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超度
夏油杰饶有兴趣地观察咒灵身上的咒力，在佐藤说出话的那一刻，这只咒灵身上的力量在不断减弱，佐藤直接接触咒灵似乎也没事，他静观其变，打算看佐藤怎么解决咒灵。
“我、我们……快报警。”佐藤忍着不去看咒灵的脸，“这家旅店有问题，竟然把孩子祸害成这样……”
夏油杰不明所以，这也是佐藤的言灵方式吗？
他配合着拿出手机假装报警，循循善诱道：“这个孩子很可怜，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是啊，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佐藤重复着话语。
咒灵的力量又减弱了，黑色的粘稠物不断掉落。
佐藤鼓起勇气，再次看向这只咒灵，粘稠物褪去了大半，他注意到咒灵是正常的男性躯体，看上去十分健壮，只是脸看起来怪异些。
他凑近仔细看，忽然笑了，“啊，原来你是故意扮成这样的吗？”
咒灵不理解现在的状况，却发现自己突然褪去的能力又回来了。
佐藤注意到阁楼角落的学生制服，又看了看咒灵宽阔的肩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你是老板娘的儿子吧！”
咒灵缓缓抬起手，打算拍走佐藤。
“小心！”
长长的蜈蚣从夏油杰身后出现，正要蜷住咒灵的那只手，却发现咒灵又不动了。
这是佐藤的能力……不对！
他看向身侧突然抬起手的齐木楠雄，果然，佐藤的言灵效果没能强到限制咒力的行动，从刚刚到现在一直都是齐木楠雄在牵制咒灵。
真是可怕，他竟然现在才察觉到齐木楠雄在使用能力，这足以说明齐木楠雄有多强。
佐藤背对着两人一无所觉，他拍拍咒灵的头，“同学，今天不是万圣节，不要翘课快去上课，学生的本分是好好学习，我看你把校服还有书包都扔在一旁，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这里这么多虫子，你不害怕吗？”
咒灵顿时发出一声吼叫，一道灵体瞬间从咒灵的躯壳中窜到佐藤身后。
【啊啊啊，哪里有虫子？咦？我竟然出来了！好耶！我终于自由了……我早就不恨了！不用上学不用打工我真的快乐得很！快让我升天！我不想被咒灵吃掉呜呜呜……】
灵体身形逐渐变得透明，慢慢飘向高处消散不见。
齐木楠雄：“……”
这是什么奇妙的超度方式？
夏油杰：？？？
【被咒灵吞噬的灵体都会失去意识慢慢灰飞烟灭，没想到佐藤能够唤醒这些灵体。大部分咒灵本身没有思想……现在这种情况，可能咒灵的思维会被那些苏醒的灵体侵占。】
佐藤见面前的咒灵没有说话，误以为对方是在害怕，他又说：“还是说你有什么烦恼？有的话说给老师听听？”
“害、害怕……”咒灵发现自己的思维不受控制，它似乎能思考更多事情，它说：“害怕……上学……”
佐藤见对方能够说话，彻底放下心，他歪歪头，认真打量面前同他等高的咒灵，取出衣服皮夹口袋里的照片。
他浅浅对比了一下身材，对身后两人说道：“你们看，这个人和老板娘儿子很像吧？”
夏油杰下意识说：“哪像了？”
“身材啊！你看这位同学的肩膀也很宽！”佐藤比了比照片里金发少年的肩膀，又指了指面前的咒灵，他感叹道：“哇塞！是传中的双开门冰箱大小！”
夏油杰忍着不吐槽那个双开门，他问：“他是这家旅店老板娘的儿子吗？”
“肯定是啦。”佐藤问咒灵，“你是害怕上学才和妈妈闹别扭吗？为什么？”
“害、害怕……”咒灵身上的粘稠物滑落得差不多，变成一滩积水渗入地板。
“没事的。”佐藤温柔地摸了摸咒灵的头，他牵起咒灵的手与咒灵平视，“不害怕哦，不敢告诉妈妈的话可以告诉老师，你是哪个学校的？老师陪你一起去学校。”
“可、可以吗？”这次咒灵的声音变得清晰，是一道带着几分颤抖的男声，“他、他们都害怕我……讨厌我……没人喜欢我……我太丑了……”
“谁说你丑？”佐藤义愤填膺，“以貌取人的人才是最丑的！你身体这么强壮还是双开门冰箱！他们那是嫉妒你！我佐藤老师会带去你找那些教训你的人，让他们给你道歉！”
