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苦尽甘来
等他们刚吃饱晚饭, 就听到生产大队的喇叭响了起来。
“同志们，我是果汁厂总长铁大刚, 我在这里通知一下, 今天来果汁厂报到上班的退伍兵同志，如果家里有困难的，可以到果汁厂这边的临时仓库来，提前预支一个月的工资和粮食，就是三十元的工资，加三十斤的大米或富强粉任选一样，要预支的就赶紧过来, 截止时间是晚上十点。”
那一百多名退伍兵, 一听到这个广播,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们赶紧问着身边的同伴，“我刚才没听错吧？广播里说, 我们刚来就可以预支工资和粮食了？”
“我也听到了！快快快, 我们赶紧过去预支工资和粮食！”
“我也要去, 我家里人天天都喝稀得能照人的面汤，个个都饿得浑身无力，要是有这三十斤粮食和三十块钱, 就能缓一缓了。”
“这个果汁厂可真是好啊！他们的心地太好了，这么为我们着想。”
“对啊，这么好的单位真是少有，我们这么难得才进来，一定要好好干, 绝对不会被踢出厂去。”
“没错！咱们要好好干，不能辜负了领导们的这番好意！”
沈明琇的精神力一直笼罩着四周，听到这些人的话，她的唇角也微微勾起。
这些钱粮，对她来说，是不算什么。
但对于这些正处在饥饿之中的人们来说，却是非常珍贵的。
虽然之前她已经捐了一批粮食，后来徐建国那边又用文物换了一批粮食，就算这两批粮食发下去，也是杯水车薪，只能缓一缓，挡一时之灾。
按照历史进程，1960年全年还是大面积干旱，要到1961年的秋收过后，这种情况才得以缓解，黑市粮食的价格才会慢慢降下来。
不过，今年有沈明琇插手，这黑市粮食的价格，已经全面下降。
只要手里有点钱、有点老物件的人，肯拿出来买换议价粮的，都不会饿死。
特别是他们这个翼省，有了沈明琇在，基本已经很少有饿死的可能，只是暂时还吃不饱而已。
贾飞翼刚吃完饭，随身的军袋里揣着四个他省下的大肉包子，正准备回家，就听到了广播的好消息。
他想都不想，立刻拔腿朝着仓库那边跑了过去。
他们家太困难了。
如果有了这三十块和三十斤细粮，那就能缓过来了，以后他每个月都有工资和三十斤粮食，这日子也就看着能好起来。
贾飞翼跑得最快，他第一个跑到了事铁二刚的面前，拿出崭新的工作证，朝铁二刚咧嘴笑道：“铁师傅，我来预支一个月的工资和粮食，麻烦您了。”
铁二刚拿出一本他们这批人的工资支付表，里面已经登记好了他们这批人的姓名、年龄、工资待遇等等。
铁二刚看了一眼贾飞翼的工作证，找到他的名字，又指着最后的签名栏那里，“你在这里签个名，按个手印。”
贾飞翼立刻把自己的名字签上，再沾了沾旁边的红泥，用力把手印按上。
铁二刚先把三十块钱拿了出来，又问他，“你是要三十斤大米，还是三十斤富强粉？”
贾飞翼小心翼翼地问：“可不可以各要一半？”
铁二刚看了一眼已经包扎好的一袋袋三十斤的大米或富强粉，直接对他说：“这次都是包装好了的，分不开，下次吧，我把你这个意见反馈上去，下次大家可以各领一半。”
贾飞翼觉得他们是真的非常好，他也不过是试着问问，这位铁师傅就立刻说下次改进。
他也赶紧说：“没事，没事，我也就是问问，那我要三十斤大米，谢谢铁师傅！”
铁二刚立刻给他拎了一袋包装好的三十斤大米，再把三十块钱给了他，“好了，下一个。”
在贾飞翼领钱粮的这一会儿功夫，后面就已经排起了长龙。
大家看到贾飞翼果然领到了钱和粮食，一个个都激动兴奋地在那里交谈着。
贾飞翼也连连向铁二刚说谢谢，这才小心翼翼地收好钱，再拎起那一袋30斤的大米，脚步轻快地朝着家里的方向小跑而回。
