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你才疯了。”
面对王司丞质问，蒋钰不咸不淡嗤笑一声，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他挥手让手下拿来智能光板，翻阅几下翻转屏幕举在空中，态度斩钉截铁。
“法医刚才简单检查了古斯尸体，怀疑他根本不是被扫把戳死，真正造成他死亡的原因可能是血被抽干，现场没有大量失血，外面也没有血液方面异能者，我怀疑……”
他停顿一下，眸光转向被护在身后的姜姒，语气更加冰冷：“我怀疑她就是始作俑者。”
“？”
太好笑了，王司丞难得失态扑哧一声笑出来，看都没看光板，他直接挡在姜姒面前，言辞栗色直接道：“如果真是这样你就去查，警卫队任你驱使，大不了把整条美食街翻一遍，别在这里血口喷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自己犯了错想找人背锅，这些年你也没少做过这种事。”
王司丞和蒋钰积怨已深，这会两人面对面，剑拔弩张对视，各自心里都沸腾着。
两人之间恩怨警卫队也都知道，蒋钰旁边两西装男眼神滴溜溜转，心声不停。
事情还要说回以前，这两人曾是很好的同学与朋友，一风一土两自然系异能所向披靡，一度被称为双子新星。
可惜好景不长，王司丞刚坐上古地球联盟十军上校位置不久，威风凛凛的王上校就因错放一个反异能组织成员被当成同伙而撤职查办，身为好友的蒋钰当时非但没有帮忙还落井下石，并顺风顺水替代了他，直到一年之后王司丞抓到那人才洗清自己嫌疑，两人也就此结下梁子。
这件事里谁被谁背刺不言而喻，姜姒从几人心声里分析出事情原委，却不禁有些诧异。
这王司丞摆明就是被蒋钰构陷，他居然还如此和颜悦色？还能共事这么久？
怪不得唐柔说他人还不错，敢情其实就是个老好人吧。
气氛紧张逼仄间，姜姒率先出声打破沉默。
有人怀疑她，她总要想办法脱身。
她认真说：“蒋上校，美食街出事我能理解您心急，但我真的没那个本事杀人。”
听言，蒋钰终于朝姜姒看来，盯了好几秒，后哼笑一声。
“你不主动跳出来我还不找你呢，没本事？我看你本事大了，你通讯器账号今天刚注册吧？是不是在心相随便利店搞的通讯器？”
“……心相随？”王司丞一愣，他记得这是漫游失火的那家店。
古地球其实也是鱼龙混杂的一块地，查的再严也总有浑水摸鱼的人混进来，能催生灰色产业就能催生利益链，他知道市政大厅与黑市更改通讯器和联盟卡的商人早有利益往来，心相随便利店就在其中。
如今他不再年少，没权没势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倒是蒋钰接触多点，身为古地球第一防线的上校，贿赂他的人多了去了。
“我总觉得古斯死得蹊跷，死在一个f手里更蹊跷，所以我去查，信息显示她之前就是个荒芜星人，几天前刚获得居住证到这里，但她的通讯器却在半天前才注册个人信息。按照道理，先有通讯器才能再有联盟卡，王司丞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蒋钰冷笑，语速飞快地继续说：“而且今天市政大厅还没有出售过通讯器，根据我推测，她绝对是杀了邱筑一行人后来到美食街碰上古斯，她就是凶手。”
说这话时，蒋钰心里邪火蹭蹭直冒。
古斯让一批强盗吸引十军搞调虎离山之计，他中这么明显的计，说出去都要笑死人，不仅会被笑，还会被罚！
所以他必须想办法将功赎罪，一个双ss异能者死在平平无奇一小姑娘手里简直离奇，邱筑店失火共五人死亡，偏偏他是卡器商人之一，哪有这么巧的事？
他现在特别怀疑姜姒就是个极善于伪装的通缉犯。
“王司丞，不如你给我个合理解释？”蒋钰嘲讽不已。
王司丞哑口无言，眉头拧紧，仔细盘盘是挺巧。
半晌，他扭头看向一言不发的姜姒。
“你通讯器哪里来的？”
姜姒：“……”
终于来了个聪明人。
不管蒋钰本人有多贱，但不得不说他还挺聪明。
可惜，徒劳无功。
她早就做好了准备，在进入心相随的第一秒开始。
装作思考两秒，姜姒面有愧疚，小声回答：“的确是心相随便利店。为了购买居住证我实在是没钱，之前的通讯器坏了，听说市政大厅的通讯器要将近十万联盟币，我身上只有八万，听说邱老板那里可以弄，我就和他达成协议我在那里打工还钱，八万给他，然后我联盟卡里只剩下七百多。”
