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仲夏夜夜话
本来先提议收摊回家的黄毛，赖在李奶奶的馄饨摊上不走了。
忙了一晚上的胡小胖还是那么精力十足，打来水，把桌椅全部都冲洗干净，摞回在三轮上；几十个大碗收好在柳条筐里，又吃力的架在车上；再把煤炉、铁锅、一应家伙事一收，也就十几分钟，东西就全部收拾利落。
把装满零钱的帆布兜子往胸前一挂，嘴里喊着：“班师回朝喽”，小胖儿身子一跃上了板车。
姚远跟李奶奶打了声招呼就蹬起板车，嘴里喊着：“借光、借光，别蹭一身油。”板车穿过人流，就往小胖儿家去了。
这时候的夜市，又到了新一波上人的时候，各个摊主都打起精神，迎接下一波人流高峰。
......
就很奇怪，忙了整整一天，姚远没觉得有一点累，难不成是手机系统有加成？体力、精力变强了？
今天一早起来，整个人就是马不停蹄，进货、进桌椅，一通连洗带做的，又在夜市上站了三个多小时，这个劳动强度应该超过了自己以前上班时的工作量，但是身体也没啥反应啊？一点儿都没觉得累！
姚远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被那个手机系统弄到这里来，多半在原来自己所处的世界里，时间对自己来说是停滞的，那岂不是说，自己这段时间就是凭空白赚的？
想到这里，不禁觉得自己摊上这个系统可是赚大了。寸金难买寸光阴啊，如果自己在这个世界停留三个月，那得值多少寸的金子。
不行，时间如流水，抓也抓不住，这白白赚来的时间可不能让它白白逝去，自己得利用好了这个福利。
学学技术？这个年头学学啥好呢？要不先从锻炼身体开始？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就在胡思乱想中，就听胡小胖坐在后面抱怨道：“远哥，姚远儿！你该洗个澡了，你身上都馊了。”
“是吗？”
“是呀！”坐在后面的小胖儿捂着鼻子闷声回答。
也是哦，这八月天里，玩了一天的猪下水，还一直守着个煤火炉子，炉子上还有口大锅熏着，虽说自己没觉得怎么样，可是身上的味道已经不能闻了。
一件体恤衫，一条长裤穿了两天没换过，经过小胖儿一提醒，姚远瞬间觉得自己身上的味道，就像那还没洗过的猪大肠一样，臭不可闻了。
“胖儿啊，你那有多余的衣服没有？给哥弄两件？”姚远蹬着三轮，厚着脸皮，跟小胖儿要衣服。
“你说说，我怎么碰上个你这样的，收留了你吧，还得管你吃、管你喝、还得管你穿！”小胖儿有点膨胀了？居然敢这么跟姚师傅说话。
姚远一回头：“小兔崽子，你这刚刚挣了一百多块钱，就敢跟我这炸毛？信不信回头我不教你了？”
小胖儿嘿嘿的笑着：“不教我，我让你没地方住。”
“不住你家我住旅馆去！老子今天挣钱了！”
两个人就这么说着闲话、磨着牙，很快就到了家。忙了一天，换了一兜子零钱，就连姚远都有打了胜仗、班师回朝的感觉。
幸亏小胖够胖，他的衣服姚远穿着有点小，但是裤子可以，够肥不够长，剪短了当短裤正合适。把身上所有的衣服里里外外的都脱下来，泡在院子里的水池子里，就着水龙头痛痛快快的洗了一个冷水澡，小胖儿乖巧地递过来一大缸子茉莉花茶，两个人就坐在院子里乘起了凉。
没有开灯，开灯招蚊子，透亮的天空上能看见白色的云彩，白色的云彩中，有个银色的超大月亮在穿行。
“八十年代的天空，真透亮啊。”姚远看着天空，一声感叹。
小胖儿在一边，胡噜胡噜地抱着茶叶缸子啜饮着，一晚上没喝水，他好像渴坏了，听见姚远在那边感慨，不禁翻了个白眼：“说的好像你没见过这天似的，不对，你不会是从大狱里刚刚放出来的吧？”
好像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惊了一下，小胖儿坐直了身体：“哎，真的哎，你说你到底从哪来的？身上没钱、还没住的地方，就突然出现在夜市上？”
“你这个死孩子，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我特么来投奔亲戚，结果没找着，钱包还特么让人给偷了，我是倒霉透顶了，喝凉水塞牙了，还碰上你这块料。”
“碰上我你偷着乐去吧，要不你得在街上要了饭。”小胖儿反唇相讥。
“凭我的本事，能要饭去？你这是得亏这收留了我，收留我你赚大了，以后你做梦都得笑醒了。大爷回头教你本事，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姚远又在强调他的重要性。没办法，没有安全感的人多半都这样，话说的有点大，听着像是在吹牛。
