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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四十七章 说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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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嵇堰行至西厢前,便见屋内有光亮透出。mchuangshige

    他没猜错,人果然回了西厢。

    他往常这个时候回来,西厢的只留一盏昏黄的小灯。

    今夜屋内却是烛火通明,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她特意在等他。

    他能猜得出戚氏会回西厢,戚氏也能猜到他会来找她。

    他抬手敲了敲房门,屋中传出戚氏淡淡的声音:“门没落锁。”

    嵇堰推门入了屋子,挟着寒意入了室内,但屋子里头暖洋洋的。

    他抬眼便看见了坐在长榻上的戚氏。

    裹着一件狐裘披风,捧着个手炉,一旁的地上还摆了个火盆。

    滢雪抬起头,神色淡淡地望向嵇堰。

    许是下雪了,又是骑马,是以他今日也穿了一件玄色裘披。

    大抵回到府中也没有撑伞,肩上和那利落的发束上都沾了雪花。

    室内暖和,雪花也在逐渐融化。

    滢雪瞧了眼他,无言的收回目光,打开了一旁的小陶罐,用镊子挟了一些干姜丝放在茶碗中。

    正要拿起布巾包裹炉子的茶壶,嵇堰已经走了过来,从她的手中拿过了布巾。

    布巾包裹着壶柄,提起水壶,往茶碗中倒入滚烫的热水。

    热水一冲,瞬间姜香四溢。

    滢雪拿起勺子搅拌了几下,再用茶盖焖上。

    二人都没有说话,安静得只有外头的风雪声。

    嵇堰在旁坐了下来,除了倒茶那会,视线都未曾从滢雪的身上挪开过。

    滢雪也不看他,拿起方才放下的话本又看了起来。

    小半会后,姜茶大抵焖出味了。也不见嵇堰有动作,滢雪没好气地把姜茶推了过去。

    “驱寒的。”

    嵇堰这才端起茶碗,打开碗盖抿了一口热气腾腾的姜茶。

    姜茶入喉,身子也暖和了一些。

    抿了几口后,看向神色恹恹的戚氏,放下茶碗,才问:“生气了?”

    滢雪没打理他。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嵇堰沉吟了片刻后,复而开口:“与我说说你做的那个梦。”

    滢雪轻叹息,放下了话本,抬眼定定看向他。

    嵇堰知道她在等他表态。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还能不管?”

    滢雪却是摇了头:“不是这个。”

    嵇堰一默,沉思片刻,约莫猜到了她在意什么,承诺道:“只你知我知,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今晚我们所说的事。”

    戚氏大抵是怕涉及到灵异鬼怪之事,会招来祸端。虽然不相信那些神乎奇玄之事,但还是给了她承诺。

    得了嵇堰的承诺,她低眸看向茶壶。正要去倒茶,嵇堰却是先她一步拿起,在她先前用的杯盏中添了一盏茶。

    滢雪古怪的瞧了眼他。

    这是知道献殷勤了?

    收回目光,端起茶水,吹了一小会才浅抿了一小口,她望着杯盏中的热气飘散的水,缓缓启口:“两个月前,我染上风寒,生了一场病,病中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们都是话本里边的人物,话本中,你是反角,而我则是你的早亡元配。”

    听到这几句话,嵇堰眉心顿时一蹙。

    就开头几句话,他就不信了。

    还反角?

    还早死的元配?

    他看向戚氏,脸红唇艳,一副生气勃勃的模样,怎么可能会早死?

    便是阎王要收,也要问过他这丈夫同不同意!

    虽然不信,但也没有打断她。

    滢雪捧着茶盏,指腹摩挲着杯壁,继而慢悠悠地道:“话本上,你因记恨戚家,记恨我父亲对你百般折磨,甚至让你母亲落下了病根,是以陷害了父亲贪墨,因而父亲被廷杖五十后被关押了起来。”

    “我为了救父亲,去寻了陆景廷。后来被你抓到我们独处一室,便一怒休弃了我,我被休弃后,没有了倚仗,被登徒子轻薄,为了保住清白,一头给撞死了。”

    她说了一长串后,抬眼看向嵇堰,只见他脸眉眼沉沉,便是一张脸也黑得渗人。

    他见她看了口来,才黑着脸,咬着牙问:“老子在你眼里,可是这种人?!”

