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黑衣夜行
宽敞华丽的马车穿过京都的主街, 一路晃晃悠悠往郊外的祥云寺驶去。马车停在城外茶馆歇脚,帘子被一双白皙的手掀开,身着胭脂色牡丹缠枝长裙的公主殿下往外面张望着。
“下去走走, 讨杯茶喝,阿挽你和慕娘子在马车里等会我, 稍后便回。”萧金珠在马车里坐了一个多时辰,实在是坐不住了,脚有些麻,所以见马车停下连忙下去走走,舒展筋骨。
等萧金珠出去, 慕鸳才有机会与姜挽说上一些不能被别人听见的话。
“你真的有把握”此事关系妹妹清漪的生死,慕鸳必得慎重, 心中已经忐忑多时了,越是到了约定的时候就越是紧张,生怕会出什么意外。
“没有,我当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这是唯一的机会, 你若敢赌上性命就做, 不敢现在放弃还来得及。”姜挽淡定地回。
慕鸳坚定看她, 低声道“我当然敢赌,就算是丧了命, 也值得一试。”
“这就成了, 你需要按照约定去做, 剩下的我自有安排,会有人来接应你们的。”姜挽倚在软枕上,手指捏着腰间的玉佩,缓缓闭上眼眸歇神, 不再理会慕鸳的焦虑。
马车外,队伍前头的楚枫一见萧金珠下马车就马车水壶走过来,将手中的水壶递了过去。
萧金珠微微蹙眉,似是有些嫌弃,“这是你喝过的水壶”
“呵。”楚枫忍不住笑了声,面上露出些玩味的神色,笑道“公主殿下还嫌弃这个,可是昨夜里”
“停。”萧金珠瞪眼,抬起一根手指指着楚枫的鼻子,气势冲冲地夺过他手中水壶,语气不善地看着他,“本宫喝,闭上的你的嘴,不要说本宫不想听的污言秽语。”
迟早休了他之前看着人模人样的,颇为正直好拿捏的样子,结果最近越发放肆了,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狗胆,敢在夜里翻公主府的墙。
楚枫和江恒之最听萧淮的话,说不定就是萧淮给他的胆子,让他这样胆大妄为,屡次在夜里溜进她的房间,干些偷鸡摸狗的事
萧金珠一想到这些就咬牙切齿,碍于外面人多不好意思说楚枫什么,只能狠狠地踩了他几脚,然后就躲回马车上了。
午后日光正热烈时,马车终于停在了祥云寺外,入寺上香的人无论是平头百姓还是达官贵族都得步行入内,这已经是祥云寺传承百年的传统了。
皇家常年供养着寺庙,祥云寺自然也要优待皇室中人,早就安排好了供女客居住的厢房和膳食。
姜挽几人会在这里留宿两日后回京,在此沐浴香火福德,潜心祈福。
她们被小和尚领着先去见了主持大师明德,在大殿中抽签看了手像,听明德大师参解。
“这位夫人前半生命途坎坷,与亲人离散,但将来会得偿所愿,平安一生的。”
“谢过大师。”得了明德大师的话,慕鸳差点当场泪下,好在她及时忍住了,她是向来不相信这些的人,但今日这个时机实在太特殊,所以一听见明德大师的话就不由心酸难忍,喜极而泣。
万望一切顺利,以后与妹妹团聚,安度余生。
看完了萧金珠和慕鸳,明德大师将目光转向一边安静站着的姜挽。
“我便不用大师解命了,腹中怀有胎儿,以免坏了孩子的命途。”姜挽婉言拒了明德大师看手相。
明德大师从姜挽眉眼上扫过,颔首回礼,“阿弥陀佛,夫人命不言贵,艰难多险,但胜在心性坚韧,势如破竹,老衲不敢言,祝夫人千秋常在。”
都说了不用他批命,怎么还是说了几句不明不白的话姜挽奇怪地看了眼明德大师,与萧金珠和慕鸳缓缓往外走。
萧金珠心中思量着大师说给姜挽的话,总觉得这话听着正常,但却隐隐有种异样之感。
以姜挽柔弱乖顺的性子来看,何来心性坚韧,何来势如破竹啊又何来千秋常在
