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跟我走吧
天色暗下来，又飘起了雪。
林晚晚站在枯树底下，伸出手，想要接一片雪花，可雪花落到了掌心，便迅速的融化了，只留下一两滴的水迹。
随意搓一搓手，便干了。
她向前走了一步，脚下似乎踩到了一个什么东西，抬起脚来一看，是一颗已经干瘪了的枣子，她蹲下身，将枣子捡起来，放在手里擦了擦。
“也不至于饿成这个样子。”
身后传来了一个刻薄的声音，林晚晚没回头，也知道是谁，她勾了勾嘴角，没有应声。
“那把火没有点起来，真是可惜了。”
张王氏推开自己家的栅栏，从里面走出来，绕到林晚晚面前，递上手里的茶杯。
温热的茶水在冰天雪地里冒着热气，林晚晚接过来，暖在手里。
“林晚晚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怎么就盯着我这颗树不放呢！”张王氏掐着腰，她的嗓门不小，左右有两户人家推开门往外看了看，见是林晚晚回来了，都不敢说话，只敢伸着脑袋看热闹。
“多谢你。”林晚晚轻声说了一句，把手里的枣子放在旁边的栅栏上，但是没有放住，那枣子咕噜噜的又落了下去。
她叹了口气，问道：“石家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要是早就知道了，我就去告诉你了。”张王氏有点儿冷，她没有穿棉袄，把手插在袖子里取暖：“我只是知道府上总下来人问起你，觉着，可能是府上要动手了……”
她也跟着林晚晚叹了一口气：“也没正经帮上忙，就这样吧，我从来也干不成什么大事。”
林晚晚被她逗得笑起来，将身上披着的大氅解开，给张王氏披上。
她挣扎了两下，都被林晚晚按住了：“我告诉你，明年这棵树上的枣子，一个也不许动，都给我装在箱子里。”
“你儿子要娶白青青，总要下聘的，就你家这穷酸样……”林晚晚摇摇头：“也就这棵树值钱了。”
“我去你的!”张王氏骂了起来：“那张君阳是定过亲的，如今你们家大富大贵了，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让我儿子动了心思，又不成全他，折腾着我们玩儿呢！”
“就好比当初！说好了给我儿子治腿，让我们全家动了心思，结果左拖右拖……”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提他干什么！”林晚晚不耐烦起来，把茶盏塞到了张王氏的怀里：“不许说我来这里了，外人要是知道了，我饶不了你！”
说完，头也不回的往西面走过去了，张王氏撇了撇嘴，刚想回去，发现衣服还在身上，可在一抬头，林晚晚已经没有了踪影，她也就只好作罢了。
林晚晚往西面走了一会儿，就看见家里的老房子了，刘石和张君阳都跟着自己去了稷山县，现在这个房子已经没有人打扫和看护了，破败的，就是叫花子都不会看一眼。
她推开院子前的栅栏，走到里面，发现杂草也很高了，院子里那块大石头还摆在那儿，也能依稀看出一些旧时的模样。
她恍然间好像看到里面燃起了烛火，秦姨娘抱着肩膀倚着门框站在那里，地上跪着春菱，正在哭诉她这些年的遭遇。
那个时候还没遇见范博远，也没有遇见白三爷。
那个时候，一切都没有开始。
她推开门，在里面拿了一盏灯出来，划开火折子，将灯点起来，荧荧的烛火跳跃着，被风吹得左右摇摆，看着马上就要灭了，但风一过去，它又燃了起来。
“如今这里，可是不能住人了。”
林晚晚正出神，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她转过身，将烛台往前递了递，其实也用不着这样，听着声音，她就知道身后站着的是范博远。
他身上还穿着白日里劫法场的衣服，上面有些灰尘，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纨绔公子哥儿的气质，林晚晚心里很无奈，她都已经跑到这里来了，怎么还有人能够找到她。
她只能认命的问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稷山县高呼三将军英勇，白璟辰觥筹交错之际，你却在这里执着一盏枯灯吹风。”范博远撇了撇嘴：“白三爷好深情啊。”
林晚晚听着范博远这些话，唯一注意到的，便是他口里的白三爷，她忽然察觉，自己竟然从来不知道他姓什么，跟着大家三爷三爷的称呼。
若是一早知道他姓白，也会稍微怀疑一下吧。
白璟辰还真是把这些事情做的不露痕迹。
“我随口说着玩儿的。”范博远看林晚晚出神，以为她是因为自己的话难过了，赶紧解释：“你不要当真。”
林晚晚重新打起精神来，她弯下腰，用手扫了扫大石头上落着的雪，坐了下来：“你说的对啊，你们男人的深情，最是不值一提。”
“别把我和他相提并论。”范博远反驳，他把自己的大氅脱下来，给林晚晚披上：“我是没有他那个本事，能够请来圣旨和守卫军，不过，我也确实为了这件事，把可以做的都做了……”
“我知道。”林晚晚没有在让他说下去，她想起范博远拿着五皇子手书赶来的样子，心里依旧很感动：“其实我也没想到，石管事那么丧心病狂的要我死。并不是你或者五皇子不成，只不过，石管事后面的人，更可怕而已。”
“我开始以为，想让我死的是冯知县，后来发现其实是石管事，可一直到你出现，我才明白，无论冯知县还是石管事，背后都有一根线牵着，是威北将军，还是将军夫人，徐姨娘？又或者是六亲不认的林相？”
林晚晚自己提出了无数的猜测，却又一一否认了：“我想不出来，怎么想，也想不出来。”
范博远听不太懂林晚晚在说什么，可他知道，林晚晚此刻的心情，一定不好，不然她也不会自己跑到这里来了。
身份，名分，地位，这些从来都不是林晚晚想要的，可能林晚晚自己都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不过范博远觉得，或许他知道。
他走到林晚晚面前，屈膝蹲了下来，仔细的看着林晚晚的双眼：“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