平时要走二十分钟的路程，贾飞翼跑着回来，十分钟就到家了。
因为天色已黑，家里的院门已经关上，贾飞翼就拍着门，叫着弟弟的名字，“飞越，飞越，开开门，哥回来了……”
贾飞翼的二弟贾飞越一听到大哥的声音，就立刻跑了出来开门，“哥，你回来了。”
贾飞翼点了点头，“嗯，你们吃饭没有？”
贾飞越摇头回答：“还没有呢，娘说，先等一等你，看你回不回来吃饭。”
两个人说话间，已经走到大堂，听到声音的贾母和他的三弟、四妹全都跑了出来，争着喊他，“飞翼，你回来了……”
“大哥……”
贾飞翼朝他们笑道：“娘，我回来了，你们没吃饭倒正好，我给你们带了几个大肉包子回来，正好你们四个一人一个，这里还有厂里发的大米和工资，以后咱们家不用愁了。”
贾母一脸不解地问：“你今天不是才刚报到吗？怎么就有工资和大米发了？”
贾飞翼扶着贾母坐下，
“你们听我说，我们这次分到的单位，真的是待遇特别好，我们每天包吃包住，吃的饭菜有鱼有肉有汤有大米饭、还有水果和大肉包子，你看看，每餐都有两个大肉包子，吃不完的，可以带回家给亲人吃，我就把中午和晚上的大肉包子都带回来了，给你们尝尝。”
说完，贾飞翼就将袋里的大肉包子给拿了出来，让妹妹去锅里蒸一下再吃。
然后，他又继续对家里人说：“我们厂的领导还特别好，他知道现在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就跟我们说，如果家里有困难的，可以给我们提前预支一个月的工资和粮食，我们试用期，一个月的工资和粮食就有三十块钱和三十斤细粮，娘，这些我都领回来了，都给你吧！”
贾母听了，高兴得直抹眼泪，“太好了！我们家的苦日子，终于熬出来了，熬出来了……”
贾飞翼看着母亲高兴得掉泪的模样，心里也是又酸又涩。
他握住了母亲枯瘦的手，用承诺的语气对她说：“娘，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工作，一定会让家里过上好日子的。”
贾母猛点着头，看着大儿子的目光，充满了慈爱，“飞翼，娘相信你，娘一直都相信你，你会是一个有出息的孩子，之前只是运气不好，现在运气来了，你的好日子也就来了，我们一家人都跟着沾光啊！”
如同贾飞翼家一样的情况，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在平安县的各地发生着。
罗群山出事的事，荆长平第二天送人过来的时候，就跟沈明琇说了。
沈明琇让系统一查，才知道昨天她接收到的那股恶念是来自于罗群山。
她当即对荆长平说：“罗群山这个人品性不好，他现在会这样，也是自作自受，幸好他现在出了事，要不然，他这样的人进了我们厂，恐怕连我们厂都要受拖累。”
荆长平听到沈明琇这么说罗群山，顿时一惊，“这话怎么说？”
沈明琇却摇了摇头，“你找罗群山同一个部队的人打听打听，可能就知道了。”
荆长平立刻惭愧地道歉，“小沈领导，真是对不起！对不起！差点给你们惹下麻烦了。”
沈明琇朝他淡淡笑道：“没事，这种事也很正常，不了解，不接触，我们都不会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哪怕是部队里面的人，也会有不少勾心斗角的，对不对？只不过，部队里出来的人，大部分都是好的，这些人品不好的，毕竟只是少数。”
荆长平也知道沈明琇说的是实话，也点头应道：“您说得没错，这种人确实只是少数，大部分人都很好的，那罗群山的那个名额……”
沈明琇直接回道：“你就再挑一个递补过来吧！”
“好的，谢谢。”
