，从头到尾，她的存在就是不被祝福的一生，特殊是她的枷锁，天赋是她的不幸。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将这些令人厌恶的回忆藏于心底。

    再度睁开，眼中已然平静无波，风雪过去，留下没有一丝涟漪的情绪。

    怪不得萨卡娜那机器人长得那么像她生母，她还以为是巧合，敢情那老变态还活着！

    去他爹的挽救他干下的事，关她球事，她姓姜，养母的姓，不是李，不是零号，她的目标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创死骇客，那么现在又多了一个，创死李博文。

    干自己亲爹这种事，怎么想怎么爽。

    姜姒莫名其妙发出一声冷笑，很好，如果这场游戏真的是魏长生专门给她搞的，那他要自己的知道的，肯定只有电脑里这个视频。

    她多恶心李博文呀，心想可能看完她就会帮组织忙？做梦！

    很好，一个个都在算她，都给她等着。

    姜姒气笑了，按着比尔的线索打开电脑相册，谁知相册里就一张白底黑字图片，三个字——荔城星。

    与此同时，莱恩终于喜极而泣发出播报：【恭喜玩家桑泠、圆空完成剧情四拯救莉莉娅，恭喜玩家陈幽丽、雷流生、祁丁击杀s级丧尸亚瑟找到安娜，疫苗存在，西城星恢复原状指日可待。游戏即将结束，古地球预热赛胜者已出，所有玩家将在一分钟之内传送出去】

    【叮——】

    【恭喜玩家桑泠已获得拯救莉莉娅的信息，请千万不要独自前往荔城星，荔城星已经覆灭，等三个副本完成，我们才会开启剧情之四，切忌，切勿擅自行动！】

    “……”

    姜姒：？

    从头到尾没出现的s级丧尸居然在迪硫市，这不可能吧，亚瑟不刚才在总统府么，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荔城星，那不是塞班的附属星球么？

    所以，莉莉娅还‘活’着，她在荔城星。

    一出游戏，姜姒迅速脱离链接仓，绕过层层叠叠涌上来的服务人员，直冲陈幽丽几人所在方位，二话不说用水流揪起祈丁闪离现场。

    “啊啊啊你要带我去哪！”祈丁被拽得脚步虎虎生风，他脚丫子都跑出火星子了。

    “问你个事。”姜姒压抑住怒火，二话不说加速。

    问问他们在迪硫市发生了什么，顺便问下组织，再顺便去找一个崽种麻烦！

    她迫不及待要下手了！

    作者有话说：

    没错，李博文是小姜老爸，人设：疯狂科学家/极度恋爱脑

    ps：不知道小姜身世会不会引来虐女什么的争议，其实有点怕，我觉得写作是一个自我投射吧，我吃过很多苦所以我认为吃过苦日子的人才会更坚韧（仅限于命运磨难，无关男人的苦），这样更能学到生活给予的意义，当然我不是小姜，所以过去对她已经过去，会写出来是对人设的一个完善，着重点在于前进的未来。

    （00）感谢在2023-12-15 17:01:43~2023-12-15 21:50: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靳白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骇客占有了零号的荣光◎

    祁丁刚下链接仓, 连招呼都还没和陈幽丽、老雷打，整个人直接被一道水流拽跑在人海中穿梭，回过神来才发现是姜姒。

    “桑泠？你……”

    过快速度导致风吹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割得疼, 眼看就要撞上一堵墙, 祁丁不由自主夸张地尖叫起来。

    “问事就问事, 拽着我跑干什么啊啊啊啊啊要撞墙上了！”

    “闭嘴吧你！”

    姜姒额头青筋往外凸了凸，这家伙是真的吵啊, 干脆直接用水流封住了他嘴巴。

    她一路狂奔到评委席附近。

    会场直播屏幕已经关闭, 台上还没完成比赛就被传送出来的参赛者满脸菜色, 正在服务员的指导下陆续离开, 台下观众也都在陆陆续续离席, 评委席上那些人倒还在虚与委蛇地客套着。

    见赵楼衣准备起身离去, 带祁丁隐没在人群中的姜姒伸手抓过路人一个帽子, 随即往他头上一扣, 拽起他继续跟上去。

    “你们在迪硫市发现了什么？”她边走边问。

    她相信第一个副本明面上是为了告诉玩家虚构的西城星其实真实存在, 它的原型是荔城星, 但绝对不止，剧情四还没开启，也就是说莉莉娅身上还有秘密。

    祁丁注意到姜姒不远不近跟在赵楼衣后面, 顿时脸色微变, 不太明白她要做什么却又不敢反抗，疑窦满心间, 他嗫嚅道：“也没发现什么，就是意外触动第四关亚瑟, 然后齐心协力打败了他。”

    “……”

    还在装。

    姜姒讥嘲般扯扯嘴角。

    她收束水流, 细细缠在祁丁手腕上的水流顿然冻结成冰, 刺得祁丁立即长嘶一口冷气后挣扎起来。

    “桑大佬你干嘛？”

    “你不用跟我装, 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们和游戏是一伙的，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个问题，魏长生是你们组织首领吗？”

    听言，祁丁挣扎动作戛然而止，打量姜姒的眼神也变得深邃而凌厉。

    在车上时，莱恩给了时间让他们和新月交换信息，祁丁也和大家一样认为桑泠或许就是那位女性吞噬者，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心里都有数，能肯定桑泠可以猜到天启和组织的关系，起初设想就两个结果，要么她发飙要么她选择合作，然而她现在却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思考一瞬，祁丁收起那副不着调嘴脸，摇头否认：“不是。”

    他并没有撒谎，加入反异能组织后才从辛老口中得知，外界认为的组织成立于两百多年前，实际不然，它其实成立于四百年前，成立者不是魏长生，而是一个神秘女人。

    魏长生本人已经足够神秘，神出鬼没无人知晓他行踪，组织高层也对他绝口不谈，但这位成立者更加神秘，四百年来，整个组织里没人知道她是谁，也没人知道她从何而来，只有四代跟随的辛家人，如今的辛老曾见过她。

    “魏长生只是她的代言人，外界以为他是领导者而已。”

    说着，祁丁抬眼认真与姜姒对视，问道：“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问这个，所以你想和我们合作吗？”

    姜姒：“……”

    真的服了。

    该死的组织，秘密就这么多呗？

    视线中赵楼衣正迈步入一家咖啡馆，他派头极大包了场，守卫替他开路，丝毫没有人情味直接赶走店里的客人，随后整齐划一守在门口，严正以待警惕周围。

    见状，她把祁丁往附近的小巷子里推去。

    一进去，缠在祁丁手腕上的水流倏然变粗，如同链条将祁丁捆起来，水流头部宛如钉子一样深深嵌入墙体，以至于他完全无法动弹。

    祁丁没法挣脱，无语道：“桑大佬，你这是做什么？”