姜姒拿出自己的卡给他们看，迟疑不决道：“蒋上校可以查下无人机监控吗？我今天中午去的，弄完通讯器我出去找房子，后来就听说失火，我有点害怕就离开了。”
联盟卡上的确只有713联盟币。
这不足以打消蒋钰怀疑，可现在死无对证，只能让人调无人机来看。
西装男在自己通讯器上戳了几戳，很快市政大厅把那个时间段的监控发了过来。
东西是早就准备好的，因为警卫队忙着爆炸案所以暂时搁置，现在终于派上用场。
监控显示：中午一点三分，姜姒左顾右盼进入便利店；中午一点十五分她离开，此后再也没人进入，邱筑几人拉了帘好像在休息；中午一点半左右突然失火，姜姒出现在街角，看到有人扑火后就离开。
无人机是骇客用最顶尖的技术与芯片制造而成，监控系统直连联盟官网，百分之一百不会出错。
气氛一瞬间陷入沉寂。
姜姒咬住嘴唇，反问：“可以了吗？”
蒋钰尴尬得不行，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又松开，好像在压抑怒气。
好一会，他冷冷勾唇：“不可以，我不信你没异能，拿检测仪过来！”
荒芜星哪有什么好东西？一个f不可能在那里存活，绝对不可能！
听说要拿检测仪，王司丞愈加不爽，这不是揭人家伤疤吗？
他愤声斥责道：“蒋钰你不要太过分，今天在市政大厅我也碰到她了，她一个期待自己有异能结果等到二十三岁也没等到只能认命的小姑娘，你说怀疑就怀疑，我看你吃饱了撑得没事干！监控就在这，邱筑那摆明是自然失火，看了你还不信，你怎么不上天呢？”
烧烤店里动静不小，西装男跑出去取检测仪把唐柔等人都吸引了过来，一问才知道蒋钰居然怀疑姜姒有异能。
这也太离谱了吧！
古斯来前来后大家都把姜姒表现看在眼里，整一个不谙世事的纯洁姑娘好吗！
唐柔连忙上前解释：“蒋上校肯定是误会了，检测我陪着她去的，我可以作证。”
“就是，但凡她有异能都不会傻到用扫把去戳人，学、长！”冷江流站到姜姒身旁，语气不善至极。
“我也同意！”
司昭昭也笑了，招来一堆学生往姜姒身后一站，摆明就是要力挺姜姒。
这让蒋钰更气，司昭昭和冷江流身份都不一般，可不好惹，但他又急着邀功请赏，况且经过分析姜姒就是不对劲，于是心一横说：“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说着，他把身旁另一个西装男往前一推。
“我这手下双系异能，其中一项是感知能量ss级，他亲眼看着她检测才算。”
“你这未免太侮辱人了吧？”司昭昭眉头狠狠皱起。
是，如今异能者的确遍地，可人口这么多，到底还是普通人数量更庞大一些，不然也不需要联盟十军驻扎保护各大星球了。
其中许许多多普通人都渴望觉醒，因残留希望才衍生一批等到二十岁往后才注册登记的人。
他们只是芸芸众生中挣扎的可怜人，无法觉醒已是一生之痛，现在还要被人怀疑，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司昭昭最讨厌别人看不起f，当即踹了边上凳子后霸气一脚踩上去，顺手揽住姜姒肩膀往怀里带，一字一句说：“检测就检测，你别怕。我倒是要看看结果是个f的话，蒋上校要怎么收场。”
前面那句对姜姒说，后面才是和蒋钰说的。
姜姒猝不及防被揽住，有一瞬间发蒙，她们好像不熟吧？
也许是自己演技太好，她没当回事。
朝邱筑下手她就清楚平白无故死人肯定会被查，她又不傻，早就提前准备了应对方法。
监控这种东西只需要一个改写现实的异能，创造影像、改写现实，假的都能成真。
而当这个监控拿出来，姜姒也已然能够确定自己异能等级——
她，绝对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压下忍不住要翘起来的唇角，姜姒安分窝在司昭昭臂弯，温声道：“司同学别生气，我检测就是了，这样蒋上校应该就不会这么生气了。”
这可怜见小模样让司昭昭心都化了，乖乖，这么懂事可爱的f怎么可能杀人！蒋钰这个天杀的老混蛋！
见状，姜姒敛眉，添油加醋露出一副内疚神情，语气都低迷了。
“都怪我太穷，我不该去那个店的。”
“你没错！”
冷江流再也忍不住了，恨不得当场给她转个几百万联盟币。
她有什么错？
她只是个荒芜星来的、为了张居住证花光所有钱不得不去黑市商店打工买通讯器的小可怜！
他顿时怒目圆瞪，义正言辞道：“小姜你放心，我们都挺你！”
其余人也是这么觉得。
