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龟的诱惑
纪凡微微瞪大了眼。
不远处, 徐海帆整个人骑在王纲身上, 下手又快又狠,几下就把人揍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气息都弱了, 只能蔫蔫地抱着头呜咽。
“滚你丫的, 变态。”徐海帆骂骂咧咧地站起来,还不解气,又返身踹了蜷缩着的王纲一脚,“再他妈打我兄弟主意, 看老子不废了你。”
这一脚力道不大,命中的位置却十分致命。
别说王纲,连旁边的纪凡看了, 都忍不住猛打了个激灵。
王纲全然没了先前的嚣张架势, 西服乱糟糟皱巴巴, 整个人虾米似的蜷着, 双手抱住下腹,疼得脸色都犯了青。
包厢里此时也有人听见了动静,推门出来一看, 险些吓尿:“阿纲?”
徐海帆反手用力抹过嘴唇,抬起头凶残地笑了一下,雪白锋利的牙齿露出八颗, 端的是不怀好意。
他弯下腰, 跟拽破口袋似的, 把王纲拖了起来, 冲那人笑道:“哥们喝得有点多,走着走着呢,竟然自己跌了一跤,可真不小心啊。”
围观群众:“……”
“喂,是不是这样?”徐海帆拿手背粗暴地拍了拍王纲的脸,强迫他抬起面孔来,压低声音道,“说话!或者说,还是你想当众出柜?”
王纲本来还想嚷嚷,听见后半句,酒醒了一大半,紧咬着后槽牙,死活不肯开口。
“哟,还挺有骨气。”徐海帆乐了,扭头冲呆滞的青年抬抬下巴,“愣着干什么,赶紧多喊几个人来扶啊?”
那人如梦初醒,点头如捣蒜。王纲还没来得及反对,他酒麻溜儿跑回包厢喊人去了。
徐海帆笑嘻嘻地说:“正好,多喊几个观众,帮助你‘一战成名’。‘恶意灌酒性骚扰男同学未遂’,啧啧,这名声可不怎么好听啊。”
关键部位还疼得要命,王纲完全使不出劲儿,整个人软绵绵被架着,连瞪他的力气都没了。
说话的功夫,帮手已经喊来了。
为首的男人见到王纲,立刻一皱眉:“真是他自己摔的?”
徐海帆阴险得要命,拳拳到肉,心黑手狠,但全藏在衣服底下看不见的地方。
倒是纪凡先前揍的两拳伤到了脸,不太瞒得住——嘴唇破皮红肿,怎么看都不像是摔出来的啊。
“是啊,不信你问他咯。”徐海帆懒洋洋地道,扭头看向王纲,“嗯?”
“是,是我摔的。”王纲硬着头皮嘶声道,垂下脑袋,一边咬牙解释,一边不住地抽冷气,“我头晕,撞在走廊墙壁摔倒了,又、又不小心磕到了柜子……”
周围,同班同学已经围拢过来,好奇地打量着瘫软的伤员。
众人探究的视线,再加上一旁虎视眈眈的徐海帆,王纲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紧闭着嘴,一个字都不肯再多说。
——要知道,他和这些同学可不仅仅是高中毕业就各奔东西的关系。王纲选的本地大学,大概率会和不少人再续前缘,万一这点“骚扰未遂”的丑事捅出去,那他大学四年也就不用混了。
当然,此事涉及到纪凡,徐海帆当然也不想闹得太大。
见王纲哭丧着脸,一副可怜兮兮的倒霉相,俨然是吓破了胆,徐海帆勾起唇角笑了一下,慢条斯理地道:“是啊,他突然摔倒,吓了我们一大跳,这不,赶紧喊你们来帮忙。欸你们谁帮搭把手啊?他怪沉的……”
男人于是伸手接过了他手里皱巴巴的王纲。
接的时候没注意,刚好按在侧腰的伤口上,王纲身子一抖,嘶地抽了口冷气。
“怎么了?身上也伤着了?”
王纲啥也不敢说,诺诺地道,“没,没有。只是、只是摔倒的时候崴着脚了。”
他脚踝的确有点红肿,男人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干脆将人背了起来,带回休息室去上药。
剩下的大伙儿面面相觑,都沉默了——过生日过成这副惨样,也当真是世间罕有的倒霉蛋。
唯一知道真相的两人站在原地,皆是一言不发。
徐海帆耸耸肩,不理会大家好奇的目光,低声道:“别管那变态了,回家回家。”说罢拖过纪凡往楼下走。
纪凡抿着唇,任由他拽着,步子踉踉跄跄,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徐海帆停下脚步,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神情,脸色变了,“我靠,你该不会还心疼他吧?”