    姜姒上下扫视了眼他，没有回答，而是先嘲讽道：“我还是更喜欢你装白痴的样子。”

    的确，装傻白甜的祁丁要来得更好玩点。

    现在突然变得很正经，总让人感觉假惺惺。

    她有些兴致索然，往墙上一靠，笃定道：“比尔鲍伯和我说第四关在幸存者基地，玩家要杀了他和亚瑟才能完成剧情，你们遇到的s级亚瑟应该是游戏系统临时搬过去的boss，这都是为了帮我掩饰在基地发现的东西，我说的对吧？”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假如姜姒没有分头行动，最后也会被故意分开。

    面对质问，祁丁陷入了沉默。

    他能说什么？人家什么都猜到了！！

    组织内任务与信息皆分级，新月接到的任务是给桑泠提示，他和陈幽丽、老雷最初的任务就是装菜鸡躺赢，后来因为桑泠不按套路出牌，一直在幕后操纵的黑蜘蛛立即给出新任务——装模作样走剧情完成直播，不能让外面观众产生疑问，所以莱恩紧忙调整代码，将亚瑟搬到迪硫市。

    反正，完成到最后的玩家基本都死了，没人知道这是假的。

    虽然不知道她究竟在基地看到了什么，但祁丁能肯定，那肯定是能引起桑泠兴趣的东西，思及此，他眼波微闪两下，不再故作姿态，一本正经沉声。

    “既然你都能猜到，那么，你会和我们合作吗？我们非常有诚……”

    “停。”

    姜姒一向不喜欢听废话，当即竖起食指左右摇了摇示意他闭嘴，并极其绝情地冷笑起来。

    “首先我绝对不会和算计我、利用我的人合作，你们究竟背负什么样的压力这与我无关，但这账我记在魏长生和你们顶头上司身上了。现在我把你带出来就两件事，第一件事我已经问过，第二件事是……”

    她停顿一下，摊手到他面前，才说：“把你的联盟卡给我，我刷十万，我要去杀赵楼衣，就当是你□□。”

    祁丁嘴角一抽：“……啊？”

    不是，这还能强买强卖嘛魂淡！

    难以置信好几秒，他不禁想起自己对赵楼衣的恨，要是想□□早买了，耗费这么多年等得就是为了亲手宰掉那家伙，于是眉头紧紧一拧，愤怒扬声：“不行！他是我的！”

    姜姒才不管他在纠结什么，说出这句话只是宣告而不是请求。

    她随手在祁丁上衣兜里掏了掏，指尖摸到方方正正的卡片后，立即拿出来在自己卡上一贴，转了十万后重新塞回。

    与此同时，她变形出来的这张清冷面庞上浮现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眸光不期然落在不远处墙壁上匍匐的绿色蝴蝶身上。

    “你没资格和我讨价还价，你该庆幸我难得心软，不然像你这种碍事的家伙，当时在市政厅我已经第一时间扭断你脖子了。有人替你干掉你哥，你应该高兴。”

    “你懂什么！”

    被戳到内心深处最刻骨东西的祁丁激动得直发颤，声音也不由自主扬高，可他忽然反应过来，脸色大变，不可思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

    这是他的秘密。

    这是随着他逃离霍卡纳，像风一样散去的秘密。

    姜姒淡淡一笑，反问：“你们那垃圾系统可以扫描我能力，难道没和你们说我都有什么能力吗？”

    无论是超强五感、读心术还是有关心灵与精神系方面的异能，这些从一次次血战中吞噬来的异能，都在为现在的她创造得天独厚的条件，越靠近这些秘密繁多的人，她越觉得自己难以启齿的过去似乎变成了一种养精蓄锐的本钱，没有以前就没有现在用实力说话的自己。

    “你以为上次赵楼衣给你种下噩梦后，我干嘛莫名其妙帮你圆个甜梦？”她嗤笑一声，“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跟我一起进去补一刀撒撒气，第二个是反抗我然后被我杀死，你自己选吧。”

    “……”

    祁丁能听出她威胁的意思，顿时紧咬牙关，他还真不知道她具体有什么能力，莱恩扫描到了但没有说，这是黑蜘蛛才能知道的事。

    片刻，他复杂眼神落在这个其实素不相识的人的面孔上。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救我？”

    她明明可以让自己沉浸在噩梦中痛苦地煎熬。

    “既然你清楚我和赵楼衣的纠葛就知道我有多想杀他，我知道你在针对骇客，可赵楼衣对你来说并不重要，你真正的敌人在霍卡纳，你为什么一出游戏就要搞他？”

    姜姒说：“因为我想这么做。”

    祁丁一愣：“什么？”

    “前后两件事都只是因为我想，所以我这么做。”听到咖啡馆里传来交谈声，时间还有，姜姒非常有耐心地解释，“就这么简单。”

    杀一个人并不需要理由，杀一个李博文的走狗更不需要理由。

    当得知李博文还活着，这场和骇客的明暗游戏就上升到了她对名义上父亲的一场围追堵截，霍卡纳是她完全不了解的地盘，在这种情况下单枪匹马冲进去不可能，所以她要想方设法要把他逼出来。

    魏长生如果还活着的话，那霍卡纳也许早就怀疑当时穿着0010衣服出现的自己根本不可能是真的魏长生，她或许已经被盯上了，李博文太了解她行事作风，指不定联想到她身上都有可能。

    姜姒是有些后悔当时还是太自信，没能想到命运这玩意惯会捉弄人，早知如此，她该更隐蔽点。

    不过事已至此，后悔是没用的。

    能做的，就是继续随心所欲下去。

    在身份有可能已经曝光的前提里，大不了自揭身份把事放明面上来。

    接下来她的目标只有三个：第一完成游戏得到完整暗线，她必须要知道骇客和远古神有没有关系；第二杀了赵楼衣了解2044年那场自爆的信息；第三抢玲珑石还给颂灵，并剜了萨卡娜那张脸。

    仅仅是因为她想？祁丁麻木地扯了扯嘴角，对他来说难于登天的事，对她来说不过是随口一提的决定，这让他感到挫败。

    沉默良久，祁丁说：“看在我也救过你的份上，你把赵楼衣留给我。”

    “……？嗯？”

    姜姒眉端无意识拧起，怎么又来一个救过自己的人？

    她需要别人救吗！

    就离谱！

    恰在此时，不远处咖啡馆里也传来赵楼衣与他人对话小心翼翼的声音。

    听到关键字眼，姜姒倏然眯起眼，原本蹙紧的眉端更紧了几分，她试探性问：“你是说你们袭击霍卡纳那次？”

    满心满眼要自己复仇的祁丁没听出不对，重重点头：“对。”