“晚了……”咒灵的声音又变了，是一道微弱的女声。
“哇，你好厉害啊，还会这么多声线！”
“呜呜呜……太晚了……”又换了一道声音。
“不论什么时候，做出改变都不晚的。”佐藤笑道：“不用害怕，老师我说到做到，陪你去学校讨回公道，老师一定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一分委屈的！不过前提是你也不能做错事哦。”
“晚了……做错事了……”
“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哦。”
“呜……他们，都死了……”
佐藤：“……”
【啊咧，事情好像比我想得还要严重。】
“呜呜呜……”
“……冷静下来。”佐藤稳住心态，“可以告诉老师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来这里是为了查一桩集i体i自i杀案件。”
江户川乱步满足地吃第三盘蛋糕，他回答中岛敦不少问题，甜品也摄取得差不多，他大发慈悲地透露一些小道消息给中岛敦。
“什么？”中岛敦被这个词吓到。
“之前学校里有部分学生流行做这种极端行为。”江户川乱步说：“那其实不是自i杀，是他杀。”
“杀、杀人凶手是——？”中岛敦瑟瑟发抖。
“是由被欺凌者的怨念形成的咒灵。”江户川乱步拿起蛋糕上的一粒蓝莓高高举起，他睁着一只眼，蓝莓与天花板上的圆形吊灯完全融合，他满足地笑了。
“那是源于一场欺凌的报仇。”
“报仇？”
佐藤神情严肃，他大致猜到了什么，用了些力按住了咒灵的肩膀，“这样的做法是错误的，是最愚蠢的做法。”
“是我们的错……”咒灵脚边又涌出了黑色的粘稠物，那些粘稠物睁开了紧闭的眼睛。
夏油杰蓄势待发，齐木楠雄微动手指，那些粘稠物便无法动弹。夏油杰察觉到他的动作，微微点头，操控蜈蚣爬到咒灵正上方。
“啪！”
一道清脆的响声响彻屋内，佐藤两手拍在咒灵那扭曲的脸上。
夏油杰：“……”佐藤老师，这也太用力了。
他立刻控制蜈蚣停止攻击。
佐藤捏了捏咒灵的脸，“太傻了！你们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明明可以用别的方法让那些人吃苦头的，死了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他们？”
齐木楠雄：“……”不，重点错了吧。
咒灵脚下的粘稠物轻轻颤动，睁开的眼睛缓缓闭上，“可、可是……我们害死了他们……”
佐藤心底不愿相信这位知错的孩子会做这种事，他拉着咒灵坐在地板上，“可以慢慢告诉老师具体情况吗？”
“有怪物……问我愿不愿给他们惩罚，我答应了，就变成了这样。”
佐藤松一口气，“那这主要错误不在你，是怂恿你的那个怪物有问题，他才是真正的元凶。没事的，老师可以帮忙和警方说清楚情况，我们一起配合找出主谋。”
“真、真的吗？”
“真的呀，你只是答应了，没有帮那个怪物的忙吧？”
“没有！”
“那就好了呀，你没有做错什么啊。”佐藤松了一口气，“没有人受到伤害不会去恨。”
“可是……好痛苦……”咒灵的双眼溢出黑色的粘稠液，那几道声音重合在了一起，“一直都好痛苦，他们死了也痛苦……”
“会痛苦说明你是好孩子啊。”佐藤轻轻抱住咒灵，任由黑色的粘稠液弄脏衣裳，他低声说道：“不要担心，难过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老师会陪着你的。”
咒灵发出轻微的呜咽声，落下的黑色粘稠液慢慢缠绕着佐藤的手臂。
“没事的。”佐藤稳住自己的气息，手臂有些沉，他更加用力地抱着咒灵，酒红色的头发沾上了黑色的粘稠液，爬到他的脸上又破裂。
齐木楠雄用念动力控制着这些粘稠液，但这次涌出得太快，佐藤又紧紧抱着咒灵，他怕再用力会伤到佐藤。
佐藤感受到身体突然袭来的酸痛，他吃力地抬起手，将手落在咒灵的背上轻轻拍着。他见到那些液体上睁开的眼睛，无数道视线都在盯着他，佐藤一时有些恍惚，他咬咬牙，声音仍旧温柔，“没事的，不要害怕，老师在这里呢，你是个好孩子的，我们都能慢慢改变的，一定可以的……”