    嵇堰到底说也是出身市井,父亲还在的时候,因宠妾灭妻,十来岁的时候还反骨和市井痞子浑过一段时间,倒是也学了一些不好的习惯,后来才改了。

    这股匪气,今日又被挑了出来。

    滢雪哪里听到过这么糙的话,不禁被他这声“老子”给吓了一跳,好半晌后,眉心一皱:“你与谁称老子呢?”

    她爹从未与她说过重话,可不像他这样。

    嵇堰……

    现在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吗?

    暗暗定神,沉着脸问:“你觉得我是这种人?”

    滢雪实话实说:“我又不了解你,刚开始以为是,后来相处久了些,便觉得不是。”

    嵇堰眉心这才略略舒展。

    “那你信这个梦?”

    滢雪无奈:“我能不信吗?”

    “我从未见过,也未听说过的人,在话本里边出现了,在现实里也出现了。”

    “许是你在哪里听过,忘了也不一定。”他说。

    滢雪摇头:“不止是这些人,便是有一些事,也与里边发生的无异。”

    “例如?”

    嵇堰查案是靠证据,而不是猜测。

    “我做这个梦的时候,科举还未放榜,但话本上边便有了状元,榜眼,探花的名册,放榜出来后,与话本上的没有任何区别。”

    嵇堰沉默,在思索她话里的真实性。

    滢雪知道他没有亲身经历,是不会轻易相信的。便是她,有人与她说这么离谱的事,她肯定是不信的,说不准还会把人当成疯子。

    “我知你不信,但我记得在十一月中旬,也就过个七八日,便会同时传出青源县主与英王定亲,陆景廷与长公主之女定亲之事事。”

    “这些事,事关皇家,我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随意探听。”

    她看着嵇堰,他面色沉沉,看不出来他是信还是不信。

    片刻后,他又问:“除了这事,还有其他在近期发生的事?”

    滢雪仔细回想,好半晌后,才道:“好像在定亲之前,户部尚书家的二姑娘寻死未遂。”

    滢雪去长公主府赴宴的时候,见到与陆家兄妹二人交往甚密的那个姑娘,后来才知道是户部尚书家的姑娘。

    “话本上说是因心悦陆景廷,本以为会能如意嫁给陆景廷,却不想会被截了胡,所以才会寻死的。”

    嵇堰听了她的话,眉心便没有舒展过,他垂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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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眸思索着。

    他本是不信神佛的,可听到她这般笃定,却是有了几分怀疑。

    她说的这些事,要验证不过也就是七八日的时间。就这几日,他还是等得起的,到那时,便可证明她话中真伪。

    但忽然又想到她说的话本,自己是那等形象,刚舒展的眉心又皱了起来。

    “你说那话本是真的,又说信我不是那等人,不觉得自相矛盾?”

    滢雪轻一摇头:“那梦里的话本,内容半真半假,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

    “我要是全信了,岂还能与你这个害我父亲的凶手说这些?”

    嵇堰心道,若非他昨晚灌醉了她,她也未必会破罐子破摔,把话给他说明白了。

    但他也明白,这戚氏就是个娇娇,受不了气,是以也没有把话挑明火上浇油。

    “那你说说看,我为何不是正角,而是反角?”他自诩还算是正值,怎么就成反角了?

    滢雪掀眼瞧向他:“我说了,你可不要冲我生气。”

    嵇堰:“说罢。”

    端着姜茶又饮了一口。

    “正角是那余三郎。”

    嵇堰眉心一蹙,问:“三妹呢?”