纪凡摇摇头,抽回手,轻声道:“真的……很‘变态’吗?”
“什么?”徐海帆没反应过来。
“就是……”纪凡脑袋垂到了胸口,脸色越来越红,“就是那个,男人喜欢男人,男女朋友那种喜欢……你真的觉得很变态吗?”
“妈哟,”徐海帆夸张地做了个“我倒”的姿势,“我还当什么事儿呢,你咋重点这么歪?”
纪凡:“……”他直勾勾盯着自家发小,脑子里乱哄哄的,嘴唇嗫嚅,脸色涨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他这副纠结的模样,徐海帆都无奈了,拍了下脑门:“拜托,我骂的是王纲那煞笔啊。你这都想哪儿去了?就他那破态度,别说喜欢男人了,喜欢只猪我都他妈替猪委屈得慌。”
纪凡
:“……”你这叫什么破类比嘛!
“而且都什么年代了?你该不会连这点生理知识都搞不清楚吧?这是很正常的社群行为啊,动物之间不也有么,阿德利企鹅啥的,天天搞基。”
纪凡脸色爆红,小声道:“我,我没想过具体的……”
徐海帆略带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等到了一定时候,做个梦,咳,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做梦这个,纪凡倒是能听懂。但这话题实在是很羞耻,他垂下视线,死盯着脚尖,半晌,才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唉,不说了,赶紧走吧祖宗。”徐海帆挠挠脑袋,“我还得先送你回家,要是我妈知道你让别人给灌了酒,非扒我一层皮不可。”
两人走出酒店,清爽的夜风吹在脸上,有种毛孔都张开的舒畅感觉。
纪凡轻轻打了个酒嗝,道:“好像也只有一开始特别恶心,现在其实还好了。”
“为了让你尝不出来,他估计混了好几种洋酒,也不知道质量好坏,后劲厉害着呢……死变态还骗你说是果汁,那肯定加了不少糖,这种不正常的东西喝太快很容易出事的,也幸好你没有酒精过敏……”徐海帆边走边絮叨。
纪凡静静听着,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头顶上夜空清澈,小城市的夜晚十分宁静,甚至能听见遥远而自由的海潮声。
纪凡想了想,又评价道:“酒肯定不能多喝。但偶尔尝尝,似乎也不错。”
“哈哈,”徐海帆贼笑起来,“趁着酒劲暴揍人渣是不是很爽啊?我头一回看你跟人动手呢。”
“是他先上手的!”纪凡下意识地辩解,停顿片刻,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是、是挺爽的。”
“这就对啦,”徐海帆拍拍他的肩膀,“对付这种心坏又嘴贱的人,别客气,动手就是了。”
纪凡觉得自己肯定是酒劲上头了,不然怎么会觉得,徐海帆这套歪理说的挺对呢?
“哇靠,车!车来了!”徐海帆眼尖,一眼看见公路尽头开来的巴士,兔子似的蹦了起来,“等等,等等啊——”
纪凡也跟着奔跑起来,夜风呼呼吹过衣摆。幸好他们距离公交站不远,跑进站台时,刚好赶上了时间。
深夜巴士冷冷清清,除了他们就只剩下一个司机。
车内没有开灯,街灯次第照亮车厢,又很快被抛在身后。两人瘫坐在最后一排,揉着肚皮喘气,对视一眼,忍不住傻笑起来。
……
到家时已经超过了零点,清明假期的第一天,纪家冷冷清清,一个人影也没有。
纪凡习以为常,从玄关地毯底下摸出钥匙,开锁进门。
徐海帆说的不错,混合洋酒的后劲果然很厉害,他进门没多久,便觉得酒劲一阵阵地泛上来。
扶着栏杆走上二楼,强撑疲惫洗漱完,纪凡直挺挺摔在了床上,连灯都忘记关便陷入了梦乡。
再睁眼,他已经变成了一只龟。
奇怪的是,变成乌龟后,酒精似乎并没有离开他混沌的大脑,反而烧得他浑身发烫。
思维迟缓,热血上头,太阳穴突突直跳,纪凡一时恍惚,觉得胆子似乎大了起来,想要大摇大摆地冲到傅先生的地盘里撒野。
比如咬碎枕头呀,划破羽绒被呀,往睡着的傅先生脸上画乌龟呀……不知为什么,他心里蠢蠢欲动,突然特别想做点坏事。
既然心痒难耐,他便立刻付诸实践了,毫不犹豫地变回了方便作案的人型。
等傅明渊刷完牙从浴室里出来,便看见少年缩在他的被子里,白皙的手指紧抓着被子边缘,只露出两只亮晶晶的眼睛,贼兮兮地冲他傻笑。
“小乌龟?”