黑色粘稠质不断涌出，上面密密麻麻的眼珠在迅速地转动。齐木楠雄在那些眼球中发现冒出的一只红眼，立刻意识到这才是咒灵的本体。他当机立断用念动力抓住这只红眼，将手往后一扯，那些黑色的粘稠液被全部扯了出来浮在空中。
天花板的蜈蚣用修长躯体裹住这些粘稠液，飞到夏油杰身后的空间时在他手中留下了一颗黑色小球，这便是那只咒灵的本体。
夏油杰微微仰头，将这颗被降伏的咒灵吞下，恶心的抹布味充斥着口腔，他面上无事，却在压抑呕吐的冲动。
被这画面冲击稍微缓过来的齐木楠雄：“……”
这个咒术界不论是咒灵还是咒术师都还能好吗？怎么都这么阴间。
他将注意力放在佐藤身上，事情还未结束。佐藤怀里的咒灵躯体上还有几个灵体，他们得想办法把这些灵体消灭。
就在夏油杰打算进一步行动时，那些灵体自己现了身形，模样有男有女，他们都穿着学生制服，轻轻围在佐藤身旁。
——“你是第一个愿意为我们出头的老师……”
——“虽然你可能只是在安抚我们，但我相信你真的会帮我们的……”
——“谢谢你……”
佐藤视线一片模糊，他没有力气抬头，却还是听到了模糊的声音，他误以为这是怀里的学生在说话。
“不用谢老师……这些都是我该做的啊……我会帮你们的，一定会的。”
灵体们拢着佐藤的肩膀露出微笑，而后慢慢消散。
佐藤感受到怀里的人不再哭泣，身上的酸痛感减弱，他浑浑噩噩地睁开眼，入眼的是金发少年。
“终于把面具脱下来了啊。”佐藤强撑精神，欣慰地笑道：“你的妈妈一直在找你，不要再让她担心啦。”
“谢谢你佐藤老师，还有你们……”少年站起身，看向了齐木楠雄和夏油杰，“本来我们马上就要与咒灵融为一体，还好你们赶来……唤醒了我们……”
由于吞噬他们的咒灵已经被祓除，其他灵体也完成了执念消散，唯独只剩下他，他生前的执念不是复仇，而是回家见母亲。
“没想到你也挺幽默的。”佐藤几乎是强撑着疼痛才站起来，他冒了一层冷汗，却依旧对少年笑道：“走吧，老师陪你去和妈妈说清楚。”
金发少年一愣，他轻轻摇头，无奈地笑着：“不用了，我已经没事了。”
“真的吗？”
“是的，我会自己和妈妈好好道歉的……”
“任务已经结束了。”夏油杰看向佐藤和齐木楠雄，“我会拜托辅助监督带他回家。”
他观察金发少年，这是刚死不久的灵体。有时候做任务也会遇见这些还有理智的灵体，如果灵体生前的尸体未被人发现，咒术师和辅助监督都会顺手帮个忙。
之后，他们会顺着灵体指引的方向去找到尸体的踪迹，让这位少年顺利回家。
“是你带回去我就放心了，别忘了他的书包和制服，好好带他回去。”佐藤拾起地上的校服和书包递给夏油杰，他又冲少年说：“如果还是害怕去学校的话，随时联络我，我的联络方式你可以问夏油同学。”
金发少年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青年，明明面色惨白却还强撑着安慰自己，本以为这位老师是故意说安慰的话语来安抚他们的情绪，现在看来，那位老师说的都是真心话。如果面前的人是自己的老师该多好，那么结局肯定不一样吧……
比起惋惜他更多的只是感叹，毕竟那些伤害他的人也已经受到了惩罚，他也死了，再想那些也没有意义，他露出微笑，“如果我遇到困难的话，会再次联络老师你的。”
“啊，那我还是祝你永远不要联络我好了！”
等夏油杰带着灵体离开后，佐藤才如释重负地瘫坐在地，他靠在墙上，放松下来的他头痛又难受，身体像是被大象踩了一脚。
“啊……好累……我是不是对刚刚那个虫子过敏……”
“佐藤先生，好好休息吧。”齐木楠雄坐在他的身旁，他方才观察佐藤的身体状况，没有内伤，只是被咒灵吸取精神力疲劳过度。
佐藤突然如坐针毡，他撇开视线。
【啊啊啊，为什么我心跳这么快……难道我真的对齐木同学……】
齐木楠雄：“……”不，心跳快完全不是心动。
佐藤感到一阵强烈的耳鸣，心跳越发迅速，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齐木同学，我——呕呕呕。”
齐木楠雄把等价交换能力换来的呕吐袋怼在佐藤嘴巴上，及时阻止了一场悲剧。
啊，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