    “我知道你不叫桑泠，而是实验体1789号，当初骇客在全是怪形野兽的杜里星发现你，然后把你抓回去做研究，是我们袭击了实验室才让你逃出来，我能理解这大半年你独自一人躲藏肯定很辛苦，你的家人都被骇客杀害，你恨他们理所当然，但我请求你……”祁丁声音低迷下去，克制仇恨让他声音变得沙哑，他卑微地向她乞求，“我们可以帮助你毁灭骇客，但唯独赵楼衣，我请求你，留给我好吗？”

    祁丁对赵楼衣的恨始终不是因为他罔顾兄弟之情，对自己做过的那些事，而是在他逼迫下，他不得不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薇娜。

    如果不杀，赵明刚原配母家发现自家女儿因薇娜抑郁而死，那他可怜的母亲薇娜将会受到比蛇刑更加残忍的对待，可真的弑母，于母亲来说是解脱，于他来说却是一生都难以平复的噩梦，可他仍然狠下心完成了母亲的愿望，即便代价是此后日日夜夜的噩梦沉沦。

    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他的母亲才会自由地魂归精灵之森，回到那漂亮梦幻的故乡。

    “你看过我的噩梦却没有看到后来，后来我被他抓住关入铁制的棺材，他亲自把我推入海底深渊，要我在一次次复活一次次死去，幸亏紧急关头觉醒金系异能我才活下来。”

    祁丁平静地说着过往，语气平稳，似乎那折磨对他来说早已是过往云烟，说到最后他眼神中有了些湿意，朝不远处忽然振翅飞远的绿蝶看去。

    647号星球上曾经生存的精灵种族，死后可以幻化成蝴蝶、飞鸟、萤虫永远陪伴家人，他一直都知道薇娜在，但母亲希望他不知道，所以他假装不知道。

    眸光中，绿蝶微微振翅远去，在空中扇起了一阵微风。

    像是一个母亲对孩子最后的温柔。

    “有人在等我将仇人的血洒向我变成废土的家园，去滋养逝去同伴的灵魂，所以就算你要杀了我，我还是坚持。他是我的，只能是我来杀。”祁丁坚定地说。

    他放低姿态的卑微让姜姒不免怔忡了一会儿。

    没有见到的噩梦后面原来是这样的么……她眉心不自觉皱起。

    赵楼衣太毒了，竟然活生生把人沉入海底，循环往复体会重生与窒息死去的痛苦简直令人绝望。

    很少会因外界因素改变决定，姜姒自认不是个好人，可不知是不是对祁丁有了点同病相怜的认同感，她罕见地犹豫了。

    就在这档口，赵楼衣所在的咖啡馆忽然传出一声惨叫，很快又有桌椅板凳砸碎的声音响起。

    姜姒和祁丁两人顿时神色一凛，倏然看过去。

    随即，两人面面相看，脸色齐刷刷难看起来。

    “……有人抢先一步袭击赵楼衣！”

    该死，这烂东西可真抢手啊！

    咖啡厅内。

    把里头客人都赶走后，一脸土色的赵楼衣找了个单独包厢坐下。

    “不要咖啡，一杯营养液就行。”

    “好的先生，稍等。”拥有着机械眼珠的塞班人店员应声离去，纵然心里不大爽快也不敢去辩驳，谁让这包场的家伙衣服上有着守卫者队服的兰花标记呢，在塞班，没人敢与守卫者对抗。

    人一走，赵楼衣仍小心翼翼左右环顾一圈，才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通讯器。

    直播结束，田殊就打了飞鸽过来，刚打开，他的的全息投影便出现在对面空位上。

    甫一接通，田殊就气急败坏大骂：“荔城，是荔城星！该死的反异能组织简直像拍不死的苍蝇一样，竟然把这件事给改编进去了！”

    荔城星的事赵楼衣清楚，他叹口气，肃然道：“现在最关键的不是这个，幸好他们心里还有点数，并没有直接宣告，现在最令人头疼的不知道永恩他们究竟打什么主意，接下来三场正式游戏谁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想了想，赵楼衣提议道：“我估计桑泠已经知道荔城星秘密了，要不要派人去把莉莉娅……”

    他没说完，可田殊懂呀。

    田殊当即表示不行，他烦躁地挠了挠头，说：“那里现在就她一个人，没什么好怕的，就算反异能组织找到了她，她也不过是一只丧尸而已。”

    现实中的荔城星不是游戏中类似于古地球的19世纪初期，它从头到尾都是是塞班附星。

    在颂流没有突破远古神游戏前，就把这颗绕在塞班附近自转的星球占领了，当初人与ai智能战争频频，于是颂流将一部分居民迁居过去开拓荒星以作准备，之后那些居民便在荔城星生活，由于战时资源有限，那里发展极其缓慢，后来战争结束，颂流想把人接回来，却发现那里已经被开发得井井有条，干脆让那些人留在那里继续发展。

    之后荔城星的管理权被颂灵移交给了颂戈，当时骇客已经渗入塞班，某次在专门观察各星状况的人报告下，他们意外发现时间在星河中更迭，长久生活在荔城星的塞班人也被环境潜移默化影响，出现了不少异能力者，于是趁机要来了荔城星。

    长久以来，对于因环境自主进化的异能力者的实验从来没出错过，莉莉娅是唯一一次始料未及的意外。

    那位，也就是骇客目前最大的掌管者李博文，最后一次做相关复生是否可以转移死体身上的实验还是失败了，由于薇安实在是太过执着，李博文失望地决定放弃这项实验，却没想到实验其实成功了，细胞只是需要一个异变的时间。

    正是因为不知道，当他们发现莉莉娅死而复生后已经来不及了，以至于现在整个荔城星成为了无人生还的魔域。

    “詹姆斯当时有想过毁了那里，但是颂灵没死，事情不能闹太大，所以你现在也别管，莉莉娅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包括就算知道真相的桑泠。”

    田殊渐渐冷静下来，一字一句缓慢说道，并给赵楼衣发了几份人员信息。

    “宋修齐派去链接仓的人只回来一个，发现颂灵亲自镇守桑泠的链接仓，可以肯定那鸡贼的女人和桑泠达成了什么约定，所以现实里没法再动手，接下来两场游戏别轻举妄动，最后一场再行动，正好吴松元他爸找了杀手进去，我、你、宋修齐三方都出人马对付她，就不信活捉不了她。”

    “……为什么突然要活捉了？”赵楼衣知道她这是被盯上，可凭借她那割人头挑衅的行为，他以为不容任何人有异心的李博文，会二话不说抹除这种威胁。

    田殊意味深长道：“还记得实验体1789号吗？”

    “你说那个很野的吞噬者？”

    赵楼衣眉端一拧，他记得。

    不仅记得，还恨得牙痒痒，赵明刚在杜里星去抓她的时候，还差点被那跟野兽无异的女人直接咬死。

    用野来形容那个女人，再合适不过。

    一个被人抛弃在异星的古地球人，喝着野兽的奶长大，压根没有人性可言。

    “对，就是她。”

