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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 8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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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进餐厅, 傅景精神略微抖擞起来,眉飞色舞地跟秦子衿说着自己跟顾青瓷过年的出游计划。

    絮絮叨叨的间隙,忽然瞥见隔壁桌有人在玩五子棋。热热闹闹的。

    餐厅里做旧的青色水泥墙壁里, 镶嵌着装饰性质的棋盘。原来棋子是磁铁吸附的,可以挪动。

    隔壁桌是围棋。

    她们这里则是一块象棋区域。

    还在等餐。

    傅景看眼身旁,顾青瓷正在回复工作邮件。

    她不由指指棋盘, 问秦子衿:“你会玩象棋吗?”

    “不太会, ”秦子衿转眸看了眼, “但是可以玩玩。”

    “那我们玩一局吗?”

    秦子衿:“行啊,你输了的话, 寒假得抽空过来帮我义务劳动辅导学生。”

    傅景:“那我赢了呢?”

    秦子衿略微沉吟,摊手道:“当做无事发生呗。”

    “……”

    傅景对这个显而易见的不公平条件保持了沉默。

    “我就会一点点,”秦子衿拿餐巾纸擦掉口红,慢悠悠地说, “那么怕输给我吗?胆小鬼。”

    傅景不由叹口气, 抱怨道:“面对着我, 你的激将法明显敷衍了好多啊……来吧来吧,让你先下。”

    秦子衿转过身,扬唇笑了下。

    她先快速把之前别人动过的棋还原, 然后第一步执红走兵。

    傅景过去, 站着想也没想地挪动了格。

    她动作很随意。

    秦子衿也挪得快。

    一人挪动一个棋子,都没怎么思考。她们跟像在下快棋似的。

    等再到红, 秦子衿手悬在半空忽然顿住。

    她这才反应过来,傅景是连环马, 而自己前面几路下得太快了,棋都是散的。

    “……”

    秦子衿望了眼傅景,傅景满脸无辜。

    她也旋即不动声色的, 假装只是战略性地看着接连损失棋子。

    直到大棋被吃得干干净净。

    “重新来一局,”秦子衿投降认输,“我刚才没下好。”

    傅景真情实感地说:“我觉得你水平挺好的,开局仙人指路,游刃有余的,特别符合你的性格。”

    秦子衿忍气吞声地笑了下说:“我们管那个叫进兵局,什么仙人指路……你是跟爷爷学的象棋吧。”

    傅景立刻扬唇:“你真聪明啊!就是小时候跟爷爷学的!”

    秦子衿依旧动兵,傅景这次拿卒底炮应手。

    两个人动了几步之后,红棋越下越慢,思考时间越来越长。看得出秦子衿已经尽全力在应对了。半晌才进一步。

    傅景轻车熟路,敲掉她的炮。

    “……”

    秦子衿眼见自己这边的大厦将倾的局势,深深呼吸,目光顿在棋盘上思来想去。

    傅景开始闲聊:“股票也有个仙人指路,当你判断出这是仙人指路的时候,很容易赚钱的。”

    秦子衿冷笑:“呵呵,我不懂股票。”

    傅景:“我知道,毕竟你学的古文已经比股票难懂多了……”

    话还没说完。

    秦子衿快速地打断她,语气不甘:“重新再来一局!”

    “……”

    傅景见她特别不服气的样子,好意安慰说:“我觉得你下得挺好的。”

    “什么叫挺好的,”秦子衿恶狠狠地说,“我小时候在少年宫专门学过三年象棋,年年都是儿童组的冠军!”

    傅景一噎,想到她玩之前还轻描淡写说自己不太会下。

    顿半晌:“你小时候学过那么多的东西,分摊到象棋上面,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吧?我爷爷在的时候,可是天天教我玩的。”

    两个人边说边下着棋。

    秦子衿再一次落入下风,语气逐渐焦急:“那我专门学过的,跟你闲的时候和长辈随便玩玩的能一样吗。”

    “……”

    傅景刚要说什么话。

    身后,忽然传来顾青瓷的声音,“炮打底象。”

    两个人都怔愣了下。

    秦子衿很快反应过来,她是在教自己,虽然跟自己思考的棋路不一样,但出于对顾青瓷的信任,她想也没想地挪炮。

    “……”

    傅景赶忙先把自己的象挪走躲躲。

    顾青瓷微偏眼,“还是炮。”

    秦子衿跟她视线对上,心情像个在外面被暴揍的徒弟看见师父,总算有靠山了。

    “好的!”