沈明琇笑看了他一眼，“应该是我们谢谢荆部长才对，这一次，真是辛苦您了，一会儿你回去的时候，带点水果回去，给嫂子他们吃一下。”
荆长平赶紧推辞，“不用，不用，真的不用。”
到最后，荆长平还是带着两瓶果酒和一大袋的苹果回去了。
三天后。
铁家坞的食堂旁边，又盖了一个非常亮堂的供销社，里面卖的东西非常齐全，除了各种粮食、生活用品、还有很多东西，就连县城的供销社里都没有。
供销社的旁边，还有一个旧货回收站，写明可以用旧货换粮食。
在这个物资短缺的时候，有一个货品齐缺、还不会缺货的供销社，这个消息瞬间又传遍了全县。
一听到又是铁家坞那边的，平安县好多地方的人都在嘀咕，“怎么又是铁家坞啊？感觉这一年的好事，全让铁家坞给占了！”
“可不是嘛，我们这里咋就没有铁家坞那样的好事呢！”
“别做梦了，谁让咱们大队没有铁家五兄弟呢！”
铁家坞的名声越传越远，也越来越多人知道，很多人闻名而来。
沈明琇在铁家坞呆了整整一周，一直到容老爷子催她回去的时候，她这才准备回京。
铁家坞这里的果汁厂，可能还要一周才能建好。
铁家坞的供销社，也已经走上轨道。
临走之前，沈明琇也给他们这一批退伍兵定下了升职的人员名单。
贾飞翼，晋升为工程部的主管。
左耀辉，晋升为巡逻队的队长。
顾俊山，晋升为仓库主管。
聂伟豪，晋升为一车间主管。
陶建华，晋升为二车间主管。
卓晓科，晋升为三车间主管。
以上晋升名单，从下个月一号开始正式生效，主管级职工每个月可领五十元工资+五十斤细粮，希望以此激励大家多多努力，争取你的名字出现在下一次的升级名单中。
虽然工厂现在还没有建设完毕，但经过这一周的系统考核评价，这六个人的表现最好，他们也同样在部队里担任过班长的职务。
贾飞翼在看到食堂门口贴出来的升职令上，第一个就是自己的名字时，简直不敢相信。
他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看一遍，第一个名字，确实是他啊！
他升主管了！
他升主管了！
他升主管了！
贾飞翼激动难
抑，热泪滚滚而下。
他升了主管，他就能领更高工资，能领更多的粮食了！
旁边一起来的退伍兵也满眼羡慕地看着贾飞翼，虽然心里有些酸涩，自己没有在上面，但这些人都还是真诚地恭喜贾飞翼，“飞翼，祝贺你升职！”
“贾飞翼，升职了，要请客啊！”
贾飞翼伸手抹去流下的热泪，扬起大大的笑脸，对他们说：“没问题，等我下个月发了工资，一定请你们喝酒！”
就算再穷，这酒也不能省。
这天下班的时候，贾飞翼又是跑着回家的。
他一回到家，看到院门没关，他直接冲了进去，激动地大喊着，“娘，娘，我回来了，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等贾飞翼走进大堂，才发现他们大队长贾大朋和他妻子也在他们家坐着喝茶呢。
贾飞翼想到自己刚才的大喊大叫，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叔，婶，你们也在啊！”
贾大朋笑眯眯地问他，“飞翼回来了，看你这么高兴，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你娘啊？能不能也让我们听一听？”
贾大朋这个大队长为人还是不错的，也挺照顾他们家。
贾飞翼就笑着对他们说：“也没什么，就是我升职了，下个月开始，就能拿五十块的工资和五十斤的粮食了。”
贾大朋立刻笑着恭喜他，“飞翼果然有出息，才刚去没多久，这就升职了，以后肯定前途无量。”
贾大朋的媳妇也在一边惊叹，“唉哟，你们果汁厂的待遇可真是好啊，一个月就有五十块工资和五十斤粮食，那比城里的大干部还要好啊，我姐夫是纺织厂的主管，他才拿三十八的工资呢！”
