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棋局未定
这些日子,裴靑衍过得并不算顺利,先是被皇后叫到长秋宫一顿冷嘲热讽,又被她将自己帮了李家,破坏了皇帝计划的事情揭发了,皇帝又私下里朝他发了顿火,还准备把他派到南疆。moweiwenxuan
他正是郁闷所以邀了温叙去木槿书馆下棋。
洛阳城中裴靑衍是最擅长下棋的人,温叙也不敌他。
不过今日裴靑衍却步步都有破绽,温叙步步紧逼,引得裴靑衍执棋的手举步不定,心中不由得轻叹一口气。
“储君殿下今日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裴靑衍略显丧气的摇了摇头,他将手中的白子收在掌心,拖着声音说道:“哪里只是心不在焉啊,孤简直烦心。”
“不知是何事让储君烦心,叙虽不能解忧,但愿意洗耳恭听。”
裴靑衍看了一眼身边的侍从们示意他们出去,等只剩下他与温叙二人的时候,他才说:“是谁走漏了消息,长秋宫那个女人怎么会知道孤私下帮了李家的事情?”
温叙沉思片刻,毫无头绪的摇头说道:“叙愚笨,想不明白。”
“难道是李家反水了?”
“储君对李家有恩,李家为何要背叛储君呢?”
裴靑衍轻哼了一声,脸上流露出不悦。
“孤提出想要与李家联姻,结果被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呢。李家或许根本看不上这些小恩小惠,倒是我等自以为是。果然世家大族都一贯的桀骜,连皇族都看不上。”
温叙忍不住轻笑,他揶揄道:“叙也是世家出身,按照储君所言,叙是不是应该拂袖走人,与您再也不联络?况且,您的生母惠德皇后也是世家出身呀。”
“这不一样。”裴靑衍喝了口茶压了压心中的火气,但是依旧冷着一张脸。
“或许是皇后殿下派人打探呢?李家虽无意与皇族联姻,但是齐国公是君子,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裴靑衍沉默了,他本就生性多疑,一旦有了怀疑,无论如何都会心存芥蒂,所以皇后也好,李家也好,都被他默默记了一笔。
“对了。”裴靑衍看着一直在为李家说好话的温叙,笑意不达眼底的看着温叙说道:“听闻你最近和小公女走得近呀?可是有好事要发生?”
“储君说笑了,不过是偶遇,按照礼数问候了几句而已。”
“是嘛?你和林太尉关系一向不错,依照你的条件,林太尉就没有想过把自己孙女或者外孙女许配给你。”
温叙听出裴靑衍的话有试探之意,他了然一笑,说道:“储君一而再的说起姻缘之事,难道是想做月老不成?”
在温叙巧妙的转移话题之下,裴靑衍眼神一亮,还真想起了什么事情。
他拍了拍手掌说道:“你还真别说,孤确实有做月老的想法。先前袁氏家的三公子袁礼你还记得吗?”
“记得,他现在已经是袁家的少主了,不日就可以成为袁家家主。”
“哈哈哈哈,正是!”裴靑衍挑眉朝温叙说道:“三郎已经加冠,尚且没有婚配。孤想替袁三郎说一门婚事。”
“储君亲自说媒,不知是哪家淑女有如此荣耀?”
“满洛阳城的世家除了袁氏,就是李氏,温氏,杨氏最为与之相配。所以孤想啊,从你们温氏挑位淑女。”
温叙的表情一怔,他抬眸看向裴靑衍,眼神中的温和淡了几分。
“温氏的女眷本来就少,而且,可以婚配的女子都已经嫁人或者有了婚约了。”
“确实,年龄合适的也就你的堂姊了,可是你堂姊已经跟陈氏有了婚约了。”裴靑衍其实心中早有了人选,但是他打算试探一下温叙。
裴靑衍假装苦索了一会儿然后突发奇想的说道:“阿叙,你不是有位小妹吗?”