明德大师的话还真是奇怪,让人参悟不透,给慕鸳批命的话也同样奇怪的很,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萧金珠不愿多琢磨她听不懂的话,领着姜挽和慕鸳一起去了厢房院落,她们三人一人一间厢房,都在同一个院落中,十分方便互相照应,而且院落外面守着许多楚枫带来的侍卫,夜里有楚枫亲自巡逻,安全得很。
白日里舟车劳顿,刚入夜萧金珠就觉得困倦,与姜挽慕鸳道别,相继回厢房中休息了。
日头西下,昏黄的余晖渐渐消散在天际,带走天空中的最后一丝光亮,夜里乌云遮盖,将皎洁的月光尽数挡住。
这样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最适合黑衣夜行,来去无踪。
漆黑的厢房里,姜挽穿着纯白色的寝衣坐在禅桌的一侧,静静等待着来人。
轻微的落地声在厢房中响起,来人脚步声小到无可察觉,她精准判断了姜挽的位置,缓缓走带姜挽对面坐下,在黑暗中扯下玄色面具。
“阿姊,我来了。”
姜挽手腕一转,手中捏着的茶盏立马朝着姜拂的方向飞出,直奔门面而去。
茶盏若是掉落在地上,非得惊动外面的侍卫不可,但好在房中并未响起茶盏落地的声音。
姜拂轻巧接住了姜挽扔过来的茶盏,单手杵着地面,迅速对着姜挽出手,一记掌风迎面而来。
黑暗中交手就如若瞎子过河,十分考验直觉和耳力,姜挽是最了解姜拂的人,也最懂怎么压制姜拂,她身姿柔软纤细,但招式却狠厉精准,不过十招,她就掐着姜拂的手腕将亲妹妹死死摁在了地面。
“疼疼疼,阿姊我错了,快松手。”姜拂低声求饶,终于从姜挽手下逃脱,垂头丧气地坐在了地上。
“说罢,你是怎么炸了皇陵又给了江恒之一刀的。”
魏庄给姜拂的命令是按照姜挽投出去的图纸摸到皇陵内部,然后组织魏庄杀手暗中偷出里面的金银财宝,再用假的物件替换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全身而退。
结果姜拂不知道是怎么被江恒之发现了,一不做二不休地炸了皇陵,还黑心地给了江恒之一刀,导致她现在被萧淮的人天涯海角地追杀。
“你可知你这样做,不仅害了你自己,更让清漪被抓,险些让我们暗中培养的势力折进去。”
要知道她们瞒过魏庄拉拢培养出一批人是多么地不容易,这都是她们将来全身而退的资本啊,结果亲妹妹一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就让她们折进去一半心血,差点让魏庄发现她们的部署,还被萧淮和江恒之的人逼得寸步难行。
姜拂头疼地抓了抓头发,心虚地看着姜挽,抱着姜挽的胳膊干笑着,“我的错,怪我怪我,嗐,但这个事吧,也不能全怪我,都怪那个姓江的”
她突然发现姜和江是同音,于是立马换了个称呼,“呃,都怪那个江恒之老狐狸成精,眼睛精得很,我这一个不小心就被识破了嘛”
姜拂东扯西扯开始糊弄亲姐姐,但姜挽太了解姜拂了,一听知道妹妹说的不是真的,都在胡乱扯瞎话罢了。
从小到大,姜拂没几件事敢在她面前说谎,除非是真的不能说出口的,妹妹不想说真话,姜挽也不逼她,摆摆手就让这件事过去了,然后姐妹俩开始谈起明日要做的事。
说完了正事,姜挽就开始撵姜拂走了,但姜拂抱着她的胳膊不肯撒娇,就是不肯离开,“再待会吧,没事的,就算我在姐姐屋里待到天亮也没事,以外面那几个三脚猫功夫的人是奈何不了我的。”
姐妹俩分别太久,姜挽也不想太早撵她走,就默许姜拂黏在屋里再待会。
谁知不过半个时辰,外面院子里突然亮起火光,有几个男人的脚步声传来。
