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三天时间眨眼便过, 惜春到底是回了宁府, 贾母也不好手伸得太长, 若水巴不得路上有个姐妹作伴, 尤氏那边也同意了, 于是, 若水便跟惜春手拉着手坐在去往码头的轿子里了。
头一回出远门的惜春显得有些激动又不安, “我还未曾做过船呢, 沿路的风景如何?可是如画上那般杨柳依依?酒家遍地?”
“这倒是奇了, 你莫不是忘了前些日子我们在园子里游船的事?”
“那等一叶扁舟怎能与运河里的大船相比?唉哎,姑姑姑父还不知我也跟着来了罢,是有些唐突了。”
若水也是见她此时紧张才安心劝她,若换了以往,定是要给她一个大白眼的。
“我长姐已经去了信, 再说, 有我在呢,你只当自己家便是,有何唐突不唐突的。”
惜春还是有些紧张,便提起了前几日螃蟹的事。
“我刚收了螃蟹,又听说你们在园子里起什么诗社,本想也去凑个热闹来着,但家里又一时走不开,后来才听说了那些事儿,早知道,是无论如何也要去看看的, 不过,以前倒不曾见过史大姑娘这般,怕也是在家里过得苦了。”
若水不以为然, “不过分不清好歹罢了,我是不愿给她脸面的,合着她受了委屈旁人就该上赶着哄着她不成?有个宝姑娘捧着她也够了的,再者,她在自个儿家中,能受多大委屈?就这般模样给谁看呢?”
“你这就是不知道了,她父母都是早早便去了的,又没个兄弟姐妹的,只能将住在叔叔婶婶家中,听说,她几个婶子都不是容人的性子,加上史家近些年也差了些,日子过的不容易,待她是极苛刻的,听说什么活计都是要自家姑娘们上手做,便是做到半夜,那也是常有的事,我这些日子常想,若是我嫂子也那般待我,我是片刻都活不下去的,这样想来,她也委实过得艰难。”
只是,还是如何也是各人的命,也没有因为这样就踩着旁人的道理就是了。
惜春叹了口气,见她不愿提起湘云,也只好结束了这个话题,只不过,自己竟又开始紧张了起来,乃至于到了码头,也没发现迎接的人对她们格外的客气尊重。
咱们惜春姑娘纵然有豪情壮志学一回史上文人墨客船头作画,只可惜却终究抵不过一个“晕船”二字,到底还是没有如原计划般欣赏一番沿途的美景了。
若水看着她那模样也是不忍,看了几回遍嘱咐鱼歌香菱留在船舱里照顾好她,一人上了上面的船舱。
“让你搬来这一层与我同住,怎的不愿意?”
若水刚走到上面,听到这句带了歧义的话脸就红了个透。
这人,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我表姐在呢!而且,什么同住不同住的,堂堂亲王殿下,却是连话都说不明白的么?”
萧怀泽忽然就笑了,也没解释,只又问了惜春的情况, “这船上有随行御医,让过去看看,应是并无大碍,莫要担心。 ”
若水点点头,这才问起, “你要南下做什么?这次还去不去扬州了?”
若是黛玉在场,怕是要说她怎么能问这种打听亲王行程的大不敬问题,只不过,林二姑娘是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的。
显然,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有要紧之人需得护送南下。”
若水刚听他说起船上有随行御医,还以为是他带着的,此时听到他说“要紧之人”,心想,莫不是圣上要他护送哪位皇子南下?毕竟,往上还有一层船舱,住着谁她们也未为可知。
这样想着的若水却忘记了,萧怀泽乃圣上最为重视的皇弟,这天下,能得他亲自护送的人,着实没几个。
若水只当那人身份不能透露,便也没追问下去,萧怀泽顺势笑着邀请她去甲板上。
“我让他们备下了捕鱼的工具,新得了几尾大鱼,有御厨当场做,若你想要船钓,也是可行的,只不过,这回怕是没有螃蟹了。”
若水果然来了兴致,刚想冲出去,听到他最后那句话又停了下来, “那螃蟹是你送来的?”她还道当真是南宁王府来的。
“螃蟹比起西瓜吃着可还好?”
这是还记着上回她说西瓜吃着不如往年的事罢,若水涨红了一张脸,恨恨地跺了跺脚,“不过一般螃蟹罢了!”