    顺着她的话继续动炮。

    傅景没在意,她淡定地补士,继续走几步路之后,发觉自己的优势隐约不见了。

    变成一个各有千秋的局面。

    她这才不满地嘟嘴,看眼顾青瓷:“观棋不语真君子啊。”

    顾青瓷含笑:“那就伪君子吧,能赢你就好。”

    傅景可能受到秦子衿的影响,闻言,下意识也冷笑了声:

    “那你也得赢了再说。”

    接下来,傅景认真提神应对。

    她的棋路跟性格不同,走势相当凶悍,攻击性很强,喜欢速战速决。而顾青瓷则表面稳扎稳打处处牵住,实则防得丝毫不漏,稍微漏一点,也是勾人的饵。

    攻势如潮,傅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败下阵。

    服务员菜正好把菜端上来。

    顾青瓷施施然:“先吃饭吧。”

    “再来一局!”傅景极其不甘心,她知道自己的优势在攻不在防,于是假装自然地说,“我们再来一局快棋,快快下完吃饭。”

    顾青瓷不无不可。

    她重新把棋盘整理干净,“你先。”

    傅景开局跳马,想来个出其不意,结果不熟悉加上快棋没太多思考,很快出其不意地被顾青瓷将军了。

    “……”

    傅景语气逐渐焦急:“这怎么可能呢,我爷爷可是在少年宫教别人下棋的!!!他说我比那些乱七八糟的儿童冠军可厉害多了!!!”

    秦子衿:“……”

    傅景张张嘴,旋即想到什么,转过脸愣愣地盯住顾青瓷,不可思议地问道:“难道你就是教我爷爷下棋的那个??!”

    顾青瓷:“…………”

    秦子衿:“噗嗤。”

    顾青瓷坐回去,端起水杯,要笑不笑地说:“还不想吃饭吗。”

    傅景瞬间软怂怂地坐好,拿餐具,嘴里嘀嘀咕咕几句只有自己听得见的话。

    顾青瓷眉心一跳,全当做没听见。

    “……”

    —

    吃过饭,傅景看眼又在车子里回消息的顾青瓷:“你今天其实很忙吗?那还陪我啊。”

    “本来不忙的,”顾青瓷轻叹,“走前跟公司里的人说,过年这段时候要跟亲属出去玩,不收邮件不处理工作。所以现在什么事情都先拎过来了。”

    傅景抿住笑,故意说,“跟亲属出去玩?大家是不是特别意外你还有个女儿。”

    “女儿吗?”顾青瓷只是顺着她之前用的词,没想到她还不认了,于是绑好安全带,随意地问,“那你是亲的,还是干的?”

    傅景唇动了动,想说:可以亲,也可以干。

    说不出口。

    完全羞涩起来。

    当对她来说,原本异常抽象的骚话变得真实而细节,就再也无法随意快乐地开黄腔了。傅景憋住半天:“……算了。”

    顾青瓷好脾气地笑笑,“今天还去买鱼饵吗?”

    “要去,”傅景看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还早呢。”

    这件事情是好几天前说的,傅景小时候被爷爷奶奶带着逛花鸟市场,有家卖花的店,做的鱼饵特别好用。

    她想买点。

    虽然国际航班安检严格,很可能带不出去,但还是想买。

    顾青瓷看眼导航上的地方:“旁边是不是有个寺庙?”

    傅景很多年没有来了,依旧清楚记得,“对呀,很大很大的寺庙,后面还有一颗高到不行的保护大树呢。”

    “我小时候也经常去那个地方,”顾青瓷轻笑起来,“也许,很多次依旧擦肩而过。”

    傅景不以为然:“不会的,你小时候我还没出生。”

    “……”

    顾青瓷转头,快快地看了眼她说:“怎么一直攻击我的年龄?”

    “因为我在记仇啊,”傅景握着安全带,语气幽幽地说,“你不但自己下棋赢我,还指导秦子衿赢我,象棋可是我绝无仅有的特长了。”

    顾青瓷弯起唇角:“物理不算吗?”

    傅景:“物理是小时候的功课,长大了的工作,不能算一个另外的兴趣特长啊。”

    顾青瓷:“那你这样想吧。没准上辈子,你的棋还是我教的。”

    傅景:“……”

    —

    到了目的地,两个人都没料到,花鸟市场不是商场。六点半就早早地关门了。

    她们来都来了,决定去寺庙转转。

    沿途有不少上年纪的摊贩摆着满地的贡品菊花,对要去寺庙的人呦呵道:“快春节了,带点花去庙里吧。”

    走过几步之后,傅景又回头看了眼,问道:“春节是哪位佛祖的生日吗?”