“这可是你说的！”小胖儿的声音瞬间高了八度，姚远敢说，这位是真敢信。
“胖儿啊，今天咱们挣了有一百块钱吧？”姚远扯回了正题。
“差不多，一共挣了一百二十六，刨去进货的十七块五，还剩一百一左右。”小胖儿早就把账算的清清楚楚。
“不止十七块五，你家里的面粉、煤、调料什么的都没算呢，不过咱这个小摊子，不用算的那么精确，明天咱俩再进货就知道每天的大概成本了。”
“那明天咱们是不是得多做点？我估计像今天这样，咱们做上个三五锅，都不一定够卖的。”胖的人胃口好，胡小胖虽然小，可是野心一点也不小。
“呸！还三五锅，最多两锅，这是极限，今天是周六，街上闲人多。以后每天能卖个一百五十碗，就不错了，别想一口吃个胖子，不对，你现在就是胖子。”姚远伸个懒腰，开始说着自己的打算。
“每天就卖一百五十碗，卖完收摊！顶多我再卖卖力气，看看再增加点下酒小菜，明天到市场上看看能不能买到些花生、毛豆啥的，煮上一大锅。”姚远习惯的说着市场两个字。
“你说的是早市吧，应该有卖的，今天早上我好像就看见有人卖了。明天我早点起，去早市上买去。”
姚远不禁看了小胖儿一眼，不是说胖子都爱睡懒觉吗？怎么这个小胖是例外？
“早市上东西便宜，能讲价。”
“那行，明早咱俩一起去逛逛，看看有没有卖肉的，要是每天能有人给咱送货就好了。”姚远想到了每天的进货量，估计靠两个人肩扛手提的有点麻烦，便想一次性把进货渠道给理顺了。
“那就太好了！明天早起我叫你。”小胖听了挺高兴。
“胖儿啊，你想好了咱挣的钱怎么分了吗？”姚远把憋了很久的问题终于问了出来。
“分啥呀？这个卤煮摊是你的，当然你拿大头了，看着给我点就得了。我先跟着你学习，你不是过几个月就要回家嘛，等你走了我再接过来接着干就行。”
“嚯，你这是拿自己当学徒了啊，不过不能这么干。我粗粗算了一下，如果每天咱们这一百五十碗的卤煮火烧能卖完的话，那就是应该有一百八的利润，再加上点小菜的收入，估计能到二百。那每个月的利润应该能到六千呢。”
胡小胖听到这个数字，眼睛有点发亮。
“从今天算起，最多三个月，我教会你这个摊子上的所有吃食儿的做法，在这个期间，你拿个两成怎么样？三个月过后，哥就拍屁股走人，到时这个摊子就需要你一个人盯了。”姚远说完，眼睛瞟向小胖，有点心虚。
没办法，哥需要挣钱，最少得先挣到一万块啊，不是哥想抢你的利润，是那个该死的菊花手机逼得啊。
刚刚姚远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手机上的数字毫无变化。
3.5/10000
这还是昨天进完货以后，兜里剩下的三块五毛钱。估计是收入没有明确，系统不给统计吧。
小胖儿想了想：“那行，就是三个月内你占八成，我占两成呗，两成算下来一个月也得有一千二吧，可比我卖茶鸡蛋多了十倍都不止呢。”
要不有句老话，叫做“心宽体胖”呢，看到小胖儿这么说，姚远终于放了心。心里也暗自盘算，这个摊子要好好干，争取给做出名堂来，这样自己走后胡小胖就能躺赢了。
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你们什么时候放暑假？”
“下周啊，下周二返校，然后就是暑假了，到九月一号才开学呢。”
姚远双手一拍：“太好了！就用这一个半月，咱们好好干一把，你也好好学，争取能尽早独立出摊。”
心里再一想，不对，小胖是学生，这个开学以后可咋办？
仿佛知道姚远的想法，小胖儿在旁边接过话茬：“你不是说让我找个帮忙的吗？我有一个朋友，没事干，明天我给他叫过来你看看？”
“那就太好了，我生怕做这个耽误你学习，能有个人帮忙就好了，这样开学以后你只要到摊子上看看就行，不用每天都盯着了。”
“我要是每天都能挣那么多钱，还学个屁啊？”小胖儿有点不以为然。
“胖儿啊，我跟你说，你要是不好好学习，以后你连卤煮火烧都卖不好，你还别不信，用不了几年，初中毕业在社会上就跟文盲差不多，让人看不起呢。”姚远没想好怎么解决小胖儿上学和做买卖之间的矛盾。劝都不好劝。
“行了，别唠叨了，等明天刘金水来了你看看要是合适，以后就是我们两个搭伙干了，不会耽误学习的。”小胖儿有点不以为然。
姚远还想多说些什么，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心想反正还有时间，就在日常中多给这个小胖墩多灌输点吧。
“姚远儿！下个礼拜一，学校开家长会，要不你帮我去吧。”小胖儿突然提出一个要求，同时眼睛巴巴的盯着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