“储君,我家幼妹今年尚且十岁,怎么可婚配?”
“十岁啊,确实小了点啊,不过世家女子也有没有及笄之前就订婚的。”
温叙的脸色更添冷意,他的声音明显的染上了愠怒,他说:“叙做不了家中小妹婚事的主,您要是想说媒,麻烦去找我母亲吧。”
裴靑衍听见温叙把温婉清都搬出来了,他立刻改口说道:“还是不了,还是不了,孤看见婉清君就忍不住双股战栗,还是算了。”
裴靑衍看着温叙的面色和缓了不少,他又嘴欠的说了句:“要不,你娶袁氏女也行,温氏和袁氏联姻,你们温氏可谓是如虎添翼啊。”
“储君,休要再拿婚事玩笑。叙曾经说过,男女婚嫁不可强求,叙也没有与其他世家联姻之想。若是储君再拿叙开玩笑,温叙只好离去。”
裴靑衍看着温叙是真的生气了,他连忙道歉道:“阿叙,别生气,孤胡说八道的,孤错了!你可别走,你要是走了谁陪我下棋啊?”
“已经轮到储君落子了,换人接手这残局又如何。”
“别别别!孤不说话了,只下棋还不行吗?”裴靑衍赶紧落下棋子,刚刚的试探就此结束,他再也不提什么联姻之事。
事实上,裴靑衍一开始就没想温氏与袁氏联姻。他费心费力帮助袁礼坐上了少主之位,本来就是想从中牟利,所以这样的好机会怎么可能拱手让给温家。他那样说不过是想试探温叙是否有野心而已,他早已经决定将母族谢氏的表妹嫁给袁礼了。
他们下了几局棋,棋局都是以裴靑衍胜为结果,裴靑衍心满意足的回宫去了,留下温叙一人坐在雅间之中。
温叙看着留下的棋局,他将棋子一颗一颗装回去,然后再按照他和裴靑衍之前下的每一步重新摆回去,不过这次回溯棋局,他改了几步,棋局逆转,黑子直接大胜白子。
温叙沉默的看着白子为胜的棋局坐了好一会儿了,直到赵龙端着茶点走进来,他才会神。
“公子与储君周旋这么久肯定又饿又渴了吧?奴才备了些您爱的茶点。”
“多谢。”
“公子,奴才有一事想要跟公子说。”
“甫山直言便是。”
“公子为何要答应林太尉庇佑小公女的请求?明明您也自身难保,何必摊这趟浑水?”
“林太尉对我有救命之恩,况且他舐犊情深,令人动容,我怎么能拒绝他呢?就算是报答当年他的恩情吧。”
“难为公子被夹在世家与皇族之间,还要应付储君的猜忌。”
“位高者往往多疑虑,毕竟有句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还有句话叫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呢!公子就是太随和了,一点脾气都没有,若是换了奴才,掀桌便走。”
温叙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他看着赵龙柔声说道:“那下次甫山来帮我掀桌吧,我们一起掀桌,气势还足一些。”
赵龙被温叙这么一说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红着脸说道:“奴才是个粗人也就知道掀桌宣泄一下怒气了,公子肯定有更好的处理方法。”
“小不忍则乱大谋。”
温叙用了一小口点心,细嚼慢咽,眼神却慢慢疏离起来。
他在内心盘算,盘算着如何避开皇帝裴炎和储君裴靑衍的视线将李时锦带出洛阳。
还有几个月就是温氏的祭祖大典,每逢大典,家主都要派族中合适的子弟回到家乡太原城主持。
今年夏季突发大雨,祖宅的祠堂受损,所以家主急着派人回去监工修缮,温叙倒可以借这个借口跟皇帝告假归乡,然后将李时锦放在回乡的队伍中悄无声息带出去。
只是,家主还没有确定今年归乡主持祭祖大典的人是谁。
而且族内有人传言,被选为主持者则为新任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