贾母也在一边笑眯了眼。
贾大朋夫妻俩对视一眼，又问贾母，“大嫂子，我们刚才跟您说的事，您觉得怎么样？”
贾母笑着回道：“飞翼也在这里，不如你们直接问问他吧，他如果同意，我肯定没意见。”
贾飞翼一脸不解地问：“叔，什么事啊？还要问我。”
贾大朋哈哈笑道：“是这样的，你现在不是还单着嘛，我就想把我小女儿佳佳介绍给你，不知道你同不同意两个人处处看看？”
“佳佳？叔，她好像比我小不少吧？”
贾飞翼的脑海里，也浮现出一个十几岁少女的模样，好像长得还挺好看的，但感觉比他好像小了一截啊！
贾大朋的媳妇乐得直笑，“佳佳今年刚满十八岁，比你小七岁，你大她一些，也可以多包容包容她，我们觉得正好合适。”
贾飞翼一脸认真地对贾大朋和他媳妇说：“叔、婶，你们是知道我家情况的，你们就放心把佳佳嫁到我家来受苦吗？”
贾大朋立刻就说：“飞翼，说实话，你要是不进果汁厂上班，还是没有收入，我们还真不舍得佳佳嫁过来，但现在你有工作了，不说富贵荣华吧，至少可以保证有饭吃，又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可以照顾一二，我们这才放心把佳佳托付给你的。”
贾飞翼自然明白贾大朋的意思，想到佳佳的风评貌似也挺好，他就对他们夫妻说：“叔、婶，这件事，等我下个月正式升主管了再说好不好？你们也再问一问佳佳的意思，看她自己愿不愿意？你们可不能勉强她。”
贾大朋哈哈笑道：“肯定不会勉强的，这还是那丫头自己提出来的呢，她早就喜欢你了。”
贾飞翼傻眼了，“啊？还是佳佳提的？她早就喜欢我了？我怎么感觉像做梦一样？”
贾母看着儿子这副模样，忍不住又红了眼，“你看看这孩子，这苦日子过久了，有点好事，他都不敢相信了。”
贾大朋对贾母说：“嫂子，飞翼这么有出息，你们家现在也是苦尽甘来了，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你就好好养着身体，等着抱孙子吧！”
贾母听到抱孙子，也乐得直笑，“好好好，托你的福，我就等着抱大孙子了。”
送走了贾大朋夫妻俩，贾飞翼一家人又坐在一起，对他的升职表示热烈的祝贺。
贾母慈爱地看着坚强刚毅的大儿子，满眼欣慰。
等大儿子娶上媳妇，再生个大胖孙子，她的日子就更有盼头了。
京里的容老爷子，见沈明琇走了一周还不回去，就打电话来催她回京，“丫头，你是玩得不想回来了啊？”
沈明琇嗔笑着回说：“姥爷，我哪里有玩啊？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都忙飞了，天天像陀螺一样地转呢，好在，这边的事也慢慢上正轨了，我正打算明天回京，您老就打电话来催了。”
容老爷子一听她说忙，也不敢再打扰她，“行行行，既然你忙，那就不聊了，等你回来再说，你要注意身体啊！”
沈明琇也哄着他说：“知道啦，姥爷，你们也要注意身体啊，等我回去，给你们带好吃的。”
容老爷子哈哈笑道：“好好好，明天早点回，赶回来陪姥爷吃午饭。”
“没问题。”
这边的事，确实全都上了正轨，沈明琇想到京里还有三个基地等着她去看看，还有耿方阳在豫省那边，有空她也想过去看看。
吃晚饭的时候，沈明琇就跟铁家五兄弟说了，准备明天回京。
铁家五兄弟自然是依依不舍，一再挽留，“师傅，您就不能多留几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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