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恶邻
马车入了恶邻县,帘子被风吹的掀起一角,高府牌匾,外边儿百姓挤的道路拥堵,只言片语涌入耳中:“造孽啊,这高家愣是一个活口都没留?”
马车跑的飞快转至小巷停下,三长一扣开了窄门后素色衣裳的婢女赶忙将马车中的二人迎了进来,刚入烛火堂那位身披彩条的白发老太太出来道,“你们中蛊了。nianweige”
“有可解之法吗。”
说完后江柳虞便瞟了眼旁边一言不发的云砚鹤,自从知晓二人中的是“同命蛊”,云砚鹤身上受的伤她也跟着一起疼。
想起昨日扶了他便中蛊了,恨的她肠子悔青,怎么不把他摔死呢?现如今二人当真是“同甘共苦”。
两位权臣八百个心眼子,刚入边境就接二连三给人摆了数道,若是前面几分生死瞧见了些似真似假的友谊,那么这蛊成了信任的破裂。
摇摇欲坠的地基在这一刻破裂,二人犹如竖起的高墙防备了起来。
朝堂政敌被人摆道成为对方的“命”,一想到这里江柳虞便盘算着怎么减少损失。
云砚鹤的手紧张的握了握手,偏偏又在江柳虞脑回路清奇一声调笑打圆,“若是我杀了他,可以解吗。”
阿婆摇头,“你们中的同命蛊一方死了另一方也活不成除非找到落草丸将蛊虫暂时压制再慢慢寻求解救之法。”
若是这番话管用还好,但不管用。
江柳虞柳叶刀先行出手,云砚鹤身形如燕,二人打斗起来招式又快又狠,各踢对方一脚又打了一掌。
疼痛共享,加倍奉还。
“云大人这滋味如何?”
望着她温柔的笑意,笑意轻飘飘的藏了棉絮似的,又好似藏了刀浸了毒霜,刮的云砚鹤生疼。
疯子!从未遇见过这等疯子。
二人朝堂斗生死互相呛声是一回事,如今江柳虞想把所有的账都一并算了又是另一番事。
无解,他读懂了她的意思,也只能安抚这疯子,“江南春招城的买卖归你。”
“我还要京城山竹居。”
江柳虞狮子大开口,山竹居可探天下事的情报之地,常供文人雅客高谈阔论。
这次真的亏大发了,但他不喜欠人情,“一半。”
“成交。”招式一收又恢复温柔笑脸看着他,“那我们现下先解决事情吧,我找到那虎皮人在的地方了,只要找到他我们有办法能解。”
云砚鹤:“…”
出了府云砚鹤便差人快些找,恶邻县距离他们要到无涯城有两三天脚程,这次的人来势汹汹反而不能先进城,等布置稳妥再去无涯城。
江柳虞去追踪虎皮大汉踪迹,去了好几次都人去楼空但那人仍在这恶邻县乔装徘徊…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入夜后绿萝在外徘徊许久才端茶进入,“小姐,昨日那人身上的图腾…”
“江家族人的图腾。”
昨日那虎皮大汉臂袖处漏了端倪,挑断筋脉的地方漏了块古字图腾。
江柳虞掀起左手腕袖,依稀之下认得出是“江”字,“这朝堂又要起风波了。”
那场灾祸若是有江家人逃脱是好事,但如今似乎有人在利用江家人余下的人在做法。
思绪未清只见被门外声打断,“大人,已经找到落草丸的下落。”
府邸大堂内烛火微润,江柳虞一眼望去只见一名身穿绿色官袍官员战战兢兢站在堂下。
云砚鹤身着墨色云烟袍坐在堂上,锋利的面被隐在烛火之下成了一张温润的皮。
江柳虞心下感叹对方生了幅好皮囊,可惜心黑。
见她落座,云砚鹤道:“张大人可与我二人说。”
县官抹了把汗便让人从后头将一名疯癫书生带上,只见那人身穿囚服嘴中念念有词,“人不是我杀的,我看见人了。”
来人几日未曾洗澡,一踏入屋中恶臭横生,惹得周围人捂住口鼻暗暗谩骂。
云砚鹤问道:“这是何意。”
“二位大人且慢,外边儿还有一人。”
江柳虞撑着下巴看向这疯书生,若不是县令查,谁也想不到面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弱书生杀了上百口人。
昨日她的眼线就收到风声,这恶邻县发生了一起灭门惨案,一百余口悄无声息被灭,襁褓中的婴儿也未幸免,最先发现惨案的书生疯了,后来高家幸存的小儿子指认书生是凶手。
“草民高祥见过大人。”身着墨色衣袍,一瘸一拐的男人走入跪下。
江柳虞目光转回瞧了两眼这位喝花酒反而幸运躲过一劫的人,据说是听见家人出事所以太着急回来把腿给摔瘸了。
高祥虽然眼眶发黑,但面目清俊身形消瘦,歪歪的玉冠斜带着,此时他盯着云砚鹤便笑的殷勤,“大人,草民家中是收购草药的,刚好有您需要的那味药。”
云砚鹤见过京城许多草包,唯独此人让他尤为不适,反而没接话茬转到了县官身上,“他们二人何等关系?”
看着云砚鹤吃了苍蝇似的脸,江柳虞心情好了一大半。
“大人有所不知,这恶邻县前不久发生一起灭门案,这书生杀了人还想抵赖,下官在他家中发现带血衣物和匕首,而高小少爷作证书生曾因为收购草药之事与高老爷发生冲突。”
高祥眼珠子滴溜溜转,当即哭闹起来,“大人您可要为我高家做主啊,百余口人冤魂都不瞑目。”
“荒谬。”云砚鹤面色铁青,任谁也觉得胡扯,一个穷弱书生杀人?