    顾青瓷回答:“没听过有这个说法。”

    傅景“哦”了声。

    又说:“他们把糕点鲜花供奉着,有点像在给神仙过生日。”

    顾青瓷无奈地唇角弯了下,解释说:“过生日一般都是送别人娇艳的花,不能用来供神佛,摆在神佛前的花都是那些无刺无香,素雅清淡的。”

    “这么说,”傅景忍不住笑了一声:“姐姐,你好像佛前花。”

    “……”

    夜里,游客并不少,这所寺庙在本市名气挺大。以前是建在山上的,后来撞见百年难遇的地震,山体没事,寺庙没事,上下山的路却不见了。

    再后来,政府陆陆续续地从寺里抢救出不少文物,在地势平稳处,圈着一颗古树重建了。寺是新修,牌是旧匾。

    走进去,周围都是烧着香念念有词的人。

    门口的巨大香炉可以任意取香。傅景和顾青瓷也顺着拿了,进殿,在佛像前进香。来叩拜的人神情不一,有的面容忧戚满腹心事,有的闲散自在脚步轻快。

    傅景闭眼,态度认真地还愿。

    她觉得现在一切都好,再也没别的所求。

    大殿里青烟回绕,在特殊的幽淡檀香气味里,顾青瓷的目光望向雕刻端穆、神态超然的佛像。

    耳旁依稀能听见旁殿的木鱼、诵经声,悠远缥缈。

    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

    原来真的是慈悲相。

    “……”

    参观完三门殿,沿着长廊径直走到那个本市著名的保护树木前。树周围绕着高高的黑色栏杆。禁制翻入的告示牌鲜明。

    这是一棵年龄已经成百上千的古榕树,苍老遒劲,枝叶浓密,历经雷电风霜却立而不倒。高大巍峨得像能穿透时间空间的姿态,令人肃然起敬。

    不少人驻足拍照。

    寒风乍起。

    风吹起青阶上的落灰枯枝,卷起一片树叶拍到傅景的脸上。

    傅景闭眼拧眉,侧脸躲了躲。

    在寒风里冻得瑟瑟了下,下一秒,她整个人被顾青瓷圈在怀里,“等风停,我们回家吧。”

    “好。”

    过几秒,大风止住了。

    傅景环住她的腰却没有分开,懒懒地靠着,“姐姐,刚才你许什么愿了吗?”

    “没有,没什么刻意想求的。”

    其实是不相信在佛前许愿会有用,顾青瓷翻遍佛经,从来没有看见过菩萨如何满足众生的相关指示。

    她只看见了人生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因缘偶合,心无挂碍。

    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

    “……”

    上了车,傅景愈加没有顾忌地靠在她怀里,撒娇地说,“姐姐,你端起表情严肃的时候,太像要出家的人了。”

    傅景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仙气飘飘的,让她都不敢松手了。

    不由地想变得再黏一点腻一点,勾她来亲自己,让她清淡的脸庞染上艳色。

    傅景长睫忽闪,话落,也没有等她的答案。

    忽然更加用力地搂住她,下巴一扬,亲住她的微微张合的唇。

    长发从耳边落下。

    顾青瓷低头回吻,她的手从她的后颈抚过,慢慢地滑到脖颈处,感受到那软而细腻皮肤下脉搏清晰又真实。缓缓摩挲。

    傅景轻轻呼吸着,气息凌乱。

    顾青瓷吻往下,落到锁骨,闻着她身上娇甜的淡香。手探进衣服里的时候,被握住。

    “……”

    傅景浑身都热了。

    顾青瓷抬起眼,微微分开,看见傅景通红的脸全是紧张。

    傅景红着脸,压低声音嗔说:“在外面呢……”

    “不是你先亲的?”顾青瓷退后,亲昵地捏捏她的脸颊,“亲完才知道在外面了。”

    傅景努力平复呼吸,沉稳地说:“我只是亲你,没有要扒拉你的衣服啊……”

    顾青瓷笑了声,俯身帮她扣好安全带。

    离开寺庙,看不见神佛。木鱼声消失,身上残留的淡淡香也散去。眼前只有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和残留怀抱拥吻的感觉。

    “在想什么?”

    “……”

    “在想,”顾青瓷弯唇,边抬手系上扣子,边慢几拍地回答傅景刚才的话,“我的眼耳鼻舌身意,现在全都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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