纪凡没反应过来,依旧拿目光追着他的身影,稍微歪了歪头。
傅明渊敏锐地发现了什么,眉头皱起来,沉声道:“你喝酒了?”
听他语气不善,纪凡下意识地摇摇头,踯躅了好一会儿,才磨磨蹭蹭竖起了一根手指,意思是,只喝了一小杯。
“你才多大?怎么能喝酒?懂不懂事啊?”话一出口,傅明渊便意识到自己语气太严厉了,因为纪凡漂亮的眼睛里顷刻间浮起了一层薄雾。
他有点心慌,对方平时从来不是轻易掉泪的类型,今夜大概是酒精破开了坚硬的壳,随便一句话就让人委屈起来。
可是,另一方面,傅明渊又觉得自己没有说错,就算刚刚成年,也不该平白无故醉成这样啊。一时间,他咬着后槽牙进退两难——既恼自己脾气冲,又恼对方不知道保护自己。
纪凡扁扁嘴,眼泪倒是强忍着没有掉,可这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看在傅明渊眼里,却叫他心疼得快要炸了。
他犹豫片刻,缓缓伸出手,轻轻地按在了对方柔软的头发上。
“抱歉,”傅明渊喉结滚动了一下,“你太晚没有回来,我只是太担心了。”
随后,他的手被抓住了,轻轻展开来,痒痒的触感传过来,是有人在他掌心里写字。一笔一划,慢吞吞地,像刻在他心里。
“对不起,”纪凡缓缓写道,“我本来没想喝的,我也不知道那个是酒。”
傅明渊收拢掌心,握住了对方的手指。只消这一句话
,他立刻推断出了前因后果,面沉如水:“有人欺负你?谁?”
纪凡挑起眼尾扫了他一眼,带着点得意:“坏人。我揍他了。”
“嗯……”傅明渊强忍下勃发的怒气,冲他笑了笑,“揍得好。”说着他抬起空闲的那只手,准确按上了纪凡的太阳穴,“头还疼不疼?”
纪凡摇摇头,乖巧地躺在被子里,任由他按揉穴位,指尖却仍紧紧抓着对方的手掌不放,像一只缺乏安全感的幼犬。
随着动作,被子悄然滑开一点,傅明渊眸色立刻暗了暗,对方……竟然什么也没穿。
突然间,被强行扯进被子里的左手,掌心再度传来了柔腻的笔划触感。
“你……”纪凡停顿了一下,抬起头来,黑眼睛雾沉沉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轻轻写完了后半句:“……你梦到过我吗?”
傅明渊猛地瞪大了眼,动作停顿,浑身都僵硬了起来。
“什么?”他有些慌张,伶牙俐齿全失了效,结结巴巴地道,“梦,什么梦?”
纪凡想了想,神情无辜,纯情里带了点诱惑:“好梦?”
若说刚才只是紧张而已,这会儿傅明渊的脑袋已经彻底过载卡死了。
他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该承认吗?还是矢口否认?对方在试探?又或者他想多了,根本就不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
见傅明渊久久没有反应,纪凡垂下眼睛,有些失落似的叹了口气。
他翻了个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半撑起脑袋,认认真真写道:“其实,我宁可……是你梦到我。”
傅明渊:“!!!”
他不自主地吞咽了一下,一时间觉得口干舌燥。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诩天才的傅先生遇到了绝世难题,偏偏还不敢去问那个随性出题的小坏蛋。他好几次张了张嘴,却还是欲言又止。
最后,傅明渊终于鼓足了勇气,小心翼翼地试探:“你……是什么意思?”
然而,他等了许久,也没能等来回答。
——小坏蛋的脑袋一点一点,两颊泛出可爱的浅粉色,嘴唇微张,呼吸均匀,赫然已经睡熟了。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