姜挽立马警惕起来,姜拂也迅速站起来,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透过门窗,隐约有清冽的男声传进来。
“姜侧妃何在”
“回殿下,姜娘娘已经睡下了,要奴婢现在敲门吗”
“不必,她在哪间屋子里,孤自己进去就行。”
外面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响起,姜挽心中一惊,连忙推了一下身边的姜拂。
“不好,是萧淮。”
“啊”姜拂无语犯了个白眼,“这么晚过来他想干嘛还让不让你好好睡觉了”
“还磨叽什么,快藏起来吧你。”
门框“吱呀”一声,有人从外面推开门,带着一身凉气缓缓走了进来。
萧淮走到床边,半蹲下来,伸手去碰床上人的脸颊,许是他的手太凉,没一会就将床上的人惊醒。
“谁”姜挽装作惊恐,还没来得及惊叫就被萧淮捂住了嘴。
“别喊,是孤。”
“殿下”姜挽身手去摸萧淮的脸,声音惊讶,“是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吗,殿下怎么会来这里”
萧淮放心地笑了,握住姜挽的手,“是孤,正巧在京郊办完事,就顺便过来看看你,明日清闲,孤陪你一起去上香祈福可好”
其实是他临时得到了京郊发现前朝刺客的消息,放心不下姜挽,所以连夜过来了,反正姜挽不会在这里几天,他就全程陪着一起,直到将姜挽送回凤仪宫才能放下心。
姜挽自然是欣喜的,拉着萧淮说了半天的话,但没一会她就开始打哈欠,睡眼朦胧了。
“你睡吧,孤去别去睡,不打扰你了。”厢房里的木床实在是太小了,只能容纳下一个女子,见姜挽没事萧淮就安心了,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按着她的肩膀让她躺下。
“睡吧,孤看你睡着再走。”
“好。”姜挽纵使心跳如鼓,但面上也装得乖巧平静,老老实实躺下装睡。
而此时,躲在墙角柜子里的姜拂却已经不知道翻了多少个白眼了,她咬牙切齿地冷笑着,用看死人的目光透过柜门缝隙盯着床边坐着的男人。
不多时,萧淮见床上的人睡着,他伸手掖了掖被角,脚步轻轻地走了出去。
等到外面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姜拂才从柜子里走出来,骂骂咧咧地走到床边,“他不会经常半夜来扰人清梦吧这也太烦人了些。”
“没有,就是这一回罢了,萧淮不会轻易出京,说不准是接到了什么消息,你让我们的人都小心些,别露了马脚。”
姜拂不舍地拉着姜挽的手指,“阿姊,要不我们现在就走吧,直接走得远远地,我已经知道娘亲在哪里了,我们一起将娘亲带出来远走高飞。”
“不行,再等等。”
“等什么有什么好等的,我们直接这次直接走了就是了。”
姜挽摇头,“真不行,我又有孕了,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吧。”
姜拂“”
“我杀了他”
说罢,姜拂立马起身往外走。
“姜拂你给我回来。”姜挽下床拉住妹妹的手臂,无奈叹气,“你别闹,按我们的计划行事,千万别惹出别的事端,等到时机成熟,我自然是要走的。”
“万一你到时候舍不得这几个小崽子了怎么办”姜拂真的怕姐姐不要她了。
“不会的,你相信阿姊。”
姜拂略微放心了点,嘱咐阿姊一番,然后悄悄离开了厢房。
但她并未往后山的方向去,而是追着萧淮走的方向去了。
她替姐姐教训这狗男人一顿,应该没什么大事吧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