    田殊从鼻子里哼出两道热气，有些兴奋也有些焦躁，他瞪圆了眼，阴森森地笑起来：“桑泠这个超3s出现本就莫名其妙，我没有上报上去是觉得她的能力太多很可疑，像极了吞噬者，原本说我们想办法把她抓起来再说，没想到李博文居然有兴致看直播，他很肯定桑泠就是1789号。”

    1789号的吞噬能力很强，她就像是上天的宠儿，一测等级就是3s，不同于以往抓到的吞噬者，她吞噬能力的极限如同无底洞且身体素质良好，并且在实验中发现她并不是天赐能力，而是后天意外获得，原因未知。

    但这恰恰说明，只要找出原因，所有人都可以获得超凡脱俗的能力。

    “肯定？为什么？”赵楼衣很是困惑，他古怪地撅起嘴，“我还觉得她可能和之前爆炸案的0010是同一个人呢。”

    不然同一时间内出现两个超3s实在太令人费解。

    未料，田殊对此居然只是懒洋洋一笑，不置可否。

    “不用怀疑，李博文已经分析出了大概，桑泠和爆炸案出现的0010就是同一个人。”

    “不是怀疑那个0010是魏长生吗？”

    赵楼衣一惊：“不可能是同一个人，魏长生虽然销声匿迹了，但这么多年再出现也有可能。”

    “怎么不可能？”笑着笑着，田殊那双精光大盛的眼仿佛透过数据代码穿过来，落在赵楼衣满心不解的脸上，“宋修齐之前这么说的时候我还不信，我也以为魏长生死了或者是本人进化能力回来，但李博文亲口对我说，时至今日，魏长生仍然在他实验室的冷冻室里。”

    这一切不过是信息的误差。

    这件事只有李博文知道，他们没人知道，所以当爆炸案出现时，他们才会被迷惑目光，以为是魏长生进化能力回归，而创死骇客的出现，不同性别与未知身份，再加上超3s的能力让他们误以为是另一个人，压根本没想到可能是1789号。

    当同时认识这两人的李博文出现，事情才有了重大转机。

    原来从头到尾搞事的都是同一个人。

    田殊说：“你都说1789号很野了，她的确挺野的，当初她逃走大家就做好了被报复的准备，没想到仅仅大半年，她就成长这么厉害，从一个连男人女人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变得知道变男变女掩盖，不愧是所有实验体中最厉害的吞噬者。”

    “也不知道她杀了多少人才成长成这样，竟然都进化到超3s了啊，”他感慨道，又问赵楼衣，“你知道李博文给1789号取过名吗？”

    “……不知道。”赵楼衣烦得不行，兜兜转转做什么，他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我在古地球很久了，我怎么知道，能知道她还是因为她差点杀了我爸好吗，要说什么你就快说！”

    田殊冷笑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冰冷数据组成他令人探知不到情绪的古怪表情，他说：“他居然给她取名叫姜里。”

    姜，取自于李博文亡妻。

    里，取自于发现1789号的星球。

    这些不足以让田殊惊讶，可谁能想到这本来不值一提的名字居然在今天有了一个解释。

    田殊刚从骇客出来，就在半小时前他和李博文在开会，无意瞥到他在某份绝密档案上也写了一个姓姜的名字，由于没看清具体名字也没问，还以为是亡妻名字，没想到李博文兴奋且主动解释说那是他的女儿。

    这是田殊第一次得知，原来李博文曾经有过一个女儿。

    不过李博文明明怀念，却似乎不太愿意提起，只说姓姜。

    他还记得他原话：【姜里让我想起她，她们一样的漂亮、身上的天赋一样令人着迷，性格也是如出一辙，每当看见我都会露出那副凶狠的表情，很多年来我一直会梦见这幅眼睛，我想这世上要是有轮回一说，也许是她回来了。你看，桑泠这狠辣的眼神，像不像姜里？】

    “我去，真的假的？”赵楼衣是头一回听说李博文有女儿，当即小心翼翼看向周围，生怕这个大秘密被人偷听。

    李博文本身就拥有一项令所有人都觊觎却很鸡肋的能力，因为这项能力，他之存在可以说在骇客是唯一的老大，执掌操纵一切，没人有资格去探寻他的事，也无人知道。

    赵楼衣很佩服他，他对他的印象不仅仅是痴迷研究到可以废寝忘食的科学家，还是一个痴情绝对的深情男人，妻子逝去后再未娶妻，孤身一人投身宏伟的事业，更是一个野心勃勃的政治家，他的能力、眼界与心智都超乎寻常。

    仔细回味一番田殊耐人寻味的表情，赵楼衣忽然觉得他要说的不止于此。

    “你还想说什么？”

    恐怕，不只是李博文把1789号当成自己女儿代替品了吧。

    田殊要说的就是接下来的，他摇头暗啧：“我实在好奇，就趁他不注意偷看了那份档案。”

    那份绝密档案有关骇客最大的秘密，上面记载的人……田殊每回忆一次都难以控制心底深处的不可思议与赞叹，原来这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完美的人。

    这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

    他近乎颤抖地说：“身为初代异能者后代，我们都只是知道四百年前实验室出了一个零号实验体对吧？那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异能者，天赋卓越到令人嫉妒，可惜她早就死了，但是，我发现了一个谎言。”

    说着，赵楼衣发现对面的田殊真的整个人都颤动了起来，仿佛非常激动。

    紧接着，他收到了两份文件。

    点开，是偷拍下来的档案。

    联盟绝密档案——

    【骇客实验室初代异能者零号实验体，女性，2021年6月28号出生，其性暴戾，凶狠残虐，善伪装。自身固有能力：吞噬、进化、分裂异变，范围均无上限】

    【2044年8月3号，零号实验体自爆，导致小半个地球被炸毁，其异能神经元分裂散落，融入万物并影响人类dna链，自此开创异能新纪元。】

    看完，赵楼衣瞳孔骤缩，脸色惊诧地都要控制不住，顿时失态至极站起身来。

    “不是说陨石吗？居然是因为零号？”

    “什么狗屁陨石，都是活下来的人编造的谎言而已。”

    田殊不屑地笑出声，他双眼中闪烁着贪婪，哪怕是全息影像也难以掩饰。

    零号实验体，才是整个古地球进入飞速发展的始作俑者。

    她是全体人类的福音，如同创世神创造了一片新的盛世山河，没有她就没有如今的联盟，都是骇客抹除修改了历史，占有了本该属于她的荣光，骇客的忠实拥护者崇奉的应该是她。

    “李博文对我说，姜里是最接近零号能力的吞噬者，务必要活捉到她。原先我也觉得奇怪，只是吞噬能力而已，但我看到档案我就明白了，他要的是研究姜里，零号已死，姜里是人类近一步进化的最大可能！”

