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喜宴
次日一大早，天还没亮，宝钏便被小莲和王夫人等人从床上薅起来，换上华丽的嫁衣，点上精致的妆容。
宝钏是人间绝色，她平日里偏爱素雅，常常只上淡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1。
只有像上次彩楼招亲和今天大婚之类的重大日子她才会打扮得如此庄重，是与平时不同的颜色，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2。
天刚破晓，接亲的人便到了，门口一番善意阻拦后，薛平贵被放进门来，宝钏被盖上盖头，由王夫人和金钏亲自扶着走出去，交到薛平贵手里。
宝钏有些紧张，原来有亲人送嫁的婚礼是这种感觉。她轻轻握着身旁男人的手，很烫的一只大手，手心因为出汗而有些黏，从小握剑留下的茧抚着宝钏不沾阳春水的指尖。
吉时已到，出门，上轿，起轿。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
丞相府给了最疼爱的三千金长安城从未有过的盛大婚礼，十里红妆，从丞相府到薛府，炫目的红色一路未断。
……
喜宴流程繁杂，两人劳累了一天，薛平贵没多少好友，最多的就是在军中结识的同僚们，也没有为难他，喝完喜酒就各自回家了。
宝钏头上盖着盖头，双手交叠放在腿上，端庄地坐着，直到听见推门的声音，她的手才动了动。
薛平贵走过来，轻轻掀起她的红盖头，烛光摇曳，在他的视角里，宝钏的发丝都在发光。
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认真地端详她的脸，肤如凝脂，明眸皓齿，眉眼弯弯，眼波流转，似藏有万种风情，欲说还休。
他盯着她看了好久，想要把她的脸镌刻在心上。
宝钏抬头，对上薛平贵的眼睛，打断了他，叫他：“薛郎”。
“宝钏，你真美。”他笑了，开心得像个情窦初开毛头小子，耳朵带着浅浅的红，哦，他本来就还是个18岁的少年。
他拿来合卺酒递给宝钏，两人交杯一饮而尽。
而后，薛平贵站在床前，面对着宝钏，含情脉脉，他说：“宝钏，谢谢你愿意嫁给我，我薛平贵对天发誓，这辈子，要与你白首偕老，一生一世不离弃，定不负卿。”
说着，他单膝下跪，一手举起做发誓状，宝钏也没拦他，让他继续说。
“我知道，我如今只是个一事无成的小人物，能给你的生活远不如相府，你嫁给我，属实是我高攀了。
我向你保证，我一定尽全力，有朝一日平步青云，给你更好的生活。这是我自己的理想，也是我对你的承诺。”
宝钏微微起身，向他伸出手，让他起来。他坐到床上，挨着宝钏，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什么东西。
他打开外面的黄色布料，原来是一块玉佩和一个肚兜，他将那块玉佩递给宝钏。
宝钏故作不知，问：“这是？”
薛平贵解释道：“这是我最为贵重的东西，今天我将它送你，就当做是你我二人的定情信物。它关乎着我的身世。”
“身世？你的意思是，你不是你父母的亲生骨肉？”
“嗯，我爹跟我说，我是他在一次出门路见不平时救下的，当年带着我的人已经遇害，就将我托付给我爹。”
“看成色这玉应该价值不菲，做工也精细，看起来它的主人应当家底不错。”
“是啊，我爹说，当年那个带我逃出来的人自称是我的家仆，他说我亲生父母是长安城里的大户人家。”
“你也不要太过着急，要不让我大姐夫帮帮忙？”
“啊，不，不用了，自打我进京城以来，苏大哥已经帮了我很多，这事原本不急，又是我的私事，就不要麻烦他了。”
“那好，我们慢慢找，我也会替你多加留意的。”
薛平贵怪异地捕捉到一个词：我们。“那就谢谢娘子了。”
正事说完了，两人一时相顾无言，尴尬，羞涩，欣喜，多种情绪混杂在空气里。
最终还是薛平贵开了口：“天也不早了，那我们就寝吧？”
“好。”
他慢慢凑近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虔诚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宝钏闭上眼，感觉有温热的气息拍打在她脸上，说不清的暧昧。
烛火摇曳，窗外的月色透过薄薄的窗，投射到桌子上，微风轻轻起，也从窗户的缝隙中进来，带起大红的纱账轻晃。
——
有人一夜好梦，有人却辗转难眠，比如同在薛府的薛琪和对门魏宅的魏豹。
虽然对门搬来新邻居的消息魏豹也在下人们口中听过一二，不过他没兴趣，也就没理，人进进出出的他也只当人家是刚搬进来还在置办。
直到昨天，收到了对门的喜帖他才知道，他的新邻居居然就是抢到三小姐绣球的人，而且这宅子是皇上亲自下旨赏赐的。
天知道他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多恼怒。但是他没想到，今日见到了新郎官本人，他更生气了，居然是那天救下王宝钏的臭小子！
那天破坏了他的计划，如今这臭小子自己却抱得美人归，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很想大闹一场，给他点颜色瞧瞧，但是他答应过三小姐，再次遇见那个男人，要装作不认识。再者说，这是皇上钦定的婚事，他要是搅了婚宴，指不定会开罪皇上，一不小心就掉脑袋了。
他很郁闷，但也知道事已至此，什么都已经无法挽回了，早知道不那么听三小姐的话，说不定她那些唬人的话都是瞎编的，就是不想嫁给他的借口而已，她自己搞不定相爷，就从他这下手，真是好心计。
魏豹不知道他对宝钏有多少情意，只不过娶她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愿。大哥一直说，只要他也能入赘相府，那么他们兄弟二人都能平步青云，他看了才貌双全的王三小姐，也是喜欢得很。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直想娶的人嫁与他人，此刻的魏豹心里所有阴暗的心思疯狂滋长，可是他无可奈何，只能无能狂怒。
他神色恹恹，独自喝酒，偶有几个人来给他敬酒，他也不想理，只不过为了面子上的功夫敷衍一二。
突然，一个女孩子踩到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丢在地上的酒杯，被绊了一下，直直地就要向他倒下来，眼看那姑娘的头就要砸到桌角，他连忙站起来接住了她。
这姑娘容貌虽不及王宝钏，却也算得上是花容月貌了，而且看起来没有一点柔弱的气质，更让他好奇的是，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薛琪从小跟薛平贵一起习武，虽然武功不高，但腿脚还是非常灵活的，只是今日有心事，一时没察觉，才会被绊倒。跟一个陌生男子有这么近的接触让她一瞬间回神，连忙直起来道谢。
当魏豹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那天在在他家门口哭的那个姑娘时，人家已经道完谢匆匆跑开了。
他才收回手，也没了喝酒的兴致，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