瞧瞧人家姑娘多懂事安分，任人宰割模样和蒋钰咄咄逼人高下立见，一个个不约而同升起强烈同情心，纷纷用谴责的目光质问蒋钰。
“……”蒋钰一口老血硬生生憋在肺腑间散不出来。
爹的，姓姜的绿茶味都快溢出来了好吗，这群人是傻子吗！
他气到额角青筋直跳，要不是好面子，不然早就拂袖而去了。
很快，西装男拎着检测仪到场。
姜姒主动上前把手摁上去，温温柔柔冲可以感知力量波动的那人笑道：“麻烦了。”
西装男脸色尴尬地点点头：“不麻烦。”
说真的，都不用查他都感觉不到任何力量波动，蒋钰今天要撞上铁板喽。
姜姒整整放了一分钟，暗中操控下，检测仪那根指针这回晃了晃，幅度很小，晃完慢慢悠悠回到了f。
“可以了吗？”姜姒眼眶突然红了些，唇瓣微微颤了两下，委屈又难过，俨然一副再次看到自己无法觉醒的绝望失落模样。
所有人都忍不住怜爱了。
还没等蒋钰说话，早就气得牙痒痒的冷江流猛地昂头望向脸色大变的蒋钰，“学长，这可是骇客最新款，你满意了吗？”
“你既然说古斯血被抽干，那肯定有嫌疑人，我劝你还是尽快去找出这个人。”王司丞语气幽幽说着风凉话。
事实就摆在这里，没跑了。
蒋钰腮帮子紧了又紧，十分难堪。
他看向西装男，西装男摇摇头示意没有察觉到任何力量波动，刹那间他心情更差。
邱筑也是感知能量异能者，虽然没有ss级厉害，如果真是姜姒动手他肯定能察觉，现在监控也有，检测结果也有，一切是意外无疑。
蒋钰承认自己不是好人，急忙揪住嫌疑人是想将功赎罪，可他是真觉得姜姒有那里不对劲。
然而事实她就是个f，倘若真有问题又怎么会查不出呢？
难不成她是超3s级异能者？
哈哈哈哈笑话，这绝对不可能。
蒋钰再蠢都不会怀疑到这个上面，沉沉吐出一口气后，他扬扬手，给了个台阶：“算我多虑，你们走吧。”
不是谁都会走台阶的，尤其是司昭昭这些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子。
她还要说道两句，姜姒拉下她手，劝慰道：“算啦，蒋队长也是为了大家安全才这么严肃的。”
哇靠这也太懂事了！她一定吃了很多苦才养出这么温和的性子吧！司昭昭几人感动得眼泪汪汪，心有触动又被美貌蛊惑，晕乎乎点了头。
王司丞也趁机让人把他们送出去。
事情就算完了，接下来就是他和蒋钰的单独对线。
“没事吧？真是倒霉碰上这种事。”唐柔白了蒋钰一眼，和王司丞道谢后才带姜姒出去。
她算是最不满的那个人，先不说她知道姜姒可能和爆炸案有点牵连，因为那套衣服实在很眼熟，虽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但经回忆隐约是件病服，后来她陪人去检测登记，一路人姜姒乖得不行，实打实就一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
“回头我帮你去投诉，必须记他一笔。”唐柔还非得帮她抱不平。
姜姒摇摇头安抚众人：“没关系，我也没少块肉。”
她脸上挂着浅浅笑意，如微风徐徐，清冽柔和。
刚出门，月光洒落肩头，那双琥珀色眼瞳一瞬间仿佛凝聚起星海璀璨的光华，让人不知不觉沉浸其间晃了神。
可惜人们向来只注意浮光潋滟的美，却无人看穿平静之下的涌动风雪，风暴凝聚时总是无声，声势浩大的浩劫也总是沉默到来。
姜姒维持笑意，心里杀意早就纵横万千。
诚如骇客以往所说，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她承认，所以蒋钰该怎么杀呢？
就在这时，身后蒋钰突然暴起：“我还是不信！”
王司丞吓了一大跳，连忙大喝：“小心！”
“什么？”众人齐刷刷回头。
姜姒也回过了头，然而脚底板却传来一阵刺痛，一道尖锥土柱不知何时拔地而起已经深深扎入了她脚底。
鲜血汩汩流出，刺痛所有人双眼。
“啊！”
姜姒吃痛尖叫一声，眼泪大颗大颗落下，直直倒向地面。
好在唐柔接得快，她疯了般大骂：“她就我家新招的员工，你到底要干嘛啊？”
没有如愿看到对方下意识反应的动作，蒋钰怔怔收回手，任由王司丞狠狠朝他挥出拳头，脸色煞白无比。
他只是越想越不甘心，只是想最后确认一下……没想到…她真的是个普通人，一个彻头彻尾的f。
他怔愣中，没有看见，所有人都没看见，抱住腿在唐柔怀里抽泣的姜姒眼底已经结了冰。
杀气铮铮，肆虐狂乱。
在她这里，蒋钰已经是个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