    田殊期待成功的这一天，他变态地深吸一口气，笑容蓦地绽放出一丝狠意。

    “所以，必须，活捉桑泠！”

    话落，门外忽然响起一阵靡靡梵音，震耳欲聋炸响在两人耳边，与此同时，外面守卫的惨叫声响起。

    “危险！”

    赵楼衣连忙关闭通讯器，紧急回头的那一刹，包厢门已经被重物击开，手里端着营养液的塞班服务员狼狈摔落在地，眉歪眼斜往外吐着血，胸前残有一道金莲缓缓消逝。

    随即，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光头慢条斯理走进来。

    步步生莲，优雅飘逸，一百零八颗佛珠法器从各个方向自动收回，悬在他胸膛处缓缓旋转，金色符文在珠子间缓缓流动，梵音阵阵，佛法无边。

    赵楼衣认出来这是谁，顿时吃了一惊立即后退，眼神都变了。

    “你是圆空！”

    “没错，赵施主。”

    圆空双手合十，温和有礼地弯起唇：“阿弥陀佛，小僧来取你狗命。”

    作者有话说：

    嘎嘎嘎，因为小姜真的在2044年那个时间线死啦，所以李博文这死变态绝对猜不到她还活着！（玩死他！玩死他！）

    穿越的话……嗯……这个是伏笔！咱以后再说！

    第60章

    ◎母亲，请你放心地翩跹。◎

    桃源星是与高度机械化的塞班、充满异能者的古地球等截然不同的地方, 那里是唯一一个完完整整传承了东方远古神修炼术法的地方，以强为尊，以天地灵气为修炼基本, 无论是人修、鬼修、妖修, 只要走过炼气、开光、筑基、金丹、元婴、化身、合体、大乘、渡劫便可成仙。

    圆空本名晏长雁, 三岁炼气，五岁开光, 八岁便已筑基, 是整个桃源星大宗门争抢的惊世之才, 最后因与佛法有缘, 便成为了万佛宗弟子。

    但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天才。

    此后一百五十年, 他泯然众人, 不过元婴罢了。

    佛者修心养性, 均走太上忘情无情道, 为修炼他整日整夜呆在宗门洞府后山望月悟道, 直到那一只小小黑猫蹒跚而来, 日日月月的陪伴，无情树下桃花开，他尊崇心的旨意, 执意走那于佛门中人而言誉为离经叛道的有情问心道, 再此后，五十年内一飞冲天冲上合体初期, 重回人人尊崇的先天佛子之位。

    但晏长雁仍然不觉得自己是天才，真正的天才是韩嫣。

    桃源星妖修难成人, 故个个心狠手辣, 不择手段获取修为, 他们是远古神留下给人修的难题, 千百余年前人妖大战最终结束，从此妖修成为了人人得而诛之的低等者。

    而韩嫣，仅仅聆听佛法便可化型，成人便是金丹，随后两人不顾一切流言相伴修炼游走桃源，在她偷偷离开前，她已是合体巅峰。

    以她的实力，晏长雁从来不担忧她会在哪个星球出事，也许可能会有些麻烦吧，毕竟她向来桀骜恣意，自由洒脱，信奉管到天下事平尽不公事这个信念，可他还是错估了人性的丑恶。

    晏长雁想起韩嫣那张巧笑倩兮的面容就不免横生邪念，身上佛珠忽然暴动起来，上下浮动的弧度骤然变大。

    半晌，他收回假惺惺合十的手，随即往西装兜里一插，冷漠抬眼。

    “佛家语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却从不信这句话，因为韩嫣和我说过，人生苦短，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才是真理。所以，今天我得用你的人头祭逝去的魂，你们杀她，我便杀你们。”

    赵楼衣：“……”

    赵楼衣真心懵，实在摸不着头脑，可看着这邪气凛然的和尚身上流蹿的符文与佛珠，到底是有些心惊肉跳，他这种只会个掌控梦境异能的小趴菜，碰上桃源星的修真者就是死路一条！

    半晌，他忍不住出声：“韩嫣是谁？”

    他真不知道这是谁，但说完他立马脸色一变。

    桑泠是从苏成那里得到一块桃源星的影刻石，之前在游戏里她用水幕遮挡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出来后圆空第一时间说了韩嫣这名字，她还语焉不详地当众说苏成在猎杀玩家，难道……赵楼衣怒目圆睁，他明白了！

    下一秒，他果断甩锅：“不关我事，我又不认识苏成。”

    晏长雁嘲讽一笑，虚伪的人呐。

    “你不认识他没关系，但你代表骇客而来。你们没有动手，但你们都是凶手。”

    罔顾师门情分叛宗那天起，晏长雁就决定不顾一切都要找到韩嫣，无论是死是活，奔走小一年他查询到了不少讯息，譬如这游戏存在秘密，譬如很多通关玩家意外死亡，又譬如骇客对一些星球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征伐。

    世上万苦与他无关，人间万恶也与他无关，唯独当这把名为阴谋的火烧到他在意的人身上，就与他有关。

    佛心已定，晏长雁肩膀一振，一百零八颗佛珠随心而动，骤然如射出的一道道箭矢朝四面八方击去，法器掠过空气争鸣作响，本该仁慈为善的佛子，此刻露出了恍然入魔的狠戾表情。

    “管你们在做什么，千不该万不该动她！”

    话落，他身上爆出一阵金光，莲花隐约，直直推动佛珠要取赵楼衣性命。

    “我操了真是。”

    赵楼衣怪叫一声，急忙找地躲，奈何这珠子每个方向都有，眼看就要击中自己，他身后忽然传来一女声。

    “等等！”

    没等他回头过去，只听到一声巨响，似乎有人撞破墙壁直接冲了进来，紧接着感觉一道巨力传来，屁股一痛，整个人直接就飞了出去，扑倒在桌子上差点没把肚子给撞断。

    姜姒的确是揪着祁丁从外面撞进来的，她拍掉身上的石灰，能力回归后迅速击出一道光盾挡住佛珠，急匆匆拦住晏长雁。

    见到来人，晏长雁眉心顿时狠狠一皱，“桑泠？你拦我做什么？”

    拦个屁！姜姒无语地翻个白眼，当即设下屏障阻拦外面人进来，而后说：“这货我俩都要杀，你排最后去！”

    晏长雁：？

    刚爬起来正喘粗气的赵楼衣：？？

    祁丁：“……”

    看赵楼衣被人争着杀，这狼狈样真是让他乐了。

    “我知道你是为了韩嫣，我理解。”

    姜姒把从游戏里带出来的影刻石丢给晏长雁，也听到了这个咖啡馆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她毫不相让地开口。

    “但我俩都想杀他，所以你最后补一刀就行。”