说要,不等他再说什么就拉着人要去下方甲板。
萧怀泽看着留在自己袖口的白玉小手,敛去了眼里的算计。
从京城到扬州,走的是运河,普通的船只大抵一月余,官船便是快些,也需一个月了,若水只当惜春是刚开始的那几日尚不喜欢方才有反应,不想却是低估了她这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天生是个做不得船的,在舱里也还好些,走动几步都要头晕眼花几个时辰,若水也只好歇了带她一块儿船钓的想法。
在萧怀泽的陪同下,这样一路钓钓鱼,看看风景下下棋,终于在晕船晕得昏天暗地的惜春的强烈期盼下,到了扬州。
若水知道官船还要继续南下,许是这几天相处得久了,直接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去跟萧怀泽道别了。
饶是这一月来被自家姑娘与亲王的相处惊得目瞪口呆的鱼
歌等人,此时见到若水开心地拉着人的模样都依旧是心有戚戚。
鱼歌更是想起了那回寺里遇上的那回,本来便吃惊于萧怀泽的身份,又见自家姑娘跟他相识不像一回两回的模样,本就心生不安,就好似有什么事就在她眼皮底下发生了,然而她却毫无知觉,叫她顿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自我怀疑,此时见若水欢喜地朝那位尊贵的殿下跑过去,她心里却不知该做何感想。
若说这一个月以来,有什么发生了改变,一是惜春也渐渐习惯了晕船,二便是两人的感情了。
萧怀泽余光看见下面一众似有无看着这边的视线,便拉着还在叽叽喳喳的林二姑娘钻进了最近的一个船舱。
这一动作看得鱼歌心里又是一颤。
“怎么了?”林二姑娘仰着头望着将自己压在门窗上的某亲王殿下,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忐忑又有些不解,似有什么呼之欲出。
细碎的阳光透着窗棂的格子透了进来,照得她头顶的碎发都格外地松散蓬松。
若水恍惚看见那人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一片阴影便投了下来,那人的动静在眼中不断放大,整个世界仿佛都他所占据,她整个人懵了懵,直到许久之后,额上的温热离开。
“等我。”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这是若水重新坐上林府来接人的马车上心里的第一个想法。
而第二个想法是:他好像喜欢我~
好不容易从晕船的恐惧中缓过来得惜春看着她一直捧着脸傻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这里正紧张着呢,怎的你竟一副犯痴病的模样?还不快帮我看看我可有不妥之处? ”
贾敏嫁人的时候惜春尚未出生,此次也是头一回见人,怎能不紧张,偏生又见若水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自然就不乐意了。
若水回过神来,又忙劝她宽心。
“起初我去你家的时候比你还小呢,也不见我就害怕成这样了。”
惜春念了一句“又岂能一样”,这才渐渐放松下来, “你当初好歹是有姐姐一起的。”
若水不乐意了, “瞧你这话没良心的,好歹还说姐姐妹妹么,你是少叫我长姐‘姐姐’了,还是不把我当妹妹了?这不是还是一样有个姐妹陪着么!”
她这一打岔,倒把惜春的紧张说的半点不剩了,嘴巴蠕动了半天,也只说了句“强词夺理”。
这边林府,贾敏算着行程就是这一两天了,每日都要让人去码头看着,今日得了消息,早早就带着人守在门口,见带着林家标志的马车缓缓而来,更是急忙上前走了几步。
若水一下来就看见了贾敏,当即什么都抛在了脑后,整个人直接便冲了上去,趴在贾敏怀里直喊娘亲,连惜春都给忘记引见了。
“娘亲娘亲娘亲~”
贾敏本来还有些伤感“女儿长大了自己却不在身边”,听她还跟个孩子般边嚷着“娘亲”边念叨自己的一些趣事,然后应该是大女儿在信中所说的外甥女就立在一旁浅笑盈盈,立刻什么感伤都没了,直接将她从怀里拉了出来。
“这么大了,怎么还是小孩脾气,也不懂规矩,”说着又笑着看向了惜春, “这是惜春罢,一路上可是辛苦了。”
惜春忙见礼, “平白无故地就来了,也没提前跟姑姑姑父这边说一声,倒是惜春叨扰了。”
“好孩子,说什么呢,她们姐妹一走,这家里也没人陪着说说话,这个小的是闲不住的,我高兴你来呢,只是你姑父弟弟前些日子去了姑苏老家,否则定是要去码头亲自接你们的。”
惜春自是忙说不敢了。
几人进了林府,贾敏早就让人收拾了客房出来,见她们一路走来,便让人带她们先下去休息了。
惜春一觉醒来,见外面的天色渐暗,便问听到动静过来的听画, “什么时辰了,也不叫我。”
“回姑娘的话,才到酉时呢,姑太太说了,让您多休息,听说您晕船,又让做了汤送过来,说是等您醒了就能喝了。”
惜春点点头,画一边伺候她穿衣,一边又笑道, “姑太太还说呢,让姑娘不必拘束,就当在自己家里似的,又问姑娘有什么喜欢的吃食,给吩咐下去呢。”
惜春也笑了, “我这个姑姑向来都是人好的。”
晚上,果然席间不少自己平素爱吃的菜品,且都放在了她这一边,惜春对这样的细节感动不已,不由得越发放松了。
若水上了桌一张嘴就没歇过,忙着帮贾敏惜春夹菜的同时,一边说这个好吃,一边说自己在金陵的趣事见闻,看得惜春大为惊奇。
贾敏给若水与惜春各盛了一碗汤, “我家松散惯了的,那些个‘食不言 寝不语’的规矩,早就被这个小的坏的不剩了,倒是叫你见笑了。”
惜春摇摇头, “我倒觉得这样用饭格外亲近,羡慕得紧呢,在家时,我跟嫂子一块儿用饭的时候,也常有说话的。”
这话确实不假,惜春早年在荣国府,地位不高不低,饭桌上也不过多了一个位置罢了,所有人都闷声用饭,规矩繁多,却总觉得失了那种家人之间的温暖,回到宁府后,尤氏虽然窝囊,却是待她不错的,不然,心高气傲如惜春,又怎么
会一口一个嫂子。
下午的时候贾敏也从小女儿哪里得知了惜春的事,也因此对她格外怜惜,此时听了更是感叹良多。
“好孩子,喜欢什么只管跟姑姑说,切莫客气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好歹是亲上了啊~大家惊不惊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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