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山花烂漫时

    寒光如雪，马轩手中银枪还未来得及刺出，就感到一阵炫目，周遭尽数被白色包裹住。mbaiwenzai

    整支黑甲骑兵，就像是水中石块，一颗颗连在一起，剑气如江水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将其尽数淹没。

    一番冲刷之下，便歪歪斜斜的分隔开来。

    满地狼藉，人仰马翻已是最好的结局，最前方一排三品高手，尸骨无存，纵然是经过无数次锤炼才被打造出来的铁甲也变成了废铜烂铁。

    鲜血汩汩流淌，将大半的村道染成红色，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让洛燕忍不住干呕。

    整队骑兵，足足六百余人，仅仅只有马轩一人活了下来。

    倒不是他修为如何高绝，生命力如何顽强，而是吴少卿有意留手，想让他在临走之前，看看他引以为傲的重骑是如何灰飞烟灭。

    稀稀落落的马蹄声回荡在山野间，马轩依旧在策马奔腾，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这一人一马，难免有些孤寂。

    直到眼前朦胧褪去，视觉重新恢复，马轩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什么，回头一望，便看见了让他肝胆欲裂的一幕。

    整个银枪军最精锐的队伍，竟然在一剑之下全军覆没。

    覆着面皮的少女终于缓过来，看着那气质出尘宛如读书人的白衣身影，目光怔然。

    只在书中看过，传说中的一气破甲，竟然切切实实的出现在眼前

    这对于笼中雀一样的少女来说，冲击力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她轻轻咬了咬嘴唇，不知不觉间眸光满溢流彩。

    “不……绝无可能。”

    这一刻，一直没将吴少卿放在眼里的马轩，心境彻底崩溃。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前者如此自信，连银枪军都不放在眼里。

    那根本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鲁莽，而是掌控一切的从容。

    马轩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自己在大放厥词的时候，对方眼底究竟是怎样的不屑和蔑视。

    一直在蹦跶的跳梁小丑，其实是自己才对。

    马轩整个人失魂落魄，甚至连僵绳都握不住，堂堂方镇指挥使，半辈子都在和马打交道，今天却是从马背上重重摔落。

    对他来说，这种撕心裂肺的强烈落差感，甚至比起之前被吴少卿搅碎了右手还要来得痛苦。

    胸腔就像是在炙热之时吸进一大口凉气，几乎快要爆炸。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马轩瘫倒在地，手背掩在双眼之上，哈哈大笑。

    吴少卿不知何时来到马轩身前，低头看着这位不可一世的方镇指挥使，只是后者此时已经没了之前的目空一切和傲气。

    吴少卿高居临下道：“现在知道了？原来高高在上的一军统领，也会因为一个村夫丢掉性命。”

    马轩依旧狂笑。

    吴少卿也没了和他交谈的兴趣，一剑枭首，彻底了结了马轩的性命。

    至此，这支秘密出西楚国都的军队，彻底覆灭。

    吴少卿收剑，心里却没有半分欣喜可言。

    即便灭了这六百骑又怎样？

    那位孤苦伶仃，守着这座小山村过了一辈子的老人，怎样也回不来了。

    吴少卿默默来到吴素身边，小心翼翼的扶起老李，脚步沉重，一步一个脚印的来到距离村落十数里之外的一座山头。

    这里鸟语花香，风景秀美。

    老李偶然间说过，若是以后死了，就想葬在这里，也不用棺材，自然而然和满山的野花融为一体，最是潇洒。

    当时吴少卿还调侃老李跟个小姑娘似的喜欢花，连具棺材都舍不得买，后者只是一个劲的乐呵，满是褶皱的脸笑得更深。

    吴少卿一言不发，挑选了一个野花长势最盛的地方将老李埋下。

    吴素和洛燕在一旁默默看着，明明修为高绝，有很多种刨出一座新坟的方法，他却和一位乡野村夫一样，撸起袖子用手刨土。

    衣衫上沾满泥土也浑不在意。

    期间两人都想一同帮忙，但吴少卿都没让她们掺和，自顾自的忙活着。

    从白天到夜晚，一座小土堆立了起来，面前还竖着一块无名石碑。

    吴少卿站在坟前，一眼就望见了那座并不起眼的小山村。

    或许这正是老李为什么钟情于此的原因，葬在这里，他就能看着那个待了数十年的地方，遥遥相望。

    “李老哥，你就安心睡吧……”

    吴少卿细细摩挲着石碑，在上面刻下老李的姓名。

    李正。

    正如名字一般，老李一生光明磊落，行得正坐得端，守着这个小小的山村过了一辈子。

    吴少卿转头看向又一次红了眼眶的少女，老李膝下无子，孑然一身，兴许在这最后的日子里，是将这个少女当成了自己的子孙在看待，也因此丢掉了性命。

    其中得失，吴少卿无从判断，也不想去探究。

    但答应过的事，自然要做到。

    尤其是对这么一位善良到骨子里的老人，他不会失约。

    只是心头难免怅然若失，吴少卿干干脆脆往坟头旁一趟，怔怔看着天上繁星点点。

    在山花烂漫处，他葬下了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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