    全息游戏以脑电波进入，韩嫣那块影刻石是游戏中兑换的商品，不知道为什么她出来的时候系统将其变成一张数据卡让她带了出来。

    “东西给你了，里面有她留给你的影像。苏成的确是在猎杀玩家，但里面也没有录到韩嫣最后的结局，或许她还活着。”

    这样说不是姜姒为了抢杀赵楼衣，而是从晏长雁刚才的心声里听到的，他既然知道韩嫣实力不俗，不过是一次脑电波袭击，说不定还有存活可能。

    晏长雁接过数据卡，垂眼的眼神深邃无比。

    当时第一时间发现是韩嫣的影刻石，是因为妖修灵力独特，上面残留她的味道。

    未几，他揣入兜里，收回佛珠，旋即冰冷地看向慢吞吞爬起来的赵楼衣。

    “如果，我非要杀他呢？”

    闻言，姜姒脸色顿冷，语气也不好起来：“好好跟你说话听不懂是吧？”

    她丝毫不虚，甚至上前一步抬眼与晏长雁对视。

    她望着他那双明亮却被寒意笼罩的眼，内心其实是有些敬佩的，不论他与韩嫣是什么样的关系，能为她放弃一切来寻找真相已经足够，没一会儿，她漠然出声。

    “我不是赵楼衣这种废物，我想你看得出来要想捏死你很容易。”

    得到这句话，晏长雁心底瞬间五味陈杂。

    在远古神创造出来的物种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种族比比皆是，论厉害古地球异能者排不上名号，可有些特殊能力异能者是史无前例的强，譬如血液异能、剥离氧气、时间暂停等等……习惯法术攻击的桃源星人倒不是会被一击毙命，只是过上几招后说不定真会落入下风。

    尤其是桑泠。

    拥有未知数量种类异能的她，是个非常强劲的敌人。

    晏长雁太清楚了，他追着韩嫣踪迹到古地球不久，就听闻了创死骇客大名。

    犹豫半天，他主动后退一步，说：“请。”

    “……”

    这么干脆？姜姒无声撇撇嘴，还以为能打一架呢。

    不过也正好，省得她浪费时间。

    走到赵楼衣面前，还没动手呢，祁丁已经大声喊道：“不是说要留给我吗？怎么就分成三个人了！”

    “…………”

    姜姒扭头看去，她什么时候说让给他了，她只是说让他补一刀。

    被盯的祈丁都快要委屈死了，虽然赵楼衣树敌颇多他喜闻乐见，可他刚才都很认真地恳求她了欸！

    “你就让给我吧，你要我做牛做马都行！好嘛大佬！”

    想了想，姜姒眉头一挑：“真的？让你做卧底也行？”

    听前头一句祈丁如蒙大赦，后一句又让他坠入深渊，她这意思难道是要他做组织的卧底？二五仔中的二五仔？疯了吧！

    瞧他犹犹豫豫的样子，姜姒都被整笑了。

    “算了，让给你们吧，但你们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看在薇娜的份上。

    看在两人同病相怜的份上。

    她第一次改变主意。

    赵楼衣无非就是惹到了自己而已，旁人那里罪不至死，但她不行，所以之前想玩死他。

    可是李博文还活着呢，她不爽，所以现在就要杀他挂会场去，让他们看看，她已经在游戏里知道了某些事情。

    但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思考，这样做也许过于浪费。

    是的，浪费了一颗好棋子。

    不是说不杀，而是要暗中杀。

    首先赵楼衣身份很重要，他在古地球紧盯市长上官元，暗中观察学校学生，会经手很多李博文给的任务，其次不用管他是否是为了打击上官元而占领黑市，但最终黑市收益肯定会有部分流到骇客那边。

    她对亿万光年外的霍卡纳一无所知，假如不想如反异能组织的合作期望，那么她只能单打独斗。

    如此一来就非常需要赵楼衣，不如抢占了这先机——干掉赵楼衣，伪装赵楼衣，占据黑市，同时以这个方式反向了解反异能组织。

    “什么条件？”祈丁有些心慌，可千万不要有关于组织，他绝对不会成为叛徒！

    “我又没有要求你背叛组织。”

    姜姒听到他心声，轻蔑地扬起唇角，“我条件很简单。”

    她转向晏长雁，问：“你们桃源星也有傀儡纸吧，给我搞点，最好搞个几十张先。”

    晏长雁：“……”

    紧接着，姜姒再度看向祈丁，心平气和道：“在你动手前，让我问几个问题，然后让我捅一刀不过分吧？还有，他死的事，你绝对不能告诉其他人。”

    祈丁：“……”

    莫名其妙被定好结局的赵楼衣裂开，所以，他没有人权是吧！！

    ……

    十分钟后，某间旅馆。

    姜姒把赵楼衣带到这里，问完她想要知道的东西后，便让祈丁进去。

    “哦哦好。”

    祈丁还沉浸在终于可以手刃仇人的惊喜中，兴致盎然点点头，揣着手就进去了。

    门合上，阻隔旅馆走廊与房间内的任何一丝景象。

    姜姒靠在走廊墙壁，眸光默默移向旁边沉默无言看着脚尖的晏长雁。

    说真的，光头配西装，有些违和。

    不过他长得好看清俊，骨子里带着佛门子弟的仙风道骨，看久了也还顺眼。

    “你和韩嫣是道侣吗？”她记得桃源星是用这个词形容情侣的。

    原以为晏长雁不会回答，没想到他竟然摇了摇头。

    “不是。”

    “嗯？”

    那整这深情死出干嘛？姜姒觉得奇怪，搞得她还以为两人是恩爱夫妻呢？

    兴许是万千心思缠绕在心头久久不散，也兴许是韩嫣有可能还活着这种不太可能的念头给他带来了一丝渺茫曙光，察觉到姜姒在困惑，晏长雁心情好了些，于是主动解释道：“我喜欢她，只是不打算告诉她。”

    在他看来，韩嫣像一阵风一样自由，真心的喜欢不一定要拥有，比起将人牢牢抓握手心，不如陪她一起闯荡江湖，自由自在。

    原来是这样。

    姜姒无声讽笑，原来是个喜欢暗恋的和尚。

    如果是她，她就必定要拥有，搞这套，虚不虚伪？

    “我想你查到了很多东西，你和她都卷入了这趟浑水，恐怕杀掉一个赵楼衣不能让你满足，你还想杀谁？”姜姒直截了当问。

    晏长雁一顿，终于抬起头看向姜姒。

    “你想动谁，我就动谁。”

    她早已了然，当即说道：“这个我可不会让，不如我们合作好了。”

    之前当着祈丁面她没说，就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打算。

    “你看。”

