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认错
“闹什么!”
白三爷面沉似水,站在那里,像是森罗殿里的阎王爷一样,林晚晚原本想过来骂三才几句,可瞧见这样的三爷,她也不敢说什么,只敢远远的看着。
“他……”三才抬起头,刚想告状,就看到了三爷的眼神,不自觉又底下了头,嘟囔了一句:“他非要见三爷,我拦不住,所以动起手来……”
“你是拦不住?”白三爷阴沉着脸:“还是想借此打他一顿泄愤?”
三才自觉没有理,不敢在接话,笔直的跪在那里。
白三爷的目光从三才身上挪到了那个的身上,只是看了一眼,就挪开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走吧。”
他这话出奇的平静,说完就转身准备回房,可那人猛的向前跪爬了几步,一把拉住了白三爷的大氅,抬起头时,眼圈通红,薄薄的嘴唇抖了几下:“……师父……”
“认错人了。”白三爷将自己的衣服从他手里抽出来,头也没回。
三才从地上爬起来,忙跟着三爷往外走,路过那人的时候,轻蔑的冲那人吐了一口唾沫。
这一番对话,让林晚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回头看了看在厨房气哼哼重新煮粥的梓兰,又抬头看了看自己已经破烂不堪的房顶,再看了看低头跪在院子里一语不发的人。
这都什么事儿啊……
这人穿的很单薄,但并不冷的样子,白三爷都走了一会儿了,他还笔直的跪在那里,动也不动。
“梓兰你是去种稻子去了吗?”白青青从屋子里走出来的,她没披大氅,只站在门口骂了一句。
话音一落,也看到院子里跪着的人了,愣了一下,连忙回了屋子。
林晚晚也觉着这样不大合适,她这里都是女眷,一个男人跪在院子中央,大家来来回回的也不方便。
她便走到了跟前:“那个……你要跪的话,去三爷院子里跪。”
那孩子抬头看了林晚晚一眼,很听话的站了起来,果真到三爷门口跪了下来。
三才原本是想跟着三爷进屋,可谁知道三爷把他关在了外面,正垂头丧气的往回走,看见这个人过来跪下,冷笑了一声,不准备搭理他。
林晚晚跟到了两个院子相隔的拱门处,冲三才摆了摆手,让三才到近前来:“这个人是谁啊?”
“是……”三才抽了一口冷气,他一方面不知道怎么回答,另外一方面是真的有点儿冷,手不由得踹进了袖子里:“认错了吧,我也不知道……”
林晚晚转头看了三才一眼,目光不是很友好:“不是你朋友吗?”
三才见自己被戳穿了,缩了缩脖子,知道林晚晚这个人也是惹不起的,只好回答:“是我们三爷的学生,犯了错,被三爷撵走了,现下又像狗皮膏药一样追了回来。”
也对,林晚晚暗暗点头,刚刚确实是听到这个人叫三爷师父来着,三爷这个人,平日里对三才和大刘都很严厉,更别说是自己的学生了。
“三才。”
两个人正说话,三爷的门被拉开了,他人并没有出来,只是能隐约听见声音:“把他带进来。”
“哎!”三才连忙应声,冲林晚晚躬了躬身,赶紧带着那个人进了三爷的房间。
林晚晚觉着这位三爷身上,似乎有许多秘密,可他没有明说的意思,自己也不好多问,叹了口气,回去帮梓兰煮粥了。
白三爷是不想放业千进来的,可是从窗子里,见林晚晚抓着三才盘问,她素来是个机敏的人,三才又笨,若是从三才嘴里套出了什么话,那事情就更难办了,权衡之下,他还是让三才将人带了进来。
业千跟着三才,进了白三爷的房间,他到了三爷面前,依旧跪下来,白三爷坐在火盆后面,也不说话,只是将目光放在业千身上。
他们一别大约……快两年了。
业千看上去比当初又瘦了一些,看得出来,他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一个叛徒,会有什么好日子呢。
白三爷心里冷冷的笑了起来。
业千被白三爷看的心里发毛,也不等他开口,就自己从袖子里取出一把弯刀来,托在手里,举过头顶。
没有说话。
白三爷冷眼看着他,轻声开口:“亮兵刃的意思,是要再杀我一次吗?”
“业千不敢!”业千连忙回答,他弯下身,额头几乎碰到了白三爷的靴子:“业千此番来寻师父,就是为还当初那一刀……”
他话没说完,耳边只听到白三爷低低的笑声,这声音让他毛骨悚然,战战兢兢的抬起头,只感觉师父的眼神,仿若一座大山,要将他压的粉身碎骨。
“你给了我一刀,便想着还我一刀,你我之间就两清了。”白三爷微微的咪起眸子,声音低沉:“是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业千连忙解释,他托着那把刀的手不住的颤抖,不知道是在害怕,还是在极力克制什么:“一刀也好,两刀也罢,甚至是千刀万剐!只要师父能消气,业千死不足惜!”
“你确实死不足惜。”白三爷冷冷的回答,他合起了眼睛,脑海里不住的翻涌出当初将业千带在身边的情景。
甚至就连师父都说,这是一匹养不熟的狼崽子,让他当心,可他还是一意孤行。
但年深日久,白三爷也逐渐察觉到了业千的异常,他从一开始的自我欺骗,到和苏恒大吵一架之后的冷静……
他想,他们之间,必须要有一个结束。
哪怕,只是对于他一个人来说的,结束。
云之贺的大胜墨安关,到最后收复噶纳尔,白三爷也清楚,帮助云之贺大胜,并不是业千回来的原因,他之所以回来,是因为知道自己还活着。
而至于回来是要做什么。
看着业千消瘦的脸,白三爷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还存有一丝期待?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噶纳尔族人的乖张怪戾,都深刻的刻在业千的骨子里,与这个人,白三爷当真是不想在有半点牵连。
这些年的心血,就权当是喂了狗了吧。
“你我相识一场。”
白三爷闭上了眼睛。
“你若一定要我死,直说便是了。”
“不必演这一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