“胡说!胡说!在他们身上刻图!全都是图,都是黑衣人干的,胡说!”疯了的书生扑上去想要打高祥,狱卒拦下书生。
江柳虞敏锐捕捉到,“图在尸体上?”
书生只是重复几句话,痴傻疯癫不答话语。
江柳虞道:“我要看尸体。”
态度强势直言命令,语气狂傲的让高祥面色不虞,“你是何人?大人都未曾发话你有何资格。”
高祥狐假虎威的样子未做成,县令认出江柳虞头上那只素色兰花簪子与腰间的玉牌,当场认出后道,“微臣见过清淑女官。”
高祥面露难色,身体微颤。
—
官衙烛火通明,外边儿空地上躺着几十具刻有图的尸体,山山水水皆为一角,看起来东一块西一块的样子,江柳虞与云砚鹤白布掩面持着火折子细细观察。
后面的画官将一面面图画下。
江柳虞越看越心惊,就连一向云淡风轻的云砚鹤也面色凝重。
有人要在边境密谋,疑似夺成安帝的江山,居然将堪舆图的小部分拓在了尸体的皮肤上,若是他们二人不在恶邻县,谣言恐怕会进一步扩散。
云砚鹤灭了火折子,“三七,明日若是有人传谣,直接抓入县衙,现在将书生带入刑堂,高祥抓入狱中。”
漆黑的刑室被照的烛火通明,哭喊声与疯话钻入耳中让人头疼。
江柳虞想要去看审时只见绿萝脚步匆忙到她耳边道:“主子,那巫师失踪了。”
“什么时候。”
绿萝隐晦摇头表示不知,江柳虞心生寒意头皮发麻,又被人算计了,她与站在烈焰烛火之下的云砚鹤对视片刻,“落草丸是假。”
云砚鹤面目诧异,“什么!”一夜未眠,江柳虞靠着凉茶水提神度过了一夜,阴暗昏臭的牢房中只见斑驳的血迹与黄土粘合的粗墙。
昨夜江柳虞与云砚鹤二人分工,一人审高祥一人审书生。
一晚上未曾闭眼,江柳虞在脑中无限复盘自从进入边境后好像一切都被推手推着走。
对方训练有素来势汹汹,布置的神婆在边境埋伏二十年,筹谋跨越二十年之久,可见心思之深沉。
或许她踏入这边境也是一枚棋,而云砚鹤也是入局者。
破绽…破绽到底在哪里。
牢房隐隐传来几句,“别打了…别打了,不是我干的,都是那巫师给我草药让我献给您的,她说事成后给我银票。”
此时的高祥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气若游丝说出与上百个一模一样的答案。
而她这儿书生也已重复多日那句话,“人不是我杀的,他们在身上刻图,不是我杀的…黑衣人来了…”
“主子先出休息一会儿吧,这一时半会让奴婢先代替您看着。”绿萝瞧着江柳虞黑色的眼眶便心疼。
江柳虞也是撑不住便不推脱,脚步虚浮往外走反而跟云砚鹤撞了个满怀。
二人撞疼之后给江柳虞一激灵,居然忘记现在他们可是痛感也共用了。
云砚鹤:“二人未有可疑处,巫医宅子也派人训过无线索。”
江柳虞打了哈欠点头,“看来凶手做的很干净,天微亮你来寻我一起去较为安全。”
说完她的困意撑不过脑子进屋子里倒头就睡,刚巧沾了枕头脑子便闪过思绪将她从睡意中拉扯出来。
高府死法惨烈在尸体上刻图到底是讯号还是某种谜语,刀口尖而细看起来是西域一种独有的杀牛羊刀所刻。
江柳虞睁开双眼后脑中浮现那日黑衣人入了房内的刀,尖细而长宛若月牙状,她嘴中含糊不清念叨着:“黑衣人…黑衣人…”
黑衣人留下的字条!
“真是不让人安生。”江柳虞来了动作从怀中掏出那张字条,惊慌翻找烛火。
夜色通明之际字条来回在烛火翻转,江柳虞看见字条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我多虑了?”她拿起茶盏倒茶,放茶时唇边微顿。
“孤女死,江家灭门案永不见天日。”寥寥几字带着许诺之意,江柳虞心下犯了恶心。
这么多年这些人终于要露出马脚了,想杀她给谁许诺又是给谁看?
黑衣人、虎皮人、高家灭门案、神婆到底通过什么联系…
不对…
江柳虞急切地站起身,快跑至门边一开门与站在门外的云砚鹤撞了个满怀,摔倒时被人揽入怀中之际又来不及注意二者姿势怪异,语气急切道:“去高家!那虎皮人藏身于高家!”
霎时间,本是灯火通明的衙门灭了几盏灯,好几队人马出了偏门,衙中只留置几个表面的人驻守县衙。
风吹拂面黄沙飞舞,几道飞速奔走的黑衣人慢慢将县衙一伙人笼入包围圈,恶邻县深夜的雾气几人持着双刀站在高府必经之路上。
就在县衙中人面面相觑时,一蒙面男子率先道:“过者,死!”
那刀蹭亮带着独有的西域人风气,在深秋之夜带着浓重的血气,此时县衙这些人却有意无心痴缠与他们起冲突,警惕且训练有素向后撤退。
黑衣人同伴却先发现了端倪,“那两个大魏人不在里面!去了高家。”
“杀掉他们,不能让他们发现秘密。”闻风而动,黑衣人红色信号弹给暗处几队人马发射信号。
天空炸开红色信号,几路人马快速朝着高府形成包围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