    姜姒下巴冲窗外一点，让他去看这即将过午后的塞班，游戏内过去七八小时，现实里才过去三四小时，日头正盛，阳光落在虫洞上梦幻迷离。

    “这世界很大很奇妙，每天都有意外在发生，所以我认为韩嫣没死的机率很大。在苏成那本子上我发现一个名单，不出意外就是完成游戏的几个人，其中六个人被杀，有两个人活着，其中一个人我知道。”

    命运有时候的确爱捉弄人，但也会留下峰回路转的枝桠由人攀爬。

    姜姒想得很明白，这场穿越或许是有理由。

    有人想她来，等她来，甚至帮她来，无数因素推动下，所以与被掩埋起来真相有关的人或物，在命运的推动下将会汇聚到一起，如同晏长雁说冥冥之中。

    譬如一过来遇见的唐柔。

    譬如第一单接到黄果发现基因盗取。

    譬如随便拦车遇到的展峰，是王司羽的丈夫，而王司羽是名单中一人。

    又譬如找到块石头居然正是晏长雁苦苦寻求的主人之物。

    每个人奇妙且毫无逻辑的命运轨迹在暗暗与她的轨迹重叠，她能做的，就是在无数看似不起眼的细微末节里寻找到有关的线索。

    展峰不设防，心声里说王司羽受伤还活着并且很缺钱，仔细想想就知道，假如王司羽受到苏成脑电波攻击还能活下来，那么估计残了，关于身体方面治疗的确会很缺钱。

    先不说王司羽身份，于她一个普通人而言能活下来绝对是奇迹，可韩嫣不是普通人。

    先前沉默只是不知道怎么说，这会儿仔细分析又知道韩嫣很强，因此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思及此，姜姒朝他伸出手。

    “我可以答应你如果韩嫣活着，我能帮她彻底治疗好。如果她没活着，我会帮你一起找到她，但你要帮我做件事。”

    “桃源星不差用来治疗的天地灵果和丹药。”晏长雁深思她一番话，明白是明白，可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笃定。

    她这么说肯定是笃定自己可以，瞧他不信，干脆直言：“我刚用赵楼衣通讯器上网了，你们桃源星的确术法精妙，可脑电波受损必定会导致残疾或更严重的后果，关于大脑神经中枢方面连塞班都难以掌控，不如你给我说说有什么东西可以把一个傻子、或者植物人救好的？”

    “但我可以，我的治愈系能力很强。”姜姒着重强调很强两个字。

    娘胎里带的，自动吞噬进化而来的异能，不强就没天理了。

    晏长雁：“……”

    还真没听过。

    晏长雁感觉自己被吃定了，顿时脸色白了几分，这女的有毒，三言两语勾人的很，就是笃定自己在意韩嫣。

    半晌，纵然不爽，他还是憋出三个字：“什么事？”

    话说出口就知道成了，姜姒笑起来，拿出一团光球。

    这是复制的赵楼衣的记忆。

    “傀儡纸诓祈丁的。你只需要伪装成赵楼衣给我提供信息，回到古地球后黑市就是你的，我八你二，另外给我点信息，韩嫣我来找。”

    这浑水不想淌也淌了，他和桑呈，都得成为自己的棋子。

    不答应，那就洗洗干净脖子等死。

    旅馆内。

    当祈丁看到奄奄一息的赵楼衣时，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觉得痛快，而是第一时间惊叹桑泠还真的说到做到了。

    “说一刀就是一刀啊。”

    他拉来凳子在被绑在凳子上的赵楼衣面前坐下，饶有兴致提起他被整齐切断的左手看。

    “切面整齐光滑，她用的是金属异能吧？她真的好多异能欸。”

    一刀，直接砍断了他有通讯器的手。

    而断手……祈丁笑着收回眸光，“果然是她的风格，垃圾就该在垃圾桶里。”

    赵楼衣本就失血过多，又被复刻了记忆，现在就跟一滩烂泥一样没区别，知道自己要死，所以连头都没抬，也不想问一句为什么要杀自己。

    当他以为对方会干脆动手的时候，却忽然听到怪异的笑声在耳边响起。

    “说实话我没想到她会把你让给我，我还以为像她那种冷心冷情的人，得要我耗费大量精力去撒娇才行呢。我也没想到不过十年匍伏，就能轻而易举杀掉你。”

    这笑声是夹着嗓子出来的，尖细而清脆，不像男人更像女人。

    很熟悉，很耳熟。

    察觉到一丝丝不对劲，赵楼衣终于费劲抬起头朝他看去，看了几秒，他瞳仁忍不住放大。

    “赵楼微！！”

    这张脸不认识，但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他死都忘不了这双看起来总是含情脉脉的眼睛！

    自从上次在市政大厅受到袭击，他才知道消失了许久的赵楼微也在古地球，他没想到……没想到那咬起人来贼疼的猴崽子居然会伪装成热情开朗傻白甜！

    光看直播的时候，他可是一点都没想到！

    赵楼衣感觉精气神都回来了，眼神刹那变得凶狠，怒极反笑：“原来是你这个连自己妈都能杀的贱人！老天真是不做人，居然让你从棺材里逃出来，还活得好好的，还能又来蹦哒！”

    说着，他眉端又打成了死结，内心深处多少有些不可思议。

    其实这是这些年来两兄弟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见面，当年祈丁亲手杀了薇安后，他没能从霍卡纳逃出去，只需要一份通缉名单，就有人迫不及待将他送回了赵家，于是后来锁棺、沉海，赵楼衣以为祈丁会在漫长的折磨中耗费异能次数永远埋没海底，没想到时隔半年再去看，他居然自己破棺而逃了！再有他的消息，就是上次市政大厅。

    想想就气到发昏，赵楼衣也不忘辱骂，一字一句咬牙道：“我还以为你这个没把的会变成女人呢，怎么变了男人？”

    怪不得找不到！

    怪不得到处没消息！

    “啊啊啊没劲，这么快认出我吗？可是我不想回答你的问题呢。”祈丁撩了撩耳边碎发，不紧不慢摁了摁耳垂的易容装置，露出原本惊艳绝伦的面孔。

    他笑容无奈地往后一靠，只想发出一声真诚地疑问。

    “哥哥，没想到吧？”

    没想到吧，他不仅活着还藏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不仅活得好好的，还能有一天亲手宰了他！

    没想到吧，他曾放弃了想要变成的女生的愿望，仅仅是为了让他找不到。

    祈丁难以遏制自己思绪飞到过往去，仇恨之于他，到了这刻忽然觉得没那么明显了，忽然也体会了当年母亲为何那么平静。

    恨一个将死之人，没必要。

    而且，没日没夜的恨意怒火其实早已平息，支撑他活下来的，从来都是母亲的遗愿，她要自己好好活着，他就好好活着。

    于是他如同曾经年少时期天真的自己一样，凝视着赵楼衣充满恨意的双眼，平静地再度问出他至今不解的问题。

    “是赵明刚侵占了674号星球，强迫了我的母亲，我和我母亲也从来没有想分你赵家一杯羹，而你母亲抑郁而终是因为你父亲一直在外沾花惹草养小老婆，你为什么不怪赵明刚，反而来怪我们？”