    “是个……不起眼的小角,在十四岁前与余三郎定了亲,后来余三郎受伤被采药女所救,二人好上了。余三郎背信弃义要退亲,闹得满城皆知,三妹受不了打击,险些寻死,后来更是郁郁寡欢,十六七岁就没了……”

    她说着,只觉得背脊发凉,小心翼翼地瞧了眼嵇堰,险些没被吓着。

    他的脸色比方才还要黑了,眼底隐隐泛着煞气。

    嵇堰舌抵了抵牙龈,哪怕现在还未验证她话中真假,

    心下还是生出一股想杀了余三郎的冲动。

    他语声沉沉:“继续说!”

    滢雪也不知哪来的同情心,伸出手覆上了嵇堰搭在榻几上的手。

    手背上有软软的小手搭了上来,方才一直捧着手炉,又捧着热水,手心暖暖的。

    他抬眸看向她,见她神色中有几分怯意,便知自己凶狠的模样把人给吓着了,深呼吸了一口气,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继续说吧。”声音没有方才那般冷硬了。

    滢雪被握住了手,便后悔抚慰他了,想要把自己的手给抽出来,却被他拽得紧紧的。

    索性也就没有再动,而是徐徐而道:“话本里,三妹不在了,婆母也一病不起,没几年……”她顿了一下,避讳的没把这后边的话说出来,他应该也能听明白。

    她继续道:“后来你便与那余三郎硬扛上了,奈何余三郎科举中了状元,又因采药女先前的情郎是圣人同胞兄弟英王,是以英王一而再的相助,余三郎慢慢也在朝中站稳了脚跟。”

    “而那话本没个结局,也不知后来你与余三郎谁输谁赢。”

    把藏在心底的秘密说了出来,滢雪通身舒畅了,没再憋得难受了。

    “所以,你才想方设法的阻止余三郎与三妹定亲?”嵇堰问。

    “余家轻视三妹你也是知晓的,那余三郎本就不是什么好归宿。”

    嵇堰看人还是能看得准的,自那日戚氏与他说过余三郎兄妹俩故意轻视三妹后,他便对这人留了心。

    这人端着是个君子,可说到底,与陆景廷是同样的货色。

    没有担当,还自诩天之骄子。

    滢雪又缩了缩被握在粗粝手心的手,却不想他又收紧手心,让她动弹不得:“你抓着我做什么,放开。”

    嵇堰叹了一口气,道:“让我先缓一缓你说的事。”

    缓就缓吧,难不成还需要抓着她的手来缓?

    到底是说了这些离奇诡异的事,她也拿不住他是什么心思,便也就继续随他的。

    他们二人便这么握着手静静地坐着,嵇堰垂着眼眸,也不知在琢磨什么。

    许久后,他才抬眼看向她:“我查案素来讲证据,所以你所言,我不能盲目相信,等那些事如你说的那般应验后,我们再说你父亲的事。”

    滢雪见他没有一口驳回,心下也稍定,觉得自己选择坦白是对的。

    她轻声应:“我知道,换作是我,我也不会那么容易相信。”

    又是相顾无言了片刻,嵇堰才问:“昨日的事,真生气了?”

    滢雪瞪他:“我又不是那任人揉搓的包子,你那样子做,我怎可能没脾气?你下回还如此,我便不是跑回西厢,而是跑回安州了。”

    嵇堰捏了捏她软嫩的手:“是我错了。”

    滢雪只觉得手心痒痒的,怪不自在的,但还是佯装镇定的白了他一眼:“这还差不多。”

    她在他的面前这般不做作的娇气,似乎没在把他当外人,嵇堰唇角有了笑意,问:“气消了,那可要随我回主屋?”

    滢雪沉默了片刻,道:“我这屋子暖和,你那屋子现在冷冰冰的,我明日再回去。”

    她并不是拿乔,而是真如此。今早炉子熄了,生生把她给冻醒了,也不知他那屋子为何那般冷。

    嵇堰似乎把那些沉重的心思给藏了起来,又一笑:“你既然不回去,那我便在这边宿下。”

    滢雪上下瞧了他一眼,难掩嫌弃:“没洗干净,不许上我的榻。”

    这话,已然算是允了。

    嵇堰笑了笑,起了身:“我去洗洗就回来,记得给我留门。”

    也不等她应下,便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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