    “我怎么说也是你的亲弟弟，你为什么可以那么狠心把我丢入海底里重复死亡？”

    “你是不能怪，还是不敢怪？”

    【不敢】两个字被祈丁用古怪语气说出来，似乎暗含嘲讽，也有讥笑。

    话结结实实听到耳朵里，赵楼衣顿时目眦欲裂，不管不顾自己还被绑着，涨红了脸直接破口大骂。

    “你才不敢！我告诉你，你和薇娜就是低贱的精灵罢了，我看不起你！你们有着肮脏的血脉，不男不女长得那么漂亮天生就是狐狸精。我母亲就是因为你们俩才死的，你少来跟我叫嚣！今天能落在你手里，是我活该，早知道当时我应该彻底杀掉你！！”

    祈丁却好似不在意这辱骂，慢条斯理掏掏耳朵，调整坐姿，意味深长点头：“你就是不敢。”

    “赵明刚是个暴力狂，你也是，你身上流着他的血，所以性格暴力恣睢。以前小时候我不懂，后来我才想明白，你就是不敢反抗，所以用那种方式发泄你的愤怒。”

    被带回赵家后，那时候赵楼衣可怜的母亲温柔还没自杀，祈丁和薇安在她的庇护下过过一段好日子。

    温柔人如其名，是一个很温柔知书达理的贵妇人，她崇尚自由，拥有梦幻的人鱼异能，却被那令人作呕的贵族联姻牵绊住，成日面对花心暴力的丈夫，终日不得出霍卡纳，最后郁郁而终。

    也是那段自由日子，祈丁亲眼见过，他名义上的父亲、征战杀伐的赵将军脱了军装和禽兽也没两样，青天白日与服务型机器人厮混，时不时对赵楼衣动手，甚至时不时用贪婪的眼神盯着自己。

    老变态生了个小变态，整个霍卡纳正常人没几个，全都是自视甚高的白痴。

    “你说是吗？”祈丁漫不经心勾唇，又颇为遗憾地说道，“其实，我最想杀的是他而不是你，你只配顺便。”

    赵明刚是他苦难的原罪，而骇客是所有苦厄的原罪。

    原罪消匿，因罪恶产生的痛苦才会被救赎。

    “被你们称为674号的星球在精灵眼中就叫绿光星，每当夜深，精灵之森的一颗颗巨树会浮起曼妙的绿光……”

    “闭嘴！你跟我说这干什么！我一点都不想知道！”赵楼衣恼羞成怒呸了声。

    被打断，祈丁一改在外开朗阳光模样，美得如梦似幻的脸上露出了骇人而阴鸷的神情，唇线猛地拉平，他忽然凑过去，重重掐住了他脸颊。

    “你得听着。”

    “那些绿光是精灵之森产出的精灵之元，那本来是滋养精灵赖以生存的巨树的必需品，却因为你们的觊觎，现在绿光星成为了荒漠，我的同伴们被迫劳作，日夜摘取绿光，只能在沙土里苟活，你们和骇客的人一口一口喝着的昂贵营养原液，是用我无数同伴的命换来的！你们和骇客，都该死！”

    赵楼衣被掐住脸颊，疼得支支吾吾说不出太多话来，只能死死瞪着祈丁。

    “这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你知道个屁，你知道骇客在做什么吗？骇客是为了人类持久的发展，为了寻求进化的方法才会做这些事！”

    外界认为的、所谓的吞并与侵占，其实一切都基于对人类文明可持续发展有利才会被选中。

    普通人可以止步不前。

    但领导者不可以，领导者身上背负的是未来，是责任。

    赵楼衣不奢望祈丁能理解，稍稍冷静下来后，他骄傲地抬起头，忍住手腕钻心的痛，从鼻孔里喷出一口热气。

    “总有一天你们会知道，骇客是为你们好。”

    “……”

    为我们好？

    祈丁忍不住拧起眉头，胃里翻江倒海想吐。

    如果毁灭性的打击与毫无人性的征伐也算的话。

    片刻，凝视着赵楼衣死不悔改的神情，祈丁忽然觉得跟这种人多讲两句都是浪费时间。

    他想，如果是桑泠，肯定在第一秒就直接干脆果断地把他喉管划破了。

    决定学一学她之前，他用力推了推赵楼衣下颌。

    “她问了你什么问题？”

    “我偏不告诉你。”

    赵楼衣终于爽了，龇牙咧嘴大笑起来，虽然他被下了诅咒根本不能说，但他偏要这么说。

    “你也敢和她牵扯到一起，你知道她是谁吗？”

    他眼中喷薄出炙热火焰，今天他知道了两个秘密，一个是李博文居然有女儿，另一个……就是被田殊称为如同创世神开创纪元的人居然还活着！刚才她亲口说的！什么狗屁姜里，还不如她一根手指头！

    现在他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要下这个诅咒了，原来她早就考虑到祈丁会问。

    “哈哈哈哈哈！”赵楼衣疯狂扭曲地仰天长笑，这样能力完美到可怕、心智聪慧到可怕的人，简直令人惊叹，谁也斗不过的！

    “你们反异能组织就是自讨……”

    “噗嗤！”

    忽然一枚金属尖锥插入了赵楼衣脸颊，从左侧洞穿到右侧，不致命，却血流如注让人生不如死。

    他惊恐地看向祈丁，祈丁却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残忍微笑。

    “桑泠有一点我很佩服，就是杀人很果断。我想学她，可惜你这个白痴真的太贱了。”

    他站起身，松松肩膀长叹一声：“所以我们现在要开始惩罚了，不过你放心，我会留一口气给晏长雁。”

    “请好好享受，我的哥哥。”

    祈丁冲他眨了眨眼，语气顽皮，眼神却极其冰冷。

    可等他转向窗外掠过的一屡绿色蝶影时，惊艳绝美的面庞上又染上了温柔而哀伤的笑意-

    呐，薇娜，我好好活着了-

    呐，母亲，请你放心地翩跹-

    第一个仇人我即将手刃，很快，我就可以回到精灵之森，重建我们的故乡。

    祈丁垂下眼，毫不犹豫拽着赵楼衣的凳子往浴室拖。

    弑母都干了，蛰伏多年，弑哥杀父有什么好怕的，没关系，总有一天黎明会驱逐黑暗的伤痕。

    人心底这场漫长的凛冬下的雪，总会终结。

    会有人来终结的。

    作者有话说：

    小姜超聪明的！武力值高，智商也高，我为小姜哐哐撞大墙！感谢在2023-12-17 16:33:58~2023-12-17 21:40: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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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